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崇禮說得果然沒錯,林舒很快拿到了陸殿卿單位的生育名額，并且北大也順利地給蓋章放行。

本來這件事別人也不知道，事就這麼過去了,學生一般也不關心這個，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事竟然傳出去，就這麼鬧起來了。

還有人寫了舉報信,舉報林舒通過關系得到生育指標,認為北大校方事不公。

事鬧起來后，什麼傳聞都有，也不過是半天功夫,就有人提起來,說前些天給北大捐獻了《約翰遜詞典》的,正是林舒的公公，大家恍然,一時各種猜測紛至沓來。

甚至有人抗議嘲笑,說北大用生育指標換詞典，面掃地。

好在學校很快出面澄清,表示林舒的生育指標沒有占用北大教職工的名額，而是走的林舒人單位名額,并且在三角地出了切實的文件證據,大家一看，那些傳言都是子虛烏有的,這個風波才算過去。

陸知義和陸殿卿四嬸結伴過來一趟,對于舉報信的事,陸知義非常憤怒：“應該和他們校長好好談談，這些學生無法無天了！我們生孩子他們管得著嗎？”

一時又道：“不行我們換學校,換隔壁清華去，北大的學生就是沒規矩，瞧瞧，一個個放著頭發，看看人家清華，學生規規矩矩扎著辮子，也不開什麼舞會！”

清華不讓放下頭發，據說有些清華學生特意跑來北大，披著頭發自由，等回清華再把頭發編起來。

以前天冷時候，清華也沒湖，沒法冰，都跑來北大冰。

兩個學校氣質截然不同，自然有人拿這個來說道。

對此，林舒說不得什麼，便反過來安姑母：“那三角地一會一個熱點，學生天天抗議，前一段不是才抗議了嫌校長不行嗎？不用搭理，幾天就過去了，如果過幾天還有人說，我再找姑母給我出氣就是了。”

陸知義這才勉強住火：“現在的學生哪！”

接著，這學期的考試績出來了，大家都紛紛跑過去看自己的績。

在這個年代，考試需要知道分數的話可以自己查，但是升級考試之類的，錄取誰就是誰，你也無從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名次怎麼沒被錄取的。

這種況，大家已經習慣了，畢竟誰都明白，考試有時候并不意味著什麼，錄取誰，還涉及到家庭背景分以及各種況，大家都不會有異議，查了也沒用，排名永遠是不會公布出來的。

大家互相打聽著，有人高興有人哭嚎，微積分學教授素來嚴格，要求高，據說往年掛科的有不，微積分分數出來，系里有幾個掛科的，頓時垂頭喪氣的。

都是北大學子，都是天之驕子，竟然掛科，說出來沒臉見人。

林舒宿舍里陸續查到了自己的分數，蘇方紅考得非常好，胡楊和冒箐箐也不錯，陳六芽績很一般，不過好在沒掛科。

冒箐箐湊過來問：“舒你考得怎麼樣？你績條呢？”

林舒考完后，看自己分數還可以，就也沒太在意，聽到問，隨口道：“還行。”

旁邊胡楊已經拿過來林舒的績看，一看之下，驚嘆不已：“舒考得好的，考這麼好！微積分學八十四分？基礎理學竟然考了九十六分！你考這麼高？”

胡楊嗓門大，這一嚷嚷，好幾個都聽到了，大家都紛紛回頭看，也有人湊過來。

大家都不是笨的，掃一眼，看看分數，很快和自己的分數一比，馬上就有人臉不太好看了。

那個最難的微積分，林舒是八十多分，其它的大部分都是八十五分以上，還有一個高達九十六分的，這績，確實是相當出彩了。

也有人小聲疑：“微積分竟然考了八十四分？咱們班連張恒瑞也才考了——”

不過他這一說，馬上大家都看向他，這同學馬上不說什麼了。

微積分老師姓彭，這位彭教授的子，誰知道的，剛正不阿古怪倔強，從來不講面。

之前班里有一個學生，是領導的孩子，工農兵大學進來的，結果進了北大后，就那麼掛科掛科一直掛科。

掛到最后，到了彭教授的課，專門有人找了他來說項，誠懇長談，說這學生再掛一科，估計就得退學了，希彭教授網開一面，給這個學生一個機會，給領導一個面子。

結果彭教授道：“你們說的，我聽不懂，我只能看懂考卷。”

于是，那個學生的微積分終于在彭教授這里慘烈地被掛了，只能退學了。

再說直白點，這位彭教授但凡懂得變通，也不至于把那麼多同學掛得慘烈了！

所以林舒的八十四分，那就是八十四分，是不可能有任何水分的八十四分。

一時整個班級都無話可說，再看林舒，那覺就不一樣了。

原來林舒大著肚子的側影竟然是那麼地妙，有了微積分和電磁學的綜合。

至于什麼生育指標，關他們什麼事，這樣聰明的姑娘難道不應該生嗎？那是為國家貢獻人才，人家生孩子招誰惹誰了？！紅眼病，全都是紅眼病！

一時之間，林舒的績單傳出去了，不但理系知道了，別的系也知道了，天之驕子眼高于頂，不屑那些俗務，但是對于能夠超越自己的人，總是對幾分敬仰和寬容。

關于生育指標的事，再也沒有人說什麼了。

胡楊好笑地和林舒說起這件事來：“你不知道，就咱們班的那個陳濤，深打擊，這幾天凌晨四點爬起來，繞著圓明園跑五圈，之后在湖邊背書學習！人家發誓暑假不放假了，就在學校學習！”

蘇方紅嘆了一聲：“我其實也發現我肯定不如舒，但現在這績出來，我也得反思反思，暑假我先回家一趟，我提前回來半個月，到時候先預習下學期的課程吧。”

胡楊：“得，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拼起來了，這讓人怎麼活！”

那些紛紛擾擾，沒在意過，當然就算在意也沒什麼，知道不要說陸崇禮，就算陸知義出面，也能幫解決，完全不用掛心。

而現在，這些事以如此完的弧度就這麼落幕了，平息一切的是自己那讓人稱頌的績單，讓所有的人心服口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暢快的了。

陸知義知道了，高興得不行了，特意帶著家里幾個堂妹一起過來探林舒，之后去學生食堂吃飯，笑地說：“瞧瞧，你嫂考得多好，咱們這分數，一般人還真考不了。”

這事兒很快傳遍了，大家都知道那個林舒人的姑母跑到了學生食堂挑釁了理系。

不過大家也沒什麼可說的，反正憋著一口氣努力唄，看下次的。

這時候，學校終于放假了，暑假期間，大部分人都回家，不過也有同學有其它的規劃。

林舒的想法是，在陸殿卿回來前，繼續住在北大的蔚秀園，可以在這里安靜學習，還可以沒事多請教老師們問題。

那天陸知義和陸殿卿四嬸過來陪著去醫院檢查，還給帶來不營養品，又說讓七堂妹過來陪：“萬一有什麼事，也可以商量商量。”

對此，林舒覺得本不需要：“我現在有保姆照顧著，再說還算方便，本不需要那麼麻煩。”

勸了半天才把勸走，勸走關彧馨又來了，意思是讓過去白紙坊住：“這樣好歹可以幫襯著！”

林舒堅決拒絕：“殿卿過幾天就回來了。”

一句話，關彧馨不說什麼了，確實婿馬上要回來了，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了。

進暑假后，林舒日子過得倒是愜意，沒有了學校功課的負累，可以盡地給自己定計劃，學習自己應該學的。

肚子大一些了，大夫建議每天適當運，也不敢一直悶在家里，問過大夫后，說是這個階段適合游泳，便干脆去北大游泳池游泳，可以沐浴下，還可以鍛煉。

陳六芽陪人孩子去了，蘇方紅回老家了，冒箐箐和胡楊還在，偶爾會陪一起游。

經常去游泳的有幾個北大的老師，大家還可以聚在一起探討一下學習問題，倒是也不錯。

于是每天早早起來，先在蔚秀園散步，之后吃早飯，學習，中午時候游泳鍛煉，日子過得規律而有節奏。

一時又想著，等陸殿卿回來，可以讓他陪著自己去游。

可誰知道，七月份陸殿卿的回程又拖了，就這麼一直到了八月上旬，陸殿卿回來是回來了，結果回來后兩三天，竟然沒著家，只打了一個電話說很忙，之后就一直在單位忙，忙得昏天暗地。

這蔚秀園的房子有電視，偶爾林舒也看幾眼，大概知道，現在應該正是陸殿卿他們單位最鑼鼓忙的時候。

其實想想，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注定不能太顧家，這個早有心理準備。

況且，反正他那老父親出錢出保姆出房子了，他那姑姑和四嬸時不時走一趟照應著，吃穿不愁，去醫院有人陪著，他回來不回來也就認了。

不過他到底有忙里閑的時候，那天晚上，林舒研讀著《數學理方法》，這也是應用理本科期間的必修課，本來應該是大三學習的，想盡快看完。

那天看到晚上十點，有些疲乏了。

現在已經懷孕四五個月，如果學習時間太長或者太過疲憊，肚子里就會有些靜，倒像是要抗議。

起，了一把臉，便過去睡下了。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卻覺邊有什麼靜，猛地睜開眼，果然邊站著一個人，正俯首下來。

嚇了一跳，“啊”的一聲出來。

那人見被嚇到，忙沉聲道：“是我。”

說著，趕打開了旁邊的臺燈。

林舒看過去，臺燈朦朧的暈黃中，他穿著深灰淺格紋西裝，黑發微微垂在額間，薄略抿著，通沉穩嚴謹，就連西裝扣子都著一不茍的氣息。

林舒看了半響，才喃喃地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那手在肚皮上停頓了半響，也沒一下。

已經差不多五個月了，現在哪怕穿寬松服，也看得很明顯了。

林舒側躺著，眼睛適應了黑暗，便能看到他的側影。

陸殿卿便試探著出手，指骨展開，他輕而緩慢地將手落在肚子上。

也就順勢偎依進他膛中。

兩個人的視線在黑暗中無聲纏。

陸殿卿走到床邊，出手來，握住了的。

這麼偎依進去，才恍惚覺得，那種曾經的親和擁有回來了，這就是的人，的陸殿卿。

陸殿卿：“我去簡單洗一下。”

這麼說話的時候，他出胳膊來，似乎想抱一下，不過最后并沒有。

陸殿卿聲音就在耳邊，溫熱低沉：“明天還得去單位，不過這兩天應該能時間再回來，不會這麼忙了。”

說完后，他卻一直沒回應。

于是終于明白那種陌生哪來的，因為他瘦了。

兩個人已經小別四五個月，大半夜突然以這種方式見面，也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他現在看上去真是一不茍的嚴肅，這多讓人到一些冷的生疏。

仰臉看過去，卻發現，他閉著眼，分明已經睡好了。

抬眸，看向他：“你嗎？”

他試探著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你剛才好像嚇到了。”

看著這樣的陸殿卿，林舒便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金線輕輕地縛住，會有一的疼，不過疼過之后，卻是無邊無盡的喜歡。

其實多有些不適應，畢竟這麼久沒見了，一直邊沒人。

林舒：“嗯……我明白。”

只好握住他的手，這才覺，他的手在繃著。

陸殿卿聲音得很低，微微沙啞：“不要太辛苦。”

林舒：“沒事，我理解，又不會因為這個生你氣……”

想了想：“那明天讓田姐給你做點好吃的——”

林舒抿看著他，點頭。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才覺到他語氣中的疲憊。

陸殿卿溫聲道：“我想肚子，是不是已經大了？”

陸殿卿抬起胳膊，小心地將攬在懷里。

借著微弱的燈，打量著這個闊別五個月的男人。

林舒疑：“什麼？”

林舒：“那能行嗎？”

林舒笑著道：“我現在有大房子，有好吃的，有保姆伺候，還有錢，生活滋潤。”

陸殿卿略猶豫了下，才道：“我想。”

林舒抿，看著他的眼睛，又重復了一遍：“笨死了。”

，

黑暗中，林舒能清楚地聽到陸殿卿的呼吸中，輕輕淺淺的，帶著沐浴過后的清新。

林舒：“我知道……那你明天呢。是稍微可以休息下，還是繼續忙？”

高而瘦的鼻梁兩側，修長濃的睫無聲垂下，薄而好看的微微抿著，呼吸均勻安靜，著安詳的疲憊。

陸殿卿便要出去，邁出兩步后，又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側首，低聲說：“我想著洗洗手再抱你。”

他本五就有些過于立，現在一瘦，高鼻薄的冷峻便越發凸顯出來。

輕嘆了聲，重新抱住了他，將自己埋在他懷里。

陸殿卿并不敢抱實在了，只虛虛地那麼摟著，在耳邊低聲說：“本來下飛機后想著回來一趟看看你，剛要上車就有任務下來，之后一直在忙。”

陸殿卿過去洗手，林舒躺在床上，想著他剛才的樣子，還是有些恍惚，又想著他剛才還特意回轉解釋的樣子，又有些想笑。

陸殿卿側首，沉默地看著。

這里沒有他的換洗服，他不知道從哪兒拿來一件白襯衫和一條家常的子。

才洗過的手微涼。

無奈，小聲嘟噥說：“又不是炸彈……”

他這一說，差點笑出來。

林舒：“我這次期末考試竟然考得很好，估計是全班總分最高，我自己都沒想到。”

陸殿卿低頭親額頭：“你喜歡就好。”

陸殿卿：“你笑什麼？”

他應該是很速簡單地沖洗了下，之后便過來了。

搖頭：“沒事，就是剛才有點懵，還好，這哪用去醫院。”

林舒：“你……”

陸殿卿：“不，在坐車來的路上趁機吃了一點。”

陸殿卿將臉埋在頭發中，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你懷孕了，我什麼都幫不上，也沒辦法陪著你。”

林舒怔了下，之后便有些想笑：“有點大了。”

陸殿卿站在床邊，安靜地看著，低聲說：“那就好。”

確實是有些恍惚，剛睡醒，被嚇到了，況且自從搬過來蔚秀園，他本沒來過。三更半夜，突然這麼門路地出現，這太突兀了。

忙道：“那趕睡會吧。”

陸殿卿：“接下來可能還是會很忙。”

側躺過去，看著他，低聲說：“那你把臺燈關了。”

中學時候，不學習，隨便翻翻課本就能考得不錯，要不然那個班主任也不至于天天追著讓學習。

陸殿卿卻握著的手，翻上床，啞聲道：“沒事，不，我抱著你睡會，有點累了。”

林舒現在腦子終于清醒了，也意識到怎麼回事了。

林舒：“那就好。”

林舒：“我暑假一直在學習。”

他眸中猶如星海一般，深邃溺人，就這麼安靜的著自己。

他順勢躺下，躺下的時候依然握著的手。

林舒低聲說：“睡覺吧。”

之后，他低聲說：“睡吧。”

已經沒了剛洗澡的那種涼爽，他的手溫熱，為肚皮上一清晰的熱源。

陸殿卿淺淺地“嗯”了聲，之后出手，“啪”的一聲，屋子里便暗了下來。

林舒忙道：“能，應該還有熱水。”

陸殿卿：“嗯，我倒是不意外，你一直很聰明，也很優秀。”

陸殿卿先開口，低聲問：“這里能洗澡吧？”

陸殿卿低聲說：“我怕壞了。”

估計上還有些，白襯衫微在膛上，凸顯出窄瘦的腰，林舒這才覺，他好像比之前瘦了。

林舒：“笨死了……”

陸殿卿看懵懵的樣子，也是怕嚇壞，盡量放低了聲音道：“回國后，有許多工作要接，很要的工作，必須立即接給同事，一直在開會，騰不出時間來。今晚開完了會，總算有時間，正好父親的專車在單位，他讓司機把我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