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姐,你家晚上做什麼吃的？”

　“嗐，還不是湊合湊合，還能吃什麼,這日子總是得節省了過，你當我是藍大爺啊，人家那日子過得是真好。”

　自從藍老爺子來到院子,大家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吃喝不愁，藍大爺這人也不曉得掙多錢,反正是很講究吃喝,一把年紀，最吃,反正每一天家里就有葷腥，那可比其他人家過的好多了。

　這大院兒里條件好的不止他們一家,比他好的也有,但是舍得這麼吃的就他們一家了。

　“我聽說藍大爺調過來的時候跟廠里申請過,工資要點都沒事兒,這吃喝得保證他的，他這個歲數是吃一頓一頓。不想苛待自己。”

　這有知的,廠里也沒啥大。

　“那倒也是,他歲數真是不小了，不過咋不給兒攢一點啊。”

　他們這一代人就是這樣，從孩子生下來就請盡心盡力如同老黃牛，但凡有點能力,那是要幫扶到老的。所以就有點看不上藍老爺子的事風格。

　“人家兒過的也不差啊，用不著吧。”

　大家都坐在院子里糊火柴盒,正好也嘮嗑兒，一點也不耽誤,這活兒是下午拿過來的，大家都等不及明天了，立刻參與進來。這有個掙錢的好門路，說都不想錯過呢。

　要知道，一斤白面一九，要是糊二百個，那可就是一斤白面了，這個活兒頂頂好呢。

　不過二百個至也要干好幾天了，別看這個東西小，但是真是沒有大的紙殼箱子好糊。紙殼箱子面積大，其實很省事兒的，但是小火柴盒不行，他們糊的這種火柴盒子上還有圖案，是要據圖案裁剪，不能有岔子的，如果有岔子多了損耗，人家下一次這個活兒就絕對不會給你了。

　當然還有普通的火柴盒，那種糊起來會快一點，不過一樣，價錢也低。這都是相對的。

　所以這一百個一的價錢，也不是容易掙的，不然也不至于外包出來。

　大家都坐在院子里干活兒，不得要嘮一嘮，隋家的大嬸子問起來：“桂花，藍老爺子是你家的親家。你說這老爺子啥格啊，前幾天隔壁院子的老李打他家那個閨，這讓藍老爺子看見了，你猜藍老爺子怎麼說，他說：你可真是個慈祥的父親啊，這麼不待見閨，一定不會想要閨養老吧。然后又說：你為啥只稀罕兒子啊？是因為死了能給你扛幡子嗎？”

　說到這里，隋家大嬸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說：“我的天，你沒看老李那個臉呦，氣的跟驢一樣大氣，他說要揍藍老爺子。這給藍老爺子高興的啊。”

　“啊？為啥啊？”

　“不是要打他了？這咋還高興起來了？”

　“你弄錯了吧？”

　隋家嬸子：“當然沒！藍老爺子說，他正擔心沒人養老呢。誰要是他一下可就太好了，正好可以倒地不起，又白撿一個好大兒養老。”

　“噗！”

　“這老爺子可真行。”

　趙桂花抬眼：“不是行不行的問題。”

　半真半假的說：“是藍大叔真的能干出來的問題。”

　這麼說，也是希能幫助一點藍大叔，不然他這個欠兒真的有人手咋辦！年紀大了挨揍，就算有賠償也不值當啊。最起碼這麼說，以后大家為了自己的錢包考慮都不會手。

　誰讓他們是親家呢。

　“啊這……”

　“他這……他這不是開玩笑啊？”

　“那這樣誰都能訛人了。”

　趙桂花理直氣壯：“那怎麼就是訛人呢？藍大叔多大年紀了？那能跟我們一樣嗎？我們跟藍大叔比起來，算是年輕人。我們要是倒下不一定有事兒，但是藍大叔倒下可不好說。這跟訛人沒關系，年紀越大，骨頭越不行。可能摔一下都得躺下。年輕人摔一下可能就是蹭破點皮兒，要是年紀大的保不齊就骨折，你們也不是不懂這個。咱也是見過老人的。都不用心訛人，那錢就得嘩嘩往外流了。”

　“那倒是。”

　“還真有點道理。”

　“你這麼一說，那往后還真是不能惹藍大叔。”

　趙桂花：“我覺得藍大叔說的也對，干啥就重男輕？這是不響應國家號召啊。大領導都說，生男生都一樣，怎麼著誰還能就說自己比大領導還厲害，就是要說男人比人強？”

　這話，就算是真的重男輕也不敢說啊。

　這是瘋了嗎？

　大家紛紛點頭：“是這麼回事。”

　趙桂花：“再說孝不孝順，養不養老也看人好不好。如果遇到那狼心狗肺的，就算是個兒子也不養老。遇到那孝順的，閨一樣能爹媽的心小棉襖。”

　“這話說得好。”王大媽贊道，只有一個閨，是樂意聽這個話的，說：“就是啊，真要是生個白……嗯，生個不著調的。這就別提傳宗接代了，先把婚結了都費勁。”

　“那可不是。”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說生個白斗就不著調。

　大家都笑了出來。

　眼看著這都要下班了，大家也不著急回家做飯，一個個干活兒干的正起勁兒呢。

　趙桂花：“我是覺得，好好教育孩子比什麼都重要，旁的啊，男什麼的，真是不重要。”

　這要是周大媽在，保準要說一句，你他媽兒雙全你當然這麼說，不過周大媽不在，抬杠的人都沒有，趙桂花說完大家紛紛附和，畢竟也沒必要唱反調啊。

　如同周大媽那樣跟個斗似的老娘們也是很的。

　正常人都不惹麻煩，就算是有時候鬧起來也是為了自己，損人利己都是正常的。但是周大媽屬于損人不利己都要干的。這是大家最看不明白的，覺得這人腦子多有點病，不然也干不出這個事兒啊。

　這個時候有人提起周大媽了：“不知道周大媽的況怎麼樣了，周群和姜蘆也沒回來。”

　“那誰知道呢。”

　趙桂花：“你們不是陪著白斗去派出所了麼？不知道？”

　“這事兒不是咱們這邊轄區派出所的，我們又去了專門負責那邊，哎呦喂給我累的啊。白斗走的還慢，還不舍得花錢做公車。我可真是夠了。”

　這時白斗從窗戶把腦袋彈出來。：“我讓你去了嗎？你在背后說我的說小話兒，管好你自己吧。”

　他這一路來回覺得的大都要破皮兒了，是真的太累太累了。正歇著呢，就聽到有人編排他，他可是很不樂意的，他說：“你們別看熱鬧不怕事兒大，我告訴你們，周大媽今天能咒我，明天就能咒你們，你們嘚瑟吧。”

　“哎不是？你怎麼說話呢啊，怎麼就是要咒我們了？你要是說這個話，我們不能依，人家派出所都說了，經調查并沒有這樣的事。你怎麼還賴周大媽？周大媽是不怎麼好，也沒干什麼好事兒，但是人家公安同志說了，周大媽咒的是的親家，并沒有其他人，你是不是太能給自己找場子了啊。你明明就是自己蠢的，還賴人家周大媽。”

　趙桂花：“也可能是被害妄想癥？”

　“啥玩意兒？”

　趙桂花：“我聽說有種病，就是幻想別人會害他，被害妄想癥。妄想，你們懂的。”

　白斗氣急敗壞：“哎不是，我怎麼就被害妄想癥了？趙大媽你怎麼說話呢你？敢兒這里面沒有你家的事兒，你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是吧？那你說，如果不是咒我，我最近咋這麼慘？”

　趙桂花：“你自己干過些什麼你自己不知道？”

　“就是就是。”

　“白斗，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白斗：“你們他媽一幫老潑婦。”

　他一個男人可吵不過一群老娘們的，但是不妨礙他罵人：“你們就缺德吧，早晚遭報應。”

　“你都沒遭報應，別人怎麼可能遭報應。”

　“就是！”

　“你連自己親爹都埋怨，都推他背黑鍋，還說什麼報應？你沒報應才是奇怪呢。”

　“哎呀怎麼沒有，你看現在多明顯。”

　“可不哩。”

　一群老娘們，個頂個的有戰斗力，白斗終究是托大了，他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哼了一聲，回了頭。

　“切，你慫什麼啊。”

　“對啊，有本事繼續囂啊。”

　這些老娘們的兇悍，真是看呆了初來乍到的王招娣，雖然他們村里老娘們罵起來人來比這個還潑辣，也不那麼講究，可是他們這樣小窮地方出來的姑娘，總是覺得城里人都是特別面特別講究的，這看到城里人跟他們一樣也是會罵人會吵架要掙錢，原本惶惶不安倒是稍微強了一點。

　不過吧，想到這些人說的生男生的事兒，又不那麼懂了。

　他們村里可不會說生男生都一樣，他們都說，生個兒就絕戶了，是一定要拼一個兒子的。他家都拼了九個了，還在努力呢。媽因為常年不斷的生娃，弱的不行。一把一把的吃藥，給他家吃的窮的不行。

　爹還得大補，也不懂為啥。

　可是他們是一定要生兒子的。

　一點也不懂。

　抬頭看向了趙桂花，接到趙桂花的視線，畏畏的沖笑了一下，隨即趕低頭繼續干活兒。干活兒就有錢了。從來沒有想過，來這里也能跟著大伙兒掙錢。

　“時候不早了，你們干著吧，我回家做個飯。”趙桂花率先起，說：“我家可是有孕婦的，不能太耽誤飯菜。”

　梁芬趕起來：“媽，我來吧。”

　趙桂花：“今天做點，你那手藝我可信不過，還是我來吧。趕明兒做青菜你在去做。”

　梁芬扭了一下，心里高興，面上卻要裝作誠懇：“好。”

　趙桂花：“想高興就高興唄，假裝什麼鎮定。誰不知道你想多掙錢，干吧干吧。”

　梁芬嘿嘿陪著笑。

　轉頭兒回家。這時王大媽也趕起：“這麼說我也得趕的，我閨也有了。”

　這個事兒大家已經聽說了，李芳今天去醫院看過了，說是也懷上了，都懷上兩個月了。也是自己心大意，才發現。這院子里一下子多了兩個孕婦，大家都嘆：”咱們院子里最近雖然鬧騰，但是喜事兒也不。”

　“那可不是麼。”

　趙桂花回家炒，把羊切片，又切了一個洋蔥，今晚做洋蔥炒羊。這是頂頂溫補的一道菜了。這要是有個冰箱就好了，他家能更有規劃一些。但是現在不行。雖然也是腌上了，但是卻也依舊不能放的太長。所以趙桂花最近都沒買。反而是吃上了羊。票的時間長，都掐在手里，等著羊吃完了再買。

　這自從他家開始吃得好，這也就小半年的功夫，家里各個兒都能看出來變化的。而且是很好的變化。趙桂花覺得，這也不枉費重來一場。

　趙桂花炒了，又開始燉魚。

　其實這種淡水魚是比較腥氣的，但是大家還是喜歡的不得了，完全是因為現在資俏，這有時候有錢都買不到。

　趙桂花正在燉魚，聽到外面熱鬧起來。探頭一看，就見周群夫妻兩個回來了，趙桂花也趕出來，這樣的事兒，趙八卦怎麼能不在場呢。

　畢竟，上輩子可沒有這樣的事兒，現在的事兒都是新鮮的。不過也真是巧，你說要是晚一天，可能事就不一樣了，那些人下完手了，姜蘆爸也遭過罪了。

　但是現在倒是正好，人沒事兒，壞人被抓了。

　趙桂花且不說周大媽如何，是覺得那個小團伙被抓，就是活該，真他媽的活該。想當初，那些人還打自己的主意想要黑吃黑，啊呸！

　趙桂花未見得有多能耐，但是這找到機會還不報仇？

　哼！

　趙桂花都忘了自己只算是順便舉報，本不是什麼報仇。反正是要把這個功勞攬在自己上的，即便是沒有人知道也一樣。反正自己知道啊，自己知道自己算是做了好事兒。

　哦對，明也知道啊。

　趙桂花昂首的出來，湊到人群里，這時大家已經把周群夫妻都圍住了，可以說，周群他們簡直就是白菜心，是這個院子最重要的人。

　趙桂花也眼的看著周群。

　大家七八舌的問了起來。周群滿滿都是講不高興，但是不管如何不高興，為了臉面，他總算是沒有發出來，反而是盡量平和的說：“這件事兒還在調查之中，的況我也說不好，但是我媽肯定不是指使搶劫的人，我媽不會那樣的。大家讓一讓，我回家換個服還得去一趟我老丈人家。”

　他這麼一說大家才發現，這貨的服皺的，人也憔悴的，也是了，去了派出所那種地方接調查，怎麼可能輕松得了。

　“那你們這樣回來，就說明這件事兒跟你們沒有關系？”

　有人問了出來。

　周群還不等回答，姜蘆就火了：“我們當然跟這件事兒沒關系，這件事兒都是我婆婆自己一個人胡來的，我跟群哥哪里是這種人了？再說，我爸出事兒對我們有什麼好？那可是我親爸，我是瘋了嗎？你們怎麼能這樣想我？”

　不樂意的說：“讓一讓，我們得回家了。”

　夫妻兩個很快的回家，他們臉都很難看，倒是也完全顧不得王招娣，換了服就很快的再次出門。王招娣在哪里也不敢搭腔，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

　“他們夫妻這個時候回娘家干什麼？”

　“還能是干什麼？肯定是要找姜蘆爸說啊，姜蘆爸是當事人，如果他不追究，事肯定沒有那麼大。”

　“你傻了啊，周群他媽不是買兇傷人，是搞封建迷信。這個姜蘆他爸都不能算是害人了。”

　“你才傻了，你想啊，這事兒到底是怎麼著，還真是不好說的啊。”

　大家議論起來，趙桂花聽了一會兒，突然間一聲慘：“啊！我的魚！”

　飛快的竄回去，作快的像是一陣風。

　眾人一怔，隨即哈哈大笑。

　趙桂花飛奔回家，好懸干鍋，幸好啊幸好，還是好好的。

　時候不早，大家陸陸續續回家做飯，王招娣抿抿，抬頭看了一眼家里，默默的帶頭繼續干活兒。也了。其實中午就沒吃飯了。周大媽不在家，沒敢拿吃的。

　這上桌的東西，頂著別人難看的臉也敢吃。這是怕了，但是家里沒有人，是不敢自己拿糧食出來做飯的，這不經過人家主人同意就拿，那不是跟賊一樣了？

　是不敢這麼干的。

　王招娣肚子咕嚕咕嚕的，低頭繼續糊火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