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午膳,宋弗又在林家坐了一會兒才離開。
等上了馬車,宋弗立馬對著流蘇吩咐了幾句,流蘇沒有跟著一起回太子府,而是向著南城而去。
馬車中,宋弗腦中琢磨著關于花滿堂這件事。
花滿堂的觀賞會,前世也有這一出。
表面上說的是賞花,其實是晉王要搞事。
是晉王借了一日花滿堂,邀請了京城權貴前去賞花。
事實上是想要利用對太子和自己手,嫁禍于花滿堂,從而達到自己能留在京城,不去封地的目的。
關于首飾鋪子假印章的事,只是能讓晉王在短時間留下來,若是他想要完全留在京城,便必須要起一件大事。
前世晉王做了萬全的準備,做了一出大戲。
又以為花滿堂背后沒有勢力,只有百里家的一點好名聲守著,盡全力把臟水潑到了花滿堂的上,想要花滿堂做替死鬼。
花滿堂的名聲,在京城迅速凋零。
雖然最后陸涼川洗清了花滿堂的冤屈,得了清白,但花滿堂也借機被朝廷強盜一般的收走。
花滿堂只是一座宅院,不是勢力,也不是什麼多貴重的東西,但是對于陸涼川的打擊卻很大,似乎和前皇后有些關系,是陸涼川的一個念想。
因為這件事,還讓齊王撿了個便宜。
這一回,宋弗知曉前因后果,未雨綢繆,便一定要掌控住對陸涼川有利的局面。
首先不能讓花滿堂涉險,其次不能讓花滿堂替人抵罪,更不能牽扯出陸涼川,在這個基礎上來籌謀一個最有利于他們的結果,再來坐收漁利。
方是上上策。
既然李元晉想對太子手,那手就是。
既然他還想要演一出苦計,那便讓他演就是,只不過,兇手是誰,牽扯到哪些人家,卻由說了算。
花滿堂的宴會,在四月初八。
距離今兒還有三日。
知道了是誰想搞事,知道了此人的目的,便也不會浪費時間。
陸府。
陸涼川收到了流蘇送來的消息,大吃一驚。
除了震驚宋弗知道背后的人是李元晉,更震驚宋弗居然知道花滿堂是他的。
這花滿堂,是前朝工部尚書百里家,治理落霞湖的水患有功,皇帝賞賜給百里家的私人宅院。
這宅院和普通宅院不同,這是實實在在為老百姓做了好事,是老百姓都默認敬仰的府邸,且挨著的龍王廟時時有人來拜,所以當朝皇帝也不敢輕易把它收上來。
這是百里家為百姓出錢出力而得的功績。
花滿堂占據了落霞湖最好的位置地段和風景,而且因為土地特殊,可以培育出許多京城長不了的花卉。
這些花卉,也會送到市面上流通,不過買賣有一套專有的流程,易的東西也不是錢,讓花滿堂的花卉在京城有了一定的名聲。
京城的風雅之士,都因為能擁有一盆花滿堂的花卉而到驕傲。
若是能親臨花滿堂,見一見奇珍異寶,更是此生之幸。
百里家在前朝的時候已經不在職,舉家住到了京郊,做了個清閑人家,這花滿堂,如今便是由百里家打理著。
這一回,是有人拿著從前百里家欠的一份人,讓百里家來求了一回開園日。
這些年,因為百里家的心打理,利用花卉和各家府邸的關系都不錯。
如今求到門前,陸涼川自然答應。
雖說只是普通的聚會,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在各都安排好了人手,以備不時之需,也防備有人趁機作。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晉王想要生事。
而晉王這個時候生事,必然不會小。
他略一細想,如果這件事他不知道,而被人鉆了空子,讓人在花滿堂出了事,百里家必定不了干系,他若要保全自己,就得犧牲掉百里家,而花滿堂也保不住。
書房里,靜悄悄的。
陸涼川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筆頭一下一下的打在紅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噠噠噠……”的聲音。
宋弗一直是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謀事,這毋庸置疑。
到此時,已經沒有懷疑對方目的的必要,讓他困的是:宋弗如何會知道?
知道晉王的計謀。
知道花滿堂。
陸涼川深吸了一口氣,按照宋弗的提示,重新做了布防。
他想到宋弗說的話,再一次陷沉思。
若是普通幕僚,肯定會提醒他,要麼拒了這門開園日,要麼叮囑人,一旦發現有人異,立即拿下。
但是宋弗無比大膽,說的是:
將計就計。
晉王想要苦計,還想要拉太子下水,那他要做什麼就讓他做。
他們要傷那就傷好了。
而陸涼川要做的,就是借晉王的手,把這背后的人的證據,全部都指向齊王。
這件事,妙就妙在晉王和太子都想要拉齊王下水。
所以,到時候晉王和太子作為兩個害者,一定會幫著花滿堂來圓這個謊,讓齊王的罪責板上釘釘。
宋弗不僅算計了人事,而且還算盡了人心。
若害者隨便換一個,他們也不敢把矛頭直指齊王,別說是子虛烏有的證據,就算是證據確鑿,他們因為害怕都不會指證齊王。
但晉王和太子不是,若有機會,他們必定把齊王往死里踩。
做好了這一點,此事便功了一半。
還有另外一半,是把自己,把百里家把花滿堂都摘出去。
這一半,比前面一半簡單的多。
只要整個花滿堂都沒有百里家的人,那無論如何,都跟花滿堂沒有關系。
晉王原本的目的,就是要做出一副被人陷害而傷,從而在京城留下來的戲。
至于這個替死鬼是誰,他其實并不介意,而且若是齊王,會比花滿堂更得他的心意。
陸涼川把事從前到后捋了一遍,然后安排了下去。
很快,花滿堂需要伙計丫鬟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聽說了嗎?花滿堂初八宴會,需要伙計和丫鬟。”
“花滿堂給錢,總是很大方,我去我去。”
“別想了,你想去去不了,哪有那麼容易,上面不都寫了嗎?為避免人員魚龍混雜,驚擾貴人,要的可都是京城府邸有組織的人。”
“一共需要五隊,五千兩銀子一隊。天吶,五千兩,我就說花滿堂給銀子向來大方。”
“這應該很多人前去吧?”
“可不是嘛,百里家在前面設了個攤。前來報名的都排了好長的隊,只有一小部分是為著錢來的,還有一些是為著花來的。”
“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哎呀,你看這多簡單,雖然上面說了是要一個團整個的承包,但現在這團的人,大多數手上有自己的工呢。
比如若是酒樓伙計,大家一走,那酒樓今日還開不開張?這樣算下來倒并不劃算。
你們看那些排隊的,要麼是一些不敷出的客棧酒樓,客棧老板想要去掙些錢,所以才組織了自家伙計去掙點銀子。
要麼是一些覺得自己去不了的公子小姐,商戶人家,想要去看看花滿堂的花花草草。”
“這些人一隊帶去,承包者都是要負責的……”
街頭巷尾,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
太子府,曇香院。
李元漼正喝著小酒,窩在曇香院這個銷魂窟。
也收到了花滿堂的消息。
“呵,想去花滿堂的賓客,還得一人收五百兩銀子,這百里家,是窮瘋了嗎?也不怕得罪權貴。”
侍衛:“是,若是一些作犯科之輩,或者份來歷不明之輩,花滿堂可以拒絕。”
李元漼:“哼,這花滿堂,算是玩出了新花樣,連請帖都不下。”
侍衛:“太子殿下,可要去?”
李元漼:“自然要去,這花滿堂名聲在外,這回開了園,本宮去湊湊熱鬧。”
宋雨薇在一旁,陪著笑:
“殿下,臣妾聽聞那花滿堂的花甚是珍貴,殿下帶著臣妾去看看可好?”
李元漼看向宋雨薇,想到剛剛盡心盡力服侍自己的樣子,隨口道:
“行,本宮,便帶你去長長見識。”
宋雨薇喜出外:“多謝太子殿下。”
前頭有侍衛來傳,宮中來了消息,李元漼一個激靈立馬起,穿上服離開了曇香院。
宋雨薇立馬讓人把事都打聽了一遍。
在聽說花滿樓把下人的活計都要承包出去之后,想著那五千兩銀子心。
之前為了對宋弗表忠心,把自己的嫁妝全部都獻了出去。
眼下缺錢的很,還有,這一回若真的懷上了孩子,那用錢的地方就很多了。
這一日五千兩銀子,對很是。
花滿堂一共需要五隊下人。
迎賓送客為一隊,燒水送水為一隊,各個路口指引為一隊,清掃為一隊,安全護衛為一隊。
這些都是簡單的活計,并不難做。
要考慮的就是,這件事會不會給或者給太子府帶來麻煩。
這種宴會,太子府都去了,其他去的也都是達貴人,肯定不會有人在這種宴席上鬧事。
而且,聽聞花滿堂的是有后臺的,主人家更不會允許有人鬧事。
請了那麼多人幫忙,花滿堂自己的人怕是更為謹慎。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有什麼事,也有花滿堂和百里家擔著,如何也怪不到他們這些外人頭上。
宋雨薇越想思越活絡。
這事,能干。
來春蘭:“去讓柳眉樓報個名,提一下是太子殿下的人,一定能被選上,那些人如何也得給太子面子。”
一日就能拿到五千兩,還一點風險都沒有,不爭取才是傻瓜。
春蘭點頭稱是。
到傍晚的時候,一份名單送到了宋弗的桌案前。
距離宴會只有三日,今兒必須決定好做工報名的人員名單。
接下來的兩日,還得帶著這些下人去悉場地,才能確保在第三日宴會時不會出什麼紕。
宋弗整個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個悉的名字。
指著上面的柳眉樓,對著流蘇道:
“這個名字好悉,似乎聽你說起過,這是宋雨薇名下的新酒樓。”
流蘇點點頭:“是。
柳眉樓,太子剛剛買下來不久,并未開業。”
宋弗:“便把這柳眉樓選上吧,另外幾家,公子看著辦就好。”
看完陸涼川后面的信,心中已經有了底。
陸涼川的計劃,比想象的要詳盡許多。
只是略微一提示,陸涼川便把所有的危險系數都扼殺在了搖籃中。
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縝,且行之迅速,毫沒有拖泥帶水。
原本在林府的時候,送去的帖子并未說還要收錢,但之后發出去的帖子,都有說明,是要另外收費的,每個人五百兩銀子。
如此,無論誰去了花滿堂,這些人都不是花滿堂請的,而是賓客們自己慕名而來,從機上,便把花滿堂摘了出去。
也沒有設置歇息的廂房,若有突發狀況,賓客只能離開。
把后面稍微偏僻些的地方,全部設置障礙攔起來,而且有人看守,避免有人誤發生危險。
若有人闖,那就和花滿堂沒有關系了。
還有吃食,吃食是最容易被人手腳的地方。
但是這一回,花滿堂卻不提供吃食,整個觀賞過程最多一個半時辰。
來賓可自帶點心,花滿堂只提供茶水。
且茶藝是用古書上的竹林雅風來待客,現場燒水烹茶,既雅又避免有人在茶水中生事,而且這茶,也由專門的人看著。
如此一來,大大降低了對方在吃食上手的機會。
退一萬步說,哪怕有人在這件事里手,那也有這一項看守的人負責,而這人不是花滿堂的人。
其他的迎賓送客,全部都是如此安排,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把花滿堂摘得干干凈凈,只要花滿堂無事,那百里家自然也無事,陸涼川更不會牽連。
還好花滿堂從前從來沒有宴客過,如何定規矩都。
如此特殊的規矩,確實會引來一些說辭,但是比起讓花滿堂涉險,實在不值一提。
宋弗看完,長呼出一口氣,能把花滿堂摘出去便已經是最大的勝利,其他的安排,見機行事就好。
這一回,順水推舟,要讓朝堂,徹底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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