嶼想了想,又問:“你真的確定要演陸屏楓?”
“怎麼了?”顧蕭惟抬起眼。
“陸屏楓這個人,肯定不是正常人的范疇。在我的認知里,一個藝家想要表達的往往是他欣賞的、想要展示的事。陸屏楓描繪死亡,據劇本,他筆下的死亡是郁又瑰麗,沉糜又充滿吸引力。也就是說在陸屏楓的認知里,死亡是一件很的事。一個追求死亡的人……他的對手要如何與之匹敵?如果演法醫助理的溫煜馳沒有能力解讀死亡,誰帶你出戲?那麼你就會被囚困在陸屏楓的軀殼里。”
嶼很認真地看著顧蕭惟。
顧蕭惟看向嶼,他愣了足足三秒,無比認真地揣著嶼的視線,緩然道:“所有人都在說我是最適合飾演陸屏楓的人,只有你擔心我能不能從角里出來。”
嶼低下頭,吃了一口土豆,“對不起啊,我不該吃飯的時候說這些,影響你胃……”
“不,我很高興你跟我談論這些。除了林導,幾乎沒人跟我說這些。”顧蕭惟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你呢?你覺得陸屏楓該怎樣從對死亡的追求里解出來?”
嶼側過臉,想了想,這個問題其實上輩子他就思考了許久,大概是顧蕭惟飾演的陸屏楓太有魅力,讓嶼不忍心他就此沉淪。
“我覺得……對陸屏楓來說,真正的救贖不是證明那些人不是他殺的,也不是相信他不會為了畫畫而殺人。他需要的不是劇本里溫煜馳那種對他不會殺人的信任。因為相信陸屏楓不會殺人,卻沒有從本質上改變陸屏楓。”
顧蕭惟垂下眼笑了一下,給嶼夾了一塊排骨,“你是唯一一個跟我有同樣想法的人。就連看過劇本的林導還有編劇夏曇都覺得溫煜馳和陸屏楓之間的關系有點欠缺,而我認為溫煜馳只是證明和相信兇手不是陸屏楓。這并不能拯救他,也不能改變他,無法讓他豁然開朗。”
嶼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一下,“對!我覺得,陸屏楓對死亡的是因為——他最后一眼看見母親,就是母親死在他的邊的樣子。他那個時候還小,正是世界觀形的時候,母親死亡的那一幕為了他所理解的的最終形態。所以陸屏楓沒有反社會人格,只是他眼中的和其他人不一樣而已。”
顧蕭惟的眼睛跟著亮了起來,“所以……溫煜馳要證明的不是陸屏楓是否殺了人,而是尊重他對的理解并且讓陸屏楓理解的其他形式。”
“就是這樣。”嶼笑了。
只要顧蕭惟能想通,那麼不管最后飾演法醫助理溫煜馳的人是誰,演技再差,至給了顧蕭惟一個從角中剝離的理由。
“所以,如果我是陸屏楓,只有你配為溫煜馳。”顧蕭惟開口道。
這個人從不會恭維任何一個他不認同的對手。
他簡單的一句話,讓嶼莫名壯志滿懷,忽然想要撞碎這世間的南墻,早已被時間冷卻的年熱死灰復燃。
“我確實也想要演溫煜馳。”嶼看著顧蕭惟,一字一句堅定地說。
他不是在要求顧蕭惟去給自己爭取機會,他只是想要他知道自己的決心。
“我相信你。”顧蕭惟垂下眼,角向上揚起。
“先消滅了這份土豆燉牛!”嶼胃口大開,比平時還多吃了小半碗飯。
吃完了飯,嶼向后一躺,了肚子,“晚上我得出去跑步啊。”
“要不要一起?”顧蕭惟問。
嶼側過臉來看他,“那倒是可以啊。你出現在我家小區里夜跑,就是晚上散步的鄰居看到了,都不會相信你是顧蕭惟。”
顧蕭惟起,把吃完的碗盤都收進了廚房的水槽里,很快洗盤子的聲音傳來。
哪里有讓客人幫自己收拾的道理,嶼趕起,“我來洗吧!”
“沒關系。我來洗,你來。”
一邊收拾,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顧蕭惟開口道:“胡唯的事對朱雀傳的影響很大。薄文遠為他接下的好幾個角都泡湯了,他手里也沒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藝人了。”
“嗯。”嶼點了點頭,現在聽到薄文遠這個名字,他心深要平靜許多,“薄文遠之前一直想要抱住帝俊傳這棵大樹。但是胡唯的事一出,公眾對朱雀傳的印象跌至谷底了。帝俊傳那邊估計正想方設法甩掉薄文遠這顆牛皮糖呢。”
“我以為你聽見薄文遠倒霉了,會很高興。”顧蕭惟說。
“高興?有什麼可高興的?胡唯接的那些角我也不喜歡,也不會說讓給我來演。我現在有的只是慶幸,還好在胡唯出事之前,我就離開了朱雀傳。不然,我還得跟著這艘破船共沉淪。”
嶼很淡地笑了一下。
“那你可得做好準備。”顧蕭惟若有所指。
“什麼準備?”嶼皺起了眉頭,心想說話說一半算是什麼病?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叮咚——叮咚叮咚——”
“這幾點了,怎麼會有人來找我?”嶼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去開門吧。干的碗筷我會放進消毒柜里。”
“哦,麻煩你了。”
門鈴聲愈發急促起來,“叮咚叮咚叮咚——”
“來了。”
嶼快步走出了廚房,站在門口從貓眼里往外看。
還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說曹,曹就到——站在門外的竟然是薄文遠!
對方臉泛紅,還有點搖晃,閉著眼睛像是要睡過去了,忽然又睜開了眼,眼看著又要瘋狂摁門鈴了,嶼怕他吵著鄰居,趕把門打開。
“薄總?你怎麼來……”
嶼話還沒有說完,薄文遠就倒在了他的上,濃重的酒氣熏得嶼憋住了呼吸。
“阿嶼……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歐俊韜對付你的時候……我太弱了,沒有給你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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