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溪鎮的時候是下午兩點,蘇向揚和季衛言一起，找到了他們的自行車。

　但章銳辛是沒車的,蘇向揚道：“章導,我載你？”

　章銳辛正要答應，季衛言道：“蘇哥，你載我,讓章導騎我的自行車吧！”

　說完,季衛言還出自己沒有幾兩的胳膊：“我分量輕！”

　行吧……蘇向揚沒有意見。

　相對于陌生的章銳辛,他還是更愿意載著季衛言。

　章銳辛也沒有意見。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基本上都會騎自行車，畢竟這是九十年代最常見的通工了。

　人一起去了《李》劇組所在的酒店。

　劇組今天還在放假，不過有些演員和工作人員放假期間沒離開，在酒店待著，所以他們一路上，還遇到了幾個劇組人。

　“蘇哥,衛言！”看到蘇向揚和季衛言,劇組的人都笑著打招呼。

　他們一開始是不太看得上蘇向揚的,畢竟蘇向揚那時候就是個灰頭土臉的農民工。

　但蘇向揚有本事,在制片人離開后開始幫忙管劇組……現在誰敢得罪蘇向揚？

　章銳辛見這些人都對蘇向揚客客氣氣的，想到自己之前竟然懷疑蘇向揚，有些不好意思。

　“章導，你的東西先在酒店里放一下，然后我們出去租房子。”蘇向揚打開了季衛言房間的門,把他給季衛言買的服放在柜里。

　章銳辛答應下來，將他的攝像機和背包放在一邊。

　人放好東西,就騎車去了長溪鎮的老街。

　早先的長溪鎮其實很小，后來一直擴建，才慢慢變大。

　等一個個的影視城修起來……長溪鎮現在已經比一些縣城都大了！

　長溪鎮越來越大,但位于中心位置的老街，其實是慢慢沒落了的。

　這里有挨著的平房，有七八十年代蓋的工廠宿舍樓，有菜市場……這兒的很多道路，就只能通自行車托車，汽車就進不來。

　再過個十年，這邊的老房子就沒幾個本地人住了，都是外地人在此租住，再后來麼……大部分都拆了，小部分也改造了古古香的老街，偶爾還有劇組在這邊取景。

　不過這個時候，本地人還是住在這里的。

　蘇向揚帶著章銳辛來到這邊，問章銳辛：“你覺得這邊怎麼樣？可以取景嗎？”他看過章銳辛那個劇本，主角家住的就是個臟差的地方

　“可以！”章銳辛覺得這地方好的。

　斑駁的老房子的院墻邊種著瓜，裝滿了泥土的搪瓷盆里有剛進去的大蒜，有一間老房子是賣花圈的，門口掛了花圈，旁邊又有幾個老人坐在涼聊天……

　這里都是故事。

　“那我們去找房子。”蘇向揚說完，就帶著章銳辛去問那些坐著聊天的老人，打聽有沒有房子出租。

　長溪鎮除了王老板以外，其他幾個群頭是包住的，當然他們為了控制群演，給群演的住宿環境很差。

　不過即便如此，在長溪鎮租房的人依然很多，只是那些人都會選擇在影視城附近租房，而不是來老城區這邊租。

　蘇向揚是本地人，跟這里的老人通無障礙，他問了一圈，《從群演開始（重生）》,牢記網址:m.1.很快就租到了一間老房子。

　那房子里屬于一對老夫妻，他們的兒子在市里安家，他們也就跟著去了市里住，這老房子留在這讓鄰居看著，能出租最好，租不出去也無妨。

　這老房子是一棟在隙里兩層小樓，占地大概就只有四十個平方，說是兩層，上面就只有一個閣樓外加一個小臺。

　這房子兩邊挨著別的房子，前面距離不到兩米的地方又有房子，因此采非常差，看著暗，就跟蘇向揚在十幾年后看的那些改造房子的節目里的老房子一個樣。

　阿志的家，就該是這樣的！

　章銳辛對這個房子非常滿意。

　他原先其實想在自己朋友家拍這部電影，就是昨天蘇向揚他們去過的那個臟差的二居室。

　可是有這個房子珠玉在前，那套房子就不夠破了！

　這房子租起來還便宜，他們花兩百塊錢就租了一個月。

　“章導，你今天住酒店，明天搬過來吧。”蘇向揚對章銳辛道，章銳辛打算住在拍戲用的房子里，只是現在這房子沒有打掃過，想住的話還是要先收拾收拾。

　“行！”章銳辛一口答應，又有些激：“多謝了。”

　“不用謝。”蘇向揚笑道。

　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快六點了，蘇向揚和季衛言急急忙忙騎車回了家。

　他們到家的時候周英英已經吃過了，而他們的飯菜被放在土灶的蒸架上，因為鍋里有溫熱的水，飯菜也是溫熱的。

　蘇向揚和季衛言吃了飯再去外面，就見還有人在他們家堂屋里踩紉機。

　這幾個村里的人之前回去吃了晚飯，吃過之后又過來了。

　在周英英這里做服不用固定時間上下班，有空過來就行，做一件服的錢雖然不多，但一天下來多做幾件，也能有個十幾二十塊。

　這收低的，但鄉下的人一點不嫌棄，一個個干勁十足。

　要不是周英英上午不在，們覺得們可以掙更多。

　這幾人都是蘇向揚他們村的，蘇向揚看著就覺得們面，不過他上輩子離開村子太久了，因此不知道們到底是哪家的，又什麼。

　他干脆就扮演一個靦腆的年輕人，只朝著們笑。

　“阿揚，聽說你去做木工了？”有人跟蘇向揚搭話。

　蘇向揚答了，說自己確實在劇組做木工活。至于他其實是一個小包工頭的事……蘇向揚沒說。

　財不白，讓人知道他現在掙錢多不是什麼好事兒。

　“學一門手藝好的。”

　“你掙錢了，你媽就輕松了。”

　“阿揚從小就懂事。”

　……

　這些人把蘇向揚夸了一番，還拉踩了一下隔壁的蘇佳強：“聽說蘇佳強天天在網吧玩。”

　“這麼大了，也不正經干點事。”

　“他媽還讓人給他介紹對象，個子矮就算了，還整天混日子，誰愿意啊。”

　……

　蘇向揚和周英英都沒接話。

　他們和他們小叔一家關系不怎麼樣，這些人這麼說，就是為了給他們賣好……他們聽聽就算了，沒必要跟著罵。

　這些人八點多的時候，就都走了，蘇向揚這時候問周英英：“媽，你現在會做的服多嗎？”

　周英英道：“我學會好幾個古裝的樣式了，怎麼了？”

　蘇向揚道：“媽，你努努力，說不定能開個專門幫劇組做戲服的工作室。”

　做群演的服能賺錢，但賺不了太多，更何況周英英還不是直接給劇組做，而是幫租服給劇組的人做。

　周英英再努力，也就只能掙個辛苦錢。

　但如果周英英可以給劇組的主要演員量定制各種服，那掙的錢就多了！

　周英英笑起來：“這是我努努力就行的嗎？肯定要靠你，你認識的劇組如果需要服，可以來找我幫忙做。”

　“媽，我會留意的，”蘇向揚道，“以后你給劇組做服裝，我給劇組做道，劇組的服道化我們兩個占兩樣，掙大錢！”

　其實他今天特地跟周英英說這個，就是有了這樣的想法。

　周英英哈哈大笑：“對，我們掙大錢。”

　如今天氣已經涼了很多，晚上蘇向揚洗澡的時候，都覺得有點冷了。

　他是農村長大的，他們村的人，冬天都不怎麼洗澡，他小時候的小伙伴，有些能一個冬天都不洗澡，就偶爾一下。

　他媽算考究的了，隔一段時間會燒很多水，然后選個太大的下午，用塑料搭個棚子，在里面放個大澡盆把他摁里面洗刷。

　那時的他其實不洗澡，但現在不一樣。

　上輩子他習慣了天天洗澡，現在……他沒別的想法，就希家里能有個浴室，浴室里再有一個馬桶，一個淋浴間。

　第二天一大早，蘇向揚就去了《李》劇組。

　劇組繼續開拍，各種事又紛至沓來。

　好在比之之前，蘇向揚已經多了許多經驗，理起劇組的事來游刃有余。

　章銳辛在旁邊看得佩服不已，覺得自己的運氣著實不錯，坐個公車，竟然都能遇上有能耐的人。

　他也不去打擾蘇向揚的工作，就坐在蘇向揚邊，觀察這個劇組。

　蘇向揚邊多了個人，江湛深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問蘇向揚：“小蘇，這是誰？”

　蘇向揚道：“這是章銳辛，他也是個導演，打算自編自導拍一部電影，江導你可以找他聊聊。”

　自編自導拍電影？江導來了興致，看向章銳辛：“章導好！”

　江湛深這麼一個大劇組的導演，現在熱地向自己打招呼……章銳辛道：“前輩好！”

　“我算什麼前輩啊！哈哈。”江湛深和章銳辛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江湛深抑郁了。

　他今年二十九，章銳辛今年……十。

　呵呵，比他大的人，他前輩，好意思？

　但江湛深沒招。章銳辛畢業后當了老師，整天和一群年輕人在一起，生活環境很單純，人也就朝氣蓬，外人看著，絕對是他比江湛深小。

　心不好的江湛深干脆就坐實了自己“前輩”的份，開始指點章銳辛。

　他跟過好幾個劇組，就算經驗不是特別足，指點章銳辛也綽綽有余。

　不過這一指點，江湛深就覺得他跟章銳辛沒有共同話題。

　別的不說，就章銳辛打算拍的那個《阿志的一生》，這種電影誰看啊！反正他是絕對不看的！

　還有就是，章銳辛也太窮了，竟然打算拿十萬塊來拍一部電影，這十萬塊里還包括章銳辛省吃儉用之后存下來的多年積蓄……

　江湛深跟章銳辛說了一些怎麼籌備劇組的事，結果那些對章銳辛來說，都毫無意義！

　章銳辛哪有錢籌備劇組！

　江湛深之前一直覺得自己當導演拍戲是在追夢，現在卻覺得不是。

　他可能就是有個小好，恰好自己又有錢愿意給這個小好砸錢……

　蘇向揚見章銳辛和江湛深聊得開心，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章銳辛和江湛深都是導演，應該會很有共同話題，讓他們自己聊好了，至于他……今天劇組恰好請了一些群演，蘇向揚琢磨著可以在里面一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可以參演章銳辛的電影。

　雖然這部電影不能上院線，但他還是希能拍得盡量完一些。

　《李》劇組的群演，一開始是一個蘇向揚不的群頭送來的，但后來管理劇組的了蘇向揚，他需要群演的時候，就讓王老板帶人過來了。

　他看著這些群演，想從里面找找那種天生熱演戲的人。

　比如同樣是在大街上走路的群演……有些人是來混日子的，就麻木地來回走，但有些人會充滿激，明知道在畫面里他們只是個遠遠的背景，也會展現出一些與眾不同。

　《阿志的一生》里，扮演阿志父親，還有阿志喜歡的那個人的人，必須是熱拍戲的。

　可惜，那些當群演的人大多兩眼無神……

　蘇向揚正琢磨著要怎麼找到合適的演員，章銳辛過來了：“蘇向揚，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江導他要帶資進組！”

　蘇向揚愣住：“什麼？”

　江湛深要帶資進組？他要干什麼？走章銳辛他來當導演？

　“江導打算投資我十萬塊，他還會出演阿志的父親。”章銳辛很興。

　蘇向揚是他的福星啊！

　蘇向揚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來參觀這麼一個大劇組，還介紹了他跟江導認識，然后……他就說了江導演他的電影。

　江導只要再化化妝……很符合阿志的父親的形象麼！

　蘇向揚好奇：“江導愿意演一個家暴的壞人？”

　“我跟他說這個角很有挑戰，他就同意了。”章銳辛道。

　章銳辛特別興，急著去收拾拍攝場地，蘇向揚則去找了江湛深了解況。

　江湛深道：“反正他那個電影不可能上院線，我就隨便拍拍，演一個惡也有意思的！”

　江湛深面子，要是章銳辛拍的劇會上電視臺或者上院線，他肯定不去演壞人。

　但章銳辛的這部電影很小眾，他參演就當是玩一玩。

　他其實一直都想痛痛快快演個角，演完了之后，他就回去繼承家業，繼續挖煤了。

　他以后不會再當導演，也不會再拍戲，最多就是做做投資，投資一些劇組。

　原來如此……蘇向揚和江湛深聊了聊，算是知道江湛深的想法了。

　這樣也好的，章銳辛的第一部電影的投資翻倍了，竟然有二十萬！

　阿志和阿志父親的角已經選定，章銳辛就打算盡快開拍。

　至于主演……嗯，他們一邊拍一邊找。

　那個主演其實出場不多，找個氣質溫和年齡也差不多的群演就行，章銳辛對那人的長相什麼的，完全沒有要求。

　至于劇里其他演員……阿志邊的那幾個小混混，章銳辛直接在大街上到了合適的，然后以一天一百塊的價格，請他們來當群演。

　這幾個被章導找來的群演，還就是鎮上不上學的小混混，本出演演得非常好。

　被阿志欺負的學生，江導也直接蹲到校門口了兩個，至于鄰居什麼的，他租住的房子，本就有鄰居！

　這部劇大部人都是本出演，長溪鎮的人見多了拍電視拍電影的，也都愿意參演。

　至于最重要的兩個角……

　阿志的父親是一個喜歡喝酒，喝醉了就打人的人，說實話，這樣的角并不難演。

　演某些角需要注意微表，需要注意眼神，表不能太用力也不能沒表，但這個角……

　江湛深只要徹底放開隨意嘶吼咆哮就能演好，他做得很好。

　但表現最好的，還是季衛言。

　蘇向揚空過來，就見章銳辛拿了個攝像機正在拍季衛言和江湛深的對手戲。

　章銳辛用報紙卷住燈泡當做拍戲用的燈，把攝像機放在一個行李箱上，正慢慢移著行李箱進行拍攝。

　江湛深臉通紅，表猙獰，揮舞著一木正在打人。

　季衛言呢？他在挨打。

　瘦弱的年無力反抗，但偶爾出來的表和眼神里，卻冒著火。

　蘇向揚看到這樣的季衛言，心都被揪了一下。

　之前《李》劇組試鏡的時候，季衛言的表現特別好，但那是學的別人。

　而在《李》拍攝期間，季衛言的表現不差，卻也沒到讓人驚艷的程度。

　可現在不一樣……蘇向揚只是站旁邊看著，就被季衛言的緒染了，此時此刻，他很想沖上去揍江湛深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