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也就笑了：“是嗎，我長這樣，平時都得小心著，怕人家多想。”

林舒只好道：“其實也沒什麼。”

司機嘆了一聲：“我呢，以前做錯過事，進了監獄，坐了十年牢，耽誤了，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改過自新了，結婚了，也有孩子了，我這不是得天天開車掙錢養孩子，所以我現在比誰都老實。”

林舒意外他竟然和自己說這個，只好道：“這也沒什麼。”

司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了，其實平時不怎麼和人說過去的事，今天突然就想說說……”

林舒見此，也就坦誠相待：“其實我哥哥也進去過，好幾年呢，現在也老實本分干活了。”

司機聽了，問起來，兩個人彼此說了說況，倒是覺親切多了。

那司機打開話匣子，說起他當年怎麼進監獄，怎麼苦熬，怎麼出來，怎麼遇到現在的媳婦，最后慨說：“我命好，遇上我媳婦，我媳婦真是好人，我現在沒別的想法，就想著好好掙錢，讓過上好日子！”

林舒笑了：“肯定能的，現在當的哥不是特別掙錢嗎，你好好干，能發財。”

這麼說著，司機問：“你是不是老師？”

林舒詫異：“你怎麼這麼問？”

司機：“就是覺得你像老師的，可能就是人家說的氣質？”

林舒也就道：“我以前在學校工作，最近辭職了。”

司機咧笑了：“我果然沒看錯，剛才你一上車，我就覺得你像老師，教書育人的覺，看著親切的。”

林舒嘆了聲：“可能吧，在學校時間長了，熏也熏出來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北京圖書館，林舒拿錢給司機，司機卻不要。

他笑道：“其實我平時不怎麼說這個，進去過，覺得不好意思，一般不提，今天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想說說的，謝謝你聽我說，咱就當結個緣，你別給我這車錢了，我也不要。”

林舒自然不好意思不給，待非要給，對方卻已經開車走了，走出一段，還沖招了招手。

林舒走進北京圖書館的時候，突然心有所，回過頭去，看那出租車，卻只有一個模糊的車影了。

想著，茫茫人海之中，總是會有那麼一個人，明明只是肩而過，卻會覺得，彼此分外投緣。

也許哪一生哪一世，他們曾經有過一段緣吧。

晚上時候，雷正德來了，他不知道怎麼找到了孟綢家里。

兩個人坐下來談了談，比起之前的糾纏，雷正德現在理智多了。

他一臉疲憊地道：“舒，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但是我也已經向你保證過了，我不會讓進門的，孩子抱回來，肯定登記在你名下，以后這就是你的孩子，你如果實在和我父母不下去，也行，我們出來單過，可以嗎？”

林舒：“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離婚，你怎麼就聽不明白？”

雷正德咬牙：“該給的，我都會給你，是，我媽可能平時對你嚴格了一些，但是我們公司的權，什麼好事，我不都是寫你的名字嗎？”

林舒笑了：“那不正好，我們離婚，趕把權分了！你娶進門，你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我保證不打擾你們。”

雷正德眸中流出痛苦：“舒，我也不能沒孩子，你能諒下我嗎？我是一個男人，我不可能讓我們雷家絕后吧？這已經是我能為你做的所有了！”

林舒著雷正德，嘆了一聲：“你說你我？”

雷正德：“我如果不你，我至于嗎？這些年，你以為我堅持得容易嗎？”

林舒：“那好辦，你真我，對我好，趕離婚。實在不行，我也可以不要你的錢，我就圖一個離婚，行吧？”

雷正德一聽，冷笑：“你離婚了，還能找什麼樣的？林舒，你不能生孩子，你年紀也不小了，你現在又辭職了，連一份工作都沒有，你說你還能折騰什麼？對你來說，最好的，不是我們好好過嗎？是，我是錯了，我不該讓外面的人生了孩子，可我除了這樣，還能有什麼辦法？如果我不那麼做，我們就必須離婚了！”

林舒了額角：“什麼都別說了，馬上就開庭了，我們法院見。”

雷正德無奈地道：“你以為上了法院你能贏嗎？我們基礎沒破裂，你以為那麼輕松就離婚嗎？”

林舒麻木地道：“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雷正德環視過這房間，還是十幾年前的風格，老式的家，墻上已經布滿了煙熏痕跡，當下皺眉：“你住在這種地方，自己不覺得難嗎？林舒，你離開我，你能過什麼樣的生活？”

林舒笑了：“我覺得好啊！就算住天橋底下，只要和你離婚，我這日子都舒暢呢！”

雷正德臉便難看起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走了。

林舒想了想，打電話找了律師，問了問況，之后又去找了牛輝談事，這麼忙了一天，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不早了，折騰半天，連晚飯都沒吃。

孟綢已經在單位吃過了，見這樣：“要不你出去吃點？”

林舒：“算了我不了，有昨天的燒餅，我湊合吃點得了。”

孟綢：“那也行，不過你說你何必呢，你就混在陸殿卿那里不是好的嗎，我看他把你伺候得周到，你來我這里，晚上只能干啃燒餅！”

林舒嘆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我要是天天在他那里，就是混吃等死，還真他養的傍家兒。”

不過一想，其實現在也差不多，反正就是見不得人那種。

別人口中一說，就是“陸殿卿外面養著的那個”。

這麼一想，真是悲從中來。

其實陸殿卿還是喜歡自己的，如果自己抓住眼前這一點，求一個將來，也未嘗不可，只是怎麼可能呢？

確實做不到，而也不忍心。

清風朗月的陸殿卿，前途無量的陸殿卿，憑什麼和自己綁在一起。

他現在已經越來越仿佛有病了，都是被自己害的。

況且，和他在一起，要面對多是是非非。

都不用去想，就知道外人怎麼看。

就他姑姑里那話，也不能說他姑姑刻薄，說的就是外面大部分人的想法。

又想起陸殿卿講的那個故事，盡管他說得很簡潔，但還是可以覺到背后近乎偏執的癡心。

可那都是特殊況特殊人，這種傳奇式的從來不屬于普通人，大部分人面對的不過是時過境遷的斷垣殘壁罷了。

這麼胡思想一番，打算躺下，卻無意中到了自己包里的手持電話，那是陸殿卿給配的。

拿過來，試了試，便撥出去了。

等撥出去后，就有些后悔了，其實現在心里有點，并不想和他說什麼。

但是很快，他竟然接了，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聲音。

他聲音意外地溫和：“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做什麼去了？”

林舒隨口道：“也沒什麼，就瞎逛了下，反正我現在無所事事。”

陸殿卿又問：“今晚吃飯了嗎？”

林舒頓了下，還是笑著道：“當然吃了！”

陸殿卿：“你現在在朋友家里？”

林舒：“是。”

這麼說著，聽到他那邊傳來說話的聲音，還有紙張翻的聲音。

林舒：“你是不是在工作？”

陸殿卿聲音略低：“對，剛才屬下過來讓簽字，不過現在沒事了。”

一時問道：“你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林舒笑著說：“這不是看到手持電話，想試試，而且——”

聲音轉低：“陸殿卿，我也有點想你了。”

陸殿卿在電話那頭默了下：“真的嗎，不是逗我吧？”

林舒：“當然了，我雖然里沒幾句真話，但這句卻是真的！”

正說著，陸殿卿那邊好像有人敲門，他便先掛了電話。

他突然打電話，說就在這邊胡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林舒也是驚訝：“你干嘛？”

陸殿卿聲線依然平淡到沒什麼緒：“我就在外面。”

林舒詫異：“你一個人？”

陸殿卿：“我自己開著車。”

林舒忙掛了手持電話，趿拉上鞋，跑出去，一出去，就看到胡同的影中站著一個人。

林舒一下子笑了，撲過去，抱住了他，攬住他的脖子墊著腳尖想親他。

他便微俯首。

沁涼的秋夜，間的溫度是如此滾燙。

當兩個人在急促的呼吸中停下來時，林舒仰著臉，眼神地著他：“陸殿卿，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白紙坊嗎，我們小時候。”

陸殿卿低首凝視著：“嗯？”

林舒踮起腳尖，閉上眼睛，吻過他線條清絕的下頜，喃喃地道：“我吻著你，就像回到了十幾歲時候，我覺得自己吻的就是那個胡同里走來的年，那是我夢中的人。”

低聲說：“我會做夢，想起你從我邊走過的景，會覺得自己很喜歡很喜歡你，喜歡到心都化開了。”

當這麼說的時候，突然發現，其實以前是喜歡陸殿卿的，只是很淺淡，猶如平靜湖面的一點漣漪，還沒來得及察覺，便消散在蹉跎歲月中了。

陸殿卿薄抿一條線，眉眼低垂，他就那麼看著這個摟著自己的人。

從眼神到，從到聲音，都是那麼人。

不過他卻低聲說：“我知道你在騙我。”

林舒仰臉笑：“你覺得我是在騙你？”

陸殿卿看著的眉眼：“你總是騙我。”

林舒笑著，用胳膊勾住他的頸子，讓他俯首，之后踮起腳尖，輕吻在他邊，眸中卻笑得狡黠：“那我現在這樣親你，也是在騙你嗎？我這麼偎依著你，也是在騙你嗎？你覺不到我的，潤的，還有我——”

陸殿卿修長有力的大手著的腰，俯首在耳邊低聲說：“你不要只說這些好聽的空話，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麼自己離開了，我本來中午想回去和你一起吃飯，可你走了，我早上囑咐過你，等我回去。”

他聲音越發低沉：“你明明答應了，你又說話不算話。”

林舒解釋道：“我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哪知道你叮囑我什麼，再說你要把我當籠子里的鳥關起來嗎？我在你家，對著你那個孫助理也沒意思，難道我要讓他陪著我玩嗎？你還不酸死？”

陸殿卿目沉沉地看著：“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要和我吵架，故意惹我生氣，故意把我趕遠，是不是？”

林舒沒吭聲。

陸殿卿見此，也就不了，只是一個輕嘆，一個吻落在耳邊，便商量說：“你在這里住，你朋友也要上班，不是也沒人陪你嗎？如果新街口的院子你覺得不方便，我可以換一，我們住別的地方，可以嗎？”

林舒立即道：“不要。”

說得太多斬釘截鐵，以至于有些過于生。

說完后，仰臉，看進陸殿卿的眼睛中。

他神平靜，眸很深，是不到底的深沉。

微吸了口氣，解釋說：“我怕人看到，萬一傳出去，對你名聲也不好吧。”

陸殿卿淡聲道：“是嗎？”

林舒：“對……”

陸殿卿的手落在下頜，輕輕抬起，迫使和自己對視。

他垂眼看著，淡聲問：“你覺得，我在意那些嗎？你什麼時候竟然開始考慮我的名聲了？”

林舒啞然：“你不要名聲了嘛？”

陸殿卿邊泛起一個略顯嘲弄的笑：“你忘了你之前說的話了嗎？”

林舒茫然：“我說什麼了？”

陸殿卿的長指微涼，幫收攏了耳邊碎發，憐惜地著的臉頰，低聲說：“你說，從我上了你的當，我就不是以前清風朗月的陸殿卿了。我現在很有自知之明，我就是那個和你搞的人，我還在乎什麼名聲？”

林舒聽著這個，怔了老半晌。

陸殿卿也不說話了，他深邃的眸子安靜地打量著。

林舒過了好一會，才道：“可是我在乎，我特別在乎，我還想打贏司呢，我們的事如果傳出去，那我一點不占理了。”

陸殿卿挑眉，問：“分他的錢，有那麼重要嗎？能分到多？值得嗎？”

林舒抬頭，看進他深沉晦暗的眸中，開口道：“也許你認為這些錢不值得，你很有錢，你覺得你可以補給我，不明白我為什麼非要他的錢。但是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我要贏，我要分他的錢，我認為這是我應該得到的補償，不然我無法釋懷，也無法放下。”

陸殿卿默了很久，終于低聲道：“好，我明白了，我可以更耐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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