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衡屬于黑戶, 想要回國很麻煩,衛孟喜跑了好幾趟大使館,又找孟仲平用了他在全世界各地的人脈關系, 這才將他帶回國。
不過, 他的份不能是衛衡,衛衡在龍國的戶口本上已經被注銷了, 孟仲平幫他弄了個意大利華裔的份,只不過名字也“”,帶著這個全新的份,衛孟喜帶著他坐上了飛往港城的飛機。
孟金堂因為不放心餐館的裝修和經營, 想要繼續在意大利留一段時間, 等衛孟喜先回國把廚師派過去,他看著沒什麼問題了再回國。
他跟衛孟喜不一樣,每天都出門, 開著車子海邊轉轉,山腳看看, 或者爬山, 或者曬太, 他都有朋友陪伴, 只是換個地方養老而已, 但衛孟喜就不行, 在異國他鄉不往外跑, 也哪里都去不了, 一出去他就要鬧著去維羅納,要去港口。
衛孟喜待在這里, 也只能每天帶著形影不離的迪迪, 很是辛苦。
再加上這邊警方不配合, 不愿提供當年渡慘案的檔案,碼頭附近的人他們也問過好幾遍了,因為當年的很多人都要麼離世要麼杳無音訊,他們能從附近居民里搜集到的線索也不多。
能破解當年懸案的唯一線索,就是衛衡恢復記憶,由他出來指證蛇頭。
現在,先回國去修整修整,其實也不錯。
回國的飛機同樣是先到港城,孟仲平剛好過來辦事,還專門請他們吃了一頓飯,只是他也沒想到當年風霽月的衛叔叔居然變了這副模樣,看著像個小孩一樣走哪兒都要拽著小喜袖的黑瘦老頭,他也是唏噓不已。
三十二年,足以改變一個人。
怕衛衡不適應,第二天衛孟喜也沒耽擱,直接就去了深市的文廠。
文廠現在多了兩個分廠,一個在龍崗區,一個在寶安區,離總廠是遠了點,但通便利,地理位置優越,用不了幾年就要為世界級的工業區。
經過將近一年的發展,目前兩個分廠的工人規模也達到了三百人,三個廠加一起,工人數量已經超過了一千一!
衛孟喜打的車子剛來到門口,看門大叔了眼睛,“衛老板?”
“衛老板來咯!”
“衛老板來啦!”
這一嗓子就跟帶了擴音似的,短短幾分鐘,原本在宿舍歇班睡覺的,在小花園里曬太的,在水房里洗服洗頭的,就全呼啦啦跑出來。
帶頭的是幾年前從石蘭省帶過來的煤嫂,還有很多本地老工人,以及小漁村的殘障人士,大家跟過年似的,歡呼著,“衛老板!”
“老板!”
路上遇到新工人,新工人也奇怪,“誒你們跑什麼?”
大家忙得很,生怕去晚了自己不到前排去,“衛老板來啦!”
“衛老板是誰?有咱們侯老板厲害嗎?”
眾人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不然你以為侯老板為啥每次開會都會說大老板怎樣怎樣,你以為‘大老板’是誰?”
新員工一愣,難以置信。
是的,侯燁這人,衛孟喜讓他好好管這邊的工廠,他就真的好好管,簡直把工廠當了自己家,吃在工廠,住在工廠,每次開會都會按時傳達“大老板”的指示,以至于新來的工人們都以為他只是跑的疊馬仔,這位“大老板”才是幕后大佬似的。
嚴彩霞原本還擔心老板不在,他會不會獨攬大權,架空老板的權利,誰知道人無時無刻不在幫老板刷存在,看到個電話機說是大老板買的,看見宿舍說是大老板讓建的,就連會議室的布置他也要讓新員工知道是大老板的杰作……
嚴彩霞待了一段時間,發現自己都快被他功洗腦了——“大老板”真是萬里文廠一個神的存在啊!
這不,衛孟喜剛到門口就被大家伙圍住,這個問怎麼這麼長時間不來指導工作,那個說聽礦區老鄉說出國了,去哪個國家了,咋這麼久……當然,看見膽子小小的牽著角的迪迪,大家都是很善意的打量。
說來也怪,自從回到港城,尤其是進了深市,看著周圍都是跟他們一樣的黑頭發黃皮之后,衛衡的膽子似乎大了一點,以前不敢與人對視,即使對視也神游天外,但現在他居然能對著人笑了!
雖然并不一定是有意識的,但這說明,他有了微弱的喜怒哀樂的變化。
衛孟喜很高興,只要是在變好,就總有一天能恢復的,有的是耐心。
正說著,忽然一陣“轟轟轟”的油門聲里,一個穿皮戴墨鏡的男人沖進了廠區,他推了推眼鏡,簡直難以置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
侯燁的大托都沒停穩,也不管它倒不倒,直接就一把抓住胳膊,“怎麼曬這麼黑。”
衛孟喜前面幾個月一直在找人,哪里有線索就奔赴哪里,每天風吹日曬的,不黑才奇怪,不過也無所謂了,黑皮也有人。
侯燁抓著胳膊又看了看,“你變了。”
衛孟喜已經習慣別人都說變了,正要聊點別的,忽然一直很乖巧的迪迪暴躁起來,一把將侯燁推開,擋在前,里嘰里咕嚕的著,一副他要再敢小喜他就要拼命的架勢。
侯燁也是火氣,心說你算哪蔥,小爺我認識衛大姐的時候,你還在地中海吹海風呢!
迪迪也不甘示弱:誰也不許欺負小喜!
兩個腦子都不太正常的家伙,衛孟喜簡直頭大,“都給我住手,先吃飯,走,今兒請大家伙涮火鍋。”
人太多了,去下館子都不一定能坐得下,于是干脆就帶著幾名煤嫂出去買羊和蔬菜,回來自己廠里食堂涮,米飯管夠,還抬了幾十箱啤酒進來,凡是晚上歇班的,都可以敞開肚皮的喝。
羊湯鍋重點在湯,為了保證湯的味道足夠鮮,衛孟喜直接買了理干凈的八頭羊,用的衛家獨門方把所有骨頭剔出來放大鐵鍋里燉上,先把骨頭燉出味兒,再將大塊大塊的羊放進去,蓋上鍋蓋加點蔥姜蒜,小火慢燉。
為了這一頓羊湯鍋子,工人們中午基本沒吃飯——都在等晚上。
下午歇班的工人們,也不分男老,就來食堂幫忙,擇菜的可能是剛高薪從港城挖來的設計師,洗菜的可能是月破千的煤嫂,切菜的可能是當地的拆遷戶……到找碗找鍋子的,家就在附近的,甚至回家端來了小爐子,晚上扔幾塊燒紅的煤炭進去,就能邊煮邊吃啦!
將近四百名工人,八只羊其實不算多,衛孟喜又大手一揮,去外面食店買了些燒鵝燒之類的切了拼盤,搭配著做了滿滿幾十大桌子,別提多滿足了!
下午的下班鈴一響,所有工人們就端著自己飯缸往食堂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衛孟喜這邊可忙壞了,堂堂一個大老板,員工心目中的幕后大佬,居然穿著圍給大家伙上菜,你說這說出去誰信啊?
反正,衛東走進來的時候,差點沒敢相信,穿梭于食堂各張桌子中間添菜的黑瘦“大媽”,居然是他那聞名全礦的大人媽媽!
他了一聲媽,衛孟喜的后腦勺上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嘿,你小子怎麼來了?”
衛東當即就眼眶一熱,“我怎麼不能來,我要不是打電話給侯叔叔,我都不知道你回國了。”
說著,他就沖過去,將衛孟喜抱了個滿懷,他個子實在是太高了,抱著老媽直接讓雙腳離地,要不是周圍都是桌子板凳,他能甩一圈……
“這小伙子誰啊?咋能這麼這麼……”
“你沒聽見,人是大老板的兒子,你想啥呢!”
眾人哪里肯信,大老板這麼年輕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大個兒子!
衛孟喜也顧不上眾人怎麼想的,都快被衛東甩吐了,這混小子,真是讓人又又恨,想說他兩句吧,想著他從羊城趕過來還沒來得及吃飯,趕給盛了一碗香濃的羊湯,“喝吧,最近集訓累不累?”
“累,當然累,我要喝三大碗羊湯才能……誒對了,我姥爺呢?”
不遠,侯燁正跟迪迪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順眼,鵝你不吃我也不吃,你要吃我也要吃,正在桌上靠筷子爭鋒相對呢。
衛東準找到那個黑瘦的小老頭,“他真是我姥爺?”
衛孟喜點點頭,“姥爺生病了,你悠著點,別惹他生氣。”怕生氣會刺激到神經,更不利于病恢復。
“知道知道。”衛東端起羊湯碗,屁顛屁顛就過去跟他第一次見面的姥爺拉家常去了。
衛孟喜遠遠的看了一會兒,見他們雖然同鴨講但勉強還能通,父親也沒發脾氣,就忙著一桌桌給員工們敬酒去了。
這大半年能在國外沒有經濟上的后顧之憂,又是找人又是買房子還裝修的,多虧了文廠和侯燁的支持,缺錢了,一個電話侯燁就去匯,反正去年還沒分紅,賬上錢多的是。
也就是侯燁信任,要換了別的合作伙伴,估計都有意見了。
另一方面也要謝兢兢業業的工人們,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努力工作,按質按量完生產任務,才能保證廠子能接到源源不斷的訂單,能保證順利付,勞者任何時候都是最榮,最偉大的!決定,今年年底給所有人都發個大紅包,年終獎不僅僅局限于幾名開廠元老!
當然,這都是后話,吃完鍋子,衛孟喜就帶著衛衡衛東回了住宿酒店,經過一頓飯的時間相,這爺孫倆好像特別投緣,衛衡已經會模糊的發“東”音了,衛東干啥他都會眼神亮晶晶的看著他,會笑,會豎大拇指。
這又是一個進步,在今晚之前,衛孟喜還從沒見過他豎大拇指!
看來,多讓他跟孩子們相,他的病也能恢復得更快。
想好,第二天就想回礦區,只是有個事害得搞清楚,“衛東,你過來,我問你。”
衛東也覺得他媽這次回來變了,好像沒以前那麼發火了,以前可是不就想打他的,這次他們已經相安無事的在同一個屋檐下待了4個多小時,他覺得這簡直是太從西邊出來。
“你這孩子,我只問你,江春苗的事理好沒?”
“嗐,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說啥呢,呀,我早說清楚了,我們宿舍和們宿舍的人都可以作證,我是真對沒意思。”
衛孟喜就松口氣,總覺得江春苗這一世乖得有點詭異,自從那年被自己敲打后,就真沒有再在自己跟前鬧過幺蛾子,可這說真的,不像的風格,反倒讓更警惕。
“不過現在估計也沒工夫搭理我了,正跟咱們隊的一號替補對象呢,我……”他言又止,估計是覺著一個“大老爺們”說孩子的八卦不厚道,“哎呀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們已經說清楚了就行。”
衛孟喜卻松了口氣,看來是有新目標了,那也好,這世界優秀的男孩子那麼多,以江春苗的閱歷和能耐,想找啥樣的對象找不到啊,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那你有沒有喜歡的孩?”
衛東登時一蹦三丈高,滿臉防備,“媽你啥意思?”
“沒啥意思,關心一下你的生活不行啊。”
“那我不信,你放心吧,我可不會早,我現在最大目標就是沖出國門,沖向亞洲,走向世界。”
衛孟喜好笑,看來是真沒開竅,也不知道小燕要怎麼追他。
“行行行,我不管,反正二十歲周歲已經不算早了,你自己心里有數,有原則有底線就行。”
睡覺的時候,衛孟喜開始頭疼,要怎麼安排床位。現在的迪迪就像剛破殼的小鳥,把當了鳥媽媽,在國外有舅舅帶著還好,現在回來,他就開始寸步不離,睡覺的時候就不好安排了。
但衛東這小子,天生就比較招老一輩的喜歡,以前的孟舅公,仇大叔,趙教練,丁老,現在的衛衡,都跟他打得火熱,迪迪居然破天荒的同意衛東跟他睡一張床,這很讓衛孟喜意外。
不用媽媽說,衛東就很會照顧姥爺,睡前帶著他洗澡刷牙,上床了把床的三分之二讓給他,半夜還醒來好幾次幫忙蓋被子,仿佛一個任勞任怨的男媽媽。
第二天一大早,衛孟喜剛醒,酒店房門就被拍響了,原來是侯燁屁顛屁顛送早餐來了。
迪迪很喜歡吃豆漿油條,百吃不厭,在國外衛孟喜為了滿足他都是親自做的,侯燁雖然上跟老爺子斗得互不相讓,但還是專門開車去老遠給帶回來幾份,“讓老頭快來吃吧,吃飽讓衛東帶著他到轉轉,你得跟我回辦公室理一下事。”
主要是分紅的事。
衛孟喜也想到這茬,他們又是快兩年沒分紅了,先是因為建分廠,后來則是因為自己在國外,現在分廠已經步上正軌,人也回來了,這事自然就得提上日程,現在每個月都在向銀行償還著買煤礦時候貸的款,雖然其它幾項產業的收就能完全覆蓋,但能一次來一筆大的賬,也高興不是?
“這是這一年半以來的賬目,你看一下。”辦公室里,侯燁遞過來一堆復印件。
衛孟喜挨個看了一遍,現在廠子已發展整個粵東省最大的文制造廠,財務人員也不再是以前的幾個“開國功臣”兼任,而是換了職業經理人,職業會計,職業出納,一切都正規起來。
賬目也做得很規范,衛孟喜看一遍就能看懂,當看到最終賬上有多錢的時候,也震驚了,“你這小子,不錯嘛。”
侯燁過了三十歲后,就沒以前的中二氣息了,只是點點頭,“你再看看,待會兒去分廠看看,買地和廠房建設,大概花了七百萬,設備三百萬,要是不花這一千萬,咱們還能分更多。”
衛孟喜看了看最后的數目,即使這樣,現在剩下的錢也夠讓意外的!
“還有四千萬可以分,咱們又要千萬富豪了。”侯燁興的手,“你說咱們拿這錢干點啥好?”
“要不,再開幾家分廠?”
衛孟喜搖頭,現在的三家估計夠用幾年了,在正式加世貿組織之前,他們就只能依靠廣會,這點產能足夠了,但——“我們說的不算,我建議咱們找兩位分析師來分析一下,要可行再說。”
現在出去一趟之后的悟就是,專業的事要給專業的人來干,避免外行指導行,最后壞事兒。
侯燁居然一反常態的也沒唱反調,“那你說,我們這麼多錢,干點什麼好?要不咱們也炒吧,我聽說他們在港城炒的很賺錢,一千萬能翻到兩千萬三千萬,不用一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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