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雖然是臨近過節，但是家里鬧的太厲害了，蘇芷簡直是焦頭爛額,這樣的事兒，上了歲數，自然要瞞著，而蘇馳……給蘇馳打了電話,說了最近這些難堪事兒之后,蘇馳在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子狠勁兒：“遲早死作死自己。”

　蘇芷一瞬的心都涼了，瞠目結舌地看了看手機,想著自己是不是打錯電話了？這還是那個跟媽媽總是相敬如賓的父親麼？

　蘇馳很直接，他不會回去，他在意的是海外的生意,這麼多年，他被溫瀅折騰的半條命都沒了,還顧得上什麼？他配合著演了這麼多年的戲，如今蘇芷也大了,他也累了。

　蘇芷想要父親回來，不想要知道。可最終，父親不肯回來，從別人那得到的消息,到了家里,要不是蘇芷死死地抱住的，舉著拐杖都要去砸死溫瀅了。

　蘇站在門外，眼睛紅彤彤的,銀發繚：“你還不夠嗎？！你還不夠嗎？！你就是個瘋子，你要一個個殺死邊所有在意你的人才肯罷休是嗎？？？！！！”

　……

　房間里雀無聲。

　溫瀅在床上，出雙臂，似乎想要在半空中擁抱什麼，而旁邊的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的藥片。

　已經顧不得這些藥有多副作用了。

　現在的，只想要麻痹自己，只想要盡快睡著。

　睡著了，就能看見阿蝶了。

　……

　姐姐總是會拖著疲倦的強歡笑，安著，安著蘇芷，脖子上的紅腫還未消，那樣子讓人心疼極了。

　最后還是做了決定，讓蘇瑾這段時間去那住，別再回來了，以往，過年的時候，大家就是再不愿意，也會都聚到這里一起過個團圓年的，可如今，被溫瀅生生給毀掉了。

　送姐姐去家那天，蘇芷靠在房門前，頭發凌，眼里滿是倦意地看著溫瀅，“媽，帶著姐一起走了，我爸也不回來，現在你滿意了？”

　溫瀅平躺在床上，看著白茫茫的天花板，不言不語。

　蘇芷心底的怨氣與疑一團團不控制地往上涌，在離著過年還有三天本該是闔家歡聚的時候，實在是無法忍了，問：“媽，你能告訴我，你到底在鬧什麼嗎？”

　以往，溫瀅還會顧忌蘇芷，就是撕破臉，也會提前關上門，不讓看見。

　可如今……全然不管了。

　溫瀅轉過頭，注視著兒，目里滿是眷，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慈的母親一般。

　越是這樣，蘇芷心里就越難，眼淚一直在眼圈里打轉。

　溫瀅終是開口了，只是嗓子疼到每說一句話，都難以忍，“媽媽老了……媽媽做夢，夢到我很快就會下去找你姨了，可是……不要我，回頭看都不看我一眼……還在等著你爸爸……我害怕……”

　的蜷在一起，驚慌的像是個小孩子：“不要我……會不要我……”

　蘇芷的子向后，震驚地看著母親。

　溫瀅看著兒猶如看到鬼魅一樣錯愕的模樣，笑了，笑著流淚了，“你不知道麼？蕊蝶是我的人。”

　曾經對蕊蝶說過——阿蝶，從今以后，無論誰問我，我都會明正大地告訴們，蕊蝶是我的人。

　有向世界宣戰的勇氣，可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問過呢。

　的，渺小到不值得一提。

　……

　把大孫帶回去之后，就細心呵護著，的子骨大不如以前了，可早上，還是親自起來去打泉水，給孫做飯吃。

　蘇瑾心疼，勸過好多次，到最后，心里難，聲音哽咽：“，你這樣我會疚的。”

　臨近過年了，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彩，街上一片紅幸福的喜悅。

　就連家里的傭人都回去過年了。

　而還在為忙碌著，蘇瑾心里忍不住的難過，覺得對不起。

　蘇很通，一笑，出一口燦爛的假牙，“大孫，你說什麼啊？這些年，要不是惦記著你，估計連床都下不了了。”

　說的是實話，們家族的人，都沒有活過65歲的，如今，還這麼朗，就是因為心有所系。

　老太太總是想，如果有一天，撒手人寰了，的大孫怎麼辦？

　不放心啊。

　人，有時候活著就是一個氣神兒。

　蘇雖然忙碌著，老了老了還要為孫心，可只要蘇瑾在邊，就是快樂的幸福的。

　蘭嫂無依無靠的也留下來了，和兩個老太太在廚房商量著做點什麼吃，年夜飯，一般瑾榮的大廚都會送來，但那是外人做的，再高級也沒有家的味道。

　而大小姐，一直端坐在客廳里，目恍惚，只有在落在手機上的時候才有焦距。

　蘇拉著蘭嫂，小聲議論著：“你說小曦那孩子也真是聽話，一筋，讓不聯系就不聯系。”

　蘭嫂瞥著房間里的蘇瑾，“小姐也是固執的。”

　蘇“哎呦喂”地看著蘭嫂，可以啊，才幾天啊，都開始維護上秦曦了。

　這事兒，在蘭嫂看來，實在是不能怪人家秦曦，那孩子，一顆心都撲在了小姐的上，別看對別人都是清冷不羈的，可對小姐可真的是沒的說的。

　蘭嫂雖然看不到秦曦，可敢保證，這些日子，秦曦一定日日夜夜地思念著蘇瑾，甚至，此時此刻，也有可能在看著手機。

　……

　“小曦，媽媽你呢！”

　楊素蘭的聲音抬高，皺著眉看著秦曦，秦曦被嚇了一跳，趕抬頭，“做什麼媽？現在就包餃子麼？”

　楊素蘭：……

　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了，這次回來就跟被誰勾了魂兒一樣，一直心不在焉的。往年這個時候，都是秦曦最放松的時候，回家之后，那些小時候從年宮跟一起跳舞的孩子們都會約到一起，出去吃吃喝喝嗨皮一下，可今年，也不知道怎麼了，總說什麼累啊累的，天天在家里著。

　楊素蘭摘著手里的豆角，看著又把目落在手機上，糾結猶豫又像是期盼著什麼的兒，試探地開口詢問：“小曦，你除了代課打比賽，還有其他兼職？那錢是怎麼還的？”

　這疑問，一直橫在楊素蘭的心里，很想知道。

　秦曦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的朋友借給我先還上了，不過，我今年也賺到了一些錢，再有個兩三年，一定會還清的。”

　楊素蘭的手頓了一下，“朋友？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什麼樣的朋友，能借給秦曦這麼多錢。

　“還有……媽媽聽說你們系里特別出名的許導收你了？你怎麼找的他？是不是有什麼人幫你啊？也是你那個借錢的朋友嗎？”

　這會兒，遲鈍如秦曦也聽明白了媽媽話里的意思，倒是坦然，從手機里調出之前拍蘇瑾的照片，走了過去，湊到媽媽邊，遞給看：“喏，媽，你看。”

　楊素蘭干手上的水，接過去看了看，才一眼，就忍不住說：“真漂亮啊。”

　這是秦曦拍的初雪那天，大小姐撒賴著不肯回家，手里接了雪花，非說要接滿了，堆個小雪人才回去。

　的比雪還要白，長發地垂在肩膀，著天的眼眸，滿是純真與好奇。

　“這孩子比你大吧。”

　楊素蘭盯著瞅著，“氣質不一般呢，真是靚仔。”

　秦曦角上揚，聽到媽媽夸蘇瑾，要比夸還要開心，也是這麼多天從回到家以來，話最多的一次：“比我大一點，可是心里可小孩兒了，看到雪就開心的不行。是不是眼睛也特別漂亮？”

　楊素蘭點了點頭，又放大了看了看，“這個氣質，也是跳舞的麼？”

　“畫畫的。”秦曦拿起豆角，幫媽媽摘，眼里很溫：“人家跟我可不一樣，特別專業，一幅畫不知道多人要。”

　“是麼？”

　楊素蘭盯著秦曦的眼睛看，“那麼厲害？”

　很想要問問兒，心高氣傲的怎麼突然這麼謙虛了起來。

　要知道，秦曦從小就是最不服輸的，讓在藝上夸獎一個人，可太難了。

　秦曦點頭，化夸夸大師：“對，特別厲害，而且人很溫，沒有一般藝家的脾氣，對誰都特別好。”

　楊素蘭看著兒的眼睛，“對你也特好唄？”

　秦曦：……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母親的眼神已經變了，著手里的豆角，琢磨了一會兒，問：“你喜歡這姑娘？”

　秦曦瞬間漲紅了臉，咬著：“媽，你胡說什麼呢？！”

　媽媽怎麼說話呢？

　胡說？

　楊素蘭看兒這惱怒的模樣有些想笑的，點頭：“既然不喜歡，正好你二叔要給你介紹一個年輕有為的小伙子，畢業后在京東工作，收很高的，過完年，你去看看。”

　秦曦一聽就煩，“不見，我還有很多事兒要理。”

　回來是放松的，不是應付的。

　楊素蘭看兒這樣，心里大概有數了，緩緩地說著：“媽媽不是老古董，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什麼事兒都可以接，尤其是你從小跳舞，你邊的舞友啊，有不都跟父母出柜了，我都知道。”

　秦曦子一僵，覺自己的心跳劇烈，怔怔地看著楊素蘭。

　“媽是過來人，你爸又那麼早就沒了，媽媽希你幸福，不會去干涉你太多，只要你喜歡人家，人家也喜歡你，就說給媽媽聽，干什麼藏著掖著的？怎麼，你找了一個千萬富翁？不敢不好意思跟媽媽開口了？”

　楊素蘭這一句話，無意間就痛了秦曦心中的點，從剛才的激突然就變得有些煩悶了。

　幫媽媽把菜都收拾了，秦曦借口說自己累，進屋躺著去了。

　以前，休息的時候，秦曦還會玩玩手機，刷刷視頻，畢竟過年這幾天，是難得清閑的時候，可如今，的手機頁面停留在大小姐的微信上，久久不肯離開。

　或許是太過思念，或許是媽媽剛才的話增添了的心煩，秦曦忍不住生氣。

　大小姐就這麼狠心？說不聯系就不聯系了？一個信息都不回？

　好！

　秦曦也是有骨氣的人，從今天開始，不會再想一秒！

　“嗡嗡嗡——”

　突如其來的視頻請求，嚇得秦曦一哆嗦，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迅速地攏了攏凌的發，又把領整理了一番，接通了電話。

　“嗨，小曦，有沒有想啊？”

　蘇拿著手機，對秦曦比了個“耶”字，而的正對面，背對著的位置上，大小姐正坐在那清理手里的筆刷，一聽到說“小曦”二字，的子一僵。

　秦曦的眼睛快速地掃過屏幕，當看到角落里那個背影的時候，鼻子一酸，差點流淚。

　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大小姐又瘦了，本就纖細的腰，如今瘦到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斷一樣。

　不知道垂著頭在做什麼，長發劃過雪白的脖頸，窈窕的影讓秦曦有一種想要從后面抱住的沖。

　蘇笑瞇瞇地看著盯著大孫出神的秦曦，問：“你看什麼呢？”

　秦曦：……

　回過神來，秦曦吸了吸鼻子，克制著緒，對說：“，過年好。”

　蘇點了點頭，的緒很放松，但或許是秦曦敏了，怎麼覺得也瘦了不。

　天南海北的隨意地跟秦曦聊著，老太太很懂人心，也不提大孫，可所有的話，就像是貓爪一樣，勾著兩個人的心。

　“哎，小曦，你走了之后，也沒人做飯了，有人瘦了不呢。”

　“你那怎麼樣啊？你媽媽是不是已經把年夜飯都給你做好了？哈哈，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想著誰，沒心思吃啊？”

　“啊，對了，過年有沒有見過七大姑八大姨啊。”

　老太太笑的銀發都亮了，在掛電話前拋出一個致命炸.彈，“我們小曦這麼漂亮，有沒有熱心群眾給介紹對象啊？”

　……

　秦曦還沒來記得回答，蘇就直接把視頻斷開了，還假模假樣的對著手機“喂喂喂？”兩聲，嘀咕了一句：“斷線了”，扭頭去看孫，蘇瑾面無表地看著，眼底有碎冰浮。

　蘇：……

　好可怕啊，但好歹有緒了。

　下午的時候，小菠蘿來了家里，穿了一喜慶的紅，還扎著兩個沖天辮，特別可，像是年畫里的福娃娃一樣，拱著手，萌萌地對著蘇說：“，過年好。”

　蘇笑個不停，掏出紅包就要給。

　小菠蘿說什麼也不收，這幾天，因為大小姐的原因，停課了好幾天，在家一直嚷嚷著要去找師父，今兒更是抱著爺爺的手不撒開，沒辦法，讓家里人萬般抱歉地給送過來了。

　大小姐很有老師的模樣，平日里，對小菠蘿很溫，但是在教學環節，一不茍。

　小菠蘿很有靈氣，雖然基礎一般，但是重在刻苦努力，這孩子很，很多話不用多說，讓人放心。

　一個小時的課后，小菠蘿自己整理畫架的時候，四看了看，問：“師父，師娘呢？”

　蘇瑾正彎腰整理畫筆，腰一頓，抿了抿，“回家了，年后才回來。”

　小菠蘿點了點頭，“哦，兩個星期前，我去學校找爺爺的時候，還看見了，師娘瘦了好多呢，爺爺說是因為被收了徒弟，太過認真學習的原因。”

　大小姐聽了，微微的笑了，了小菠蘿的頭發，聲說：“那我們小菠蘿也要好好努力，對麼？”

　小菠蘿點頭，親昵地抱了抱蘇瑾的大，心地問：“師父，你是不是很想師娘啊？”

　言無忌，卻最能人心弦。

　大小姐的子僵，沉默了許久許久，長長的睫眨，帶著鼻音地回著：“是。”

　想秦曦，很想很想。

　可也不知道自己怎了，就好像是鉆進了牛角尖，又想見到，又不想要秦曦看到自己的不堪。

　脖子上的傷痕，逐漸消退，蘇瑾每天都在抹藥，以前的可沒有這麼殷勤。

　蘇芷來的時候，看見姐姐的恢復速度也是驚訝，蘇的心里明白，這是怕秦曦回來看到。

　大年三十那天。

　蘇芷過來跟和姐姐、蘭嫂一起過年，吃餃子的時候，蘇拉著，小聲問：“你媽呢？還發瘋嗎？”

　蘇芷目黯淡，“去陵園了，說要陪姨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