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還沒找到, 衛孟喜點的牛拉面先上了，用筷子嘗了一下，雖然味道跟在國吃到的還是有點差別, 但飲食文化也是講究因地制宜, 鄉隨俗的，來到意大利據當地居民的口味做出適當調整也是人之常。

　開餐館也要生存的嘛, 要是只賣龍國人，做不了當地人的生意，那店鋪怕都要維持不下去。

　衛孟喜吃了三分之一就吃不下了，正好餐館老板娘也拿著一張員工大合照過來, “你看, 第二排左邊第三個就是他。”

　衛孟喜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難道這麼快，就要找到了嗎？還沒想好見面是先說什麼還是先怪他為什麼要拋下。

　其實，以前沒來過, 把出國想得太簡單了。和舅舅能這麼順利的辦好一切手續，無論是租車還是住酒店都“如履平地”, 那是因為有大商人孟仲平用自己在全世界的資源人脈幫他們。

　可三十一年前的父親, 一介書生, 可以說手無縛之力, 通過渡的方式來意, 可不是坐十幾個小時頭等艙這麼簡單。

　聽舅舅說過, 他當年去國的時候, 輾轉換乘好幾艘貨, 甚至最后連封的只留幾個小孔的汽油桶都待過，被人當貨一樣扔來扔去, 要是趕上天氣不好, 遇到海浪啥的, 五臟六腑都能給你顛出來。

　更別說生病，冒發燒就能要人命！

　這是天災，但很多時候則是人禍，他們這些曾經過慣了好日子的人，忽然一夕之間為“貨”，接不了境轉變的，一言不合就要招來蛇頭的毆打，更何況那些毫沒有抵抗能力的婦兒……期間遭的非人待遇，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衛衡沒帶六歲的，才是一個負責任的父親。

　此時，照片上的大叔確實是大叔，四五十歲的樣子，一臉絡腮胡，滿臉橫，這就不是衛衡那清瘦拔的書生樣，就連高也沒衛衡高，要說樣貌是可以改變的，那高不會變化這麼大。

　衛孟喜的氣一下又泄了，只能把照片還給老板娘，謝謝的幫忙。

　“牛面吃不慣吧？”老板娘看只吃了三分之一，問道。

　衛孟喜也不瞞，點點頭，“可能是我剛下飛機，胃還沒反應過來。”

　“你真會說話，我們龍國人自己也吃不慣，什麼東西都要加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調料，這里原本開了一家很有咱們龍國特的餐館，后來因為沒什麼當地人來吃，不得不關了。”

　衛孟喜點點頭，把心的失下去又隨便跟聊了幾句，付錢，這才告辭，慢悠悠的順著原路返回。

　看著街邊陌生的景象，衛孟喜覺得自己心一片空，為什麼要來呢？為了給自己一個代，可要是他已經重新組建了家庭，還生活得很幸福呢，又能怎麼辦？

　的出現，不僅對父于事無補，還會為他現在幸福家庭的“破壞者”，這是想要的結果嗎？

　真的想對衛衡說一句：如果你要拋棄我，那就請你爽快點，不要拖泥帶水的，當年也不要多此一舉留下什麼信條，不要讓我費這麼大力氣遠渡重洋之后看見你們的幸福。

　滿腹心事回到酒店，孟金堂還沒回來，他或許比自己還著急，還張吧。

　衛孟喜嘆口氣，洗漱一下就睡覺了，但因為時差的關系睡不著，只能干瞪眼，瞪了一會兒，居然也能迷迷糊糊睡著，而且還睡得沉，自己帶的安眠藥都沒用上。

　第二天一早，孟金堂來敲門，倆人都吃不慣這里的東西，相約出去找中餐館吃早飯，吃完回來看亞當找到的當地華人信息。

　有厚厚的一打，衛孟喜和孟金堂分頭行，一個一個的看，如果有覺得可疑的，相似的，就換著看，一起商量討論一下。

　同時，衛孟喜自掏腰包，讓亞當幫找了一個當地私家偵探，始終覺得偵探或許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本事，應該有可取之。

　衛孟倆人在房間里看了一個星期的資料，倒是找到十幾個有可能的，但當衛孟喜親自去看了以后，都可以完全排除。

　上輩子在報紙上看到的缺指男人，那是接近二十一世紀的時間了，這無法證明現在1995年此人是否缺指，所以這條線索是無用的，只能綜合出國時間、別、年齡和籍貫，以及長相來判斷，這是真不好找。

　原本計劃一個月左右就回去，可等把亞當事先找好的所有資料排查了一遍，就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

　這天，孟金堂跟商量，“要不，你先回去，我在這邊慢慢找，反正我糟老頭子一個，也沒什麼事。”

　衛孟喜搖頭，不是拖拖拉拉的子，干啥都想一次干完，不開始則已，既然開始了，那就要干完才走。

　這段時間每隔一天都會給各塊工作負責人那里打電話，了解工作況，每一塊都很順利，就連最擔心的煤礦上，也沒啥事，趙春來閑不住，帶人出去跑銷售去了。

　國營煤礦是不愁銷路的，因為全省很多用煤的工廠，都是國營，跟他們都有穩定的供貨協議，但金水村小煤井作為一支私人的后起之秀，想要跟國營煤礦爭奪市場，基本是沒啥優勢的。

　這種大宗商品的價格是穩定的統一定價，想要猛然間提高或者降低也不可能，而且因為產量有限，無論是價格還是產量，他們都沒有優勢。

　最開始這段時間能有銷量，全靠老陸許軍和丁老找來的幾個小廠客戶，時間一久，煤炭產量持續產出，而銷量不漲的話就會出現庫存積的問題，所以趙春來現在就得出去活活了。

　倒是文廠那邊，三個廠都被侯燁管得服服帖帖，穩定產出，穩定貨，貨款也能穩定到位，賺錢能力杠杠的，今年或許要出現一個量變到質變的增長了。

　理清思路，衛孟喜搖頭，“我們再等等吧，說不定私家偵探那邊也快有消息了。”

　孟金堂見心意已決，也不好再勸，只能等。

　接下來幾天，他們也不是干等著，開著亞當的車子，把維羅納城轉了好幾遍，從市中心的各種廣場教堂到郊區、農村，甚至連臨近的都靈、米蘭、佛羅倫薩、威尼斯和阿爾卑斯山脈一帶都去轉了一圈，最后都到法瑞奧邊境了。

　整個意大利也就只比龍國的粵西省大不了多，要找起來其實也不算很難，帶著地圖，亞當和亞當找到的一位在意大利三十幾年的華人向導，就跟來一趟粵西自駕游似的。

　要是平時，這倒是旅游的好時機，可現在，誰也沒心思看風景。

　因為據孟金堂對衛衡的了解，他如果要找個地方生活，就一定會是依山傍水風景優的地方，所以一旦遇到風景秀的地方，倆人就停車步行，尤其是阿爾卑斯山一帶，拿著他的照片去當地華人聚集的地方，譬如中餐館、華人生活區詢問。

　老外對龍國人長相臉盲，同樣的，龍國人對老外的長相也臉盲，但對于同是龍國人的就會比較敏和留意，每次對方都會認真看，認真記下來，還收下了衛孟喜的名片。

　印制了一張專用名片，上面留了三個電話號碼，一個是住宿酒店的，一個是龍國家里的，還有一個則是文廠的。

　他們這一找，又是半個月，依然一無所獲。

　剛回到酒店，亞當就興沖沖的上前來說：“偵探來了，或許帶來了你們興趣的東西。”

　衛孟喜和孟金堂對視一眼，快步走到大堂，這里坐著一個胖乎乎的禿頭男人，據亞當介紹這就是自己找的私家偵探之一，另一位還沒消息。

　“經過我36天的調查發現，全意大利符合你們所說要求的人有下面16位，但其中3位已經離世，剩下的13位，這是照片，你們看一下。”

　老外果然是臉盲，讓他們比對著照片找，亞當那邊找到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相差十萬八千里的，但私家偵探就不一樣了，別說有幾個還是像照片上的人的。

　倆人看了一圈，發現有兩個是跟他們從亞當資料里篩選出來的重合，剩下11位，都不在維羅納，而是零星分布在意大利的其它城市。

　這個偵探最嚴謹的一點就是，他把高作為一個重要的篩查條件，上下誤差不超過五厘米，這就極大的小了范圍。

　倆人看了半天，發現好像都有點像，于是又親自開車去把每一個目標都看了一遍……又花了一個星期，證實都不是。

　于是，事再次僵持下來，衛孟喜在意大利已經待一個多月了，要是再待就沖著兩個月去了。

　工作的事暫時還能甩手，但胃卻開始造反了——連續一個多月一頓飽一頓加各種加料變味的中餐，把胃病都給搞出來了。

　也不至于上吐下瀉，但就是不舒服，作痛，尤其每到在龍國的三餐時間就開始造反，著痛，吃了又撐脹，短短一個月，覺得自己至瘦了三四斤。

　衛孟喜的質，本來就是要胖很容易要瘦也很輕松的類型，孟金堂發現臉上的掉得快，也有點擔心，“今天我請你去個地方。”

　到了才知道，原來是一家中餐館，老板是他以前在國的時候認識的，自從他回國后就斷了聯系，沒想到這次居然能在異國他鄉相見，誰聽了都得慨緣分的奇妙。

　老板現在聽說他們想來自己做飯吃，就把廚房借給他們用。

　這老板也是中人，別人開餐館是一年365天，天天無休，但他就不一樣了，心好放假，心不好放假，有事放假，想回國放假，想旅游放假，更別說還要加上當地的法定節假日傳統節假日，他一年能給自己放百來天假期。

　衛孟喜一聽，差點笑噴，這放假頻率，哪里像是認真做生意的，怕只是玩票，隨便開個參觀玩玩罷了。

　等真到了餐館，才發現，餐廳位置很好，上下兩層，上面那層還是個臺，放著幾頂遮傘，種著一些漂亮的綠植，視野相當不錯，餐廳面積也很大，一應水電設備都很齊全，客觀來說比國的先進多了。

　廚房里米面糧油齊全，孟金堂不會做飯，衛孟喜就自己拿點小麥面一下，手搟面條，打倆蛋炒個洋柿子就是一碗酸甜可口的臊子，都不需要，燙一點青菜，就是一碗鮮香的西紅柿蛋面。

　不過，還是缺靈魂——豬油。

　這家餐館用的油基本是植油，即使有量油脂，也是馬油牛油，腥味重也就算了，關鍵衛孟喜還覺得缺豬油那香甜味。

　一面嗦面條一面慨，“要是我來開這餐廳，第一件事就是先熬上幾十斤豬油渣，把這些七八糟的油扔出去。”

　孟金堂難得見有興致聊閑，也接道：“行啊，那你有沒有想過來這邊開中餐館？把你們衛家菜發揚一下？”

　衛孟喜一愣，上輩子是想過的，想要把業務做到國外去，為此還專門學過一點外語，但后來沒行。

　“到時候看吧，最近幾年我還是想先把煤礦和水廠的事當重點，先等這兩塊步上正軌，再把衛家宴開出石蘭省。”

　目前石蘭省也只有六家飯店，還是想先把這幾家做好，再擴張到省外去，畢竟衛家菜在省外可沒這麼大的名氣，先把省的做好，其實也是在為將來鋪路。

　孟金堂點點頭，狠狠地嗦了一口面條，又滿足的喝了一口湯，“這事，其實你可以雙管齊下。”

　“哦？”

　“你要賣水，高端水，就需要一個平臺，林生家的商超雖然是個不錯的平臺，但畢竟出貨量有限，目前已經達到了極限，短時間想要繼續有大的提升也不可能了，這種時候你就沒想過自己搭建平臺的事？”

　衛孟喜何嘗沒想過呢，可人在國，出來一趟不容易，即使出來，想要搭建什麼樣的平臺呢？開商店和超市？那不可能，自己不是做這一塊的，沒有經驗，也不想干為了配一雙鞋子買滿一整個柜的事，只想把本控制在最低。

　忽然眼前一亮，是啊，自己怎麼把這事忘了，能賣水的除了商店，還有餐廳呀，飲料柜呀，而自己本來就是做餐飲起家的，想要在哪里開家餐廳，這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還有一個，你的煤炭其實可以考慮以后轉出口。”孟金堂指指不遠的大煙囪。

　他們在這個國家轉悠的時候就發現，這邊的工業很發達，很先進，尤其是紡織服裝制造工業、汽車制造、皮革制造、首飾制造，無論哪一項都是對能源需求量很大的，即使不是生產環節，也是原材料供應環節，都需要大量的能源冶煉。

　尤其北部的都靈，在后世都是歐洲的工業重鎮。

　“而這只是剛開始，周邊國家很多都是需要能源的，現在咱們賣不出來，但不保證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還賣不出來。”孟金堂的信心來源于對世界發展，對龍國命運的堅定。

　他跟衛孟喜不一樣，他沒有重生機緣，他的一切對未來的判斷都是來源于他的閱歷和學識，衛孟喜豎起大拇指，“舅舅您真厲害，高瞻遠矚。”

　是淺了。

　當然，還有個不能先說出來的目的，現在暫時還不能說，但要是自己能先出來開餐館的話，也是在為自己將來的大計鋪路。

　說干就干，有了想法，整個人立馬就活過來，“舅舅咱們的簽證能在這里待多長時間？”

　孟金堂瞇了瞇眼，“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這點能力他們父子倆還是有的。

　衛孟喜眼睛一亮，“那咱們就不著急，慢慢‘找’唄。”

　也不知道這個“找”的是衛衡，還是什麼。

　接下來幾天，衛孟喜也沒了一開始的焦慮，反正自己花了這麼多心力培養的人，要是連幾個月都撐不了，那只能說明自己前期的人才培養計劃太失敗了，徹頭徹尾的失敗。

　孟金堂見活過來，心里也開始有勁兒了，倆人干脆從酒店搬出來，請亞當幫忙，在繁華地段租了一套兩室的長租公寓，食住行都能自己解決，倆人的胃病終于有救了。

　當然，有了住，衛孟喜的焦慮緒又再一次減輕了很多，打電話給家里個孩子們一一說清楚況，讓他們不用擔心，則一兩個月，多則三四個月，就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