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薛芷語的脖子上，被項鏈勒出一道紅印，破皮見。

皺著眉頭忍痛，臉頓時蒼白，眼中委屈含淚，無地自容。

天子的爪牙，只有在天子邊蟄伏的時候才溫順。

其他時候，都有野的兇。

滿花廳的人，都被鄭喜嚇壞了。

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替薛芷語說話。

連薛明萱也嚇傻了，呆愣愣地站在旁邊，一不。

鄭喜恍然不覺自己的兇狠，端著托盤神如常，走到永寧侯老夫人跟前，照常一笑：“老夫人，您要的最佳挑出來了，最上面這一幅就是。”

老夫人堪堪回神，不敢怠慢，親自去接。

拿了托盤，低頭一看，最上面那一幅是一條魚，可是……魚破了一個！

到底是老封君，遇到變故也神自若，笑著問：“今天誰繡的魚？”

烏雪昭抬頭。

阮娘子迫不及待替答了話：“是烏姑娘。”

仿佛與有榮焉。

也是為雙面繡集大者的親自肯定。

永寧侯老夫人點了點頭，語氣如常地說：“今日繡的最佳者，就是烏姑娘了。來人，把彩頭送過去。”

丫鬟端著玉如意，走到烏雪昭跟前。

烏家的丫鬟趕接了玉如意，喜不自勝。

鄭喜見狀，滿意地離開。

他踩過的腳底下，全是南珠灰飛煙滅般的齏。

這個結果，其余人也沒有異議。

鄭喜背后站著誰，明眼人都知道。

大家紛紛向荊氏道賀，稱贊烏家兒的繡技。

荊氏寵若驚。

烏婉瑩也不自笑了起來。

就知道烏雪昭會贏，只是薛芷語上的變故，是沒有想到的。

這未來皇后的份，水分也太大了。

扭頭看過去時，不免眼神輕蔑。

薛芷語此刻的臉十分難看，幾乎煞白到毫無。

居然又是烏雪昭！

怎麼會呢？烏雪昭的繡作破了，皇上怎麼可能選中一幅不完整的繡作？

而的繡技并不差，牡丹一定能夠皇帝的眼。

到底是怎麼回事……

縱然思緒萬千，薛芷語卻不敢當眾質問。

若贏了，老夫人自會為了避免風波，瞞烏雪昭繡作破了的事。

偏偏烏雪昭贏了。

現在的境已經夠難堪了。

如果眾人鬧著要看烏雪昭的繡作，簡直是雪上加霜。

暗暗祈求，永寧侯老夫人千萬將此事住。

薛家和永寧侯府，都丟不起這個臉。

永寧侯老夫人沒有當眾展示繡作，的確是有意下此事。

這種事發生在永寧侯府，并不彩。

且天子心意難測，與烏雪昭的關系曖昧不明，不敢貿然橫生枝節。

薛明萱卻突然跳了出來，不滿道：“烏雪昭憑什麼贏我姐姐？繡的魚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姐姐師從蘇繡名師，紅出了名的好，怎麼可能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六品小之。

不服！

薛芷語臉又是一變。

其實賓客也很好奇，烏雪昭到底繡了什麼樣的一條魚，能比薛芷語的紅更好，還能貴人的眼。

有人道：“老夫人不如給大家看看。”

“就是，讓我們也一起賞賞烏姑娘繡的魚。”

永寧侯老夫人忖量了片刻。

鄭喜這樣過來打薛芷語的臉，就是不維護薛芷語的意思。

眼下事鬧到這個份上，不給大家看，只怕要起更多的風波。

永寧侯老夫人只好吩咐丫鬟道：“給大家看看吧。”

繡作一展開。

一片嘩然。

居然是異雙面繡，在今日的繡作里，算是獨樹一幟，拔得頭籌理所當然。

然而更刺目的是繡作上的大。

在魚眼睛上。

都說畫龍點睛，魚眼都沒了，整幅繡作已然失了神采。

薛明萱不滿道：“就這破東西，還能評最佳？”

可不是麼。

就這樣還能評最佳。

真夠耐人尋味。

又是怎麼來的呢？

廳里頭議論紛紛。

“好端端怎麼會破了個？”

“總不會是烏姑娘自己扎破的吧？”

“那怎麼可能。我剛才看到侯府管事媽媽收繡品的時候，薛姑娘的丫鬟撞掉了繡作，你說巧不巧……”其中緣故，不難聯想。

“這……也太下作了吧。”

那些聲音雖小，聽不分明。

可大家刀子一樣的眼神卻藏不住。

薛芷語瓣發抖，也搖搖墜，幾暈倒。

已經說不出話了。

薛明萱跟著忍這些指點，難得要哭了，還想強辯幾句，恨不得罵那“貴人”眼瞎。

薛芷語的丫鬟，慌忙捂住了的。

薛明萱不認得鄭喜，薛芷語的丫鬟可認識。

事已至此，薛芷語自知丟人丟到家了，也只能盡量挽尊。

不能再落下個陷害人的名聲。

當時人多眼雜，誰也沒看清。

而且就是一瞬間的事，本留不下證據。

無證可查。

被丫鬟攙扶著站出來，走到老夫人跟前，聲說：“還請老夫人查個水落石出。”

永寧侯老夫人便道：“薛姑娘放心，既然事發生在永寧侯府，侯府一定會查清楚。”

眾人卻都心知肚明。

還有什麼水落石出？侯府最多就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給薛家扯一層遮布罷了。

永寧侯老夫人打發了賓客們繼續去賞花、賞屏風。

又親自帶著人，將涉事的人，單獨請去花廳后面的閣樓里，挨個問詢。

薛家姊妹最先過去避風頭。

薛明萱哭得厲害，幾乎是被自家丫鬟拖走的。

阮娘子隨后也去了閣樓接問話。

不過當時確實沒看見什麼。

畢竟誰也沒想到，眾目睽睽之下，有人敢在永寧侯府做這種事。

照例回了幾句無關痛的話，就從閣樓走了。

心中既納悶又慶幸。

……不管怎麼樣，最后結果還是和期的一樣，雖然著實波折了些。

到當事人烏雪昭時。

侯府的丫鬟也過來請去閣樓。

烏雪昭剛起跟著丫鬟走，花廳里賓客們的眼神也就一并跟了過來。

眾人重新打量起，琢磨天子為何會選的繡作為最佳。

是偏袒？

肯定不是。

烏雪昭都不可能有機會面見天。

有人猜測：“只怕連貴人也看不慣薛芷語的下作手段，生了同之心，才特意選了烏姑娘破了的異雙面繡。”

很多人都不認同。

若天子有同之心，也就不可能在七龍奪嫡里站到最后。

他手上沾著看不見的。

“我瞧著還是薛芷語自己作大死，惹怒了貴人。”所以天子偏不讓贏。

“繡作也未著上姓名，除了薛芷語在宮中待過，也許鄭侍認得的繡技，其余的繡作貴人也不知是誰繡的，何談偏袒？估著就是貴人隨手選的。”

“這最有可能了。”

“貴人到底也沒選錯，烏姑娘的繡作若不破，當之無愧為今日最佳。”

“也是，滿廳就只有烏姑娘一個人繡出異雙面繡。那玉如意不拿誰好意思拿？”

“正是正是。”

總之，無人將天子與烏雪昭扯上男關系。

在旁人眼里，他們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

烏雪昭隨引路丫鬟到了花廳后面的閣樓里。

雖只走了一小段路，可花廳與閣樓之間隔著假山流水、高大的樹木。

一到閣樓附近，頓時安靜了許多，丫鬟的氣息都輕了。

永寧侯老夫人坐在閣樓一樓的小廳里等。

才走過去道了萬福，不知管事媽媽進來在老夫人耳邊說了什麼，只見老夫人急匆匆出去了。

永寧侯老夫人在閣樓門前，迎見天子。

桓崇郁了起來。

永寧侯老夫人想到天子是便裝出宮的，便提醒道：“……皇上，閣樓里有別府眷。”

桓崇郁反問道：“烏雪昭？”

嗓音冷冷淡淡的。

永寧侯老夫人剛答一聲“是”。

桓崇郁腳步不停，一邊徑直往里去，一邊勾了角，輕笑道：“朕的人。”

留下永寧侯老夫人在后面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