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渺的心被這句話給電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還在和他賭氣，于是立刻板著臉，輕哼了一聲,不理他。

　小姝一邊哭鬧著,一邊瞥著遲鷹和蘇渺，見這倆人居然真的不理,坐在小圓桌邊聊起天來了。

　哭著也覺得沒勁了,看來只要有遲鷹哥哥在,今天這洋娃娃就別想要很多很多了，哭喪著臉,悶悶地走到小桌邊，堵著小,看著倆人。

　“哭夠了？”

　“壞哥哥,我才不要你當我姐夫了。”

　“這由不得你,你姐偏就喜歡我這種壞哥哥。”

　桌下，蘇渺踹了遲鷹一腳。

　小姝抱著最后一希,向了蘇渺,用可憐的嗓音撒道：“姐姐,買兩個娃娃可不可以嘛。”

　“不行。”蘇渺自然不會拆遲鷹的臺,義正嚴辭道,“遲鷹哥哥說只能一個，那就只買一個。”

　“哼，你之前還不理他呢,現在就他哥哥了。”

　“我…我沒他哥哥，我只是在跟你講道理。”蘇渺用紙巾了小丫頭淚痕錯的臉頰,“小時候，我也像你一樣哭著要媽媽買娃娃,那個時候，媽媽一個都不給我買，還當著很多人把我揍了一頓。”

　“媽媽一定是個壞媽媽。”

　蘇渺連連搖頭：“我們的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但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該怎麼當媽媽，如果還在，肯定也會給小姝買娃娃的。”

　“但是已經不在了。”小姝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

　“所以小姝，你是姐姐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姐姐當然愿意什麼都買給你，但你要知道，一個人不可能得到全世界的寵，就像姐姐給你讀的《紅樓夢》里的寶玉哥哥一樣，當他認識到每個人只能得到自己應得的眼淚、而不能得到全世界的眼淚時，他就真正地長大了。”

　小姝似懂非懂地著：“那姐姐呢，你得到了自己的那份眼淚了嗎？”

　“姐姐沒有全世界的眼淚，也沒有自己的眼淚。”

　“為什麼呢？”

　蘇渺的視線淺淺淡淡地掃到了對面年修長的手指尖上：“因為姐姐想要的那個人，他才不會掉眼淚…所以擺正自己的位置也很重要，別去追求一些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遲鷹聽不下去了：“怎麼越說越離譜。”

　“本來就是。”

　“小姝，挑一個你想要的玩，哥哥給你買。”遲鷹攬著小姑娘來到了貨架邊。

　小姝看著他腦袋上的海盜帽，于是挑選了一個杰克船長的娃娃：“我要這個。”

　遲鷹拎著娃娃去付了款，三人一起走出了加勒比水世界，小姝一路都牽著遲鷹的手，似乎黏他黏得不行了：“哥哥，你什麼時候再帶我出去玩呀。”

　“把你姐姐上，隨時奉陪。”

　回頭了一個人落單走在后面的蘇渺，狡黠地笑道：“我有兩個姐姐哦，不知道你說的哪一個。”

　“最不笑、最沒有自信、總是一個人生悶氣，但最乖、最可的那個姐姐。”

　“我的媽呀。”小姝難以置信地著遲鷹，“哥哥你這也太會了！”

　“謝謝。”

　遲鷹去停車場開車，讓蘇渺帶著小姝在路口等他，小姝還黏著要和他一起去。

　蘇渺牽過了小姝的手，沒好氣地說：“你剛剛還說這是個壞哥哥，再也不要和他玩了，這會兒一秒鐘也不想和他分開了？”

　小姝看著遠去的遲鷹的背影，低聲對蘇渺說：“我喜歡遲鷹哥哥。”

　“為什麼，他都不給你買好多娃娃。”

　“不知道，可能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吧，好看的人，做什麼都是對的。”

　“……”

　“你這也太過分了。”

　“他會為我姐夫嗎？”小姝愣愣地問。

　“不會。”蘇渺毫不留地否定道，“你姐配不上。”

　“也是。”小丫頭低頭想了想，“那就只好等我長大吧。”

　“？？？”

　蘇渺揪著的小辮子，“還等你長大，你想干啥？”

　“不、不干啥呀，哎呀！我說著耍的！”小姝笑了起來，“逗你的！”

　“人小鬼大。”

　天天跟在秦思沅邊，這小丫頭都不知道變什麼鬼靈了。

　……

　五分鐘后，一輛品字形大的黑阿斯頓馬丁停在了蘇渺面前，看著這輛線條流暢的極品豪車，連小姝都不發出了慨：“哇，比斯哥哥的車還好看。”

　蘇渺知道遲鷹向來致，不管是吃的還是穿的還是用的，他都要追求極高的品質。

　看著面前這輛超級豪車，蘇渺心生忐忑，都不敢坐上去了。

　“看吧，你姐配不上他。”

　小姝愣愣地說：“啊，我…我覺得我也有點兒配不上也。”

　“那我們還是坐輕軌吧。”

　“好哦！”

　遲鷹靠在門邊，無語地看著這倆姐妹，喃了聲：“作什麼，快上車。”

　“門都不給我們開。”

　雖然遲鷹可以縱鑰匙自開門，不過他還是親自走了過來，虔誠地拉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兩位小公主，請上車。”

　蘇渺抱著小姝上了車，發現他的車上竟然還裝了兒專用安全座椅，好奇地向了遲鷹：“這是給我們家小姝準備的？”

　“不然還能有誰。”

　小姝穩穩地坐在了安全椅上，沖駕駛座的遲鷹道：“遲鷹，你別當我哥哥了，你當我爸爸算了，反正我爸爸也總不回家。”

　遲鷹將車穩穩地駛了出去：“我當你爸爸，那你姐怎麼辦。”

　“你也說是你幺兒。”

　“對，那我征求一下的同意，看愿不愿意喊我爸爸。”

　“不用征求，肯定愿意！”

　蘇渺沉著臉，喃了聲：“你倆閉吧。”

　遲鷹很聽話地不再多言，只專注地開車。

　過前方的后視鏡，蘇渺恰恰能看到他開車的樣子，眼神平靜地凝著前方，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掃一眼左右后視鏡，雙手輕松地握著方向盤，給人一種安穩的覺。

　發現自己還喜歡觀察人開車的樣子，秦斯開車不快，但有種輕飄飄的覺，讓上車之后便昏昏睡。

　而路興北開車則特別飛，跟c城的出租車司機一樣狂野，高低錯落的地形讓他開得跟山地賽車似的，蘇渺坐過兩次，直接把給坐暈車了。

　遲鷹開車的穩定，蘇渺還是第一次到，莫名就讓人信賴，也很安心。

　小姝抱著的杰克船長洋娃娃，一回頭，看到后車座上還有一盒嶄新的城堡樂高玩，不由得驚嘆了一聲：“哇！城堡也！”

　“給你的。”遲鷹偏頭了右邊后視鏡，進了右轉車道，漫不經心說，“讓蘇渺姐姐下車時記得帶上。”

　“天哪，謝謝遲鷹哥哥！”

　蘇渺看著那盒半人高的樂高玩，嗔道：“不是不讓寵嗎，你給買這麼多。”

　“見面禮，早就準備好了，不是寵，討你開心的。”

　他直言不諱的話語讓小姝意味深長地怪笑了起來：“唷唷唷，原來是討我姐姐開心呀，哼，才不是給我買的呢。”

　蘇渺奪過樂高玩：“那你別要。”

　“啊不！我要我要我要！”

　坐在宛如沙發般松的皮上，著后視鏡里的男人：“你才回來幾天，都買車了？”

　“你sunny哥前段時間約我帶妹妹去加勒比玩，我總不能讓你們玩了一天還坐輕軌回家，臨時買了一輛。”

　“臨時！”蘇渺差點讓口水噎住，“你臨時買了輛阿斯頓馬丁！”

　“這車是給你坐的，怕你暈車，也想能寬敞一些，坐得更舒服，其實出于有小朋友的安全能考慮，應該買沃爾沃。”

　“但你還是買了阿斯頓。”

　“主要是考慮你坐的機會更多，而且寬敞。”遲鷹過后視鏡，掃了一眼，輕佻地笑了下，“以后我們能在里面做很多事。”

　蘇渺還愣了下，等反應過來，用力踹了踹前座：“你在說什麼！”

　“我什麼也沒說。”

　“你在想！”

　“你沒想，你怎麼知道我在想。”

　“……”

　小姝抱著洋娃娃，茫然地著他們，忽然說道：“姐姐，我懂了你說配不上遲鷹哥哥，我也配不上，這哥哥太有錢了，比秦斯哥哥和路興北哥哥都有錢！”

　蘇渺睨了后視鏡里的男人一眼：“他不僅有錢，他還特別會給自己花錢，沒人比他更能揮霍。”

　遲鷹淡淡笑了下：“小孩，匹配這件事，跟家庭條件無關。”

　小姝疑地問：“那跟什麼有關？”

　“與靈魂有關。”遲鷹平靜又真誠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與我更像，我們相互理解，相互慕，形影不離。”

　“哇！”

　“形影不離…”蘇渺諷刺地說，“一個人在什麼況下會拋棄他的影子。”

　這一聲追問，令他回到了十八歲的那個秋天。

　在醫務室里他第一次向表白心意，也曾反問，而答案是——“任何況都不會。”

　遲鷹打斷了：“除非生死。”

　蘇渺眼睛微紅，看著鏡子里那個黑眸寡淡的男人：“如果人死了，影子也會跟著消失，這才是形影不離。別說你還活的好好的，就算你死了…”

　他的心狠狠一慟，臉沉了下來，揚了揚調子：“怎麼你還要跟我一起死？”

　蘇渺看著車窗縱橫錯的高架橋，用平淡的嗓音緩緩敘述著：“在我最你的那幾年，會。”

　遲鷹黑眸幽深冰冷如寒潭，蒼白的指尖扣著方向盤：“蘇渺，別他媽像個剛學會談的中學生一樣，張口閉口生生死死。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死無大事。在無限趨近于死亡的那一刻，你會知道，世間萬、無限宇宙都只是滄海一粟。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

　他的眼睛幾乎都紅了：“再他媽說這種話，老子就…不要你了。”

　他不要將這樣絕的、系在他如枯枝敗葉般殘破的生命之上。

　生死太大了，不值得。

　“你從來沒有問過影子愿不愿意。”蘇渺強忍著眼淚，說道，“遲鷹，現在是我不要你了，停車。”

　遲鷹將車停靠在路邊，低頭出一煙。

　蘇渺打開車門，解開了小姝的安全帶：“姐姐帶你回家。”

　小姝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但是能到他們的緒，知道他們吵架了。

　死死抓著蘇渺的袖子，連連搖頭，不希兩人吵架，就像不希自己的爸爸媽媽吵架一樣：“我…我不下車。”

　“不下車，你就跟他走吧。”

　“我走不了，好累哦。”

　蘇渺只能兇地威脅：“那姐姐走了。”

　“拜。”

　蘇渺關上車門，轉朝著不遠的輕軌站走去，走了幾步回過頭，黑阿斯頓還停在路口，當然還是沒辦法把小姝甩給遲鷹，只能氣呼呼地又折返了回來，坐回車里。

　遲鷹將煙放回煙盒里，回頭道：“小姝，哥哥帶你去吃飯飯。”

　“好呀！我要吃火鍋！”

　遲鷹將車駛了出去，小姝拉了拉的手：“姐姐，我們去吃火鍋呀。”

　“我不吃。”

　“那你看我們吃。”

　遲鷹冷靜了下來，淡淡道：“小姝，跟你姐姐說，說遲鷹哥哥錯了，不該說不要的話，遲鷹哥哥永遠要。”

　小姝拉著蘇渺的手：“姐姐，遲鷹哥哥說…”

　“你不用當他的傳聲筒，我聽到了。”

　“那你不要生氣啦。”

　“我沒有生氣，他是誰，他有什麼本事讓我生氣。”

　小姝看著蘇渺這冷淡別扭的模樣，也只好噤聲不語了。

　半個小時后，遲鷹將車停在路口，按照小姝要去的那家店的位置，來到了一個狹窄又熱鬧的小巷子里。

　火鍋店就開在小巷中，貌不驚人，但牛油香味卻飄滿了整個巷道，生意特別好，熙熙攘攘坐滿了人。

　遲鷹讓小姝坐在自己邊，幫點餐，想吃什麼點什麼，小姝倒也不和他客氣，大魚大全部來了一份。

　蘇渺一個人坐在旁邊生悶氣，不搭理他們。

　“姐姐，你不點菜呀。”

　“不吃。”

　“你還在生哥哥的氣呀。”

　“沒有，他不配。”

　遲鷹拆開了一次筷子，遞到了小朋友的盤子里，故作無奈狀，慢悠悠道：“你姐姐已經不在乎我了。”

　“哥哥好慘。”

　“是啊，小姝要多關心哥哥。”

　“嗯嗯！我會的！”

　服務員來收菜單的時候，蘇渺才了單子，提醒小姝：“點鴛鴦鍋。”

　“哎呀，哪個吃火鍋點鴛鴦嘛，你又不吃。”

　蘇渺沒好氣地掃了遲鷹一眼，堅持接過菜單，劃掉了全是紅湯的選項，點了一份清湯的鴛鴦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