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白，老劇目，人人都喜歡看,每次看完都罵黃世仁不是個東西。

　不過這個劇不算是什麼新劇目，節上大家都曉得的，普通老百姓每日為生活奔波看得,但是他們做領導的總是見識多一些的。像是過來的這位領導，他的注意力就不在劇上,反而落在楊白勞上,楊白勞弓了個腰，頭頂上戴了一個破帽子,臉上抹的烏漆嘛黑的。不過就這，這位領導還是認出來了：“這不是剛才那位報幕員嗎？”

　這時宋主任已經從后臺屁顛兒屁顛兒的回來了,心里給白老頭罵個狗淋頭,提著的心一點也放不下來。誰知道莊志希能演啥樣啊,要知道他們可一遍也沒有排演過,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他也難啊，可是其他人更頂不上,這些個沒用的玩意兒,想一想就讓人生氣。

　宋主任一點也不敢松懈，眼看廠領導的眼都給過來了，趕笑著說：“領導您真是好眼力，他就是剛才的報幕員。”

　領導微笑：“一般來說,楊白勞都是用年紀比較大的演員，比較符合實際況。不過你們倒是大膽,啟用了年輕人……”

　大家的心都要提起來了，就聽領導繼續說：“這種勇于創新的神還是很值得我們學習的。”

　宋主任悄悄的松了一口氣,相比于幾個廠領導叭叭的拍馬屁，他的心思還都在臺上呢，倒不是他多熱工作，而是他這是臨時換人啊。如果演砸了，那麼他肯定要挨批的。

　宋主任豆大的汗珠兒都落了下來。

　屁的什麼勇于創新，如果不是白老頭的癱在后臺，他們至于這樣嗎？

　如果不是其他人個頂個的不行，一個個大有“你讓我上臺就是讓我死”的架勢，他們至于這樣嗎？

　臺上的表演還在繼續，大家倒是看得勁勁兒的，領導再次開口：“你們是怎麼想到楊白勞啟用年輕人的？”

　視線又集中在了宋主任上，宋主任尷尬的笑，說：“這……”

　他一咬牙，心一橫，說：“領導，其實我們原本安排的是一位老人家，不過因為一點小意外，這位老人家今天不能上場了。我們臨時安排了小莊頂替。實不相瞞，他今天是第一次表演，也是第一次和臺上的這些人合作，彩排一次都沒有的，完全是即興發揮。不管是他還是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對戲。”

　按理說這個話，宋主任不該說的，但是在張的短暫權衡里，他很快的就判斷該說實話的。他在領導面前藏人家或許也能知道。撒謊可不是好主意。如果不說實話，出現小瑕疵領導就會覺得他工作沒做好。但是如果說這些人都是第一次對戲表演，那麼大家為這件事兒驚嘆，大家反而會忽略演技上的青。

　以宋主任的見識來說，他們這個節目是有配合不上的地方的，雖然不明顯，但是他看得出。所以這也算是他的補救了。

　宋主任這話一出，領導更驚訝了，幾乎有點不可思議：“你說他們是第一次對戲表演？”

　宋主任：“對，這事兒我哪敢說謊？不過不是第一次表演，而是第一次配合表演。其他演員沒換，只有楊白勞是小莊臨時上的。”

　這位大領導恍然大悟，點頭說：“怪不得，我覺得他表演有幾分生，原來是因為這個，不過這位小同志很有天分啊，不僅臨危不能夠頂上節目，表演也可圈可點。生與生疏是有的，但是小細節理的十分游刃有余，如果不是我們站在前面，恐怕都不能發現這是一位年輕人，他弓著腰，走路的狀態很像是歲數大的人。可見是個對生活觀察細致的人。現在的年輕人，大有可為啊。”

　宋主任繼續抹汗，只盼著這一關能過去。

　“這個黃世仁是剛才獨唱那個吧？”

　“您眼力好，是的，咱們雖然是準備勞節活，但是也并沒有全廠總員，還是要主要保證生產，因此我們沒有從車間借調任何一個人。完全是利用有限的時間和有限的人來做這些。幾乎每個人都頂八個人用。就像是咱們說的這個楊白勞，他除了是這場演出的報幕員，還做了很多后勤工作，像是您看到的這些背景，都是他配合我們科里的老黃同志畫出來的。他們還承擔了廠區板報的工作以及道制作工作。還有這位黃世仁，他因為唱歌最好，幾乎每個歌曲類的節目都有他，我們排練的時候都不敢讓他唱了，生怕嗓子累壞了，今天沒有辦法發聲，如果是這樣可就麻煩了。今天他可也是主力……”

　人麼，賣慘賺點領導好不寒嘇。

　他又沒撒謊。

　大領導點頭，贊同：“你們這一點做的很好，我本人也是很不贊同耽誤正式的工作搞這些活，這些活本來就是問工人們的，如果讓他們耽誤本職工作來演出，我反而覺得這就違背了這件事兒的初衷。”

　“您說的對。”

　一場白，看到人痛罵黃世仁，大家倒是沒發現，楊白勞是莊志希，誰讓莊志希剛才直接往臉上抹了一把灰呢，又抓了頭發，簡直邋里邋遢。

　不過畢竟是第一次配合，不得有幾小失誤，莊志希撐著往下演，愣是給這接下來了。沒被大家發現。

　這位領導翹起了角，點頭贊賞：“這個小同志什麼來著？”

　“莊志希。”

　宋主任心道，莊志希這小子難道是了領導的眼？

　果然，就聽領導說：“這小同志有點東西，不錯！多才多藝又敢干肯干的，能擔得起事兒。我們就需要這樣的年輕人。”

　宋主任和廠領導互相對視一眼，嘆還真是了領導的眼。

　就在大領導與幾位廠領導的聊天下，一場白，終于演完了，莊志希比別人找下場了一分鐘，他飛快的洗臉，直接把腦袋扎水中，用力一一甩。

　好在撤臺子需要點時間，他掉外面的破棉襖，整理了一下服，再次出來報幕。

　這誰能想到，這個頭發有點漉漉的小伙子竟然是剛才弓著腰的黑臉楊白勞呢。

　領導笑著說：“他這作可快的，這年輕人如果都這麼能干，我們的工作也好做了啊。”

　“可不是麼。”

　大領導又說了兩句，并沒有在這邊久留，如果不是剛才的小曲，他們也不會多看一個節目，要知道，今天的時間是很寶貴的，他們要去很多個廠子問，這才是第三個，忙的很啊。

　領導一行人離開，節目照常演出。

　臺上臺下，就不知道領導他們說了什麼，而遠的趙桂花一行人就更不知道了，不過趙桂花看著與上輩子相差無幾的況，不微微點頭，覺得這件事兒八-九不離十了。

　人往高走，水往低流。

　醫務室不是不好，可是不適合莊志希啊，他為了進廠是沒有辦法，但凡是有機會，往上走一走也沒什麼不好的。

　“媽，不是說白大叔是要演楊白勞嗎？但是怎麼是老三啊？”莊志遠好奇的問了起來，別人看不出來，他還能看不出來？那個就是他弟弟，當然明也看出來了。

　趙桂花：“你問我，我問誰？估計白老頭有事兒不能上場吧？”

　“他能有什麼事兒，再說都臨到演出了，有什麼事兒也不能耽誤啊。”莊志遠不解。

　楊立新：“保不齊是嚇的不敢上場了。”

　明點頭，贊同這個說法，不然真的很難說明了，嘆：“幸好志希哥撐下來了。”

　趙桂花：“老三表演的好的。”

　大家附和著點頭，一場演出的，大家看的酣暢淋漓，要知道他們平日里可看不到這樣的演出，就連趙桂花這個重生的人，也覺得看的快活。

　見識多，可是重來之后生活單調，能夠看這樣節目的機會不多。看演出還是很讓人高興的。

　“嘿，上面的人。”

　趙桂花聽到靜，往下看過去，就見過來的人是張三兒，張三兒看到趙桂花探頭，也笑了：“大娘，是您啊，你們這怎麼還上房了？”

　他們負責保安，也負責巡邏，他就分在巡邏這一對，防止有人狗或者搞破壞。溜達到這邊就看到梯子了。

　還真有人爬到房頂上看熱鬧啊。

　趙桂花：“我們過來晚了不進去，這不，找了一個高。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我們看完就走。”

　張三兒：“今天大家都看熱鬧呢，沒事兒，不過你們可小心點，別摔了。這要是摔了可完了。”

　他好說話，趙桂花也笑著說：“曉得曉得。”

　張三兒趕問：“這個位置看的清楚嗎？”

　趙桂花：“清楚的。”

　張三兒點頭：“那往后看電影，我倒是可以過來了。”

　趙桂花：“要是看電影，這邊有點高，不過也行。”

　張三兒也不著急走，寒暄著：“你們那一片兒的公廁現在還鬧鬼嗎？”

　他可是很關注這個事兒的，多大的事兒啊。

　趙桂花：“沒聽說了，反正我們大家都沒遇見，不過也是我們人多，現在上廁所都是群結隊的。沒辦法，都膽子小啊。雖說覺上不會有什麼事兒，但是心里多還是有點不放心的。”

　“你們也不容易。”

　“誰說不是呢？”

　“沒事兒，你們有事兒就來保衛科找我，我跟小莊，咱不是外人。”

　這大哥也是個自來的，一上一下的，倒是嘮嗑上了。

　趙桂花：“呦，這可是謝謝你了，張三兒，你多大歲數了啊？結婚了沒？”

　老年婦嘮嗑三部曲，第一步，你多大；第二步，結婚了沒；第三步就要從結婚了和沒結婚里分叉聊了。

　沒結婚，你想找個啥樣兒的？

　結婚了，你有孩子了嗎？

　張三兒：“嗨，我結婚什麼啊，還沒呢。”

　“你想找個啥樣的？”王大媽一下子竄出來了，說：“小伙子還認得我不？我也是桂花他們大院兒的。咱們在鬧鬼那件事兒的時候還見過的。”

　張三兒：“曉得曉得，您是管院兒。”

　王大媽笑了：“對，就是我，你記不錯啊。你想找個啥樣的啊？”說：“大娘我給你撒麼撒麼，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張三兒喜出外：“這敢兒好！”

　他沒想到自己還有收獲呢，趕說：“我今年二十四，家里父母都在，有兩個哥哥。他們都結婚了。我大哥結婚分了房子，搬出去住了。我還有我二哥一家，我父母，我們是住在一起的。我就住在這一片兒，不過跟你們杏花里不是一個方向，也是四合院，我自己有一間房。”

　王大媽：“你這條件不錯的，你想找個啥樣的？”

　張三兒：“我想找個好看點的，別的我都沒啥要求。”

　王大媽：“你這要求也忒簡單了吧？別的都沒有？家庭條件沒要求？戶口沒要求？工作沒要求？”

　張三兒撓了撓頭，說：“我倒是想找個什麼都好的，但是也找不到啊，我自己就長得一般般，家庭條件也不說好的不得了，能隨便挑人。人家條件的都好的也看不上我啊。我也不要求那麼多，只占一樣兒，我還是想找個樣子好的。”

　王大媽：“那行，這個事兒你包在我上。我保證給你辦妥了。其實你這要求一點也不高。”

　張三兒：“那可得謝謝您。”

　張三兒跟王大媽接上線兒，高興的不得了，哼著小曲兒離開。

　眼看人走了，王大媽說：“你看看，這才是正常人，沒誰是十全十的，得對自己有點數。像是白斗那樣的，活該找不到媳婦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狀態，就要求方這個那個的。人家張三兒條件可比白斗好，可是你看人家要求的，就一個條件，雖說只看臉有點……但是，懂的取舍，知道自己更想要什麼，也是個聰明人。”

　趙桂花點頭。

　你別看人家是不是只看臉，人家腦子清楚的啊。

　知道十全十，也不會找他。

　“這白斗，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結婚。”莊志遠嘆一聲。

　“難，我看是難。”

　趙桂花覺得，白斗至今仍是對自己毫無避暑，可不是很難了麼。

　幾個人又是看節目又是嘮嗑的，倒是很快的就到了中午，演出已經到了最后的一個節目，所有人演出人員上場，一同大合唱。

　虎頭看的意猶未盡：“演完了。”

　其他幾個小孩兒也是一樣的，一個個都覺得沒看夠呢。

　趙桂花：“以后肯定還有這樣的節目，以后再有的時候，還帶你們來看。”

　“好~”小孩子高興了起來。

　“咱們走？”莊老蔫兒全程都沒有什麼存在，這個時候拍拍屁，倒是起了。趙桂花看著人群跟螞蟻一樣麻麻的往外走，猶豫了一下，搖頭說：“我們再等一會兒吧。你看這麼多人，踩到孩子就不好了。”

　這個時候的人們好像沒有這樣的意識，但是趙桂花看了可真是膽戰心驚的。

　這踩踏的事兒，看新聞就看過很多了。

　至于說上輩子他們這邊沒有發生，應該沒事兒，可趙桂花還是小心至上，上輩子沒有也不代表什麼，該小心總是要小心的。趙桂花不同意，王大媽也一起等在了這里，不得不說，他們站得高，看著人群真是有種麻麻的覺、饒是王大媽也覺得，真是不怎麼安全。這人也太多了。

　幾個人等在這里，眼看著大部隊都出去了，他們終于慢騰騰的爬了下來。開始往外走。

　眼看走到大門口，就見白斗他們守在門口維持秩序呢，遠遠的，白斗：“王大媽，你給我介紹對象，介紹的怎麼樣了？”

　他是剛才聽同事們說了王大媽要給張三兒介紹對象，心里不熨帖了。

　要知道，他可是找了王大媽好多次了，王大媽都沒有給他介紹，現在倒是主要給別人介紹，白斗多有點急了。這事兒咋還沒有個先來后到了？

　王大媽不可思議的看著白斗，沒想到他還敢跟自己提這個，且不說他的要求多麼的離譜。

　就說賣碟子的事，他們兩家也是很不愉快的啊。

　他怎麼就能覺得，自己還樂意幫忙呢。

　要不說，王大媽是真的不了解白斗的腦回路。白斗就沒把兩個事兒放在一起想，他也知道自己坑了李廚子他們家五十塊錢，可是在他看來，我坑是坑了的，但是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也就是猜測。那你憑什麼埋怨我？再說，我也幫您們家換了一張自行車票啊，我為你們冒了風險，拿這五十塊錢，拿的心安理得，你們該謝我。而不是埋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