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嬰：……

這確實是他這個強迫癥的風格。

天嬰：“我可以借給你，你可以拿回去看。”

容遠：“借的話還要還，不如就在這里看完。”

“你……”天嬰一下覺得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有句話長痛不如短痛，讓他再來一次還書，還不如這次讓他看完。

以他看書速度，這種書不過半炷香時間罷了。

容遠又翻了一頁，淡淡道：“我看完就走。”

容遠神里疏冷之中帶著幾分懶散，目落在手中話本上。

想著那話本中的容，天嬰覺得這屋子待不下去，于是轉赤足離開了屋子。

去外面逛了一圈，撲了下靈蝶，采了花編了個花環，還在月桂樹下守著那幾只雛鳥，直到它們爹媽回來沖大喊，將趕走。

見已經日落西山，心想以容遠速度應該早就看完走人。

不想一進房間，那尊大神還在屋中！

只換了個地方坐，一邊品茶，一邊看著手中的話本。

天嬰一看書頁厚度，進度居然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忍無可忍：“你怎麼還沒看完！”

容遠喝了口茶，“這書有些晦。”

天嬰：？？？

一口堵在口，“這大白話文哪里晦了？”

容遠放下手中茶杯，抬眼對天嬰道：“不如你來給我解釋一下。”

天嬰：“什麼？”

容遠手抬起眼，放下了茶杯，“我覺得這書晦難懂，你卻覺得簡單，所以……”他換而用手撐鬢角，神中帶著幾分疏懶，悠悠看著天嬰。“不如給我講解一下。”

天嬰：哈？

這文看了三分之一，自然知道這是本眾樂樂不如獨樂樂，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小寶貝，現在容遠讓自己給他講解里面容？

關鍵是他怎麼把這種話說得那麼平靜，那麼冷淡，好像真的要和自己專研什麼大學問一樣。

天嬰不想被他繞進去，道：“我不知道，我是猜的，我沒看過。”

容遠依然撐著頭，淡淡道：“一起探討下也可。”

天嬰：“沒什麼好探討的，你慢慢看！”

話音一落，容遠眼中劃過了一瞬即逝的笑意，隨后垂下了眼，繼續看著手中的書。

天嬰發現自己最終還是了他的套。

看樣子他是賴在這里不準備走。

對此天嬰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得出了一個結論：格孤僻的老干部下崗后無可去，無人搭理，最后只能養一只寵陪伴在邊。

畢竟容遠忙碌了兩輩子，突然被革職下崗，無所事事突然想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領養一只兔子，也不是不可能。

但不同意啊。

天嬰不是不想趕走容遠，只是他打架厲害，心眼又多……

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吃他的暗虧。

只能忍著讓他多呆一下吧。

天嬰在外面站了一下午，不想再出去晃，眼見日落西山，自己肚子也開始了起來。

注意到桌上擺滿了吃的。

容遠挑剔，所以無論吃穿用度都極為的致。

餐是容遠一如既往的風格，不是仙族喜歡的白玉翡翠，而是潔白的瓷盤，沒有任何的畫案，卻帶著低調的質，無論什麼菜肴放上去都會被襯托得更加出彩。

每道菜都像藝品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容遠極吃東西，飲食清淡，葷菜以魚為主，桌上定會有一道魚，而這次卻沒有，所有菜皆是素食。

食材是天界上等的仙草，以胡蘿卜雕花，腌制過的玫瑰花瓣作裝飾。

桌上放著兩副碗筷。

容遠放下了手中的書，走到了桌前，淡淡道：“吃飯。”

天嬰沒有拒絕，坐了下來獨自端起了面前的碗。

容遠看著對面端坐的，一段記憶再次出現在腦海之中。

那是他們前世兩人第一次同席而坐。

桌上的菜，并不像他習慣的那般致。

仰著那張帶著幾分紅暈的小臉，犬般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大人，這是我做的，你嘗嘗。”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間食材。這些都是我們過年時候才能吃的。”

“這是紅燒，這個是蘿卜，蒸蛋，腌黃瓜。”

“對了”用手端了一盅湯在他面前，用被燙紅的手指了耳朵，“這前幾天你釣上的那條靈斑，我也煲湯了。”

容遠生挑剔，那桌菜在他眼中甚是糙，但是一番心意，他也不多說什麼，接過了端過來的那盅湯。

天嬰甚至還準備了米飯。

“這個白米飯，也是過年才能吃得上的。”

給容遠盛了一碗米飯遞過去，容遠垂眸接了過來。

為了這頓飯，整整準備了半個月，卻發現容遠只是喝魚湯。

天嬰有些著急，于是站起來給他夾了一塊紅燒里的胡蘿卜。

“大人，你試試這個。我最喜歡的。”

但是當的筷子到容遠碗中的一刻，容遠眸微微一滯。

他用手絹了，放下了碗。

天嬰十分詫異地看著他。

“大人？怎麼了？”

容遠沒有回答，放了一桌子菜，離開了的廂房。

他走后，天嬰迷茫地看著那桌菜很久，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自己抱著在桌前坐到了半夜。

天嬰這一世再次與容遠同桌，前世那段回憶也涌上了腦海。

當容遠放碗離開的時候，實在非常的失落，也迷茫，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后來給蘇眉說了這事，蘇眉才驚訝地道：“你居然給神君夾菜？”

“咱們九重天上是不給他人夾菜的，且不說給人夾菜這事本就越界，再說神君那個潔癖又怎麼會吃他人筷子上的唾沫？”

天嬰聽到這事的時候很是震驚。

一直以為給人夾菜是親昵的行為。

難怪九重天的人說是鄉下兔子，上不得臺面。

想到這里，沒了胃口。

容遠也從那段回憶中回來。

他多半是宴席時才會吃些東西，而宴席之時所有菜肴都是一人一份，一人一桌。

哪怕私底下他偶爾會與蘇眉青風一起吃飯，別說互相夾菜，就連夾菜的筷子也是一人兩雙，一雙公筷，一雙私筷。

他當時不理解也不能接天嬰的舉。

直到這一世過水鏡，他看見桃源村中妞妞一家，他們圍在一張小桌周圍吃飯，相互夾菜，互不嫌棄，其樂融融。

桃源村資貧乏，每一頓飯都是大地的恩賜，是對一天辛勞的褒獎，甚是是他們一天中最為快樂的時候。

他們會將自己覺得最好的東西夾給自己在意的人，這是他們生活中的儀式。

他才明白原來天嬰為自己夾菜是學著他們依樣畫葫蘆，是把覺得最好的東西給了自己。

而重來一世，他與再一次同桌而坐。

上一世那一桌顯得糙的菜肴，卻是帶著人間煙火，帶著人味，帶著家的味道。

而此刻這一桌仙家玉食，卻是像一桌子冷冰冰的擺設。

曾經那個那麼鮮活地看著自己，帶著一腔的熱，帶著滿眼的星星，將覺得最好的捧到了自己面前，自己卻不以為然。

而此刻，依然雙眸含水，但卻不再看自己，眼中只對自己亮起的星星，早就消失了。

懨懨地看著餐食沒有拿起筷子。

容遠想起了水鏡中的畫面，想起了曾經給自己夾菜的模樣，沉默著夾了一塊茯苓糕到的盤中。

天嬰看到落在自己盤中的茯苓糕時，疑地看向對面的容遠。

“你這是做什麼？”

容遠的手微微一頓，他收回了筷子，道：“吃飯。”

天嬰也覺得沒必要肚子跟自己過不去，于是拿起了筷子，自顧自地吃起來，卻自始至終沒有盤中那塊茯苓糕，甚至沒有再過那個盤子。

容遠看著那塊孤零零的茯苓糕，會到前世的心。

埋頭吃飯，避開與自己對視。

容遠明白，不會吃自己夾的東西，也不會給自己夾菜。

前世那盤燒的胡蘿卜，他永遠不會知道是什麼味道。

恰巧，今天這頓飯中也有一道與紅燒胡蘿卜相似的紅燒靈蘿。

天嬰有些偏食，菜不管好壞，只偏胡蘿卜。

可惜，容遠桌上的東西，總是而，這紅燒胡蘿卜只有三塊。

吃了兩塊后將最后一筷子下去之時，發現自己的筷子也被夾住了。

一看，容遠居然夾住了自己的筷子。

詫異地看著容遠，發現他筷子從自己的筷子上下，靈巧地夾走了自己筷子間的那塊梅花型的胡蘿卜。

天嬰蹙眉看著他，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刻的不滿居然多于驚訝：“你為什麼搶我蘿卜？”

容遠看著筷間那塊靈蘿，道：“嘗嘗。”

說罷垂眼放口中。

這桌菜是他讓蘇眉找來的天界第一名廚，他卻覺得口中的這塊靈蘿帶著一酸的苦味。

這塊他奪來的靈蘿不是他想象中的味道。

就如坐在對面他搶來的姑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