蘇青瑤又吐了,扶著水臺，看著鏡子里因為發福而越漸憔悴的自己。

　本來以為過了前四個月就能穩定下來，但肚子里這狗東西，時不時地就要鬧騰一回,讓不得安寧。

　心里不舒服,脾氣也越來越壞，輕拍了拍微凸的腹部：“鬧個屁啊鬧！”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能夠應到的緒,安靜了下來。

　但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蘇青瑤知道,自己不是好媽媽。

　蘇渺小的時候，可沒打、罵,工作了委屈，回家也拿當出氣筒，肆意在面前傾泄緒。

　而這樣做的后果,直接導致現在跟個氣包似的,在外面欺負了也不敢反抗。

　蘇青瑤后悔了,真的,悔不當初,夜每每想到都會揪著心口痛哭。

　但為時已晚，孩子失去的好年,是永遠也沒有辦法彌補的。

　蘇青瑤只能寄希于將來,希能給謀一個好前程,就算讓死、都心甘愿。

　半個小時后，蘇渺敲響了房門：“媽媽，你睡沒？我忘了帶鑰匙，你給我開一下門喃。”

　蘇青瑤打著呵欠、穿著厚厚的夾襖睡走過來,幫開門：“這麼晚，又去哪兒耍了？”

　“和朋友玩劇本殺。"

　“當了班長,朋友還真多起來了？”蘇青瑤探頭往樓下了，“你那個富二代男朋友嘞？沒送你回來。”

　“哎呀，什麼男朋友，哪有男朋友，你別說。”

　蘇渺說著，回頭想關手機的靜音，沒想到蘇青瑤眼尖手快，迅速奪過了的手機：“還開著視頻呢，讓我看看，這誰啊？”

　遲鷹已然從酒吧出來，坐上了出租車，見蘇青瑤出現在屏幕里，他稍稍坐正了，禮貌地喚道：“阿姨好，我是遲鷹，蘇渺的同學。”

　蘇青瑤睨著屏幕里的年，五端方，拔的眉骨和鼻梁讓他的臉型顯得銳利分明，優無雙的骨相注定了這是一副頂級皮囊。

　“嘖嘖。”蘇青瑤閱人無數，是好的歹的，一眼就能辨出來，“難怪把我兒勾得五迷三道的，果然是有點兒貨。”

　“媽！"

　蘇渺急了，趕過來搶手機，“你別這樣。”

　蘇青瑤沒讓拿到手機，換了臉，對遲鷹道：“你小子給我當心了，我們家雖然一般，但也不是好欺負的！你要是只想占我兒的便宜，那你就打錯了主意！蘇渺格懦弱、耳子也，由得你拿，但是媽還沒死，你敢’欺負’，給我仔細著……”

　話沒說完，蘇渺便將手機奪了過去，尷尬得臉都紅了，方言都急出來了：“媽…你在說些啥子嘛！”

　蘇青瑤年輕時吃過類似的虧，自然不肯讓兒步自己后塵，指著道：“你別不信邪，等你吃了虧就知道了！”

　蘇渺拿著手機回房間，“砰”地關上門，對遲鷹道：“我媽…我媽也喝醉了，說這些…”

　“蘇渺，把手機給你媽媽。“

　“遲鷹!”

　他笑了笑：“我還沒醉，聽話，給。”

　蘇渺無可奈何，只能重新出了房間門，將手機遞到蘇青瑤面前。

　遲鷹看著畫面里的蘇青瑤，認真地向保證道：“阿姨，我跟渺渺現在是同學的關系，您放心，我們相互學習、一起進步，未來考同一所大學。但我絕對不會欺負，也不會任由別人欺負。”

　蘇青瑤也看出了這年眼神的坦和磊落，不似那起花言巧語的頭男。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那一句“也不會任由別人欺負”。

　這話著實打進蘇青瑤心里了。

　沒好氣地輕哼了一聲：“我懶得管你們，反正你記住我今天的話。”

　說罷，抱著手臂，轉回了房間。

　蘇渺也連忙關上了房間門，躺在了床上，用枕頭蓋住腦袋：“太尷尬了。”

　“蘇渺。”

　挪開枕頭，將手機對著自己的臉，頭發了凌地耷在臉上，瞇著一只眼睛看他：“別我，我要離開地球，去火星生活。”

　“請把你的副班長也帶走。”

　“就不帶你！”

　遲鷹看著近在咫尺的臉蛋，以前覺得像梔子般脆弱易折，但現在，遲鷹只覺得艷如牡丹，每一寸皮，都在撥他的心弦。

　“我媽…平時也不會這樣，其實是很好相的人，不知道今晚怎麼的…肯定喝多了。”

　“你媽媽的擔憂很有道理，我有這麼乖的兒，我也擔心。”

　蘇渺淺淺地笑了下，出兩顆虎虎的小門牙。

　“蘇渺，你媽媽很好。”遲鷹嗓音低沉，語氣卻很誠懇，“我喜歡，有機會來你家吃飯。”

　“你還來我家吃飯，看我媽不把你打出去呢！”蘇渺笑意漫上了眼梢，“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別說，我也是有些討人喜歡的本事在上的，攻略你媽媽這種率直腸子，最多三分鐘。”

　“我不信。”

　“不信試試。”

　蘇渺見他下車了，連忙問道：“你到家了嗎？”

　“嗯。”

　“給我看看你家。”

　遲鷹關上了車門，在林蔭路邊走了幾步，然后將攝像鏡頭翻轉過去，對準了前方方方正正的磚紅小院落。

　“是四合院！”

　“這是老宅了，我爸有自己的房子，老宅沒人住，我回來正好可以落腳。”

　“院子里可以種花嗎？”

　“可以。”遲鷹笑了，“你喜歡什麼花？”

　“我喜歡梔子的味道。”

　“好，以后我們在院子里種梔子。”

　蘇渺臉頰微燙：“你回去洗漱吧，我先掛了。”

　遲鷹知道時間晚了，依地看著鏡頭里的孩。

　屏幕上那一塊的暖黃，也仿佛了他黑夜里唯一的源。

　舍不得掛斷。

　……

　今年過年，仍舊是蘇渺和媽媽兩人年。

　母倆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溫馨中著淡淡的寂寥的過年方式了。

　家里沒有男人，不管是超市置辦年貨還是買菜賣，蘇渺承擔了絕大多數提拿負重的任務。

　因為一向潑辣爽利的老媽…好像忽然變得弱了起來，重的東西一概不拿，全部給了蘇渺。

　蘇渺是很老實的格，媽媽讓做什麼，都會依言去做，就算不滿也只是嘟噥幾句。

　蘇青瑤就覺得這種格…會吃虧。

　以后要真談或者嫁人了，還不是男人讓怎樣就怎樣，不吃虧才怪。

　所以蘇青瑤時常揪著的耳朵罵，讓兇一點，狡一點。

　蘇渺也只是著耳朵，委委屈屈地看著，是在被欺負厲害了，也只會“哎呀”一聲，拿杏眼兇地瞪。

　但一個人的格，又豈是這般輕易改變的。

　蘇青瑤是真的很無奈了。

　年夜，蘇青瑤沒有給蘇渺發歲錢，但是竟然將之前“強占”過去的的“小金庫”存錢罐，大發慈悲地退還給了。

　蘇渺開心極了，抱著存錢罐不肯撒手，這可是攢了好幾年的己錢呢，說得有上萬了。

　“瞧瞧你那出息。”蘇青瑤冷冷睨了一眼，“就這點錢，樂得跟什麼似的，沒見過世面。”

　“謝謝媽，媽真是菩薩。”

　“當不起當不起。”

　蘇青瑤懶得理，嗑著瓜子，看著沈騰馬麗的春晚小品，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

　手機振了一下，蘇渺看到遲鷹發來了一個888的紅包：“happynewyear，請我的班長吃糖糖。”

　看到他的消息，蘇渺心里就蠻愉悅，但那筆轉賬紅包，也不敢點：“不要，遲鷹。”

　C：“不給面子？”

　指尖猶豫了幾秒，收了紅包，然后又給他回了個稍小的666紅包：“請我的副班長煙煙。”

　C：“這……”

　渺：“好像不太好哦，還是別煙了。【憨笑】”

　C：“【敲打】”

　遲鷹坐在飄窗邊，一條曲著，手肘擱在膝蓋上，看著手機屏幕，角不自覺地綻開了。

　拎著游戲手柄的蔣希懿無意間朝他瞥了一眼，這一眼都驚呆了…

　什麼時候見那位冷心冷的小佛爺這樣子愉悅地笑過啊，眉眼都綻開了，灼灼如桃花。

　他踏著拖鞋，地湊了過來：“遲哥，你你你…你中頭彩了？”

　“收到一個紅包。”

　“快給我看看！你家老爺子給你發了幾個億？”

　遲鷹揚了揚手機。

　蔣希懿看到也不過666的小紅包，他在家族群搶的都不止這點兒，推開他的手，切了聲：“這才幾個錢，沒勁兒。”

　遲鷹懶得理他，轉過，看著窗外無邊的夜。

　父親遲正廷倒也沒忘了他，給他轉了七位數的歲錢，說現在在多倫多，不能回來過年，讓他明早去拜會爺爺的時候，替他買些禮、帶個問候。

　遲鷹面無表地收了錢，沒回一個字。

　跟方若然一樣，只在要讓他辦事的時候，才能想到還有這麼個兒子。

　這時候，蔣希懿接到了家人的電話，放下了游戲機，對遲鷹道：“哥，我回去了，我爸催我回去吃年飯。”

　“陪我這麼久，謝了。”

　“害，咱倆誰跟誰，等高考完了，把秦斯那小娘們上，咱們通宵開黑，誰先猝死算誰輸！”

　“小娘們你當面他試試，給你兩腳。”

　“哈哈哈，走了！”

　遲鷹送走了蔣希懿，獨自站在四合院清幽的小院子里。

　遠有煙花噼里啪啦地炸開，鄰居家的歡笑聲也約能聽見，他回頭看了看空的四合院，低頭出一煙。

　還沒點燃，手機又震了起來。

　渺：“在看春晚嗎？一起來吐槽。【狗頭】”

　C：“沒看，在院子里賞月。”

　約莫過了五分鐘，蘇渺才回消息：“哪有月亮呀！沒有呀！”

　遲鷹知道，這傻姑娘肯定跑樓下去看月亮了。

　C：“你怎麼這麼憨。”

　渺：“騙我。【撇】”

　他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打火機蓋子，單手編輯著信息：“其實我應該留在C城陪你過年。”

　蘇渺看著這條消息，結合他剛剛的話，猜到他大概現在是孤獨落寞的一個人。

　渺：“年夜，允許副班長向我提一個要求吧。”

　C：“什麼要求都可以？”

　渺：“不要太過分，我盡量滿足。”

　C：“我要看你肩帶的。”

　渺：“……”

　渺：“遲鷹！”

　不可能像蘇青瑤以為的那樣毫無下限地聽話，某些事，才不會輕易松口呢。

　遲鷹本來也是逗玩，見拒絕，于是道：“那不妨換我的小鷹猜一猜，我現在最想要怎樣？”

　很久都沒有收到回復，遲鷹進了屋，本來以為生氣了不會再回，然而過了會兒，遲鷹收到了一條長達四十秒的語音消息。

　用青的嗓音，認真地唱了一首《告白氣球》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