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時自從開始修煉以來,從沒有哪次打坐能有這次認真投了。
然而屁用沒有。
面無表地坐在團上,看著眼前那個和他們幾個古代人格格不的電視機。
長發白的貞子小姐姐伴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怖音樂,手腳并用地從電視機里爬出來。
宋南時覺得,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都再也不會經歷比眼前這一幕更離譜的事了。
真的,不會更離譜了。
貞子小姐姐手腳僵而怪異地爬出電視機,在越發恐怖的音樂之中,緩緩地向他們爬來。
三個人外加一個不算人的柳老頭面無表地看著這一切。
看了半晌,柳老頭皺眉發出質疑:“這娃子的腳是不是有些病,不會站起來走嗎?”
宋南時:“……”
說實話,由于對貞子小姐姐爬出電視機的那一幕印象過于深刻,所以現在也快忘了貞子小姐姐的前進方式到底是走路還是爬了。
但是還是覺得讓一個孩子在地上爬良心過不去的。
于是下一刻,還在爬的貞子小姐姐噌的一聲就原地站了起來。
用一種飄忽而詭異的前進方式,緩緩地靠近他們,那音樂聲也愈發的恐怖了。
江寂看了半晌,評價道:“這位姑娘的腳法奇特的,戰斗之時很容易迷敵人,值得一學。”
然后他問宋南時:“這位姑娘什麼名字?”
宋南時:“……你可以貞子。”
“哦。”江寂很禮貌的沖貞子點頭:“貞子姑娘。”
柳老頭當即嗤笑道:“你傻了啊,這是你師妹想象中的人,你要想找人請教也得先出去。”
江寂就問宋南時:“那敢問這位貞子姑娘哪里人士?”
宋南時:“……你應當問哪里鬼士。”
江寂大驚:“這位姑娘是鬼?!”
柳老頭也大驚:“什麼?是鬼?不可能!小老頭我現在也算得上半個鬼了,我們鬼從來沒有過這麼爬的!”
這麼說著,這小老頭看向貞子的目頓時就挑剔了起來,從上到下的對一陣批判,大有把開除鬼籍的意思。
宋南時:“……”
你們這群人有病吧!看個鬼片不害怕也就算了,還帶人攻擊人家演員的?
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同,宋南時只覺得他們吵鬧。
很顯然,覺得吵鬧的并不止宋南時一個人。
自從把宋南時醒之后始終保持了高質量沉默的云止風終于忍無可忍地開了口,“宋南時,你能先把這個音樂停了嗎?”
宋南時:“……”
頓了頓,在腦海里換了首bgm。
于是下一刻,響徹整個空間的恐怖音樂換了《好運來》。
眾所周知,恐怖片的氣氛一半都是音樂烘托起來的。
于是,在好運來的烘托之中,宋南時頓時覺得連貞子姐姐那恐怖詭異的腳步一下子都有節奏了起來,讓很想往腦袋上別個大紅花。
然后下一秒,白貞子的頭發上就出現了一朵喜氣洋洋的大紅花。
宋南時一見那大紅花,又不由自主地想,這大紅花可真適合扭秧歌。
再然后,貞子小姐姐腰間就出現了一條長長的紅布。
貞子小姐就這麼頭發披散在臉前,兩手拽著紅布,跟隨著《好運來》的音樂充滿節奏的扭了起來。
眼前的畫面一瞬間就從恐怖片頻道轉臺到了民生頻道,充滿了鄉土氣息。
云止風:“……”
宋南時:“……”
宋南時沉默片刻,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轉頭,就看到云止風面無表地閉上了眼。
宋南時很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我忘了你害怕。”
云止風聞言一下睜開眼:“我害怕?”
宋南時理直氣壯:“不是你自己說得嗎?讓我別無無求了,你害怕。”
云止風一下子氣笑了。
他面無表道:“所以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我說我害怕,其實是在害怕你目前的神狀態。”
宋南時:“……”
不好意思,讓您惦念了。
但是吧……
宋南時低頭,神復雜地看向手里那塊發的石頭。
說真的,如果不是有這一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神世界居然如此的富。
音樂在吵鬧,鬼在吵鬧,江寂和柳老頭也在吵鬧。
云止風了額頭,聲音疲憊:“你先把音樂和這什麼鬼都停了,換一個安靜的環境,我們好好商量商量其他辦法。”
一通作猛如虎,最終睜眼一看鬧了這樣,宋南時自知理虧,連忙道:“好的好的。”
閉上眼睛,在心里念叨著“安靜的環境安靜的環境”。
在的努力之下,眼前的場景幾經變化,最終,所有人都坐在了一堆金銀珠寶靈石法旁。
下,是高純度的靈石打造的椅子。
音樂沒了,鬼沒了,秧歌也沒了。
是一個安靜的環境。
安靜而祥和。
滿是金錢的氣息。
云止風:“……”
他面無表地閉上了眼睛。
耳邊,是宋南時那十分不好意思地聲音:“我努力了很多次,最終發現了一個道理。”
認真道:“果然,唯有金錢,才能讓我這顆躁不安的心為之平靜。”
自我剖析了個明明白白。
這一刻,云止風突然開始懷疑人生。
讓一個如此錢的人無無求?那他們這輩子真的還能出得去嗎?
他睜開眼,沉聲道:“打坐不能讓你無無求的,我們得另想辦法。”
宋南時聞言,自知這事馬虎不得,當即認真道:“那你們都有什麼辦法,我們都試試。”
江寂和云止風對視了一眼。
柳老頭也在冥思苦想。
好半晌,云止風突然道:“我有一套新的修煉方法,可以讓修煉之人凝神靜氣不為外煩憂,我現在教給你,你可以試一試。”
宋南時聞言,第一反應是不妥。
委婉道:“修煉方法可都是一個家族或者一個門派的不傳之,就這麼教給我,不合適吧?”
云止風反問:“那讓我們都困在這里出不去就很合適?”
宋南時:“……”
妥協了,問:“這套功法能讓我無無求?”
云止風斬釘截鐵:“不能,但它比其他功法更容易進無無我的狀態,說不定就能欺騙這幻境。”
宋南時聞言唉聲嘆氣:“只能先試一試了。”
兩個人行力很強,當即就要開始教學。
江寂見狀連忙帶著柳老頭去了另一邊,轉過頭不看他們,以免誤學了人家功法。
宋南時和云止風下的玉石椅子換做兩個團,兩個人相對而坐。
宋南時神認真,集中了注意力,準備聽他念法決。
誰知云止風卻直接道:“抬手。”
宋南時不明所以地抬起了手。
下一刻,云止風的手在了掌心。
宋南時一愣:“沒有法決嗎?”
云止風想了想,道:“我當初學的時候,是家中一個長輩直接將自己的靈力送到了我,帶我全經脈走了一個大周天。”
他淡淡道:“他們說這樣比較快。”
宋南時聞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由修為強大之人強行帶著小輩運行功法,這確實是一種比較快的教學方法,比背法決之后自己領悟要快得多。
但只要是還想讓自己徒弟走得長遠一點的師尊,都不會用這種方法。
其一,對一個還沒開始修煉,里一靈力都沒有的孩子來說,他人的靈力強行灌痛苦非常,稍有不慎甚至會損傷經脈。
其二,這種方法的快,是拿悟換的,只有運行方法沒有法決,相當于背了一篇晦的古文卻不解其意,生搬套,遲早會出問題。
這是在犧牲以后的前途來換一時的快,若是那孩子悟好一些,自己能從運行方法中悟出法決還好,要是孩子悟再差一些,最多到二十幾歲,修行之路就必然會斷絕。
哪怕是宋南時,天天吐槽自己師尊渣,那個渣師尊也沒這麼教過徒弟。
宋南時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云止風,有心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
云止風見狀,反而道:“你放心,你力有靈力,只要跟著我的引導走,不會出什麼事,至于法決……”
他沉片刻,道:“我這些年自己有領悟一些,等出去之后我來教你。”
宋南時見他大有要來給當師傅的意思,連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有法決,這次是事從權宜,事從權宜而已!”
云止風愣了愣,低頭笑了笑,道:“正是如此。”
然后,他就開始引導著宋南時適應新的修煉方式。
二人后,柳老頭百無聊賴地回頭看了一眼,頓時睜大眼睛,連忙道:“江寂江寂!那小子對你師妹手腳,簡直沒眼看!”
江寂聞言立刻回過頭。
然后他就看到,二人只有手心相,神都很正經,不正經的只有柳老頭一個。
他無言以對,只能斥責道:“這種事,不要說!”
柳老頭百無聊賴:“反正除了你,別人又聽不見。”
江寂皺著眉,試圖掰正柳老頭的思維,然而還沒等他掰扯完,云止風就走了過來。
江寂驚訝:“你不是在教師妹?”
他抬眼看去,就見自己師妹還在打坐。
云止風淡淡道:“教完了,剩下的就看什麼時候學會了。”
想了想,他又道:“我當初學會用了三個時辰,但是普通人學這種功法用上個十天半月甚至半年也是正常,你們……”
他話未說完,就察覺到宋南時周的氣息突然一變。
云止風一愣,回過頭。
江寂不明所以:“嗯?怎麼了?”
云止風頓了頓,回過頭,道:“宋南時學會了。”
他神復雜道:“你師妹,天賦很好。”
江寂愣了愣,一時之間居然無言以對。
師妹天賦很好?
他看向閉目打坐的宋南時,此時此刻,居然覺得自己記憶中那個啟蒙四年仍學不會劍的師妹和眼前的師妹仿佛不是一個人。
他突然就想起來了,師妹決定不學劍時,他曾去勸過,問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宋南時說,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已需要什麼。
,一直都很清楚。
……
宋南時這一定,就直接定了一整天。
這一整天里,雖然他們仍舊沒有一一毫要出去的跡象,但是他們現在所的環境穩定了很多。
就,遍地金錢滿目富貴的那種穩定。
再也沒有過宋南時定他們看貞子的況了,簡直可喜可賀。
柳老頭不由得唏噓,“你師妹對金錢是真啊。”
一個人穩定時的心境最能反應的神狀態。
宋南時就純粹是穩定的想搞錢。
令人。
好不容易,宋南時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就道:“這個不行,騙不過去。”
其實不用說,眾人也都看清楚了。
再怎麼厲害的功法,都不可能讓人無無求。
宋南時騙不過這個幻境。
宋南時了自己的下,直接看向江寂:“大師兄,你怎麼看!”
江寂直接看向柳老頭。
金手指,你怎麼看!
柳老頭沉思片刻,道:“其實,還有一個最終的辦法。”
他沉聲道:“讓你師妹現在改無道,無心無,自然無無求!”
宋南時:“……”
江寂:“……”
江寂艱難道:“師妹,這個,無道……”
宋南時當即否認三連:“沒門!不可能!你想都別想!”
錢都沒賺夠呢還無道。
無道能讓有錢嗎?
當即道:“累了,睡覺!醒了再說!”
說完,邊就多了張床榻。
宋南時倒頭就睡。
云止風和江寂面面相覷。
云止風也道:“睡吧,宋南時忙一整天了。”
他隨手扯了一把突然出現在他旁的被子,直接閉上了眼睛。
云止風也沒說錯。
這一整個空間都是依靠宋南時的想象建構的,宋南時為了避免讓這三個古代人再目睹什麼貞子,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思維。
但是睡著了之后,能夢見什麼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于是,云止風睡了還沒半個時辰,就被一陣悉的恐怖音樂吵醒了。
他睜開眼睛,面無表地在被子里躺了片刻,冷著臉起。
他就這麼坐在床榻上,神木然地看著那個貞子的鬼和另一個差不多風格的鬼打架。
有人另一個鬼伽椰子。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宋南時上。
宋南時睡得毫無所覺,甚至還嘿嘿笑了兩聲。
云止風:“???”
夢見鬼打架都能笑出來?這是什麼奇怪癖好?
他再去看,卻見方才那幅“貞子大戰伽椰子”的場景已經消失了,而此刻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比例很奇怪很像畫出來的男人。
男人一頭白發,佩刀,額頭上有個月牙。
男人旁一個矮墩墩他什麼“殺生丸”。
云止風:“……”
他沉默片刻,突然恍然大悟。
這或許,就是宋南時經常掛在邊的什麼紙片人吧。
這姑娘的神世界……嗯,很富。
這一夜,宋南時和大師兄睡得一夜好夢,云止風卻是一夜無眠。
到了第二天,他頂著個黑眼圈站在宋南時面前。
他問道:“戈薇到底是不是桔梗的轉世?”
宋南時一時大驚,險些以為云止風是被人穿了!
然后就反應了過來,心虛道:“昨晚……”
云止風點頭,肯定了的想法。
“沒錯,紙片人。”
宋南時:“……”
宋南時十分的心虛。
因為心虛,這一整天,更加努力的讓自己無無求。
然而進展依舊是零。
云止風反而淡定了下來。
因為他覺得宋南時這富的神世界有意思的。
云止風越是這麼覺得,宋南時就越是心虛。
現在云止風是覺得有意思,但宋南時上輩子加這輩子看得可不止這些“有意思”的東西。
萬一自己一個沒控制住,弄出了點兒晉江不允許寫廣電也不允許播的玩意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可就真的是有意思了。
不不不!不能像不能想!
宋南時連忙念了段清心咒。
眼看著這一天又白忙了,宋南時面無表地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金銀珠寶,懷疑人生。
云止風欣賞完今天的“紙片人”了,看到宋南時這樣,頓了頓,走過去,道:“你不要太有心理力,這不是你的錯,換做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輕易做到無無求的。”
宋南時面無表地看了他一眼。
問:“今天看電影看得爽吧?”
云止風不知道什麼是電影,但他意識到宋南時在說什麼了。
他矜持道:“還可以。”
“呵呵。”宋南時冷笑:“等我哪一天神變態了,就該換你們有心理力了。”
云止風:“……”
他明智的保持沉默。
但一旁明顯還有個不明智的。
柳老頭驚呼:“什麼?江寂,你師妹都這樣了還算不上神變態嗎?”
宋南時:“……”
艸!
總有一天得讓這老頭見識見識什麼神變態!
不過……
宋南時著下,若有所思。
云止風有句話說得不錯。
任何人都不能無無求。
假設這個幻境是什麼大能在挑選繼承人,那麼按照他這個標準挑選,他就是在選圣人。
但是圣人就能做到純然的無無求嗎?
不可能的。
能無無求的人,要麼是只有神的仙人,要麼,就是沒有一人的瘋子。
正兒八經的挑繼承人,會往這方面挑嗎?
還是說……
宋南時突然起,對自己旁的云止風道:“我不可能無無求的。”
云止風和江寂都看了過來。
宋南時像是在和他們說,又像是在對其他人說。
坦坦道:“我錢,很多很多錢,我貪圖樂,如果能住舒服的房子,就不會住簡陋的府,我還氣量狹小,從來不會以德報怨,他人欺辱我七分,我會還十分,我冷漠,天生怕死,不多管閑事,無關自己的事喜歡高高掛起。”
一口氣數落了自己的缺點。
江寂張了張,道:“師妹,你……”
云止風一把拉住了他。
宋南時攤了攤手:“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沒做過大善,沒行過大惡,當不了無無求的圣人,也不會做損人利己的小人。”
笑了笑:“我不會改,這輩子也改不了了,前輩,您要是覺得我不符合您選繼承人的標準,現在就放我們出去吧,我們還趕時間呢。”
整個空間里一陣沉默。
片刻之后,半空中突然出現一行字。
——個人機緣,只此一次。
宋南時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出去了就再也進不來了。
是在這個空間里把自己磨一個合格的圣人,還是出去?
宋南時反而笑了。
道:“謝前輩全。”
話音落下。
下一刻,整個空間重新化一片純白,一扇門出現在純白的盡頭。
宋南時回過頭,招呼他們兩個:“走了。”
隨即毫不猶豫地大踏步往前走。
云止風見狀笑了笑,跟了上去。
江寂愣了好半晌才跟上去。
靠近時,他看到自己的師妹和云止風沒有任何沒抓住機緣的頹然。
云止風甚至還問道:“戈薇果然就是桔梗轉世吧……”
……
另一邊。
宋南時他們前腳剛離開,頂著個豬頭的決明子后腳就追進了這片空間之中。
此時,那塊代表著鑰匙的石頭還在宋南時手中。
于是,他走進來時,就先看到了一塊石碑。
石碑上寫了三個字。
寂靜嶺。
決明子冷笑:“原來他們在這里,看我把他們找出來!”
他自信的抬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