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燁今年也三十出頭了, 退去中二年的青與稚，再配上一皮大和白休閑棕小皮鞋，不僅時尚, 還好看。

　他父母單論外貌都是人中龍, 他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關鍵是他還常住深市, 偶爾去港城，能接到的時尚和審資訊，是石蘭省這些煤嫂們無法想象的。

　這不，一個個都在夸他越來越帥了, 還逗他啥時候給帶個漂亮媳婦兒回來, 要是沒對象的話，們誰家的侄兒誰家的外甥是大學畢業，啥時候見面相一相？

　侯燁像只花龍雀一樣, 心安理得接著們的恭維，這個也答應, 那個也不反對的, 一副很好說話很乖巧的樣子。

　哼, 倒會裝乖, 要不是知道他這一行頭的價格, 衛孟喜都差點信了他是一個勤儉持家的好青年。

　子鞋子不說, 單他那一件皮大, 就價值人家一套小四合院呢！

　又土又豪, 看來這次分紅怕是比自己想象的還多。

　果然，等把圍觀煤嫂們都打發走, 侯燁進屋就跟皇帝視察工作似的, 這兒指點幾下, 那兒數落幾句……真討厭！

　衛孟喜想給他幾拳，可他后腦上長了眼睛，一下子就蹦跶遠了，“衛大姐你還真是翻臉無啊，我大姨就不會這麼對我，可……啊疼疼疼，大姨你干啥，我可是你親外甥。”

　侯琴也是聽煤嫂們說他回來了，急匆匆趕來的，“你這臭小子，回來也不知道去看看我，就一天來惹小衛，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揪著侯燁耳朵，又氣又心疼。

　別的不說，小燁是真的好孩子啊，幾乎每半個月就會打個電話回來問問他們況，時不時再寄點特產，知道喜歡吃咸魚，他經常給寄，一寄就是幾十斤，現在他們家臺上掛的都是沒吃完的咸魚，又怕放太久會壞，吃不完都送飯店來，做了大家伙一起吃。

　拜他所賜，衛孟喜都連續吃一個星期的咸魚了，再吃就得配降藥了。

　什麼東北的野山參啦，寧夏的枸杞啦，山東的阿膠啦，新出的紅桃K啦，鱉丸啦，都是老頭老太們的最，侯琴和弟弟家里都堆不下啦。

　每次一有客人上門，侯琴就要拿點出來招待，順便“介紹”一下，是自己外甥送的，外甥在深市做大生意呢！

　更別說他還給大姨和舅舅，又買車又買房的，他們自己親生的，都沒這個孝心。

　侯燁像只猴子似的被追得上躥下跳，一邊跑一邊，“大姨，我現在可是百萬富翁，你這麼做合適嗎，給點面子唄！”

　急得侯琴趕捂他，“小孩子家家的，瞎說啥，讓別人聽見多不好。”

　老一輩嘛，還是奉行財不白，更何況，不信外甥能有一百萬，這是吹牛皮！

　一百萬那得是多錢啊，路邊這些樹葉子全薅下來，也沒這麼多。

　衛孟喜好笑，趕將他們進屋里，關上門，“侯阿姨您小瞧他啦，這一次咱們的小猴哥可能不僅是百萬富翁，還是五百萬呢。”

　“啥？！”侯琴差點就一腳踩空。

　急忙看向外甥，“你們，尤其是侯燁，你可別騙我，我眼睛毒著呢。”

　侯燁收起剛才的吊兒郎當，正道：“是的大姨，咱們這次分紅不老。”

　侯琴也是東，自從三年前分過一次，就沒見過文廠的錢了，哪里肯信分紅能讓外甥百萬富翁，一把揪住他，“你給大姨說實話，是不是干啥非法買賣啦？”

　“乖，告訴大姨，要是犯法了，咱不怕，咱去自首，坦白從寬。”

　衛孟喜笑得肚子疼，侯燁這只花孔雀我有今天！

　侯燁掙的束縛，從隨攜帶的皮包里，拿出一沓資料，現在已經幾乎不用手寫了，都是機打印復印，文廠的辦公人員，幾乎人手一臺電腦，就是他自己，也對電腦技信手拈來。

　當然，別說深市本就是開放的橋頭堡，就是衛孟喜這邊，也給韋向南胡蘭們引進了電腦，很多工作確實省心省力，尤其財務這一塊，不用再哼哧哼哧的打算盤，電腦上隨便敲擊幾下就能算出來。

　這不效率就提高了嘛？

　衛孟喜接過材料，好好的看了一下，自從1991年春天分過一次紅后，后來因為廣會和擴大廠房規模，增加產能等一些列改造措施，文廠都沒分過紅。

　主要是吧，大家也不急用錢，也以為是沒多，就想著錢放在廠里，說不定還能為廠子的發展壯大盡一份力，所以衛孟喜提了幾次，所有東都說不著急，也就不著急了。

　“1993年底，咱們所有設備和廠房規模已改造完，連續三年廣會接到的訂單也完全提前付，現在賬上有……”侯燁故意吊胃口。

　衛孟喜其實已經看見紙面上的數字了，但侯琴看不見啊，急死了都。

　“到底有多，你倒是快說啊。”

　“大姨猜猜看。”

　既然外甥都是“五百萬富翁”了，侯琴就大著膽子把五百萬、八百萬、一千萬都猜了，猜到一千五百萬的時候，不敢說話了。

　“侯阿姨你自己看，喏，就是這個數字，侯燁他就干吊人胃口事。”

　白紙黑字上，寫著的數字太長了，侯琴里默念“個十百千萬”，數到最后，忽然捂住自己，“這這這……這麼多？”

　侯燁和衛孟喜同時點頭。

　侯琴糙的手指在那長長的數字上輕輕的了許久許久，激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整整三千五百萬啊！

　這還是零頭不好計算，取的整數！

　三千五百萬是啥概念？就是衛孟喜自己也不敢想象，雖然每一年的廣會都會親自去，但按照廣會的訂單來算，頂多也就是兩千五百萬，這多出來的一千萬，全是國訂單！

　說明啥，他們的文廠，現在絕對是國數一數二的重量級了！

　也難怪侯燁這小土鱉舍得買價值一套四合院的皮大，就是衛孟喜，看見賬上這麼多錢，都把自己的寶馬車給安排上了呀，這次必須買車，還必須買豪車！

　三年時間沒分紅，一分就是三千五百萬，衛孟喜的高興溢于言表，發現這時候搞制造業是真賺錢，非常賺，尤其是最近幾年能參加廣會的文廠本來就不多，他們完全是獨占鰲頭的架勢，這錢比賣鹵可太輕松了！

　按照當初的權認定書，占比5652%，能分到1978萬多，取整可以直接算兩千萬！

　而侯燁的，1141萬！可不就是千萬富豪了嘛！

　剛才說五百萬富翁，那都是謙虛了。

　就是侯琴，也能分到76萬！

　“我我，當年我只投了五萬塊，現在真能分到這麼多？！”侯琴激得難以置信，這是真實存在的嗎？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好事兒！

　衛孟喜哈哈大笑，“當然是真的，就是曉梅和桂花嫂們，也一人能分到十幾萬呢。”

　侯琴一，一屁坐板凳上，然后幾秒鐘之后忽然“哇”一聲哭出來，跟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衛孟喜先是哭笑不得，可看著看著，眼眶也酸得不像話，真的做到了，和侯燁，沒有讓當初這些信任他們支持他們的人失，他們真的做到了。

　沒一會兒，劉桂花孫蘭香等人也紛紛來到，緒變化跟侯琴如出一轍，先是難以置信，然后是狂喜，最后喜極而泣。

　這一天，從他們門口經過的人都奇怪，這衛老板家發生啥事兒了，咋這個哭完那個哭的，全都哭完又笑，不會是中邪了吧？

　衛孟喜心說：比中邪可“恐怖”。

　這種低投資高回報的產業，也就是搭上這個時代的順風車，能分到國家發展的紅利罷了，要是放到三十年后，說出來誰信啊？當初投資兩百多萬，現在三年的凈利潤就是三千多萬，這還沒算已經開銷出去的擴大規模的本，要是把這些算上，四千多萬妥妥的。

　三十年后能實現這麼高回報率的投資方式，怕只有炒房了吧？還得是提前很多年買進，最高點拋出那種。

　“辛苦你了侯燁。”衛孟喜拍拍侯燁的肩膀，這算是一次小小的揚眉吐氣，有了這筆錢，他想干什麼都不用束手束腳了。

　“說啥辛苦不辛苦，你不也一樣。”嘿，還有點像人話。

　但衛孟喜可不敢居功，萬里文廠的發展，只負責出謀劃策，真正出錢又出力的是他，這種既是管理者又是東搬運工一線工人接線員銷售代表兼多職的人，自己當初找他真是找對了。

　“謝謝你啊，侯燁。”

　“那聲猴哥來聽聽。”

　“滾！”衛孟喜兇他，就像兇衛東一樣，毫不留，“你給我好好說話，這一千多萬你打算怎麼花？”

　侯燁著下想了想，“先豪車豪宅的備上吧，再去國外轉一圈，看看稀奇。”

　衛孟喜有點失，還以為他又有別的商機了呢，畢竟他在咱們國家最開放的地區，知道的事見過的世面也比自己多，誰知還是那個土鱉，港城那些有錢人有的，他也要有。

　自己肯定不會再把錢存在銀行吃利息了，這就是真能給到六個點八個點，也就是多幾十萬而已，但要是拿出去投資，多的可就不止這麼點。

　“對了，張大哥和春明姐的待遇……”

　“放心吧，月工資已經漲到八百了，年終獎去年按照業績算，張大哥領了三萬，春明姐負責的車間零事故，還保證了最高的付率，直接發了五萬。”

　衛孟喜這才松口氣，自己有錢賺，當時自己竭力游說來的兩員大將，自然也不能虧待，當時可是說好了的，要給開高工資，還有時間限制呢。

　“春明姐的兒子，安安，你還記得嗎？”

　這不用說，衛孟喜肯定記得，“咋啦，難道是病復發了？”

　可別啊，不是說他已經過了白病骨髓移植的期限，屬于“治愈”標準了嗎？

　看張，侯燁也覺得自己真是惡趣味，明知道關心那孩子，于是放緩了聲音道：“上個月去Y國學工業設計去了。”

　“真的？”這麼厲害，安安今年也才剛年吧，比自家這四個大崽大半歲左右，“他參加高考了？”

　“不知道，反正現在一個月生活費就要好幾千，我看春明姐看見五萬塊年終獎可是非常高興的，還說等你什麼時候過去，要請咱們吃飯。”

　衛孟喜想到那場景，也跟著高興，天底下哪個當媽的不是這樣呢？只要自己孩子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大的福氣，要是還能再出息點，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那萍萍呢？”記得萍萍可是很有語言天賦的，不知道將來準備學點啥。

　“這就不知道了，不是還沒高考嘛。”眼皮子一掀，你這人怎麼這麼健忘。

　衛孟喜得到想要的消息，也懶得再搭理他，“趕去看看你大姨和舅舅，我這還有事，一個星期后找你商量。”

　當天晚上，衛孟喜肯定要跟老陸說一下這件事，“咱們有兩千萬了，存款。”

　老陸正在服的手一頓，“這麼多？”

　難得能從他里聽見“多”，衛孟喜也有點得意，“嗯，你想要啥，姐送你。”

　目前來說，除了非常大項的東西，其它就沒買不起的了，上次呦呦說看見人家京市小孩有那種鞋，花說想要一支珍珠的簪子，都能給買了。

　其實，在這兩千萬沒有進賬之前，也不是買不起，只是沒時間去京市，這次是要好好去給們買點的。

　“你。”

　衛孟喜一怔，“你說啥？”

　“要你。”男人欺過來，于是這空氣里就彌漫上一甜的香味，是，也是柴米油鹽。

　有了錢，衛孟喜對自己更大方了，護品該添置的添置，全上下小到頭發兒、腳指甲，都有專門的護品，用衛小陸的話說，媽媽的好皮，三十歲以前是天生的，三十歲以后，尤其是三十五歲以后，那就是用錢堆出來的。

　這不假，衛孟喜上輩子對自己糙到什麼程度呢，連買都要被售貨員嘲笑的程度！現在不再吃了上頓沒下頓，不再焦慮，相信自己還能再掙到錢，而且是越來越多的錢，自然是要好好拾掇拾掇的，怎麼怎麼來。

　孩子和老陸也沒忘記，都是一次采購了一堆，再把家里該換的家給換一下。

　當年搬家時買的是彈簧沙發，一坐下去就“吱吱咯咯”響個不停，才坐三年就徹底廢了，那幾年孩子小，就喜歡在上面蹦跶，使勁蹦跶，就是再好的彈簧也耐不住啊。甚至呦呦還喜歡用鉛筆蠟筆在上面寫寫畫畫，就跟墻壁上一樣，都是的“大作”，衛孟喜一怒之下干脆扔了。

　換了一條海綿的，高檔，又乎，不用擔心吱吱咯咯，這一坐就坐了七八年，隨著家庭員越來越大，海綿也被變形了，坐下去的凹陷很長時間都恢復不了。

　衛孟喜干脆去書城市家市場逛逛，看換個啥樣的合適。

　家庭員多，男孩子都是不會惜這些東西的，一個屁一個屁的猛坐，你不能說，一說他們還更坐得猛，恨不得直接坐炸！

　有時候還在上面吃東西，隙會卡一些碎屑瓜子兒之類的進去，這就是招老鼠的患。家里那海綿的，就是有食殘渣夾在隙里，他們全家回朝縣過春節那年，回來就讓老鼠把沙發扶手給掏空了。

　而就是掏空以后，衛孟喜才發現，里頭居然有那麼多“失蹤”多年的小東西：小鉛筆頭，橡皮，玻璃珠，小發卡，小夾子，紐扣……

　那一瞬間，不僅想打老鼠，還想打五個崽。

　誰也不愿承認是他們干的，這一次衛孟喜就帶著他們，由他們來挑沙發，錢從他們的私房存款里扣，AA，最終大家一致決定，買條皮沙發算了，夠牢固，還好打理，以前的食殘渣之所以會卡在接，就是他們沒打掃干凈。

　因為花紋和呢絨布料，臟了也不容易看出來。

　而皮沙發，簡潔大方，污漬一目了然，但那也是真貴啊，但凡是款式洋氣點的，不要太丑的，都得三千塊往上！

　現在的皮沙發就只有黑和棕兩種，黑不行，一看就像辦公室用的，棕的倒是還勉強算洋氣，沙發無論是海綿彈，還是面料做工，扶手的巧程度，都相當讓人滿意。

　難怪這年代能買得起真皮沙發的都是土豪，衛孟喜看了看自家這幾個牛高馬大的孩子，別人家夠坐倆人的位置，他們家只能坐一個，七個人就得買十個人左右的位置……就這，還是考慮老陸不經常沾沙發的。

　孩子們可能也覺得買這麼長條太貴了，“媽，買就買吧，這次咱們一定好好惜，不給你坐十年八年的都不帶換。”

　賣沙發的也說：“幾位同志一看就闊氣，這真皮沙發咱們市場也不多，看中就買吧，坐著也舒服，來人來客也闊氣不是？”

　說著，幾個孩子已經紛紛坐上，“媽真舒服，可啦。”

　“比后燒的還和呢。”

　售貨員心疼得都快滴了，別人家倆買沙發頂多兩三個人，試一下就行了，這一家子一來就是五個，還那麼高那麼大，這要是不買，沙發都吃虧。

　衛孟喜也能理解，孩子坐都坐了，還不想了，那就買吧。“這條，這條，再加這條，今天下午五點前送到這個地址。”

　這麼爽快，售貨員也高興，又給免費送了兩套沙發巾，一套是冬春用的，厚實的紡織面料，不容易皺，清洗也方便，另一條則是夏天用的類似于涼席的材料，夏天還能解暑降溫。

　衛孟喜覺著皮沙發要是鋪沙發巾會比較土，不想要，但耐不住孩子們喜歡。

　免費送的，好像特別香。

　既然來到家市場，那買沙發是不夠的，母子幾個又在賣三門柜的地方轉了一圈，發現沒有當年龔師傅幫忙打得好，不僅不喜歡，就是款式也不夠漂亮，最終就只隨便買了一點小東西。

　一家人出了家市場，衛孟喜走在最后，若有所思。

　“媽，那兒有豌豆，咱們去吃豌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