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恥,不是別人語言直接帶來的,而是忽然之間發現,一個人居然連自己的都掌控不住,都不知道變了什麼樣,那種挫敗打敗了一直以來的驕傲。
賺再多錢又有什麼用?
所以,這一次得按著自己的喜好來,覺得部拔好看,那就得好好保養,好好惜這年輕的二十二歲的。
買件罩算啥,以后有錢了還得去做各種手法的保養護理,還得按期檢查呢!
“你啊,想得開是好事,可你家小陸掙錢不容易,你還是省著點花花,大人的也就罷了,幾個娃的,沒必要。”
劉桂花說的是。剛到礦上第一天,衛孟喜給崽崽們每人置辦了一套新服,后來又給每人做了兩條白棉,就連小呦呦也有一件綿綿的小子,說是睡覺穿的,這不純屬浪費嘛。
就那四歲的小豆丁,找遍整個窩棚區也沒一個穿的,就是礦區子弟,父母雙職工的,也有還在穿開的呢,穿啥,就是浪費!
可衛孟喜并不這麼認為,發現自從穿上后,衛東寶都喜歡進礦區上公共廁所了,一天得跑十幾次,就為了讓別人看見他們的。
這是對他們私,對的保護,尤其兩個孩,你家長都不教育這個地方是私是要藏起來的,怎麼知道不能給別人看呢?衛孟喜已經跟劉桂花說過好幾次,但一直堅信養娃不用那麼“細”,衛孟喜也就不勸了。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他人頭上不是?
“不要臉!天化日之下聊這些不要臉的話,果然是鄉下來的文盲,呸!”衛孟喜慢慢取下黃瓜片,回頭一看,“喲,你要臉,那你咋穿罩呢?趕下來,讓大太曬曬你那暗心思。”
康敏被臊得面紅耳赤,跺著腳說:“茉莉你看,我沒說錯吧,這,真沒素質。”
李茉莉皺著眉頭,像個老學究似的點點頭,但也不包庇好友,“你也不能說別人不要臉,這種話不是隨便說的。”
衛孟喜再加把火,“怎麼著,只允許你穿不允許別人說?”
李茉莉下意識又看了看上,倆人住一起,誰還不知道誰啊,原本一馬平川的,要不是穿了那玩意兒,能這麼拔?
“以后別說這種話了。”
衛孟喜一聽,嘿,看來李茉莉跟爸像的,某些時候也正派。
于是搶在康敏那個死作之前再次開口:“又去你那兒挑撥了吧?你不承認我也知道,肯定是說我誣賴錢,害得你爸爸調的崗位,錢沒弄錯,是那老鄉自己藏起來的,對不對?”
李茉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找到人撐腰的康敏像只公,著干癟的膛。
“你不否認,那就是了。”衛孟喜嘆口氣,“李茉莉你說你腦袋瓜也不笨,咋就被這死作吃得死死的呢?”
“你!罵誰死作呢?”
“誰對號座就罵誰。”
康敏快被氣死了,這衛孟喜真不是省油燈,連續兩次都敗手里,上輩子是挖了衛孟喜的祖墳嗎?
李茉莉是個不一樣的孩,從小食無憂,眾星捧月,邊的好朋友很多,甚至男朋友也不,可因為從小在爸爸膝頭長大,接的教育都是為人要正派,要不能背后說人壞話,不能告黑狀。
這樣的格,有父親守護著,基本沒吃過什麼虧,可也導致容易偏聽偏信,一旦信任了某個人就會一直信任下去,然后就真個被人蒙住耳朵捂住眼睛的傻子了。
衛孟喜真想把腦袋擰下來,晃一晃,里頭會不會響。“你這朋友可真會換概念,我只是說發了兩塊錢,跟你卻說我誣陷錢,雖只一字之差,做編輯的你是不是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來?”
李茉莉一愣,還真是,當時只顧著義憤填膺,可現在一聽,一字之差卻完全是兩個意思。“發”可以是非主觀,非刻意的,無心之失,但“藏”卻完全不一樣了。
衛孟喜反正也沒事,不怕麻煩,“來來來,大家都來聽聽,那天李礦長斷的案,現在康敏覺著自己被冤枉了,咱們給好好掰扯掰扯。”
這下,不用衛孟喜說,劉桂花為首的幾個煤嫂就噼里啪啦說開了,那天的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關鍵那兩塊錢就是最大的證據,康敏從頭到尾就是個撒謊!
“我至今不知道那位老鄉啥,我也不認識他,我為啥要幫他誣賴你呢?”衛孟喜似笑非笑看著康敏,“我勸你不要自取其辱,不然我保證不出三天讓全礦都知道你被調崗的事,你說到時候你還咋找對象呢?哪個有志青年會找一個被全礦通報批評的普通工?”
康敏是真急啊,又氣又急,一句話也不敢說,相信真的做得出來。現在唯一解決辦法就是安靜如,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小,淡化。
“茉莉咱們走吧。”
可李茉莉這一筋的笨蛋,還有點沒搞明白呢,“你說你又不缺那一塊兩塊的,你要缺錢你跟我說唄,就是我沒有,我哥也能借你……”
康敏面紅耳赤,哭著跑了。
借啥借啊,最想嫁的就是你哥啊。衛孟喜憋笑憋得不行,這李茉莉真是個鐵憨憨,說是赤練仙子真抬舉了,不可否認各方面都很優秀,但商這一塊吧……嗯,確實不太行。
李茉莉是真生氣,“衛孟喜我也警告你,你自己跟陸廣全怎麼著那是你們的事,別帶上我。”
衛孟喜一頭霧水,“我帶上你干嘛?”
“哼,你背后怎麼編排我的,自己心里清楚……我最后重申一遍,當時不是陸廣全沒看上我,是我看不上他那麼摳門的男人。”超大聲,必須讓全世界聽見。
衛孟喜翻個白眼,又是那死作挑撥的,打臉就要當場,但凡是隔夜的都不爽。
“站住。”
剛要溜之大吉的康敏,一頓。李茉莉頭腦簡單是一直知道的,不然也不會被幾句話帶來找“麻煩”,可沒想到的是,能帶偏李茉莉的風向,別人同樣能。
這才幾句話呢,茉莉的天平就歪了。
衛孟喜可不客氣,直接一把揪住康敏手腕,“你是不是還說我當眾說李茉莉壞話了?那我說了啥,在哪兒說的,周圍都有誰,哪些人聽見,說啊。”
康敏面難,就是隨口挑撥的,哪想到茉莉會那麼蠢的說出來,衛孟喜會這麼較真啊!
“行,你不說,那李茉莉來說,說我說你啥壞話了,咱們這麼多煤嫂當天都是在場的目擊證人,我衛孟喜要是提過你李茉莉一個字,那老天爺就讓我一輩子做寡婦!”
轟——
人群沸騰了,小衛可真敢賭咒發誓啊,別人是天打雷劈斷子絕孫,……嗯,只能說,小陸就是個工人。
衛孟喜不信迷信,陸廣全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怕啥?
敢拿自家男人發誓,就是李茉莉也挑眉,鐵憨憨如,當然要有啥說啥咯。“康敏說,你當著柜臺王姐和幾個煤嫂的面,說我不要臉,纏著陸廣全,還說陸廣全寧愿娶你不要我,就是看不上我。”
本來是說的話,臉紅的卻是康敏。
康敏覺著,這李茉莉真是蠢豬一頭,還是腦子進水,能養魚的那種蠢!衛孟喜拿話一激,你就啥都說了?
衛孟喜直接哈哈大笑,也沒想到,李茉莉的腦回路這麼直,正常人都會覺著這種話難以啟齒,康敏挑撥的時候也是拿準了這點,篤定不可能當眾說出來,不屑于去找證人對質,可誰能想到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轉述”呢?
“好吧,看來還得去請王姐,也不知道王姐來了會不會有意外的驚喜?”長舌婦嘛,到時候不知道要多大料出來,畢竟康敏一定沒跟嚼舌,上到礦長副礦長各種真真假假的八卦,下至李茉莉和其他人的瓜葛。
“別別別。”康敏趕攔住,得罪一個李茉莉還有活路,要是再得罪其他領導,后果不敢想象。
要是有地的話,康敏現在就變穿山甲了。
劉桂花為首的煤嫂,看李茉莉的眼神也是——怪好看個人,咋就是大傻子呢?
好友和圍觀者的表,足以說明一切。李茉莉跺了跺腳,“康敏你為什麼要撒謊?”
衛孟喜搖搖頭,“不不不,李茉莉同志,你的好朋友不是撒謊,是挑撥,為編輯的你請謹慎用詞。”
挑撥誰,挑撥啥,還用說嗎?康敏因為自己的失誤被調離崗位,這是符合單位規章制度的罰,要是合法合理的申訴,李茉莉或許還能幫說幾句好話,但“另辟蹊徑”,直接換概念,無中生有的挑撥和陸廣全現任的關系,拿著李茉莉的人格和名譽來公報私仇。
這就是可惡!李茉莉有種被利用的覺,關鍵自己還被衛孟喜狠狠的嘲笑,仿佛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只是一筋,并不是連這點淺顯易懂的厲害關系都看不明白。
“康敏,你真讓我失。”
康敏哭了,已經失去了那麼好的工作崗位,不能再失去這個“好朋友”。
想用苦計?想得!
衛孟喜拽住手腕,高聲道:“康敏同志,作為李茉莉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應該給大家伙一個解釋,為什麼和陸廣全明明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只是一起出去開個會,回來礦上就傳出他倆對象的流言?為什麼只是還陸廣全一方手帕,礦上卻傳主給陸廣全送手帕?為什麼……”
不用說下去,李茉莉的臉已經白了。
對,是喜歡過陸廣全,可那是一開始,因為外貌和學歷,接過幾次后發現他只想跟保持同事關系后,也就大小姐脾氣抱怨幾句而已。
可他們私底下接的細節,手帕啥的,沒傻到會跟父母家人講,而陸廣全那樣的悶葫蘆,更不可能主往外說,唯一說過的就是好友康敏。
那也不是主說的,是康敏纏著問“進展”,就那麼簡單的抱怨幾句,結果沒多久,和陸廣全的風言風語就傳那樣。
但固執,就是要一個說法,“康敏,真的是你說出去的嗎?”當時還是康敏主提出會替保。
康敏被衛孟喜死死拽著,想跑跑不了,想鉆地鉆不進去,除了哭,找不到逃避的辦法。
以好友的脾氣,不否認那就絕對是承認了,李茉莉眼里是滿滿的失。
但衛孟喜的目的不僅僅是撕破康敏死作謊話的面皮,還想拉李茉莉一把,看在上輩子的“愧疚補償”上。
“李茉莉,你再仔細回想一下,是誰慫恿你去找陸廣全借書?陸廣全拒絕后,又是誰不顧你的尊嚴,打著你的旗號去大張旗鼓的找陸廣全借書討論學習?”
是啊,李茉莉忽然想起來,最近幾次借書,都不跟陸廣全說話了,見面都是繞道走的,怎麼還有閑話傳出來?每次回到宿舍,康敏都是歡歡喜喜告訴,“我幫你借到書了喲。”
明明有借書證,上礦圖書館啥樣的書借不到,需要去找陸廣全?可拒絕幾次后,康敏依然打著“我是為你好”的旗號,繼續強行給他們的故事續寫結局。
臉由白轉青,以前忽視的事,好像還有另一個版本。
衛孟喜自然不可能就這麼停下,“你再想一下,是誰一直給你灌輸陸廣全看不上你,你不如一個農村文盲的觀念?又是誰慫恿你不斷的往陸廣全跟前湊,是誰支持你大膽的勇敢的給陸廣全的孩子做后媽?是你父親?母親?你的家人嗎?”
當然不是!
李家人只會覺得是看不上陸廣全,爸爸媽媽常掛在邊的都是陸廣全配不上他,更不可能同意給人當后媽!
不是沒見過給人當后媽的,從小的家教也告訴,什麼是明正大,什麼是里的老鼠,明正娶的原配不做為啥要去做續弦?
可是,當全世界都反對你,只有邊那麼一個人,源源不斷的鼓勵你時,年輕氣盛又一筋的李茉莉,就覺著自己是在為了真對抗全世界,追著給人當后媽不是恥辱,反而了的榮耀!
現在想想,這得是多腦殘,腦袋里得是進了多水,才能有這樣的“自豪”啊?
居然第一次知道好朋友是這樣的人,不得把的私事傳得全礦皆知,不得把釘在“不如文盲”的恥辱柱上,恨不得的名聲越臭越好!
什麼甜心苦,小時候常聽父親講這樣的故事,沒想到自己就是這些故事里被騙得團團轉的大傻子!
衛孟喜的目的也不僅僅是點醒,還得為孩子爸正名。
“李茉莉同志,你再想想,最先罵陸廣全‘摳瓢’‘渣男’的人,是你還是康敏?”
李茉莉臉一紅,這麼背地里說陸廣全,確實有點過了。一開始是惱怒,但事后仔細回想也覺著陸廣全直截了當拒絕好的,好過不清不楚的拖著,給希又讓失。
“我清楚記得,這兩個外號是康敏取的,與我無關。”
于是,衛孟喜再次看向憤死的康敏,“連主席老人家都說勤儉節約是傳統德,陸廣全同志厲行節約怎麼就摳瓢了?莫非你覺得主席說的不對?那你可真是扛著紅旗反紅旗的能手哦。”
李茉莉嚇得一,前幾年的見聞還歷歷在目,“不是,沒有,我……”
“他沒想與誰結婚,所以果斷拒絕別人的好意,怎麼就是渣男了?難道只有拖泥帶水,不清不楚,吊著同志的才是好男人?都說不以結婚為目的的對象都是耍流氓,怎麼你還不得他耍流氓啊?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
衛孟喜一連串機關槍似的問題,嗆得康敏瑟瑟發抖,圍觀群眾已經不僅僅是煤嫂了,還有很多煤礦工人,聽見“耍流氓”都哈哈大笑。
這世界上都說流氓可惡,抓流氓打流氓槍斃流氓,怎麼還有不得男人耍點流氓的同志啊?
“這怕不是個流氓?”有人說了一句。
康敏想起去年在街上看見的游街示眾的死刑犯,其中有一個就是流氓,當時太害怕,沒敢追著去看槍決現場,聽看回來的同事說,多漂亮個人啊,黑黑的頭發,大大的眼睛,就那麼一顆“花生米”,腦漿子都嘣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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