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其實也沒什麼事，無非是一些學習上的煩惱。”

陸崇禮便笑了：“我們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你可以說一下，我幫你分析分析。”

林舒實在是心里憋悶，而這些事，和自己父母說，他們是不明白的，和寧蘋說，更是不可能，和同學說，八竿子打不著的。

偏偏陸殿卿又不在，沒人可以說。

陸崇禮的見識和涵養，自然有他看問題的高度，倒仿佛可以說說。

于是想了想，道：“父親，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平庸的人，并沒有什麼才華，也不夠聰明，我能考進北大，更多是靠著僥幸。我其實沒什麼遠大理想，我就想吃飽喝足混日子，就想過小日子。”

陸崇禮：“我們絕大部分人，不都是這樣嗎？”

林舒一腦繼續道：“我不想那麼高尚，也不想追求什麼理想，更不想為了正義而戰斗，我就想躲進小樓一統，希生活悠閑，當然最好是有多一些的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我的人生觀就是這樣！”

陸崇禮眸中帶笑，一臉隨和：“這樣就很好了。”

林舒：“可是，我覺得父親不是這樣的人，殿卿也不是吧？”

陸崇禮略默了下，道：“我是人，殿卿也是人。”

林舒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陸崇禮在心里，是一個道德完的長輩，是一個讓敬重的人，盡管他對自己總是和藹可親，可有些話并不敢貿然去問。

陸崇禮卻仿佛看了的心思，溫聲道：“小林，我把你當兒一樣，你有什麼盡管說就是了，在我面前不要拘束。”

林舒終于道：“父親，我聽說你以前曾發下誓愿，華夏不興誓不家。”

陸崇禮怔了下，之后輕笑出聲：“你從哪里聽說的？”

林舒臉都紅了，囁嚅道：“難道不是嗎……”

也不知道從哪兒聽說的，反正就記得有這麼一個印象。

陸崇禮想了想，收斂了笑，才道：“大概是有這麼一個說法，可能和以前我發表過的一篇文章有關系，不過我從來沒有發下過這種誓愿，只是斷章取義以謬傳謬罷了，結婚和救國救民也沒關系，這是兩碼事，畢竟著肚子或者孤家寡人，并不一定就對救國有利。”

林舒略猶豫了下，沒好意思說。

陸崇禮看出的疑問，解釋道：“而我之所以晚婚，是因為你們母親那時候不太好，便干脆留在香港。當時大陸戰火紛飛，滿目瘡痍，又是從小生慣養的人，我不想讓回來。”

他淺笑：“從這點上來說，我很自私，這就是人，我也是凡夫俗子，凡夫俗子，自然會有自己的盤算。”

林舒一下子難過起來了：“可是父親和家人一直留在大陸啊。”

并且為了這個國家做了很多事，將生死和家族存亡置之度外，現在又和婆婆忍著夫妻分離之苦。

陸崇禮沉默了片刻，再開口，聲音沙啞而平緩：“這是我對家族，也是對國家的責任，是我必須做的，是我的姓氏和父輩賦予我的。”

他輕描淡寫地道：“但這并不是什麼太過高尚的事，只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線罷了。”

林舒心酸，低聲喃喃地說：“這就是最基本做人底線了？”

那這底線真高…

陸崇禮：“每個人想法不一樣，位置不一樣，應該承擔的也不一樣。”

林舒：“可如果不想承擔自己應該承擔的呢，那怎麼辦？”

陸崇禮笑嘆：“如果不想承擔，那就不要著自己承擔，覺得很辛苦很累，那就放棄，包括殿卿也是，我一直覺得，他不想的話，我不會他。”

他眸溫潤包容：“畢竟現在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國家生死存亡關頭，匹夫有責，我們不可能推卸自己的責任。現在我們可以緩一口氣，沒必要非著晚輩那麼辛苦。”

林舒眼睛一下子潤了。

陸崇禮看著的眼淚，輕聲道：“小林，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林舒心里太難了，不過卻并不能說什麼，只好含糊其辭地道：“學習太辛苦了，學業力很大，但是我昨天聽到一位老師講起來，說我們背負著振興祖國的重任，要實現四個現代化……我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我有點害怕自己最后一無所……”

其實這些緒，應該收斂起來，但是現在到晃了這麼大半天，在這個溫煦包容的長輩面前，突然繃不住了。

真的需要一個人能從很高的高度來指點，幫理清思路，告訴怎麼辦。

陸崇禮遞給一塊手帕：“先淚。”

林舒很不好意思地接過來，哽咽著道：“謝謝父親。”

陸崇禮目看著窗外，耐心地等著緒平復下來，才終于道：“小林，凡事盡你所能，無愧于心就好了，如果做不到，那也沒有人會怪你什麼。”

林舒：“可是我會怪我自己，我覺得是因為我不夠優秀，所以才做不到，所以才耽誤了國家的發展掐斷了民族的希……但我本來不想承擔這種責任啊，為什麼這種事要落到我頭上！我不想承擔，可這個世界非要我承擔一個我無法承擔的責任！”

陸崇禮顯然也有些意外。

他試探著道：“是不是殿卿最近不在國，你學習力又比較大，所以胡思想了？”

林舒了鼻子：“可能吧……”

陸崇禮：“我看你臉也不太好，如果出現狀況，也會影響意識，導致想法太多。你如果覺得哪里不舒服，可以去醫院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林舒：“嗯。”

上應著，但心里當然不以為然。

陸崇禮聲音溫煦：“殿卿最近太忙，可能得過一段才能回來。至于學習上的事，你不用太煩惱，無論如何，你已經走進了北大的課堂，這就比中國同齡的大部分年輕人要優秀了，你能做到多就是多，不要把太多的責任強加到自己上。”

林舒：“父親說得對……”

開始覺得，并沒有什麼人能安到，也沒有什麼人能開解到。

甚至就算陸殿卿回來了，也沒法安。

不過至，陸崇禮說得有道理，盡人事聽天命吧，本來這席銘老先生莫名不在這世界了，也不是造的，自己突然回到了二十一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那不是能掌控的。

可以努力去改變，但不必增加自己太多的心理負擔。

做不到，也不能怪，因為本來就是如此平庸俗氣的一個人，哪能指那麼多呢？

這時候，車子往前行駛，到了岔路口，司機問起路來，陸崇禮隨口吩咐了一聲先過去北大東門。

之后便隨意和林舒聊著，問起最近的大學生活，了什麼朋友，同學宿舍關系怎麼樣，食堂飯菜怎麼樣的，自然都一一答了。

陸崇禮道：“小林，你也不要總想著學習，更不要被自己的份所困擾，你同學做的，比如去冰，跳舞，或者參加學生會，這些都可以試著參加，多融到同學之中。”

他繼續開解：“際舞也是一種朋友的方式，作為新時代的大學生，你應該用更開放的心態去看待這一切，不要因為自己的已婚份而給自己太多束縛，應該和別的大學生一樣，去自己的校園生活，我建議你可以嘗試著學習跳舞，多和你的同學一起出去游玩，我看圓明園不是也有劃船的大學生嗎？”

林舒：“父親，其實并不是因為這個，我只是覺得他們鬧鬧哄哄的沒什麼意思，口號喊了不，看著稚的……”

陸崇禮略沉了下，道：“我也聽說你們的一些況，現在的大學生充滿激，把改變這個世界的責任攬在自己上，這是值得表揚的事，你們學校的氛圍看起來很不錯。”

林舒心想，陸崇禮一定是想岔了，他以為自己是被環境氛圍染才這麼想，其實所說的責任和周圍同學那種斗志昂揚的責任完全不是一回事。

這麼說著間，已經到了北大東門，司機停下了車。

陸崇禮便也陪著林舒下了車：“我會給醫院打一個電話，就去你們校醫院三院吧，這兩天你過去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林舒忙道：“父親，真不用，我非常好，干活也很有力氣，最近我還打算參加運會呢！”

不想去醫院，差點想當眾給他表演百米快跑。

陸崇禮卻是堅持：“去一趟吧，我覺得你臉確實不如之前，神看著也很不好。”

林舒無打采：“是，父親。”

陸崇禮目了然，笑看著：“我會打電話追問后續況，你如果不去的話——”

他眉眼含笑，但語帶威脅。

林舒無奈地道：“知道了……”

想，再沒有比這更糟心的了，竟然莫名要去醫院檢查，明明很好。

而很不喜歡去醫院，聞到酒消毒水的味道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