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孟喜何嘗不這麼想呢？

　這套半品，已經節省了很多人力力和時間，文廠部車間結構跟玩廠其實差別不大，對空間大小、樓層高矮和水電接口都是一樣的，接手過來立馬就能改頭換面，越想越覺著可行。

　當即，中午又約了韋向東吃飯，把自己想接盤的事說了，讓他幫忙留意著，自己先回去籌錢。

　這時候很多政府工作已經慢慢布上正軌，不像前幾年了，即使要接盤，也要等著管委會專門召開一場這個地塊的重啟部署會議，需要重新招標，而參與投標的，按照上個月另一個爛尾項目的流程，是需要先付標的一半的保證金，證明你不是去鬧著玩玩的。

　為了備這個競標資格，至得先準備七十五萬的現金，還得準備各種材料，這些上輩子從沒接過，當從韋向東里聽見公司資質簡介能力信譽這些名詞的時候，衛孟喜這個學工商管理的，居然發現自己又犯了個嚴重錯誤。

　的味系，居然還沒正式注冊公司！

　看來真是上輩子草臺班子干久了，沒什麼見識，以為有個商標，有個工商營業執照和廠子就行了，居然連這種最基本的作都沒想起來。

　要來競標，即使只有一家，那也得有個像樣的公司名字才行啊！

　問清楚需要哪些材料，衛孟喜當即就讓韋向東留意這事，哪天開會了有什麼進展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趕回石蘭去準備材料。

　終于，趕在1987年最后一天，衛孟喜回到了礦區。

　胡小五的車子剛停下，孩子們就呼啦啦沖上來，“媽媽”“媽媽”的個不停，像在窩里等待鳥媽媽歸巢的小鳥兒們，張著黃的大，嘰嘰喳喳。

　衛孟喜在外頭最想的就是孩子，男人都忙得想不起來，可孩子是天天吃飯睡覺坐車都在想，他們有沒有好好做作業，也沒有好好復習，有沒有闖禍，周末去上興趣班的小五有沒有將他們安全送到……一串串，雖然自己在家的時候也不算什麼問題，可在外，就是老母親最擔憂的。

　先挨個看了看，了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大家都長高了點，衛東最明顯。

　可明明也就半個月，就是吃豬飼料也長不了多的啊。

　大的四個粘一會兒就自己去看帶回來的禮了，只有呦呦，抱著大蹭來蹭去，氣兮兮的“媽媽”。

　媽媽不在家這段時間，明明已經習慣獨自睡的孩子們，又開始男孩跟男孩睡，三個孩睡一屋了。衛孟喜十分好奇，這難道就是兄弟姐妹之間的報團取暖嗎？

　對老閨，衛孟喜是更偏疼一點的，趕抱起來哄，“怎麼啦怎麼啦衛小陸，再哭鼻子可就不漂亮了哦。”

　“想……想媽媽。”

　能不想嗎，自從出生還沒跟媽媽分開過這麼長時間呢，“十五天，十五天啦媽媽，你……你……嗚嗚……”

　正趕上鹵廠下班，煤嫂們都過來圍觀，逗，“喲，咱們呦呦這是想媽媽啦，大姑娘可不興哭的。”

　也有的就怪付紅娟，“都怪那張破，天天從你家門前過都要問一遍呦呦想不想媽媽，這不就把孩子逗急眼了嘛？”

　衛孟喜也是哭笑不得，付紅娟這張真的是，招惹大人就算了，每天逗一個八歲半的小孩很有就啊？

　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知道某些大人也不是有壞心，估計就是無聊賤吧，總是問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想不想爸爸媽媽，再不吃飯就要把送人媽媽好生個弟弟之類的，簡直是惡趣味。

　小時候，跟著孟淑嫻改嫁到謝家，雖然只是搬到隔壁，但還是有街坊嬸子會悄悄逗，想不想爸爸，知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這樣的屁話，每次都把惹得眼淚汪汪，好像這樣們就能滿足一點，開心一點似的。

　可們卻沒想過，對于一個剛失去爸爸的六歲小孩來說，這些話題是真的很傷心，很難過。

　當然，付紅娟倒沒這麼惡劣，也沒死，只是出差，算不上惡意，所以，衛孟喜就半真半假的說：“付紅娟我可警告你啊，再逗我家孩子看我不撕你。”

　雖然是玩笑話，但悉的人都知道，這是生氣了，護犢子呢。

　一個個看著付紅娟幸災樂禍，心說讓你閑不住。

　付紅娟只好臉訕訕的，“哎喲，是我不對，我給咱們呦呦賠不是，啊。”

　呦呦這才把頭從媽媽懷里抬起來，紅著眼睛，細聲細氣的說：“我原諒伯娘啦，以后都不許說了喲。”

　這聲氣的，大家哄然大笑，付紅娟也有了臺階下，趕走了。

　衛孟喜才不在意別人怎麼說呢，開玩笑，外頭的人管不了，可自己的員工，連這點小事都管不了，那還當什麼老板啊。

　回到家，一群孩子蹲在地上分派禮，衛孟喜趕把老閨放下，這也太重了吧？覺跟抱了塊大石頭似的，腔里的空氣都快被出來了，這小妞到底是怎麼長的，明明看著很勻稱的型，重卻有點驚人。

　這幾個崽的材真是愁人啊，小的是個鐵秤砣，花寶是太瘦，每天都恨不得把往他們里塞，尤其是花，小臉長脖子的，看著就跟營養不良的豆芽菜一樣。

　衛東，那又是吃太多，長太快，壯得小牛犢子似的，以后真脖子跟臉一樣寬的男可咋整？

　“媽媽，這是什麼呀？”花拿著一個五六的方方正正的小東西問。

　“魔方，聽說在國外很流行，給你們一人買了個。”省得爭搶。

　“媽媽這怎麼玩呀？”

　“是這樣擰著轉的嗎？為什麼中間這塊不會呀媽媽？”

　“是同樣的轉到一個面上嗎，媽媽？”

　頓時，家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媽媽”和“咔咔”聲。

　陸工也是知道小衛今天回來，所以都沒加班就回來了，先看了看妻子，發現黑了點，也瘦了點，但神狀態極佳，看樣子是又要大干一場了。

　“爸爸你看，這是媽媽給我們買的禮喲，魔方。”呦呦晃了晃手里的小“盒子”。

　陸廣全接過去，衛孟喜正跟他說著自己去港城的見聞，只聽咔咔幾聲，孩子們尖。

　“爸爸好厲害！”

　“爸爸你的是一樣的耶！”

　“爸爸你怎麼轉的呀？我的怎麼轉不過去？”

　嘿，這人，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魔方給還原了！每一個面都是同一種！

　衛孟喜是在港城買的，當天晚上在酒店里轉了大半天，愣是只轉出來兩個面，剩下的無論怎麼轉就是統一不起來，甚至有時候轉得急了，真想撬開。

　花幾個小時也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居然一……一下下就解決了嗎？

　衛孟喜不信邪，把衛東手里那個被轉得慘不忍睹的遞過去，“來，陸工給咱們表演一個，我計時啊。”

　“媽媽，給。”聽說要計時，呦呦還去柜子里把手表拿過來，衛孟喜等著秒針轉到正正的“12”，喊出一聲“開始”，就聽“咔咔咔”幾聲，那小小的二十六個小方塊就在他手下迅速的移轉換起來。

　陸工眉頭淡淡的，他在專心做事的時候不喜歡說話，眼神也很專注，不會東張西。

　他的作太快，等最后一聲“咔咔”響起，衛孟喜趕看時間，秒針走到了“8”還差著兩格。

　衛小陸一直踮著腳尖看表呢，“哇哦！我爸爸好厲害，八點鐘就轉出來了呢！”

　衛孟喜：“……”

　爸爸有多聰明，閨就有多笨，看來上天是公平的，非常公平。

　“幾秒？”男人挑挑眉，頗為得意的問。

　“32秒。”衛孟喜頓了頓，“你以前是不是玩過魔方啊？”

　“在京市，學院做活的時候玩過。”

　衛孟喜這才松口氣，如果是第一次玩就能這麼溜，要懷疑他的智商是不是已經嚴重超過人類了。

　但下一秒，自己拿過來轉了十分鐘依然不得其法……衛孟喜直接想把它扔出去。

　同時宣布，陸工是真的厲害，即使以前玩過，但每一次打后跟上一次都是不一樣的，他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復原，也是天才了。

　人類的參差啊，就是這麼明顯！

　分完禮，去參觀鹵廠的張兆明也轉回來了，一進門，衛東就大驚，“媽媽，那個鳥……鳥……伯伯來啦。”

　幸好他把罵人的話憋回去，衛孟喜心說這兒子你說他憨吧，他還能記得張兆明這位穿皮草講粵語的“港商”。

　張兆明哈哈大笑，用大人的方式跟他握了個手，“你好，你就是衛東吧，你媽媽常夸你呢。”

　衛東一臉見鬼的表，“我媽才不會夸我呢。”

　衛孟喜大笑，“臭小子，邊兒去。”

　說著，把人介紹給陸工，陸工也知道當年他是幫過大忙的，淡淡的笑了笑，手握住，請進屋，泡茶。

　聊了一會兒，衛孟喜嫌累，也懶得做飯，晚飯是去飯店吃的，的回來必然又引起員工們的歡呼雀躍，趁著不忙的時候，大家伙都來聽講港城和深市的新鮮事。

　沒辦法，是想要保的，可孩子們都嚷嚷出去了。

　侯琴樂顛顛過來，聊了幾句，立馬找個沒人的包間算賬。

　不在這幾天，飯店生意依然不錯，每天飯點都有二三十桌客人，倒不是說礦區的生活水準已經高到這個程度，主要是價格實惠，分量足，服務態度也好，所以礦區老百姓們都喜歡來吃。

　在這里，下頓館子也才幾塊錢，比國營飯店便宜還好吃，不僅礦區群眾拒絕不了，就是外頭也有慕名而來的食客，很多人找著來吃呢。

　侯琴的職業守和能力，衛孟喜是信任的，一會兒看賬目也是對得上的，正要說幾句勉勵的話，忽然薛明芳在樓梯口喊：“侯大姐，你家兒媳婦找。”

　侯琴臉一黑，“來干什麼？”

　最近謝依然的生意是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不僅在金水市有門店，就是省城也開起兩家服裝店，不需要每天往外頭跑了，在礦區晃悠的時間就多，所以經常能打照面。

　腆著臉來打招呼，侯琴基本都是淡淡的，懶得跟多說一句，頂多就是帶著小孫孫來的時候，會給個笑臉。

　小孫孫畢竟是帶到一歲多的嘛，深厚，現在每個月領了工資，也都是第一時間給小家伙買各種新服新鞋子和，覺著小衛說得對，小孩喝長得好，像人家小呦呦，一直喝到上兒園，現在不就長得白白的好看？

　讓補小家庭不樂意，但對小孫孫那是一點也不吝嗇。

　這謝依然來，莫非是孩子沒了？

　“行，麻煩你告一聲，一個小時后再來，現在忙。”

　薛明芳現在是被侯琴收拾得服服帖帖，趕小跑著先去轉告，衛孟喜想問一下，但想想還是算了，反正對謝依然的事又不興趣。

　不一會兒，菜上齊了，三大五小呼啦啦吃開，衛孟喜吃夠了清淡的粵東菜，終于能聞見石蘭這正宗的辣椒味，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一面吃一面跟張兆明聊天。

　聊的，當然是文廠的事，這次的開廠是臨時起意，是做了這麼久生意有史以來第一次，所以衛孟喜格外上心。

　其它的都還好說，技這一塊有張春明，銷售有張兆明，就是工廠管理和剩下的資金缺口去哪兒找？

　在羊城的時候，為了說他們姐弟倆，衛孟喜表現得那麼自信從容，可等回來仔細一想，就在知道這事有多難了。

　自己手里滿打滿算六十萬，所有資產拿去抵押估計能貸個五十萬左右，還有九十萬缺口，把邊人想了一下，都是要麼剛蓋了房子，要麼剛買了車子，孩子上初高中，家里也沒多錢的。

　唯一有可能籌得多一點的，就是趙春來和唐云，但估計也不會有多，幾萬塊在那麼大的缺口面前簡直杯水車薪。

　蘇玉如和孟金堂孟仲平，開口的話應該是能借到的，但他們年紀大了，故土難離，沒有力和條件大老遠的過去親自參與管理。

　衛孟喜這次想把風險分攤出去，就是要找個既能出錢又能出力的，自己穩坐釣魚臺即可。

　因為孩子大了，四個大的馬上要上初中，上輩子那三天兩頭闖禍惹事家長，讓頭疼的叛逆期就要來了，小的數學差得要死，高蕊補課是治標不治本，親媽要是不上點心，把基礎落下了，以后想要再補起來會更難。

　衛孟喜思來想去，還真得把孩子的教育放到第一位。

　錢沒有能掙夠的時候，可孩子的教育卻只有這幾年，生意的事，不能再凡事親力親為。

　這不，正說著呢，幾個孩子就幾下吃飽跑遠了，衛孟喜只逮住一個寶，讓他喝了一碗青菜湯，就連小呦呦都跑得沒影兒了。

　而此時的呦呦，正跟張秋芳在后廚玩耍呢。

　張大娘給們扔了半個用剩的蘿卜，兩個小姑娘就拿著竹片，說要學廚師用蘿卜雕花，哼哧哼哧，搞得一地的蘿卜屑，被張大娘趕出去外面玩。

　飯店外面，就是工人廣場，很多年輕人正在跳舞，們一邊抱著大蘿卜削，一邊看他們扭腰扭屁。

　正看著，忽然秋芳小聲道：“衛小陸，我好像聽見有人說你媽媽的名字耶。”

　衛小陸兩只白白的小耳朵立馬豎起來，“哪里？”

　小秋芳指指飯店側面的空地，那里被衛阿姨種上了好幾棵桃樹，現在葉子沒了，禿禿的，就被調皮孩子掛了些彩帶上去。

　倆小姑娘躡手躡腳，貓過去，正好聽見侯在跟人說話，說的也確實是衛小陸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