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附近就有一家醫院, 但這個季節流盛行,紀阮原本燒得不重,顧修義怕去最那里人多反而弄叉染, 猶豫了會兒,稍微繞了點路,帶紀阮去了自家的私立醫院。
VIP休息室里很清凈,紀阮剛完, 用棉簽著肘窩,懨懨地靠在沙發上。
門被輕輕推開,李綏安特地從三樓跑上來湊熱鬧,看到紀阮一臉憔悴。
“怎麼又生病了呀,紀阮小患者?”
顧修義沖了杯糖鹽水,接過棉簽替紀阮按著肘窩, 把紙杯到他手里:“喝一點。”
紀阮掀開眼皮, 握著紙杯先和李綏安問好:“李醫生你好,又見面了。”
李綏安看著紀阮的表笑了出來, 這孩子顯然不想在這種地方和他見面,神有點小幽怨。
顧修義眼都不抬,拍拍紀阮的發頂:“別管他,先喝水……覺得頭暈嗎?”
紀阮吸了吸鼻子,“還好,就是沒力氣。”
李綏安靠近兩步看紀阮的肘窩, “嘖”了一聲:“小板還是上不來啊?”
個都能那麼久,棉簽染紅好幾。
顧修義總算給他一個眼神:“你耳鼻科的跑這兒來干嘛?”
李綏安拍拍上的白大褂:“當然是來問候我曾經的患者啊, 發燒對耳朵也可能有影響的。”
顧修義聽到這沉默兩秒, 來護士給紀阮肘窩上醫用膠布, 問李綏安:“需要去你那看看嗎?”
“先不用, ”李綏安擺擺手,“我先問他兩句。”
顧修義讓出些位置。
李綏安拉過一張椅子在紀阮面前坐下,手到紀阮左耳后,到了皮下的植。
“痛麼?耳道里、這里的皮下面有過刺痛或者痙攣痛嗎?”
“不痛,嗯……其實會有點頭痛,但耳朵沒什麼覺”
“耳鳴呢,不一定是銳鳴,燒起來后細沙聲有過嗎,很輕微的也行?”
紀阮抿仔細了下,搖搖頭:“沒有,聽得很清楚。”
“行,還不錯嘛,”李綏安直起,看向顧修義:“不用去我那兒了,沒什麼大事。”
顧修義把紀阮喝空的紙杯拿走,問:“那怎麼上次他痛得那麼厲害?”
李綏安笑了:“別瞎擔心,也不是發燒就一定會引起神經痛,上次應該只是他燒得比較厲害的原因。”
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一位有點胖胖的醫生拿著化驗報告風風火火進來,見到李綏安“喲”了一聲:“老李也在啊?”
李綏安點頭招呼一聲:“來看朋友。”
胖醫生樂呵呵笑起來:“那敢合適,晚上約個飯唄,對面新開了家火鍋店?”
“行啊。”
胖醫生說完看向顧修義,恢復了專業態度:
“顧總啊,您人沒事兒,排除這次流了,也不是病毒的,就是著涼又累著了,質差才燒起來的。”
顧修義點頭,問道:“謝謝,需要住院嗎?”
“嗨,不用,”胖醫生笑著說:“本來他們這年紀的孩子,吃點藥回去睡一覺就能好得差不多。”
他看了眼化驗單:“只是您人況特殊些,我們建議還是打個退燒針,這樣燒能下去得快點,也免得萬一吃藥效果不好影響耳朵,再麻煩他們耳鼻的。”
顧修義也覺得紀阮的燒越快退下去越好,看向紀阮:“那就打針?”
紀阮剛來手臂就被扎了一針,了兩大管,此刻也不怕再多一下,點點頭:“好哦。”
“退燒針一般是注上臂或者部,你們看準備打哪兒呢?”胖醫生拍拍手拋出一個選擇。
“大部分人都扎屁吧,”李綏安看熱鬧不嫌事大:“部厚會沒那麼疼,紀阮這小胳膊一看就沒什麼。”
他像嚇唬小孩兒似的加重語氣看向紀阮:“扎手臂會很疼哦。”
“你夠了。”顧修義給他擋開。
又想到紀阮一只手就能握過來的腰,全上下加在一起都沒二兩,皺了皺眉:
“部也不怎麼厚。”
?
紀阮懷疑自己的耳朵:“你是在說我干癟嗎?”
李綏安噗嗤一聲笑出來。
完全沒有這個意思的顧修義:“……?”
他撞上紀阮不可置信的眼睛,一時啞口無言。
這孩子想什麼呢?
“當然不是,我……”
顧修義又說不出話了。
實在是紀阮小眼神太好玩,兩坨大大的黑眼圈掛在眼底,明明干裂一臉病態,卻非常努力在維持自己部的尊嚴。
顧修義嘆了口氣,給出最大的妥協:“好吧,你厚。”
紀阮:“?!”
李綏安笑得更大聲。
紀阮當即做出決定,看向胖醫生:“麻煩您,我就扎屁。”
醫生也樂得不行,“好好好,跟我來吧哈哈哈哈——”
一直到診療室的門關上,李綏安都還笑得直不起。
顧修義默不作聲遠離他,抱著胳膊倚在診療室門框上,像在看傻:“你到底在笑什麼?”
李綏安按著酸痛的腹搭上顧修義的肩:“真有趣。”
顧修義面不改把他胳膊移開:“紀阮確實是有趣的孩子。”
“我是說你有趣!”李綏安大笑著拍了把顧修義的膛,笑意逐漸化為意味深長:“你和紀阮相有趣的。”
顧修義冷漠的雙眼對上他看戲的眼神:
“嗯。”
李綏安是真覺得好玩兒。
一開始還以為那孩子會抵擋不住老顧的先淪陷,害得他代替老顧覺得罪惡棚,狠狠同了紀阮一段時間。
沒想到結合最近的事看起來,明顯老顧才是上頭的那個。
李綏安撇撇,不準備再提醒顧修義,這人也是時候嘗嘗苦了。
“昨天老段生日你都沒來,你知道錯過了多嗎?”李綏安換了個話題。
顧修義整理領:“又怎麼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李綏安唏噓:“就是表白又失敗了。”
顧修義凝眉想了想:“還是那個林什麼……終于拒絕了?”
“林清,沒呢,”李綏安說:“沒答應也沒拒絕,說是有顧慮,但又不說是啥……嘖,老段就跟著了魔似的。”
顧修義扯了扯角,沒隨意評論。
李綏安想到什麼又說:“對了,他好像和紀阮一個學校的。”
顧修義這才看向李綏安。
“好像還跟什麼大師學漢繡,高材生又搞藝,可能是要傲點吧……嘖,不,不對……”
李綏安說著又搖頭否定自己:“你家那小寶貝疙瘩也高材生,人可不這樣……”
診療室門開了,李綏安還想說什麼,下一秒就已經不見顧修義的蹤影。
李綏安:“……”
果然只有里面那小寶貝疙瘩是最重要的。
紀阮提上子,著酸痛的屁瓣發呆,難道他部真的不太厚嗎,好痛啊……
顧修義一看紀阮苦唧唧的小表,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過去蹭了蹭紀阮的臉頰,扶他站起來,狀似無意地問道:“怎麼樣,不痛吧?”
紀阮捂住屁的手一僵,緩緩移開,故作輕松:“當然,完全沒覺。”
顧修義偏過頭忍笑:“那就好,回家吧。”
胖醫生叮囑:“這針打完可能會犯困,回去好好睡一覺,燒退下去就沒事了。”
紀阮覺自己質可能真的很敏,就只是打了個屁針在車上也能坐立難安,回去睡覺平躺也不舒服。
最后還是顧修義給他拿了個暖袋過來,讓他熱敷。
紀阮從來沒聽說過給屁熱敷的,當時臉就紅了,拿著暖袋做不出反應。
顧修義還在笑,問他:“怎麼,要我幫你敷嗎?”
紀阮一抖,往被子里了,遮住臉道:“不用了,謝謝你,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顧修義又笑了笑,沒再繼續逗他,輕輕帶上門離開。
雖然尷尬,但熱敷確實有效果,退燒針的作用一上來紀阮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不知道是什麼時間,屁不痛了,人也輕泛些,只是仍然沒什麼力氣。
紀阮閉眼緩了緩攢下些力氣,把床調高一點打開手機。
快到晚飯的點了,韓小林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
紀阮把被子拉起來蓋住肩膀,捂著低低咳了幾聲,點開聊天框。
[牛啊兄弟!我看到你們的畫了,畫得真他媽牛!]
[以前你在本子上瞎瘠薄涂,我還以為你裝呢!合著你真會啊!]
[李遇那小子說要拜你為師,笑死我了,他一畫畫的拜你學文的當師父,他好意思嗎]
韓小林說話一直咋咋哇哇,哪怕文字消息也能到強烈的語氣,紀阮笑起來,按下語音:“是大家一起畫的,學姐他們出力還更多呢。”
接著繼續往下翻。
[我看網上還小火了一下,大家知道你們幾個不是專業學畫的,都在夸咱京大是多棲人才聚集地,給我笑得……]
[據說那里邊兒展廳都沒人看,全擱你們走廊圍著,最后保安還來趕人了,求大家去里面看看,我要笑死了]
[對了你哪兒去了,咋看不到人呢?]
[紀阮?]
[紀阮你還活著嗎?]
[好歹吱一聲兒啊!]
紀阮被他逗得不行,笑著回復:“我有點發燒,現在回家了,還活著。”
消息剛發出去,顧修義進來了,手里端著一碗粥。
“剛醒就這麼開心?”顧修義把燈打開。
紀阮收起手機,笑意還留在臉上,可能因為生著病沒什麼力氣,整個人乎乎的:“韓小林找不到人問我在哪兒呢。”
顧修義將粥碗放到床前的小桌上,手探了探紀阮的額頭,燒已經退了。
“喝點粥吧,趙阿姨加了沫,味道不錯。”
紀阮早就聞到香味,撐著坐直,慢慢吃起來。
顧修義在床沿坐下,抱著胳膊想了想,說:“紀阮,跟你商量個事。”
“嗯?”紀阮抬眼,示意他繼續。
顧修義給他理了理頭發,斟酌道:“最近流越來越嚴重,你抵抗力本來就低,這學期要不先搬回家住?”
紀阮慢吞吞咽下一口粥,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可是,馬上就是期末復習周了。”
“就是因課程幾乎結束了,不就正好可以在家復習嗎?”顧修義說:“期末那天再送你去學校就行。”
“我……咳咳……”紀阮思索片刻,剛要說話卻捂著咳起來。
顧修義攬住他的肩,輕輕順他的脊背:“慢點……好些了嗎……來喝點水……”
紀阮嚨發,捧著水喝了好幾口,才清了清嗓子說道:“好吧……”
“不過我明天還是得去學校一趟,”他仰頭看顧修義:“得把資料都帶回來。”
顧修義隨手抹掉他眼尾的淚痕:“明天我有事,讓張叔送你可以嗎?”
“都可以的。”
“好,”顧修義扶紀阮在小桌前做好:“不過你燒剛退,別在外面待太久。”
紀阮被他越來越趙阿姨附的嘮叨模樣逗笑,無奈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紀阮全副武裝,圍巾手套羽絨服,甚至還戴上了趙阿姨給他織的線帽。
帽子很暖和,就是頂上有一顆球球,趙阿姨說特別可,但紀阮覺得很像小姑娘喜歡的,就一直沒好意思戴。
可現在他冒沒好,怕出去一趟又加重,回來還得麻煩趙阿姨照顧自己,猶豫半天還是咬牙戴在腦袋上。
張叔就在學校門外等他,紀阮也不愿意太耽擱,去寢室把書本收好,又去鐘樓底下等了兩分鐘,程子章抱著一個大文件袋小跑出來。
“對不起啊小阮,等很久了嗎?”有點氣吁吁,看到紀阮沒忍住笑起來,指著他線帽上的球:“好可啊。”
“沒有,”紀阮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鼻尖:“我也剛到。”
程子章呼出口氣,又看了球球好幾眼才將文件袋遞給既然:“那就好……來這都是咱們系去年的資料,你可以大概看看。”
紀阮連忙接過來,欣喜道:“謝謝學姐。”
程子章笑笑:“客氣。”
林清跟在程子章后面從鐘樓出來,看到紀阮點了點頭,又對程子章說:“師姐走嗎?”
“馬上,”程子章對紀阮解釋道:“我們也正好要出門,去師父那里。”
紀阮立馬反應過來是那位傳說中的大師,“這樣啊……我沒耽誤你們吧?”
“沒有沒有,”程子章笑著擺手,又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小阮,昨天怎麼沒見到你人呢?”
紀阮拉拉圍巾:“我昨天有點發燒就先回家了……怎麼了嗎?”
他看到林清臉變得有點不好。
程子章沒注意到,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昨天老師看了畫,特喜歡你畫畫的風格,說筆法有點咱們漢繡練家子的味道,想見你一面來著呢。”
紀阮心里一驚。
不愧是大師,眼睛就是毒。
紀阮畫畫是跟家里人學的,而他們家全是做漢繡的,因為常年繪繡樣,日積月累下來畫畫也會不自覺帶上漢繡的氣息。
畫畫對紀阮來說只是基本功,不會刻意去接其他流派,拿起畫筆時自然也無可避免用家傳的手法。
“那是有點憾了,”紀阮說著,半開玩笑地彎起眼睛:“我也很想大師一面呢。”
“你們的畫我也看了,”林清說:“真的畫得很好,不怪老師喜歡你們。”
程云琇門下現在就只有程子章和林清兩個弟子,而程子章又是的親生兒,時常怕林清覺得母親偏心,在林清面前一直有意識不喊程云琇媽媽,和他一起老師。
現在林清這麼一說,程子章有些尷尬:“阿清,你別想太多。”
“沒有,”林清撥著頭發笑起來,笑里夾雜著些許落寞:“我就是覺得老師那麼認真指導我繡了幅冬景圖,但我也沒做好……”
當時他的冬景圖就放在展廳里最顯眼的位子,但一下午無人問津,所有人都在走廊,看程子章和紀阮還有副社長三個人的畫,所有人都只夸贊他們。
“……”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或許是有紀阮這個外人在,程子章不知道該說什麼,林清看起來還在低落,不再開口。
一陣冷風吹過,紀阮順勢掩咳起來。
“小阮你沒事吧?”程子章連忙幫他拍背:“你快別在外面吹風了,先回去吧。”
紀阮用圍巾把下半張臉完全擋住,語含歉意:“那我就先走了,學姐你們趕回家吧,有點冷了。”
“誒,好。”
紀阮和他們揮手告別,在寒風中了服往校門外走,坐回車里后,終于松了口氣。
跟林清這種人說話有時候累的,不知道程子章和他怎麼和平相這麼多年的。
“喲,小紀不舒服了嗎?”張叔發車子,從后視鏡看他。
“沒有,”紀阮按了按太:“就是有點犯困。”
張叔笑起來:“得嘞,那叔趕給你送回去,讓你上暖和的被窩里睡。”
紀阮臉上開甜甜的笑:“謝謝張叔。”
回到家里,紀阮是真的有點累了,太作痛,立刻就想到床上躺著。
趙阿姨在玄關幫紀阮接過包時,神有些不虞。
紀阮咳嗽一聲,啞著嗓子問:“有什麼事嗎趙阿姨?”
趙阿姨嘆了口氣,朝客廳里使了使眼,小聲道:“夫人和方爺來了。”
“……”
紀阮甚至仔細想了想夫人和方爺是誰。
未果。
最后還是靠趙阿姨提醒才想起來,是顧修義家里的后媽和后媽的大兒子。
紀阮換上拖鞋,摘掉圍巾往客廳走,果然看到方蘭堆了滿臉的虛偽的笑,還有暴脾氣大哥方啟明那張欠債五百萬的臭臉。
紀阮瞬間頭更痛了,湊到趙阿姨耳邊:“顧修義呢?”
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等不到了——世界這麼大,我又走得這麼慢,要是遇不到良人要怎麼辦?早過了“全球三十幾億男人,中國七億男人,天涯何處無芳草”的猖狂歲月,越來越清楚,循規蹈矩的生活中,我們能熟悉進而深交的異性實在太有限了,有限到我都做好了“接受他人的牽線,找個適合的男人慢慢煨熟,再平淡無奇地進入婚姻”的準備,卻在生命意外的拐彎處迎來自己的另一半。2009年的3月,我看著父親被推出手術室,完全沒有想到那個跟在手術床後的醫生會成為我一生的伴侶。我想,在這份感情裡,我付出的永遠無法超越顧魏。我隻是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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