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后,珞佳凝把今日在瓜爾佳家發生的事講給了胤禛聽。

胤禛也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還有這種曲折。

他沉許久后，緩聲問：“你覺得這事兒怎麼理為好？”

“我自然是不會明著去管的，反正事與我們沒什麼關系,只是不清楚太子妃知道不知道太子這種事。”珞佳凝道：“至于四爺要不要利用這個,就看四爺自己的意思了。”

知道往后的派系之爭嚴重的。

把這件事告訴胤禛，也是為了胤禛往后可以利用起來。

不過,珞佳凝也要提醒他：“事可以放手去辦，只一點,不許牽扯到太子妃的這個庶妹。”

小瓜爾佳氏把事告訴了,且不說是因為什麼緣故,最起碼那是對的信任。

都做了保證不說出去，如今講給了胤禛聽,怎麼說也得保證小瓜爾佳氏在這件事上可以全而退。

“這我有分寸。”胤禛道：“我若真想利用這個,自然要有萬全之策。沒有萬全的主意之前，我斷然不會輕舉妄。”

珞佳凝知道堂堂雍正爺做事妥帖,于是頷首應了。

第二天一早,珞佳凝在府里打點好一切，便往那秦莊綢鋪子去了。秦莊綢鋪子在京城鬧市區的一隅。鬧中取靜，顧客往來也是方便的。

鋪子前頭足足有四間屋，后頭還有個小院兒。院子有十幾間，其中三間做庫房用,另辟了三間給伙計們住宿用。其他屋子則放置了一些其他東西，或者是空置著擺放了家。有時候招待貴客們可以進去。

珞佳凝把馬車停在了鋪子后巷,下車從后門進,先看了看這十幾間屋。

除去用起來的包括招待貴客那些房間外，空置的屋子其實有四間是毫無用的。

想著這些屋子往后也可以另作他用。

珞佳凝這些屋子打量過后，又去庫房看了看。存起來的布料還有不。有些樣子是時新的,有些則樣子陳舊許多。不過總來說布料的品質不錯，而且干干凈凈除了花外沒什麼其他問題。

原本的店主是個姓董的。他把這個店鋪置辦得不錯，只是舉家要前往江南去，實在無法顧及這個店了，方才轉手。他今日親自過來一趟來見四福晉。

珞佳凝只負責看，什麼也沒有多說。的細則給帶來的管事和蘇培盛去談，這個時候是不沾手的。

董先生和蘇培盛他們就去了前面一間屋子詳談。

珞佳凝在后院里，正打算在看看庫房的那些布料。這時候就聽前面招待賓客的鋪子里傳來了大聲的爭執。

“東西不是我弄壞的！你憑什麼讓我來負責？”說話的是個很重的聲，聽上去聲音里著憤怒。

另外一個男的哼笑著，語氣著不屑：“怎麼就不能是你了？我明明瞧見了你去搬架子，挪來挪去的。不是你還能是誰？”

旁人七八舌地勸著這兩個人。

重聲越來越氣：“昨兒我是負責搬架子不錯。只是我昨天搬完了東西就走了。今日我才剛剛過來，架子已經壞了。你倒是說說，東西是誰弄壞的？”

兩人爭執不下。

忽然間，店鋪傳來了賓客們的驚呼聲。里面不乏夫人和小姐們到驚嚇的聲音，顯然們的爭吵鬧得有點厲害，讓前來的客人也被驚到。

董先生從后院最前面的那間屋走出來，朝著店鋪的位置匆匆而去。

蘇培盛他們也出來了。

珞佳凝也跟著到店鋪那邊：“我們去看看。”

蘇培盛有些著急：“福晉，您——”

“我去看看這些人。”珞佳凝道：“現在店里的人手要不要換掉，還沒個決斷。今天正好瞧一瞧，也好下定決心是留還是棄了。”

東家換了人，那些伙計自然也是可以換的。只是有些老鋪里的伙計們都是手了，輕易換了反而不太好在短時間繼續把生意做下去，是以也有不新東家是把伙計們留用的。

珞佳凝進了店鋪的時候，正好看到董先生賠著笑臉把賓客們送出去。

大部分賓客都在老東家的笑容里憤憤不平地離去，也有四五個客人留了下來，從四間屋里匯聚過來，齊齊立在那兩個撕扯在一起的伙計跟前。

打起來的這兩人，一男一。

的材壯，比珞佳凝還高了半個頭。短衫打扮，袖子高高擼起，顯然是在店里做使活計的。

男的則是瘦瘦高高，三角眼吊梢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

兩人誰也不讓著誰互相揪扯在一起打得難解難分。

忽然間，那男的嗷的一聲了出來。

他當先松開了手，捂著頭擰著脖子扯著嗓子喊：“你個臭婆娘！你個臭婆娘！”說著話的時候，他的指里流出了一些。

那的手指間有一縷頭發，顯然是剛剛打架時候從那男人頭上扯下來的。

只是兩人分開后，所有人才發現，這個的也沒落到好去。的脖子有一圈紅印，顯然剛才那男的在掐著的脖子。

若不是用力扯下了男人的頭發，想必現在落于下風的可能已經沒了命。

其他活計嚇呆了。誰也沒有想到吵幾句打個架而已，居然差點出了人命。

珞佳凝說：“你們誰有藥嗎？”

伙計們回過神來，趕忙拿了藥品給流的男人止。

董先生四十多歲的年紀，倒是沉穩得很，有條不紊地讓人理好屋里的狀況把東西一一歸位，又擰眉問他們兩個：“怎麼就吵起來了？”

剛才倆人打在一起，旁人都沒辦法拉開。現在兩人好歹是分開了，這才有機會詢問。

董先生倒是沒有偏幫誰，只先把事問清楚再說：“老郭你先講。”

老郭年紀不大，在鋪子做得時間久了，所以大家這樣稱呼一聲。他捂著腦袋把之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基本上和前面說的容想通。

人扭著頭，眼睛因為剛才被掐而泛著紅，再加上不甘的憤憤之，瞧著倒是有點嚇人。

董先生問：“蔣瑩玉，你把事再說說。”

蔣瑩玉材高大，肩膀寬厚長得壯，手上有厚厚的老繭，讓人看了后覺比男人還壯實。

眼睛里顯然有些潤，可咬咬牙忍下了：“我昨天搬好架子后就把它放在那邊了，再沒過。然后我就回家了，剛才才回來。”

因為店鋪里都是男活計，只一個的。所以在外頭租了個柴房暫時落腳。

此是鬧市區，房子很貴。為了便宜，住的地方離這里很遠，徒步走半個多時辰才能到這兒。

店里有活計昨兒和一起做活的，點點頭：“這事兒我知道。”

老郭哼了聲：“那也不能證明之后沒有回來過啊？”

他問了店里其他人：“不是弄壞的，難道是你們？”

這下子沒人敢吭聲了，生怕這件事引火燒惹到了自己頭上。

他們二人說的那個架子，放置在屋子一角，剛才打架倒是沒有到。

現在眾人齊刷刷向架子，發現它的一個兒已經折了，所以四角的架子搖搖晃晃著覺要倒。

蔣瑩玉不服氣：“你們就都沒看見怎麼弄壞的嗎？我剛剛才回鋪子，怎麼可能東西是我弄壞的！”

氣極怒極，卻也無法。

因為店里其他伙計們誰都不知道那東西怎麼壞了的。

珞佳凝見事僵持住了，索在屋子里環視一圈。結果發現旁邊有位男客人眼神閃爍，似是有話想要講，又不敢講的樣子。

珞佳凝就問他：“不知這位公子可曾看到了什麼？”

那男客人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見旁邊那位極其漂亮的小娘子點到了他后，他有些不自在，微微臉紅。

顯然他子有些，隔了十幾秒才輕聲說：“倒是看到了一點點。”

所有人就都向他。

男客人小聲說：“我今日來得早。因為要給母親挑選合適的生辰賀禮，店鋪一開我就來了。當時我坐在那邊。”

他指著架子旁不遠的位置：“我坐在那里，等著伙計們幫忙拿布料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個‘老郭’的男的，不知道發什麼脾氣，踢了那個架子一腳。”

老郭立刻怒了：“你說謊！”

男客人被嚇到，低了低頭，語氣卻很肯定：“我沒說謊。之前那架子沒什麼事兒的，你踢了后好像就開始搖晃。我本來還想著應當不只我一個人看見了，你們都吵起來了，我為外人趕走為好。后來覺得萬一就我自己看到呢？我就沒走，留下來做個見證。”

老郭擼著袖子就要沖向他。

董先生抬手擋住了老郭，問男客人：“你可敢為自己說的話做個保證嗎？”

“那是自然。”男客人輕聲說：“我既然決定了留下，就是打算張正義的。”

老郭直接撥開董先生的手臂往男客人跟前沖：“你憑什麼污蔑我！”

男客人嚇了一跳，但還是堅持著說：“我張廷璐，若你們需要我作證的話，便是去府衙，我也敢說的。”

張廷璐？珞佳凝聽了這個名字后，覺得有些耳，只一時間沒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老郭還想向張廷璐繼續示威。

珞佳凝喊了蘇培盛來問：“張廷璐這個名字你悉嗎？”約聽說過，就是一下子沒想起來從哪兒聽說的。

蘇培盛打了個千兒：“回主子話。這位是張英大人家的爺。”

珞佳凝恍然大悟：“張英啊。”

難怪這麼悉。

張廷璐……

那不是張廷玉的弟弟嗎？！

張廷璐朝珞佳凝拱了拱手：“原來夫人認識家父。”

珞佳凝含笑：“我家夫君說起過他。”

幾人簡短對話后，屋里的人一下子全都噤了聲。

董先生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首先，張英大人是當朝尚書，他家的公子來作證，這事兒基本上是沒假的。試問堂堂尚書大人家的公子，會做假證偏幫蔣瑩玉這個使的伙計嗎？

倘若蔣瑩玉是個漂亮年輕姑娘，那還有幾分可能。

偏蔣瑩玉長得壯，那張英大人家的公子萬萬不可能因為姿而偏幫啊。

再者，這位新東家的份，很值得推敲。怕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

董先生當機立斷，了屋里的伙計把老郭直接扣住。

“你在我鋪子里做事，我看你懂賬就讓你做著賬房的事，一向待你不薄。你卻恩將仇報，在鋪子里惹是生非。”董先生搖頭嘆息：“我脾氣好，以前對你容忍諸多。只是往后新東家恐怕容你不得。你且自去領了銀子，離開吧。”

老郭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即將換東家了，往后的東家不再是好拿的董先生。

他開始驚慌：“那蔣瑩玉也斗毆鬧事，為甚你留著卻讓我走？”

董先生看了看那個五大三的蔣瑩玉，想著也讓這個人離開好了免得再給未來東家惹事。

要知道未來東家那兩位，份尊貴無比。但凡鋪子留下什麼后患，那兩位怕是能讓人追到江南去問責他的。

也是兩位貴人給的銀子很多，不然的話，他也不敢把鋪子轉給這樣尊貴的二位。

董先生嘆了口氣，與蔣瑩玉說：“既然如此，你也——”

他正要說你也走吧，卻被一旁的四福晉出聲打斷了。

“蔣瑩玉做事急躁了些，確實不可取。”珞佳凝說。

那蔣瑩玉瞬間繃了子和握了雙拳，卻咬著牙什麼都沒說，并為辯解。

不知道未來的東家是什麼份，只是看如今新東家只讓個眷過來了，旁的一概不知。

誰知接下來這位夫人的話，卻是讓人十分意外。

珞佳凝道：“但，你們只看著蔣瑩玉做事魯莽又急躁，卻沒想過為子，不得不拋頭面像個漢子一樣做使的活兒，難是不難？更何況每天還要走那麼遠的路趕來，再走那麼遠回去。不過是因為這里都是男活計，就算是提供住宿，為子只一個人也不好單獨辟一間出來。可這樣也任勞任怨毫無怨言。”

珞佳凝沉道：“老郭必須走。但是，蔣瑩玉暫時留下，我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老郭發現這個新東家那邊來的眷好像份高的。又看不過是個的而已，想必什麼也不懂。

老郭笑道：“這位夫人，我懂賬，這個店鋪前前后后的賬都是我一個人來算。你不如趕走了蔣瑩玉，留下我。我必然把你的賬做好了，讓你無后顧之憂。”

他賠著笑掙扎著想湊過來，被扣住他的伙計們給生生拉住。

蘇培盛一腳朝他踹了過去：“就憑你？也配給我們主子說話？”

老郭登時就怒了。

可董先生見多了世面，自然分得清主次貴賤。

他剛才和蘇培盛說話時就發現，這個人面白無須相貌秀氣，不似一般的男人。又看蘇培盛喊著新東家“主子”時，那種氣勢和尋常人家的奴仆不同。

更何況，新東家說起尚書大人張大人時，只輕描淡寫來了句“張英啊”，連個尊稱都不用。

董先生約莫知道新東家是極其貴氣的。

他雖然子，卻也有自己做事的分寸，知道什麼人能惹得起什麼人惹不起。

董先生當即說道：“老郭你自去就是。”想老郭剛才沖撞了貴人，他嘆息道：“也不用去拿銀子了，你直接就這麼滾吧。”

他不管老郭的眼如何憤恨，又對那伙計說：“蔣瑩玉，我先前憐你世留了你做事，你卻不顧我店里的名聲肆意斗毆，實屬不該。好在新東家心善，你留下做幾天，等新東家看看你得用不得用，再做打算。”

蔣瑩玉點點頭，掀掀眼皮看了珞佳凝一眼：“謝謝新東家。”手里還攥著剛才扯下的老郭那一縷頭發。

這事兒基本上定了。

珞佳凝也不多管老東家和這些伙計們的恩怨仇，看這里一時半刻的不會清閑下來，索先行離開，有什麼需要和董先生商量的，之后再來。

反正董家還得過些日子才會離京，只要在這段時間里把事辦妥了就行。

當天晚上。

等胤禛回到家后，珞佳凝惦記著董先生說過一句“憐惜蔣瑩玉世”的話，就讓他幫忙查一查有關這個蔣瑩玉的世。

胤禛聽后，倒是沒甚反對的。

他家福晉想做生意，去做便是。反正本事多得很，只要有喜歡的事，隨意是什麼，他都支持。

如今聽媳婦兒說要查一個伙計的世，他也覺得沒什麼不可以的。畢竟往后在鋪子里做事的人，品行端正家清白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