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皇上那邊一共送了兩個人來,一個宮和一個太監。宜妃那兒送來了三個人，衛答應送一人。其他宮加起來又送了四個人。太后又送了兩人。

觀察了幾日，翠鶯來稟：“現在明面上看不出來什麼，瞧著都還安分,只是不知道這安分是不是裝出來的。”

明面上看著就不安分的,都不會送過來。

那樣的做法太蠢,很容易被人發現問題從而把人置掉。

“只一點需要盡快和福晉說一聲。”翠鶯道。

珞佳凝：“何事？”

翠鶯：“里頭有個宮，是衛答應送來的。可奴才們仔細瞧過了,那人像是以前在宜妃娘娘那兒伺候的。”

衛答應便是胤禩的生母。

如今的只位列嬪位也沒有封號，還只是“衛答應”。

胤禩和胤禟關系不錯。

即便兩人生母看上去關系一般。可是宜妃的人送到了衛答應那兒,好似也在理之中。

畢竟在過些年,九龍奪嫡的大事件當中,八阿哥與九阿哥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不過這些事珞佳凝是沒法和這個年代的人明說的。

如今面對著小宮的疑，珞佳凝只笑道：“許是巧合吧。”又怕他們不把送來的那個人當回事，再特意提醒了句：“衛答應敢往我這兒送人,本就很值得留意。你們多看看那人,當心這些。”

翠鶯：“奴才明白。”

衛氏是辛者庫出，如今也不過是個小小答應,因為出太低微使得皇上都不愿意提位分。

可是這麼個份的人,卻敢往四福晉這兒送人……

這事兒本就很蹊蹺。

清荷苑的宮人們早就警醒起來了。

珞佳凝如今懷有子,時常犯困。

宮人們都心疼自家主子,能把事理好的就絕對不來吵到福晉。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東西,還時刻惦記著要看好那些新來的，實在忙得很。

清荷苑里一時間忙忙碌碌，本無暇去搭理其他的人和事。

倒也平靜了幾日。

珞佳凝在這樣風平浪靜的日子里，一直在惦記著一個人。

章佳氏。

章佳氏是包出，與德妃相仿。認真算來,比衛氏的辛者庫出還好些。

只是衛氏好歹已經有了個答應的低位分，而章佳氏什麼都沒有。

甚至到去世，章佳氏都一直是個“庶妃”的份，沒有正兒八經地冊封過。

這讓珞佳凝一想到就心里堵堵的。

那是一位疼孩子的母親。

而且還是胤祥的生母。

珞佳凝想為做點什麼。

之前珞佳凝不知道章佳氏的境就罷了。如今親自見過對方一回，再細細打聽過，這便不能坐視不理。

珞佳凝把事從頭到尾仔細想了一回，心里有了大致的打算。

只是計劃有了，還得等時機。

在宮里做事最忌諱的就是急躁。一旦著急了，就很容易被旁人抓住把柄。倒不如先籌謀著，待時機后再一擊即中。

珞佳凝已經留意觀察過。

胤祥是個很孝順的孩子。

當宮里沒什麼課業且又休息的時候，他一般都會留在母親邊陪伴著。

這日又到了皇子們難得一次的休息日。

珞佳凝算準了時間，等到胤禛去辦差了，便走出阿哥所去往乾清宮，給皇上請安。

康熙帝近日來心不錯。

后宮安靜，前朝穩定。

孩子們功課做得不錯，妃嬪們都相安無事。

一片風和日麗的景象。

珞佳凝便是在這樣的時間里踏了乾清宮的殿門。

康熙帝見老四媳婦兒來了，也不準行禮，直接讓人扶著在旁邊坐下：“有孕了就不要那麼拘禮。自家人，沒那麼多虛的。”

珞佳凝知道皇上疼惜肚子里這個未出世的孩子，笑著應了：“謝皇阿瑪關心。”

兩人閑聊了幾句。

無非是有關胤禛即將出宮立府的事。

“老四和老五有一點一樣，都不喜歡張揚。”康熙帝道：“只是他素來清靜慣了，府里那麼大，太靜了卻不好。該安排的人都得安排上，你有空的時候多留意下。”

珞佳凝笑：“是。一切聽皇阿瑪的。”

康熙帝又道：“我聽說你還不錯，倒不嘔吐只是嗜睡，倒也不錯。但有一點，多吃點東西。我問過膳房，你吃的沒比以往多多，和以前還是差不多的量，這可不行。”

實際上，康熙帝也不想說得那麼婆媽瑣碎，也不想這麼嘮嘮叨叨地去念叨一個懷孕了的兒媳婦。

只是最近老四媳婦兒神欠佳，平時也不太輕易走，據說沒事都在睡著。長輩們見如此，都免了的請安，讓安心養胎。

德妃沒機會多和談談了，他為長輩，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總得和說說。

珞佳凝曉得皇上孩子多，對于這些事兒多有點心得，便作出認真聆聽的模樣一一應著。

康熙帝見兒媳這麼乖巧懂事，心愈發舒暢起來。

珞佳凝便趁機邀請了他一起去花園走走。

康熙帝自然應下。

他注重養生，沒事的時候就會散散步走一走。如今有個晚輩陪著則更好。

原本打算去最近的那個花園。

珞佳凝看了看天：“今日天氣不錯，秋高氣爽冷暖得當。我知道有個花園景更，不知皇上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閑來無事，心又好。康熙帝自然應下。

兩人各帶了隨跟著的宮人。

一行人浩浩往那一個花園行去。

一進園子，遙遙地便看到了五阿哥和五福晉夫妻倆。

兩人正站在一個箭靶前頭。一人彎弓箭，另一人則幫忙撿箭。

夫妻倆相和睦，好不快哉。

看到皇上來了，老五夫妻倆過來請安。

康熙帝十分高興：“怎麼想到在這兒練箭了？”

“今日正好休息，兒子想著不練一練的話，未免會有些生疏。看這里景致不錯，就搭了個靶子在這兒練了。”五阿哥說著，不聲朝四福晉看了過去。

珞佳凝笑著接了他的話茬：“五弟最近課如何？”

“還不錯。”五阿哥笑笑：“只是比起十三弟來還是略遜了些。”

五福晉適時地話：“十三弟的技藝一向是極好的。我這個做嫂嫂的看了，都覺得他比你們幾個哥哥都強！”

五阿哥嘆了口氣：“我也不算很差的。”

五福晉：“反正比他差遠啦。”

一院子的人就都忍不住笑了。

珞佳凝提議道：“皇阿瑪。十三弟的院子就在這旁邊的長春宮，走過去也不算遠。不知皇阿瑪有沒有興趣過去看看他？”

說著朝五阿哥看了過去。

五阿哥會意，立刻說道：“確實不遠，走走也就幾步路的事兒。剛才兒子想找十三弟一起來練箭，他說要陪著章佳小主，便沒來。”

五福晉趕忙說：“十三弟一向是個恭順和善的。也很孝順。章佳小主這段時間子不太好，他也一直在旁照顧著。”

康熙帝素來喜歡孝順和善的孩子，也很看重兒子們之間的兄弟。

他看胤祥和老五夫妻倆老四夫妻倆關系都不錯，再聽說胤祥生母病了，心中一順勢道：“那朕就去看一眼吧。”

這便當先朝著那邊行去。

珞佳凝和五阿哥五福晉換了個眼神。

五阿哥道：“兒子繼續練箭，就不陪著皇阿瑪了。”

康熙帝沒回頭，只擺了擺手：“你媳婦兒陪著你多練練。朕去看看就行。”

長春宮如今主殿并沒有人住。

只兩個偏殿住了兩個位分低的。

其一是章佳氏。

另一個則是衛答應。

珞佳凝也覺得奇怪，為什麼胤祥和胤禩的生母居住得這樣近，兩人的關系卻十分生疏。

康熙帝當先邁步走長春宮。

這兒冷冷清清的，院子里的雜草都比旁的殿宇要多一些，院中沒什麼人在走。

偶爾一個小太監端了一碗藥走到院子里，冷不防看到了剛剛進院子的這呼啦啦一大堆人，頓時驚呆，手里的碗都差點拿不住。

梁九功喝道：“皇上來了，還不快去通稟。”

小太監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給皇上行了禮，趕忙撒開腳丫子跑了起來：“皇上駕到——皇上駕到——”

各個屋里的人都趕忙跑了出來迎接圣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上上的時候，珞佳凝卻是視線一轉，留意到旁邊的院子里，有個影著墻邊悄悄溜走。

……是八阿哥胤禩。

他刻意避開了其他人的目。

若不是珞佳凝站在后頭東張西的觀察著這兒的建筑，怕是也看不到他。

珞佳凝收回目，向前方。

那兒跪了個楚楚可憐的影。

也弱得很，似是一陣風就能把吹走。

正是衛答應。

珞佳凝了然。

原來，胤禩記掛生母衛氏，過來看。

聽說皇上過來了，他生怕皇上再以為他和出低的生母關系好，特意躲開。

思及此，珞佳凝忍不住暗中嘆息。

衛答應這個時候只是嬪位，而且還沒有封號。算是有皇子的后宮妃嬪里，待遇里面比較差的一個。

卻不是最慘的。

畢竟境再差，也還有章佳氏墊底。

章佳氏至今連個冊封都沒有。

這個八阿哥，也太看重出和地位了。居然為了這些個虛名，都不愿意和生母扯上關系。甚至不愿讓人知道他和生母有來往。

相比較之下，十三阿哥可就真實多了，毫不在意生母地位低，十幾年如一日地照顧著。

這般想著，珞佳凝跟在皇上之后，來到了章佳氏的住所。

一進院子便是滿滿的藥苦味。

院子收拾得倒是干凈，不似外頭主殿那般還能看到雜草，雖磚墻有些破損了，總卻是干凈整潔。

胤祥大大方方地引了皇上：“皇阿瑪請坐。兒子讓人給您泡茶來。”說著就去吩咐小太監。

章佳氏著帕子，張得有些發抖。

子怯懦，又不懂得琴棋書畫，只相貌尚可算是可以博得皇上歡心一一。

如今子骨不好，就連這點“一一”都然無存。

現在的，實在不知道該和皇上說什麼好。給皇上行禮問安后便沒了話。

珞佳凝看出了的局促不安，主笑著和皇上說：“幸好有章佳小主的教導，胤祥才這般懂事。”

“這倒是。”康熙帝輕輕頷首：“這兒子，你教得不錯。”

后頭那句卻是對著章佳氏說的。

章佳氏忙說：“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其實臣妾做得不夠好，是也胤祥自己爭氣，一直在努力。”

“他知道努力也很好。”康熙帝道：“朕有的兒子，連努力都不知道。胤祥比起他那種耍的來，算是非常不錯了。”

在場的人都聽出來“他那種耍的”說的是九阿哥胤禟。

但是大家都裝作沒聽出來似的，表紋不。

章佳氏也約莫聽出來一些，福了福：“謝皇上夸贊。”

而后這便沒了話。

不怪現在想事不機敏。實在是子不適，自然影響到了反應速度。再加上本就不擅長言辭，說了幾句后就沒了話。

珞佳凝環顧四周：“章佳小主這兒伺候的人不多啊。”

“以前比較多，后來有的被其他宮里的主子們要去了，慢慢人就了。”章佳氏邊的小宮答道：“就奴才幾個愿意一直跟隨小主的留了下來。”

珞佳凝喟嘆道：“你們是衷心的，好好伺候小主。”

康熙帝忍不住問：“老四媳婦兒也是第一次來？”

“是，皇阿瑪。”珞佳凝道：“我也是剛才到了園子里，說起來十三阿哥了，才想著過來。”

旁邊一個小太監道：“四福晉常關照十三爺，只是這樣過來，還是頭一回。”

康熙帝剛才還約覺得，老四媳婦兒是不是故意把他引過來。現在聽說是第一次過來，這疑慮便徹底打消了。

珞佳凝站在墻邊，欣賞著墻上掛著的各種刺繡小件：“這都是章佳小主自己做的嗎？”

“是。”章佳氏輕聲說：“閑來無事的時候便做一些，正好墻上空著，就掛上了。”

此時胤祥讓人泡好了茶，他親自端了過來捧給康熙帝，又道：“小主做了好多刺繡。皇阿瑪要不要看看？”

他的皇額娘只能是皇后。稱呼自己沒位分的生母，不能說額娘，又因沒有位分，只好稱小主了。

章佳氏張起來，小聲說：“這……做的不好，就不要污了皇上眼了。”

康熙帝倒是饒有興致：“拿來給朕瞧瞧。”

他看章佳氏全繃著不放松，便緩聲道：“現在各宮主子們都不太親手做這些了。你能親手做，很好。”

東西拿上來后，康熙帝邊看著，邊心里不是滋味起來。

并不是什麼隨意做的無聊的小玩意兒，而是生活必須的。什麼裳的襟繡花啊，袖口的刺繡啊。或者是手帕的繡活兒啊。

雖然都還是沒完的東西，但一看就是要在服之類上面的，并非消磨時間而用。且其中很多還是男子樣式的，顯然在親手給兒子制衫。

“何至于這些就要你親自手了？”康熙帝忍不住問。

章佳氏低頭不語。

胤祥倒是灑然一笑做了回答：“回皇阿瑪，兒子這邊伺候的人，平時送來的東西也，兒子和小主時常自己手，很快也就做好了。”

珞佳凝道：“章佳小主真是心靈手巧。”

四福晉一口一個的“章佳小主”引起了康熙帝的注意。

他本還想著四福晉怎麼這樣稱呼胤祥的生母。

而后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是了，這人本就沒有位分，四福晉自然只能這樣稱呼。

也正是因為沒有位分，所以宮里各的奴才們都敢欺負們娘兒倆，連裳都得自己手做。

康熙帝朝章佳氏擺擺手：“你過來。”

待近了，他執著的手仔細看。

不似別宮的主子們那般的白皙細，的手指有繭子，又糙。顯然是做慣了活計的。

“那些奴才實在大膽！”康熙帝然大怒：“居然這樣怠慢你們！”

如果不是四福晉忽然想過來一趟，他都不知道那些個奴才居然敢怠慢他的兒子，和一個給他生了兒子的人！

珞佳凝看時機到了，忙福行禮：“皇阿瑪。宮里的奴才們，慣會捧高踩低。我看了今日的狀況，實在心酸難忍。還請皇阿瑪做主，給十三弟和章佳小主個公道！”

梁九功細觀皇上神，適時道：“皇上。懲治了一批人，也還有另一批。”

“是這樣沒錯。”康熙帝冷著臉道：“不從上幫忙，胤祥他們還是得過這種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