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議婚

雷正德一聽就皺眉：“舒,你能別說氣話了嗎？該給的面子都給你做足了，大庭廣眾的，你再這樣讓人下不了臺,你說我能怎麼著，現在我媽來了，這麼多吃的都給你搬過來，你還想怎麼著？”

關彧馨噗嗤一聲笑了：“能怎麼著？當然是請你們離開,我們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還得嫁人呢,你們要膈應人也不是這麼膈應的，我們廟小招不來你們這尊大佛，我就求求你們了,趕把我們這塊地兒騰開吧！”

沈明芳蹙著眉,好笑。

雷正德看向林舒：“舒,在咱們的婚事上，面子里子我都會給足,咱倆都到了這一步,你就甭說那賭氣的話了，回頭我們拍屁走人,你往哪兒哭去？你的心思，你當我不知道？”

林舒笑了：“什麼咱倆都到了這一步？雷正德你說清楚,我和你怎麼了,不就是談了一年嗎，你一個大男人你敗壞我的名聲！我清清白白一姑娘,不就談了一年,你給我扯那種瞎話,你是祖墳被人了還是家里老人八大胡同出來的沒教你，你張就給我潑臟水？”

關彧馨卻已經拎起來掃帚疙瘩了：“舒啊,和他們扯那麼多干嘛，這一大早的，咱們早早起來把屋跟前都打掃了，這是指著迎接貴客呢，倒是讓他們先搶了頭茬，可不是晦氣嘛！我趕掃掃，把瘟神都掃出去！”

說著，關彧馨拿了掃帚就要往外走，那架勢，就是要把沈明芳雷正德掃出去。

這是很大的辱了。

沈明芳深吸口氣，不氣反倒笑了：“我的好兒子，你可看清了，看清楚這一家子那矯勁兒，這就是給臉不要臉！他們還領證了，結婚了？還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拽出來的一個胡同串子，丟人現眼的，也有臉說？”

雷正德氣得跺腳：“媽，本沒這茬，就是說氣話——”

這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又響起來小汽車的聲音，這一聲，比之前的還響亮。

關彧馨一聽，眼睛都亮了，就在剛剛，是真怕，怕這一家攪和的陸家不來了，到時候自己姑娘那才真是下不來臺！

聽著這一聲小轎車靜，忙說：“外面這是什麼聲兒，這是我婿過來提親了吧？”

大雜院里大家伙，正瞧著熱鬧上癮，一聽這話，也是納悶，早有好事者趕過去看，看了后就有小孩嚷嚷開了：“又來一輛，紅旗轎車！紅旗轎車！”

關彧馨頓時眉開眼笑：“這肯定是我婿來了，我婿來了，這才是我親婿啊！”

說著，趕抬手順了下頭發，就要去迎。

大雜院里鄰居一個個都傻眼，又來一個？親婿？這哪跟哪？？

雷正德濃眉皺著，盯著林舒，咬牙：“你這是在唱哪一出？”

林舒都不稀罕搭理他：“我說了我結婚了，你要我說幾遍，我已經領證了，我們正準備談婚禮！”

雷正德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邊沈明芳也是狐疑地盯著林舒，狗帶犄角，這是在裝什麼洋相？

而此時的胡同里，陸殿卿正陪著自己三叔陸弘道下了小轎車，同行的還有家族中一位遠房叔叔，并本市的一位高級干部，那是陸弘道昔日的戰友，這次專程跟著過來的。

陸殿卿自然看到前面一輛轎車，也是疑，不過并沒多說什麼，只是從后備箱里提出來準備好的禮，之后陪著自己叔叔一行人過去院子。

胡同本來就狹窄，因為前面堵著一輛小轎車，于是一行人只得從轎車和胡同間的隙里側著子過去。

這麼挨著子過去的時候，那位老戰友多有些疑：“這輛轎車，看著也是咱們系統的啊！”

陸弘道頷首，不過沒說什麼，他自然覺得奇怪，畢竟這種狹窄偏僻的胡同里，竟然恰好停了一輛系統紅旗轎車，這確實是太巧了。

陸殿卿看著這輛轎車，多已經起了疑心，他約記得這個車牌號，眼。

不過倒是也沒什麼避諱的。

這時候就有人認識陸殿卿的，和陸殿卿打招呼：“殿卿，你這是？”

陸殿卿笑著說：“這是我三叔，過來林家提親的。”

這話說出來，胡三兒媳婦忍不住了：“是向舒提親的？”

陸殿卿頷首：“是。”

于是大家伙的臉上就彩了，你看我，我看你的，一個個都憋著，說不上來是什麼表。

前面一個是開著紅旗轎車，后面一個也開著紅旗轎車，前面一個那著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別看偏僻老胡同，可大家都是北京人，這里面的事門兒清！

陸殿卿看這樣子，已經猜到了，當下也不聲，對自己三叔道：“三叔，他們家就住這里，我們先進去吧。”

陸弘道頷首，和自己老戰友并遠房堂弟，一行四人往里面走，周圍老鄰居全都讓開，還有人趕把自己到竄的孩子給揪住。

剛走到門口，關彧馨已經迎出來了。

一見，陸殿卿打扮得齊整，不用說了，另外兩位，為首的一軍裝威嚴，另一個穿著中山裝，系著風紀扣，口袋里別著英雄鋼筆，一看就面，像是當的，還有一位年紀大一些，也是整肅溫和，頓時心里松了口氣，想著到底沒壞了大事。

當下笑著說：“我還說出來迎迎，這就過來了啊！”

陸殿卿見此，忙上前介紹了，這是三叔，這是三叔的老戰友，現在在市里某某部門，還有一位是遠房堂叔，都介紹清楚了。

關彧馨一聽，這都是有來頭的啊，穿軍裝的那可是將軍級別了，不穿的那位置也不低，今天這可真是見了世面。

當下笑著上前握手，笑著寒暄，說出的話那也是一個面得當，甚至還有“蓬蓽生輝”這種文雅詞兒，完全沒了平日里的潑辣。

周圍大雜院鄰居聽了人家那級別，其實腳都有些了，都是平頭老百姓，誰見過這陣仗，這種級別自己也就在廣播里聽聽吧。

大家都知道陸家了得，沒想到這麼了得，以后侃大山可算是有說道了！

而陸弘道一行人見關彧馨一個人家，說話做事面得當，也是很有些好，當下隨著，進了院子。

進了院子后，也是一愣，院子里沈明芳和雷正德還在那兒杵著呢。

陸弘道這下子才明白竟然是這母子兩個，以前家里老爺子住新街口那房子，他過去探父親，自然也見過，于是呵呵笑著道：“本來殿卿提起來，還說要過去拜訪雷老爺子，沒想到今天先這里遇到了，也是巧了，我們是過來提親的，你們這是？”

關彧馨一聽，生怕這沈明芳母子兩個壞自己閨的事，雖然知道小陸肯定和家里人談過了，但人家到底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哪能讓人笑話，當即便道：“我一早就和舒說呢，小陸今天要來提親，還說今天這天不好，可別下雨，沒想到倒是天公作!”

是特特強調，人家是來給自家姑娘提親的，雷家你們可千萬別鬧騰！

沈明芳看到陸弘道，那臉尷尬都能直接當調板了，平時也是說話做事都上道的人，場面話一籮筐，可是此時此刻，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回什麼話了。

之后，僵地看向自己兒子。

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兒子，到底和人家說清楚沒就提親，這算是怎麼回事？

瞧瞧今天林家那臉，見了自己仿佛趕小鬼，見了陸家滿面堆笑，周圍一堆人那麼看著，這不是丟人嗎？丟死人了，這輩子沒臉見人了！

雷正德蠕著，他不敢置信地著陸殿卿，之后又看向林舒。

他無法理解，怎麼都無法理解，這兩個人怎麼會攪和在一起？他們，他們怎麼可以攪和在一起？

陸殿卿先開口的，聲音輕淡：“正德，你是知道今天我要向舒提親，我之前說過，我已經領證了，記得嫂子。”

關彧馨從容地笑著招待，也不著痕跡地提著自己的條件。

笑得合不攏，不過還是道：“我說他三叔，要說我們家雖然就是普通老百姓，但咱也不是那眼皮子淺的，我們家姑娘，那可是打小兒當姑寵著長大的，我平時使喚兩個兒子，都不隨便使喚我這姑娘一下的，現在孩子大了，要結婚，我就是生怕委屈，只要嫁過去，婆家人好，日子過得舒坦，這什麼彩禮什麼三轉一響的，其實要不要也沒要，咱家嫁閨也不是圖那個！再說這彩禮，也就倒一手，咱家條件一般，但也不指著彩禮錢發財，回頭我都給小兩口添補進去。”

關彧馨只覺得，自打十七八歲后家不行了，還沒像今天這麼暢快過！

陸弘道軍人作風，確實是一個痛快人，并不是太講究，說話直來直去，進屋后，寒暄了幾句，直接就開始商量婚禮彩禮的細節了。

說完，扭頭瘋了一樣往外跑。

最后詳細地商量了一番，把婚期也給定了，就定在兩周后，雖然倉促了一些，但是這不是有幫忙的嘛，該辦的也都可以置辦了，老戰友也表示會竭力幫忙：“放心，包我上！大侄子的事就是我的事！需要什麼路子，盡管說話，都給置辦齊全了！”

這林舒打小就長得，只是子太野了，沒想到現如今竟然住了陸殿卿，這下子林家全都跟著犬升天了！

陸弘道昨天聽自己侄子把事經過提了，早覺得雷家那小子不是東西，搶了自己侄子的對象，現在又聽侄子這麼說，敢前晚明明知道了，還故意裝傻來找茬搗？

陸弘道大手一揮，渾然不在意地道：“估計是有什麼事，咱先不管了，回頭再說。”

旁邊陸弘道老戰友笑道：“這個我倒是了解，去年冬天機關總部的陳司令家兒子不是才辦事嗎，婚禮時候我也去了。現在姑娘們都挑著呢，手表給姑娘買好的，瑞士進口的最好了，電視當然得有，自行車要凰的，還得買個錄音機，大家五斗柜什麼的也都準備齊全，其它零碎的，得買服啊，買床單被面什麼的，這個就不提了，反正里里外外日常過日子的，都得置辦齊全了。”

很快大家就商量好了，彩禮三百塊，陸家家里負責將新街口的房子修整修整，再給小兩口添置家件。

旁邊關彧馨見此，便笑盈盈地道：“我說呢，一大早過來，還想著這是怎麼了，敢是知道小陸要來我們家提親，幫著湊熱鬧的，也真是局氣，給我們帶了不禮，我在這里說一聲謝了，東西我們收起來，人您就請回吧，以后多教教孩子，沒事別瞎嚷嚷說胡話，咱也就沒事了。”

周圍鄰居呼啦一下子全圍上來了，七八舌的。

此時的雷正德，再次艱難地看向林舒，他看到了林舒對自己的不屑和輕蔑，原來早就拋棄自己了，他腦子里往上涌，陡然間頭發腥，不過到底是死死地咬著牙：“行，你們行，你們可真行！我今兒算是見識到了，這就是兄弟！親兄弟啊！”

關彧馨連連點頭：“是，說得是這個理兒！”

沈明芳呆了幾呆，腦子里一片混沌，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更不明白，怎麼自己兒已經知道了，可兒什麼都沒說啊！

說得大家都哈哈笑起來，氣氛一派和融。

他突然想起來了，陸殿卿說他領證了，林舒也說已經領證了，但是陸殿卿說領證的時候，他只以為是陸殿卿在國外或者單位遇到了什麼合適的，而林舒說領證了，他只以為是賭氣！

就在大家的議論紛紛中，關彧馨笑呵呵地道：“要說雷家，到底和我們舒談了一年多，我們本來覺得本本分分就這麼結婚也好，可我們家清白一姑娘，他們非敗壞我們名聲，我們舒不想嫁，他們指著拿這個拴住我們，這一家子的心都黑著呢，誰嫁他們家！他們家那些小伎倆，也就是不懂的人才被瞞了，瞧瞧人家陸家，那是什麼人家，一眼就看了，現在還不是開著小轎車來給我們家舒提親了！”

“你們家舒真和陸家談上了？”

一時又道：“平時咱們在家，有什麼阿貓阿狗的來找茬，親家母盡管說話，咱別的不行，但自家親戚要是被人欺負了，別人還以為我們陸家沒人了呢！”

其實人活著，先圖個吃飽喝足，吃飽喝足后就是要個面子，特別是自己閨前一段被人家說閑話傳得難看，當娘的更是憋著一口氣呢！

他當下哈哈大笑：“多年的老鄰居，這心就是好，我們家遇上大喜事，都提前過來幫襯著，趕明兒雷老跟前，我可得好好道一聲謝！”

這個時候，沈明芳家的紅旗轎車已經開走了，不過看熱鬧的鄰居們還在，不孩子都圍著陸家開來的那輛紅旗轎車瞧稀罕，還有人去，卻被大人呵斥走了。

最后終于，小轎車走了，幾個孩子追著車屁跑著玩，胡同里大家伙全都和林家一起目送著那小轎車遠去。

“可別提了，就雷家那眼朝天的，誰稀罕，還是陸家好，瞧人家，那才局氣！”

陸弘道是軍人，看人準，別人一開口說話，他都大概估量個差不多，現在對關彧馨和林舒這母倆，倒是滿意得很，看得出，都是懂禮的，這也是自己侄子眼好，當下自然滿意。

“你們家舒怎麼和陸家談上的，怎麼也沒個靜，轉眼這就提親了？”

關彧馨也忙尷尬地賠笑一聲：“可不是麼，不知道怎麼了，先進屋，先進屋，喝茶，喝茶！”

陸弘道：“親家母一看就是讀書懂禮的，咱們做長輩的，都是盼著兒日子過得好，咱們就算辛苦一些也沒什麼。其實說起來，我們家前幾年也出了一些事，大嫂不在邊，我侄子跟著大哥也遭罪，現在日子好了，家里境都好了，他眼看二十三了，這個年紀他想結婚，我們都支持，盡快結婚了，治國齊家才能平天下嘛，我們做長輩的，當然盡量支持！有什麼難，咱們都商量著來，反正盡力辦！”

陸弘道：“現在年輕人結婚一般是什麼條件，其實我也不太懂，有什麼要求咱們盡量辦，也盡量滿足，不行咱列個單子，慢慢來！”

這話說得霸氣，關彧馨知道他意有所指，也就忙笑著應了。

“那是陸殿卿三叔啊，他三叔是將軍啊！帶橄欖枝的那是將軍！”

他輕笑，淡聲說：“阿姨，前天晚上在紅塔禮堂遇上了正惠姐，我還和正惠姐說起來我和舒的事也該有個著落，想著今天我三叔過來我們就正式提親。想必昨天正惠姐回去也說了，你是提前過來幫襯著湊個熱鬧嗎？好意心領了，不過提親這種事，也不敢太熱鬧了，等回頭婚禮上阿姨多幫襯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