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還生我氣吶？我以前是不懂事, 要不你就別在這里上班了，多累啊，我開服裝店能養你跟我爸, 以后保準給你們過好日子。”

　這是壞小姨謝依然的聲音, 衛小陸皺著眉頭，兩個人貓著, 跑到飯店后面，與鹵廠之間的空地上，繞過去就能躲在一堵籬笆墻后面，聽得更清楚。

　籬笆墻上有綠油油的爬山虎, 除非走近仔細看, 不然看不見們的。

　衛孟喜規矩嚴，平時鹵廠都有門，非部人員止的, 但呦呦是老板的寶貝閨，守門的大爺也就沒攔著們, 讓們順利的繞到桃樹的另一邊, 聽個正著。

　“你別什麼都扯小衛, 跟沒關系, 我在這里上班很開心。”

　“媽你是不知道, 最會騙人, 從小就是個謊話, 是不是答應給你漲工資, 給你多，我雙倍, 你回來幫我帶孩子吧？”

　侯琴冷哼一聲, 當三歲小孩呢, 那年就是被哄騙著退休回去帶孩子，結果搞得不上不下尷尬得很，現在干得開開心心，還拿兩份工資呢。

　“你要有這個心，就對你孟阿姨好點，把雙倍工資給。”

　謝依然角搐，繼母肯定是要給當保姆帶孩子的，至也要帶到上下學，錢嘛，是不可能的。

　說句難聽的，以前在謝家不也是這麼過來的，怎麼老了就帶不了孩子做不了飯打掃不了衛生了嗎？

　“你也別說小衛這不好那不好，我覺著很好，比你好。”說完，侯琴就想走了，店里現在正是忙的時候。

　誰知謝依然卻一把挽住胳膊，“哎呀，媽，咱們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哪天有空你回來咱們好好吃頓飯，孩子也想了，你說對不對？”

　侯琴依然警惕，總覺著要放別的屁。

　這不，東拉西扯一會兒，謝依然終于出狐貍尾，“媽您看什麼時候咱們一家人聚聚，讓表弟小燁也來一趟吧？我聽懷恩說小燁從港城回來了。”

　侯琴倒是真有點想念自家外甥了，他這次去港城去了好幾個月，也不知道在那邊有沒有他爸小老婆的氣，有沒有被那倆留洋雙胞胎欺負，小燁這孩子很單純，格又沖，玩心眼斗不過那種豪門里的滾刀。

　“媽，你看，我現在生意上有點困難，資金周轉不開，我跟懷恩都想請小燁來幫個忙，來我店里投資，我給他分紅。”

　侯琴“哦”一聲，拖得長長的，“小燁怕是不需要你的分紅，他不缺這點錢，你最好別打他的主意。”

　侯燁手里的錢，都是小妹忍辱負重死命拉來的，謝依然這話說得好聽投資，其實就是想哄騙他手里的錢唄。

　想到這里，侯琴把臉一板，“我今兒把話放這里，小燁的錢你不許打主意，不然我饒不了你們。”

　李懷恩那烏王八蛋，一點男人氣概沒有，老婆說啥就是啥，侯燁可是他親表弟！

　越想越來氣，“呸”一聲咚咚咚走了，謝依然看著怒氣沖沖的背影，也狠狠地吐了口口水，“呸，放著侯燁這豪門闊不結，傻子！”

　以前，一直以為自己見過的最有錢的人就是華僑孟金堂，使勁渾解數把兩家淵源拉弄清楚，哄著孟淑嫻去結他，可十次里最多能見上一次，剛開口“舅舅”就被他板著臉擋回來，說他不敢當。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這不是故意給難堪嘛？

　從那以后，就發憤圖強，發誓一定要找一個比他還大的靠山，比他還強的人脈，誰知兜兜轉轉發現，李懷恩的表弟，居然是最大的形富豪！

　那小子，婚前見過，但以為只是舅舅家兒子，婆家沒人跟說過他真正的世。

　可惡，就這麼防賊一樣防著嗎？

　氣哼哼的，扭著腰走了，兩個小孩這才從籬笆墻后面鉆出來，抱著蘿卜跑回店里找媽媽。

　這邊，陸工已經吃好忙工作去了，衛孟喜又陪著張兆明吃了一會兒，主要是他的口味很清淡，吃飯也慢條斯理的很悠閑，不像陸家幾口，大人孩子都是噼里啪啦幾下就吃飽。

　倆人一面吃，一面聊文廠的事，忽然呦呦跑過來，單跪在板凳上，湊到媽媽耳邊，嘰里咕嚕說了幾句。

　衛孟喜先是一愣，心說這謝依然真是賊心不死，不敢與正面沖突就背后說小話，是真的心疼婆婆，想讓婆婆回去清福嗎？

　只不過是見不得婆婆幫，還幫得那麼盡心盡力而已。

　不過，當聽到孩子說，謝依然想找侯燁投資服裝店的時候，忽然就眼睛一亮。

　是啊，邊不還有一個現的有錢人嗎？

　這侯燁雖然不港城親爹待見，但終究是親骨，大的家業不到他，一點小錢是不會缺的。

　對于大富豪來說的“小錢”，放在衛孟喜這樣的地個戶上，那就是巨款！

　再加上他還有親媽是可以為他籌劃的，手里肯定給他攢了一筆家業呢，不然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回來看他，肯定是在忍辱負重。

　衛孟喜設地想一下，如果自己丈夫是個大富豪，自己在他窮酸的時候就一直陪著他，還跟著他逃亡天涯，等男人發達了，還有了別的人，心死是肯定的，但在心死之余，頭等大事自然就是摟錢。

　老娘陪你一路起來的，沒功勞也有苦勞，你要找別的人沒關系，你生了別的孩子沒關系，但我和我的孩子該得那份你必須給我。

　等熬死這老頭子，拿著滔天產，什麼樣的小帥哥找不著呢？

　說不定，侯小妹就是有這個臥薪嘗膽忍辱負重的勇氣和智慧呢？要真這樣，衛孟喜還羨慕侯燁的，至他的母親不是腦，至還知道給他爭取利益。

　嗯，比孟淑嫻稱職。

　睡覺前，衛孟喜想起謝依然那得意勁兒就好笑，都幾歲了，還玩小時候那一套，背后說我是謊話，說我搶你的東西，那我就真搶一次唄。

　侯燁這個財神爺，找定了！

　第二天一早，開著小貨車，把張兆明放到書城的萬里文店去考察，他要研究一下客戶喜歡什麼樣的產品，衛孟喜則自己來到了侯家所在的胡同。

　侯燁之所以姓侯，是當年他父母遁走之后，舅舅和大姨為了保住他，防止他被波及，給改的姓，對外宣稱是他爹媽走之前過繼給舅舅家了。

　其實，舅舅家有四個兒子呢，不缺兒子，為了這個過繼來的“兒子”，侯舅舅一輩子在單位上不待見，郁郁不得志，才五十歲不到就提前病退了。

　侯燁也倒是有良心，現在爹媽回來要求他改回原來的姓，他打死不從，哪怕是以千萬為單位的家業面前，他也不改。

　所以，他至今還住在侯舅舅家。

　那是一座小四合院，門板上的漆斑駁可見，兩側的罐頭瓶子里，著幾個燃燒殆盡的香炷，正要敲門，門忽然就開了。

　一個年輕男孩怔了怔，“你是……”有點臉紅，這同志也太漂亮了吧。

　“你好，請問侯燁同學是住這里嗎？我是他大學同學，找他有點事。”

　男孩一聽，大咧咧笑笑，讓進去，扯著嗓子喊：“猴哥，你同學來了。”

　“不見。”這是某人慵懶至極的嗓音，衛孟喜一聽就知道，這家伙昨晚肯定是去唱歌喝酒鬧到后半夜了。

　“我是你大姐衛孟喜，你見還是不見？”

　果然，屋里靜了幾秒鐘，一會兒就出來一個穿著大短花襯衫的年輕男人，就是許久不見的侯燁。他的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了黃，還燙得卷卷的，耳垂上也多了兩顆鐵釘，甚至脖子上都多了一條大拇指的金項鏈，最底下還墜著一個翠綠的彌勒佛。

　衛孟喜：“……”

　“看來港城的日子很舒服嘛？”

　侯燁輕咳一聲，“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他不自在的扯了扯脖子上的大金鏈子，也忒沉。

　這玩意兒是港城那所謂的“爺爺”給的，說是祈福保平安的，走之前他媽還說了，千萬不能摘下來，子孫后代心意越誠，爺爺就越能長壽，而這家里最希老爺子長壽的就是他們母子倆，那才是家里的定海神針。

　這麼多年要不是老爺子著，他媽恐怕早就下堂的糠糟妻了。

　衛孟喜注意到他這個作，也是想笑，“行啦行啦，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談的。”

　侯燁看著小表弟躍躍試的模樣，從鼻子里哼一聲，將衛孟喜進堂屋，不顧小表弟喚，“嘭”一聲把門關上。

　衛孟喜：“……”什麼鳩占鵲巢還理直氣壯，算是見識了。

　他大咧咧坐一把太師椅上，半個子斜靠著，不知道從哪兒出一包煙，點上，就瞇著眼睛吞云吐霧，那架勢之嫻，那黑黃的兩手指，一看就是老煙民了。

　衛孟喜忍住想打他的沖，“我就直接問了，你手里有沒有90萬？”

　侯燁怔了怔，警覺起來，“什麼意思？”

　這幾年，知道他的有錢爸媽回來找他，經常問他借錢的“親戚”可真是太多了，也難怪他要警惕。

　“我不是要找你借錢，是想邀請你一起賺錢。”

　“那是投資？”他突出一口煙圈，心說這不也是老套路嘛，這幾年來給他介紹商機拉他去投資的“同學”也不。

　衛孟喜心說，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他了，平時看著傻一人，在臉上寫“人傻錢多速來”的家伙，一談到錢，還警覺。

　于是，也不賣關子，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再一次誠懇的表明來意。

　半小時后。

　侯燁斜睨著，“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找別人只找我？我尋思咱倆關系也沒多好啊。”

　衛孟喜只能忍著想打他的沖，“主要是咱倆今年都大三了，按照學校安排，從下學期開始理論課程就減了，以實習為主，我倒是有實習的地方，你有嗎？”

　“我怎麼沒？”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會是還想回港城去你們家族企業里實習吧？哎喲，我聽說你那倆雙胞胎弟弟可是英國劍橋大學的高材生，你這石蘭大學的夜校還是買的學歷，會不會……”

　侯燁氣得扔了煙頭。

　真是哪里痛他哪里。

　衛孟喜看著他鼓得癩蛤蟆一樣的眼睛，見好就收：“我是這樣想的，你現在手里有錢，又沒有合適的實習單位，深市離港城那麼近，你也能常回去刷刷存在，要是咱們真做出績了，也是一種證明你自己的方式，不是嗎？”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衛孟喜為什麼不找班里其他人合作呢，就是這家伙是有天賦的，雖然平時的作業都是東抄抄西抄抄的敷衍，可每次期末考，他的分數都比自己這認真復習認真作業的高。

　衛孟喜曾經觀察過，可以確定他沒作弊，能考這麼高，說明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很有經商頭腦。平時教授布置的作業，譬如怎麼把一百斤土豆賣到最多的錢，怎麼幫助果農把利潤最大化，他所在的小組每次都是最高分，比自己這做過多年生意的老油條還點子多。

　能找一個有經商天賦的合作伙伴，衛孟喜為什麼要單打獨斗呢？

　不得不說，這幾個理由是十分有說服力的，侯燁心了，那些東西本來就該是屬于他的，要不是小老婆多次阻攔，父母早就應該回來接他了。雖然，他對老頭子也沒什麼孺慕之，但能證明自己這顆棄子也是可以功的，不就是對他最好的打臉方式嗎？

　侯燁又出一香煙，他要好好思考一下。

　衛孟喜不了煙味兒，趕起，“跟別人你不放心，跟著我干，你可以問問你大姨，我的人品。”

　說完趕走，太臭了。

　家里沒人煙，男職工也不敢在跟前煙，現在居然就聞不了煙味了。

　張兆明在書店轉得流連忘返，衛孟喜也就不打算去他，待會兒讓小五送他回去就行，先回礦區。

　今天是元旦節，孩子們要表演節目，自家三個孩都要上場，可不能錯過。

　幸好，趕到礦區的時候，文藝節目才剛剛開始，五年級的衛紅小朋友，穿著漂亮的白的紗，站在舞臺正中央，正在報幕呢。

　這幾年但凡是有什麼講故事比賽演講比賽小記者招募的，衛孟喜都給積極報名，每次都能拿獎，從一年級就能代替老師當整個礦區子弟小學的文藝演出主持人，臺風已經練得穩穩的，氣質拿得死死的。

　往那兒一站，就很有派頭。

　衛孟喜很滿意，甚至有點驚喜，因為這樣的閨，是上輩子沒見過的。

　接下來，就是按照簽順序，各個班的節目了，最先上場的是二年級呦呦班，表演的是舞蹈《小燕子》，一群小姑娘被打扮送財子模樣，但依然可以看出，站在最中間的C位的孩是最漂亮的。

　衛小陸跳舞一般，唱歌也一般，就是普通小姑娘水平，但勝在大方從容，也不怯場，所以能當領舞。

　舞蹈剛結束，衛孟喜就使勁鼓掌，掌都拍紅了。

　一直到十一點后，才終于到五年級1班的節目，也是舞蹈，《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衛孟喜一眼就看見高高瘦瘦白天鵝一樣的大閨，六年芭蕾不是白練的，那氣質，無論去到哪兒都是人群里的焦點，毫無疑問，領舞的舞蹈最后得到了總分第一的績。

　衛孟喜高興的是，不僅花跳得好，還因為這舞蹈是一個人琢磨著自編自排的，歌曲是選的，作是編好，每天放學后教給同學們的，也是組織排練的……可以說從頭到尾，這個最高分應該屬于的個人得分。

　“小衛你家這仨閨可真牛，比我家六個小子都強。”有煤嫂說。

　“別說你家六個，就是加上我家那四個，也比不上。”又有人接。

　衛孟喜只是笑笑，誰家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寶，不能附和，還得謙虛幾句。

　終于，等到所有節目表演完，開始表彰本學期的優秀學生了，凡是念到名字的學生都有機會上臺，站在校領導和礦領導的周圍，拍一張合照，來年掛在墻上。

　衛孟喜家的五個，依然是得獎的主力軍。

　衛雪衛紅寶是三好學生，每個班有三個名額，選的是績最好的三個，剛好就是他們仨，衛東是優秀班干部，這當之無愧，全校都知道他的熱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