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他更慘,連個都沒留下,皂役帶走的時候,還夾著兒呢!”
漢子說的暢快淋漓,顯然這等惡人被這樣磋磨,他心里痛快得很。
杜云霄卻沒什麼心聽故事了。
他勉強的道了聲謝,拔便往家中跑去。
杜家。
杜云霄一把推開家門,還未過氣來,便急急道。
“阿,娘,真的,府衙門口真的有一伙賊騙子被人綁了丟在那里。”
李銀花和江榴娘一驚,面面相覷。
這般看來,那杜世浪的宅是真的被沖到了。
李銀花一把丟下手中的抹布,罵道,“作死哦,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里埋怨杜世浪,手中的作卻不慢,李銀花去屋里尋了銀兩,找了靖州城看風水的荔先生,去租賃行租了驢車,一起去了息明山。
山腰,饒是心里有準備,李銀花等人也是驚了一跳。
只見這一片的地方被雨水沖擊,沙土被沖開了一個大,口下頭直接連著墓的墓門,也不知道里頭怎麼樣了。
荔先生留著山羊胡子,一時眉頭。
“了墓門就驚到亡者了,瞧現在這般,也可能只是墓門被沖擊到了,要是忌諱的話,我們也可以添土。”
李銀花還沒有說話,江榴娘先發話了。
“墳!”江榴娘語氣堅決,“里頭肯定是進了沙石,還泡了水,這地方不,我們要另外尋一個地方安葬。”
荔先生無可無不可,“吧,左右你家相公也去了十幾年了,此時皮化去,就當做是撿骨葬了。”
“回去后我算一個良辰吉日,另外,我為你尋一個撿骨的婆子。”
李銀花和江榴娘不住道謝,“麻煩荔先生了。”
這土為安,破土為兇,李銀花和江榴娘雖然著急,卻也知道這事急不得,需得合合日子,看看良辰吉時。
荔先生瞥了一眼這婆媳一人,也是慶幸道。
“好在這下不是那流年閏月,流年閏月斷不能撿骨再葬的。”
李銀花也在慶幸。
“是是,祖宗保佑。”
……
三人正要下山時,江榴娘眼睛瞅過上方的一墳塋時,驚詫的咦了一聲。
“娘,你快看,那墳塋的土地也被沖了個。”
李銀花一看,“哎!還真的是啊。”
荔先生一看便惋惜了。
“看來前些日子的那場雨大啊,還邪門,這等富貴地的墓都被沖垮了。”
江榴娘:“富貴地?”
日頭尚早,荔先生也不見外,他直接抬腳往上攀爬去。
江榴娘和李銀花只得跟了過去。
荔先生探看了一下,果然,這墓和杜家那一樣,都被雨水沖了個,沙土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進了那墓門。
荔先生:“是啊,富貴吉地,這風水一事常說分金差一線,富貴不相見,你家相公雖然離這墓近,但兩家的風水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李銀花不贊同了。
“我那也不差,家里和睦,后輩孝順。”
荔先生點頭,“是還,都說埋在龍頭出貴子,埋在龍尾出宰相,埋在龍口出皇上,這里多也算是個龍尾了,這一戶人家啊,必定有運在。”1
李銀花瞧了上頭墓碑的名字,依稀有些印象。
恍然,“對了對了,這兒是許相公家的墳,哎,你還真說對嘍,這許相公是咱們靖州城的哩!”
李銀花遲疑了下,“這個位置,我記得好像葬的是他家娘子。”
荔先生來了興致,“哦?是許靖云許大人嗎?我記得他家娘子沒的時候肚子里還有娃娃呢。”
“大兇之人本不可以葬祖墳,他和娘子深,是力排眾議,為了化煞,請的法師還是我師兄呢。”
李銀花嘆了口氣,“是啊,可憐許家娘子了,生得可漂亮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那般麗的子。”
桃花大眼兒,瑤鼻小櫻,低垂眉眼時,那長睫似蝴蝶似的。
怎麼瞧怎麼迷人。
李銀花沖江榴花認真道,“我活了也快一甲子了,咱們靖州城不比那等小地方,我也算是見過世面的。”
“但我可以保證的說上一句,這往前往后,我都還沒有見過像許家娘子這般漂亮的人。”
說著,眼睛看向那被風雨侵蝕的墓碑,再漂亮,現在也不過是地里的一捧黃土。
深的許相公也有了新的娘子。
說那許相公深吧,許娘子沒了不過半年,他又抬了個娘子回來,說他薄吧,他現在待之如珠似寶的娘子,又有六七分像前頭的娘子。
李銀花喟嘆一聲。
男人吶,也許深的對象從來都只有自己吧。
江榴娘跟著看了一眼墓碑,問道。
“真這麼漂亮嗎?”
荔先生跟著拈胡子,點頭,“這事我倒是聽聞一一。”
“我那師兄回來時,曾經說過,他做過那麼多場法事,人生前生得再面再漂亮,這死了面容都是難看可怖的。”
“這許家娘子啊,是他見過最漂亮的死人了。”
李銀花、江榴娘:
唏噓幾句,一行人下了山。
荔先生回去算良辰吉日。
李銀花左想右想,夜里都是那許家娘子的音容笑貌,到最后坐了起來,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
“不不,我再這樣想,非得想出了心病不,我得告訴許家相公去。”
翌日,天大亮。
李銀花尋了面的裳去了許家,尋那許靖云許大人。
雖然許靖云已經是州城府衙里的文書了,李銀花只是靖州城里普通一老婦人,但兩家以往是鄰居街坊,許靖云半點沒讓人怠慢,吩咐人好茶待著。
“嬸子怎麼來了?”
李銀花有些拘謹,茶水抿了一口連忙放下去,正襟危坐的將事說了一遍,最后道。
“明兒我家就要土了,你看看是不是尋個人看看,許娘子的墳也被那雨水沖到了。”
“老話都說了,一運一命三風水,三分宅七分,這宅犯了忌諱,咱們宅也得不到妥帖。”
從李銀花將事說了后,原先面帶熱客氣笑容的許靖云有些沉默。
他的手一直挲著杯沿。
李銀花瞧了瞧,倒也乖覺,趕忙起道。
“嗐,我也只是瞧到了,不說心里擱著這事不舒坦,許相公你是讀書人,自然懂得比我這等老太多。”
“好了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明日世浪宅遷居,家里事多著呢。”
許靖云回過神:“嬸子再多坐坐?”
李銀花擺手:“不了不了,下次哈,下次嬸子再來。”
許靖云也沒心事客氣,送完李銀花后,他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枯坐了許久。
“怎麼坐在這里啊。”一道略低的聲音帶著嗔意傳來。
許靖云回神,側過頭看去。
一眼便看到自家夫人帶著盈盈笑意,輕抬蓮步,香風款款的走來了。
許靖云緩了緩臉,“是笑舸啊。”
班笑舸步履輕盈的過來,翩躚人,行進間似有香風連連。
雖已經三十好幾,卻還保養了一副好容貌,只見纖纖玉手搭在許靖云上,聲嗔道。
“相公,今兒怎麼了,可是府衙里的事煩人了?哼,我就知道那些個大人最是討厭了,什麼事都堆在相公上,回頭打雀牌的時候,我非得好好的鬧鬧他們家夫人不可。”
許靖云住班笑舸的手,不輕不重道:“夫人莫鬧。”
班笑舸鼻子里出聲:“哼!”
許靖云嘆了口氣,“不是府衙里的事,是翹娘的事。”
班笑舸臉上的笑僵了僵。
翹娘姓王,是許靖云的結發夫人,約莫十四年前,懷胎接近足月時突然人沒了。
一下子沒了夫人,就連夫人腹中的胎兒也沒了,許靖云不住了,人幾乎垮了下來。
直到他遇到了班笑舸。
堂屋里。
許靖云多看了兩眼班笑舸,心里五味雜陳。
笑舸和翹娘生得像,桃花大眼兒,不說話時也帶著三分笑意和風,唯一不同的是,翹娘的聲音似山林的靈鵲,婉轉聽,帶著水鄉子的。
而笑舸則不同,聲音稍微了那麼幾分,急躁起來還有些像大公。
不過,他已經很滿足了。
因為有了笑舸,時常時候,他覺得翹娘并沒有離去,只是憾笑舸沒有孩子,他膝下的兩兒俱是出自妾室生養。
許靖云收斂了下復雜的心。
銀花嬸子的話,讓他恍然,原來翹娘一直長眠在地了。
許靖云開口道。
“你準備些程儀,我尋那荔先生問一問,翹娘的墳被大水沖了,我得和他上山看看,咱們也要讓荔先生算算,是否要給翹娘撿骨再葬。”
班笑舸收斂眉眼,低聲道。
“是。”
月影梆聲。
顧昭的影被月拉長,趙刀走在前頭敲了敲梆子,沉聲喊道。
“三更天,鳴鑼通知,平安無事。”
顧昭了脖子,不敢和趙刀搭話。
前兩日清晨,駛著寶船回到玉溪鎮,用了剛修的金丹功力,費了牛鼻子的老勁兒,終于畫了一張變形符,趁著沒人時候將那符箓在寶船上。
寶船瞬間小手掌大小,被收了起來了,現在擱在六面絹燈里了。
桃三娘收拾了下船艙,在里頭住著倒也舒坦。
趙家佑就慘了,回家便被修理了一頓,直打得嗷嗷痛哭。
金仙倒是有替趙家佑給趙刀傳信,但趙家佑是趙家獨子,這十一三歲半大的小子跟著個更小的小子去追那賊人,趙刀哪里放心哦。
那東叔的臉還被劃花著呢!
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夜,趙刀見到趙家佑時候,眼睛就發瘋了。
起竹鞭子打了下去。
顧昭在遠瞧著都替家佑哥皮疼。
這兩日上值,顧昭莫名的有些心虛氣短。
趙刀沒好氣:“躲著我干嘛,干活了。”
顧昭知道這是趙叔不生氣的意思,當下快活應道,“哎!”
夜昏黑,人途鬼道影影錯錯的集又分開,夜似濃霧一般在半空中流淌。
在這一片黑中,一道似骷髏架子披青白面皮的鬼影四探看,似在搜尋什麼。
只見他長手長腳,量卻不高,穿一簇新的藍袍。
倏忽的,他那似窟窿的眼睛一睜,出手往前一抓,咧開出森森白牙,怪笑。
“桀桀,終于找到你了。”
顧昭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