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某一天彩霞說,托車居然是二人合伙買的,黎安華出七,出三,每個月可以騎9天,剩下21天歸對方。
衛孟喜:“……”聽說過AA吃飯看電影,沒聽說過買車還能AA,哦不,他們還不是AA,是三七開,頗有老陸當年的“風采”嘛。
但倆人都是在礦上沒家的浮萍,僅有的親戚也形同虛設,一個人全掏確實是為難,能拼著也不錯,抱團取暖。
不過,想到這個,衛孟喜就想起李茉莉,最近這家伙倒是活過來了,基本上恢復了以前的神采,雖然清瘦了很多,但化妝收拾一下還是漂亮的,也不知道哪筋沒搭對,又開始往礦區跑了。
以前跟他們家是基本不來往的,最近卻不知道怎麼想的,又開始給花衛紅送東西了,但們早已經不是當年四歲的小村姑,見識過的東西又哪是李茉莉能想象的。
們只是禮貌的謝,然后拒絕。
拒絕過幾次之后,也就不來了。
衛孟喜發現這人腸子直的,想跟誰做朋友,就給誰東西,像個小孩子,喜歡誰就把自己的零食分給誰吃。
這天,呦呦屁顛屁顛回家,還在正月里,的兜里永遠是脹鼓鼓的,此時背著小手進屋,“媽媽,你咋不去看電影呢?”
最近重映去年的電影《長城大決戰》,還有最新最熱門的劉曉慶主演的《春桃》,流放映,大家伙手里有錢,買起電影票也是眼睛不眨,就連孩子們也能闊綽一回,連看兩場,中途都不用走出電影院。
衛孟喜看過那麼多小說,其實并不是很喜歡看電影了,文字和影像好像只能專注一個。
正說著,衛東寶嘻嘻哈哈進門,似乎是沒想到會在家,臉上的表還沒來得及收,只能扭曲著一張臉了聲“媽”。
作為戰斗經驗富的老母親,衛孟喜低頭一看,見他們白旅游鞋邊上染上了一點點紅油漆,“怎麼,又去干啥了?”
“看電影。”
衛孟喜想到最近礦上有紅油漆的地方,就是開科普坐堂會的大禮堂,以前的工人俱樂部,這一年被批給胡大夫上科普課,最近大門生銹長蟲子了,后勤就安排人把大門漆一下,防蟲。
他們這是又悄悄混進大人堆里去聽“故事”呢。
衛孟喜也不生氣,即將十三歲的他們正是對那些事一知半解的時候,去聽聽也是好事,所以就假裝沒看見,繼續低頭做自己手里的事。
倒是呦呦磨磨蹭蹭不愿走,小“咔咔咔”的嚼著幾顆巧克力豆,紅艷艷的小也被巧克力染了棕褐。
“你吃點,別到時候又上火。”
小丫頭繼續“咔咔咔”,還在跟前打轉。
“說吧,小祖宗,又有什麼事。”是要錢去買土豆片還是鵪鶉蛋罐頭,又或者是想給紅燒做子穿了。
呦呦這才磨蹭過去,超小聲:“媽媽,我看見李老師跟胡醫生叔叔一起看電影呢。”
衛孟喜一愣,口中的“李老師”當然是李茉莉,胡醫生跟胡蘭沒談上,然后跟自己的病人談上了?
不不不,衛孟喜覺著自己是多想了,小孩子不一定看得準,就是真坐一起看電影也不能說明什麼,座位是隨機匹配的。
倒不是不贊李茉莉談,畢竟從影里走出來也快一年了,能有個新的開始也不錯,可對象是胡醫生,就……病人和醫生,總覺怪怪的。
而且,這倆人明顯是大男小,李茉莉怎麼就這麼喜歡找弟弟呢?在弟弟上吃的虧還不夠嗎?不過,轉念一想胡醫生是柳迎春盛贊,自己也接過的人,確實還不錯。
“就你八卦,趕把手洗了,新服弄臟自己洗。”
“我沒八卦,是張秋芳看見告訴我的,還說醫生叔叔向李老師道歉,請看電影,李老師一點兒也不想去呢。”
衛孟喜心說,他倆能有啥道歉的,但既然胡醫生想追李茉莉,那就讓他們折騰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這十萬塊存款該怎麼花。
這一次,不打算再花在生意上,而是想去買房子。
“啥,你還要買房子?”劉桂香很是想不通,小衛現在的每一個鋪面都是買下來的房子開的,“莫非你又想開個什麼店了?”
衛孟喜搖頭,沒這麼快有想法,現在味鴨脖店每個月都能發展幾家加盟店,最遠的加盟店已經開到臨近三省之外了,繼續開店的事得等文廠步上正軌之后再說,現在心的是四個大崽的上學問題。
他們還有最后一個學期就小學畢業了,礦區是有子弟中學的,但教學質量也就那樣吧,當年上補課班就發現,這里的師資力量有限,都是煤礦當年為了安置領導家屬們設的崗位,可以想見里頭的“老師”都是什麼人,即使是多年的老牌教師,也只是能跟鄉鎮級學校打個平手,連區級普通學校都比不上,跟金水市幾所重點初中比就差遠了,至于省會城市的重點高中……中間差的,可是馬里亞納海!
更重要一點,是這里環境封閉,學風不好,以前的煤二代們一直覺著,學習好不好不重要,反正最后能頂崗,有工作干,形了懶惰,不思上進的風氣,衛孟喜不喜歡。
一個好學校有多重要,算是切會到了。狗蛋虎蛋當年被蘇玉如帶走,毫不猶豫的轉學到省城,當時還覺著老大娘太過嚴苛,太迷信好學校,只要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的云云……可發現,當年在礦區只能算普通好學生的張川,現在居然當上了省城市級三好學生,以后高考妥妥的重點本科,而一直績平平的張江,聽蘇玉如的口氣,現在直升他們學校的初中也是綽綽有余。
衛孟喜整個人都焦慮了,這倆孩子以前看著是沒這麼優秀的,這就是環境和教育造就的啊!
所以,打算初中就把四個大崽轉到省城去。
但又不希孩子住校,所以買一所房子,在那邊找個住,就勢在必行。
“那你家老陸沒說啥?”
“他同意唄,還能說啥。”衛孟喜沒說的是,老陸還是猶豫過的,覺著到時候要一個禮拜才能見一次孩子,到了周末他還不一定有時間,他想孩子怎麼辦?
但想到上學更重要,他這點小小的犢之也只能讓步,子弟中學的學風有多差他是知道的,十五六歲的大孩子,就為了聽胡大夫的生理衛生課,都能逃課出來。
關鍵是,學生逃課出來,老師也不管,更不會向家長反映一下,每天下午最后兩節課就只有那幾個尖子生還乖乖坐在教室里,至于每天的作業有沒有好好的批講,那更是不敢想象。
這種放羊式教育,陸學神也看不下去了。
以前那些礦領導的子們,有幾個是在子弟學校上的?還不是走關系想辦法送到市里重點中學去。
在別的事上他不屑于搞特權,但孩子上學,他是不能忍的,前幾天許副礦已經問他,要不要一起把孩子送省城的八一中學去,因為他有戰友在軍區,可以弄到名額。
老陸回家把事一說,衛孟喜就答應了,八一中學,那可是整個石蘭省甚至后來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名校啊!進了八一中學,那就意味著一只腳已經進重點大學了。
想好要去買房子,這天衛孟喜就拎著一點張家姐弟和侯燁從深市寄來的海貨,上小紅樓去。
許軍當上副礦長之后,他們家就從狹窄仄的筒子樓搬進了小紅樓,三口之家住那麼大房子,其實是空曠的。
衛孟喜進去,先看了看他們院里的花花草草,柳迎春心靈手巧,侍弄這些花草也比心,即使是一樣的花,也要比陸家那邊的開得紅開得大。
“衛阿姨,呦呦呢?”許久治放學回來,背著書包進門就問。
“我來的時候還沒放學,估計現在也剛到家吧。”
小伙子打聲招呼,“媽媽,我去找衛東一起寫作業了,啊。”
柳迎春嗔怒,“小衛管管你干兒子,一年有三百天都是在你家吃的,你說著像話嘛?”
“不像話,實在是不像話,得來我家當上門婿才行。”
柳迎春大笑,拉進屋,衛孟喜也不扭,跟好朋友嘛,就直接開口說明來意,“我家大那四個我都想跟你們家久治送一個學校,你看能行不?能行的話哪天方便,你們幫我約一約他爸的戰友,我要親自謝領導。”請客吃飯是最基本的謝。
畢竟八一學校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一開始都只敢想書城一中。
八一中學不僅師資力量雄厚,各種教學件都遙遙領先,還有一點,里頭是半軍事化管理,孩子每天進出校門都很嚴格,每天都要軍事化鍛煉,就連一日三餐都是按照部隊規矩來的。
生源質量本就高,在這樣嚴格的管理之下,學風也是相當嚴謹,相當好的。
“久治他爸的戰友是大軍區后勤部的,不知道說話能不能派上用場,但你放心,只要能有名額,老許一定會給你們爭取過來的。”柳迎春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畢竟這樣的名校,都是盡著軍隊系統的孩子招收,要是實在招不滿才會考慮接社會生源。
別說他們惦記,就是省里多廳級干部都盯著這機會呢。
衛孟喜理解,“好嘞,那麻煩嫂子和六哥了,啊。”
“嘿,誰跟誰呢。”柳迎春摟著坐沙發里,神兮兮的問,“你有沒發現,自從老家回來后,李秀珍的心就特別好?”
衛孟喜當然知道,所謂的“回老家”不就是跑出去做檢查了嘛,其實一點也不希染上,因為一旦染上的話就是金水煤礦一枚定時炸彈。
“還有李茉莉,我發現這幾個月都喜歡回礦上了。”
衛孟喜只是笑笑,沒提一個字,轉而說了幾句別的,放下東西就回家了。
很快,許副礦那邊的消息就來了,可以是可以,但名額只有三個,因為去年八一中學出了二十幾個考上清北人大的,基本把全省的前五十名都給包攬了,所以今年生源更是充足,省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想把孩子往里塞。
衛孟喜一想,三個名額,許久治是肯定要去的,那自家這四個怎麼分倆名額呢?
無論是讓誰去不讓誰去,都是很頭疼的事,做了這麼多年的端水大師,第一次考驗這不就來了嘛。
在跟許軍的戰友吃了一頓飯,了解到今年的名額實在是很搶手之后,衛孟喜也不好再麻煩人家,要是能花錢買到自然樂意,可偏偏那位大校是很正直的人,送錢送禮都不妥當。
“媽媽為什麼嘆氣呀?”花蹦跶著進屋。
“還不是心你們上學的事。”衛孟喜趕進廚房做飯去,今天礦區殺豬那家有新鮮的下水,就買了點新鮮的大腸。
芋荷就是芋頭葉子的,洗干凈后用白酒辣椒大蒜腌了一個星期,此時已經變黃綠,撈出來是一堵淡淡的清香和酸爽,一碗芋荷加蔥姜料酒炒大腸,酸爽解膩佳品。
再隨便拍幾黃瓜,打個蛋湯,剛吩咐孩子們拿碗筷,老陸就回來了。
“媽媽這芋荷真好吃,跟豇豆有點像哦。”
“都是酸酸脆脆的,我能吃兩碗飯。”
衛孟喜懶得搭理他們,任由他們說著,心里想的卻是名額的事,四個孩子兩個名額,要麼就誰也不去,要麼就只能選擇兩個孩子,到底選誰跟誰呢?
這是個難題,還得是跟老陸商量的難題。
就在為學名額傷腦筋的時候,跟他們在石蘭的蒸蒸日上不一樣,深市的萬里文廠在經歷過一段時間的熱鬧之后,1988年年底只有兩千多塊的結余,沒分紅的必要,除了熱鬧過那一陣之后,批發客戶就像消失了一般。
原因嘛,當然是其他廠也出了他們一模一樣的仿制品,就像他們一開始仿制人家的一樣。
晚飯后,張春明打來的電話里,聲音有忍不住的焦灼,“小衛,過完春節后,工人們已經閑了半個多月,老王他們又鬧起來了,現在說是要去勞局告你,你看……”
因為沒訂單,寒假里又是文銷售淡季,衛孟喜干脆就繼續給工人們放假,還能節省水電費呢。
可問題就是出在放假上,本來是好意,以前在鹵廠和飯店都發生過,估著訂單不多的時候,就大手一揮,讓煤嫂們先休息幾天,正好趁著難得的假期,帶著老公孩子回老家去看看爹娘,走走親戚,對于背井離鄉多年的煤嫂們,這是一種不錯的福利。
可這麼人化的安排,用在文廠上,卻闖了大禍:本來從年前開始就沒訂單,年后還放假,工人們人心惶惶。里頭那些鬧得最兇的就是張春明從國營廠帶出來的幾名老工人,大家都擔心再這麼沒訂單下去,老板就發不出工資了,或多或都有點后悔沖辭職。
雖然小衛老板一再保證只是給大家放個小長假,不是倒閉,可在這些兢兢業業了一輩子的老工人看來,就是倒閉的前兆。
現在都鬧著不干了,要衛老板兌現當時承諾的工資,還得補償這半年的勞保待遇,不然就要去勞局告。
衛孟喜也生氣,好心好意還辦壞事了?
“侯燁呢,讓他去做好安工作。”不然這麼長時間讓他留在那邊是干啥的。
張春明頓了頓,“有個事你還不知道吧,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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