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佳凝趁著無事的時候,進宮了一趟，特意和德妃說起來妹妹們的夫婿問題。

胤禛已經讓人暗中查過舜安和張廷璐了，都是很不錯的兒郎。為人正派,各有各的好，若是妹妹嫁給他們倆,無論怎樣，他們都不會讓妹妹過得不舒心的。

珞佳凝見胤禛對這倆準妹夫滿意，就知道這事兒可行。

只是太后那邊表了態，皇上那邊對太后的意見保持著默許的態度，胤禛這邊也沒問題了,剩下的就是做德妃的思想工作。

按照太后的意思，找了個好的時間特意進宮一趟，尋了德妃悄悄說起這個事兒來。

之前也想說的,只可惜那時候遇到了八福晉親的各種禮儀要走過場,而德妃為四妃之一又要安排著宮里大小事務,兩人愣是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時間來私下里商量。

這一回特意尋了個宮里沒什麼事兒的時間過去,恰好可以和德妃仔細說一說此事。

今日正好。

婆媳倆讓人在院子的紫藤花架下擺了躺椅，兩人歪在躺椅上閑適地說著話。

“佟國維的孫子？”德妃知道了這個事兒后，大為詫異：“和張英的兒子？”

之前約約地聽皇額娘說過，想要把五公主許配給朝中大臣的孩子。

在五公主的婚事上,德妃沒有太多的發言權。畢竟五公主再和親近，那也是太后從小兒看大的孩子。五公主的婚事理應由太后來做主。

而且，從來不擔心孩子會吃虧。

太后素來仁,對待自己養大的孩子更是親得不行。五公主的婚事,德妃沒多過問，也是對太后的一種信任。

如今聽了兒媳婦來說，德妃方才知道,太后居然是相中了佟佳家的公子和張家的公子。

說起來，德妃對佟佳家還是有點心結的。

畢竟先皇后佟佳氏把胤禛搶了去養著，害得們母子倆一直關系僵著，這使得對佟佳氏心里多多存著怨氣。

好在兒子這兩年和親近起來了，對待佟佳家的心境也不同以往。

德妃認真把佟佳家的事兒考慮了一番，頷首道：“太后考慮得自然不錯。佟佳家的那位嫡出公子，我見過。印象里很好。”

上次舜安那孩子來找四福晉的時候，四福晉就拉了一起去見舜安。

當時德妃就覺得那年郎很不錯，現在知道他可能為自己的婿，心中更為滿意。

至于張英家……

“張家的長輩們行事十分妥帖，張家家教甚嚴，想必教出來的孩子很好。”德妃對張家的滿意程度甚至高過了佟佳家：“那張廷璐我雖未見過，可張尚書書香傳家，想必是沒問題的。”

說到這兒，德妃有些小激起來，談過子到了四福晉這邊，拉了四福晉的手：“而且太后這個意思，是讓們倆孩子都留在京城。我、我真不知道怎麼激太后才好！”

大清公主，素來有和親的傳統。

太后打算給五公主和七公主找京家的孩子做夫君，沒想過讓們和親，是對們的極致寵了。

有太后的話在，皇上也不好多說什麼。

所以即便拋開人品不提，就說“家里人在京為”來說，無論對方是張廷璐也好，是舜安也好，德妃其實都歡喜的。

德妃心中大石落了地，眼看著時辰尚早，說什麼也要拉著四福晉到寧壽宮走一趟。

要親自去見一見皇額娘，親自去謝謝老人家。

無論如何，兒們出嫁后依然離那麼近，依然可以隨時見都能見著，這就是老祖宗對最大的恩典了。

太后正好現在無事，正在院子里看宮們做繡活兒。

如今年紀大了，就喜歡這樣靜靜地看著年輕人做事，覺得看著有活力的年輕人后，自己的心也好了起來。

德妃見了太后，先是一番見禮說客套話。

等到太后把邊的人都遣走了，德妃就高興地開始直正題。

“這倆孩子都好，都好。”德妃歡歡喜喜地，又問太后：“只是不知道皇額娘打算他們四個人，哪個配哪個？”

之前只說了是兩個公主尚這兩個兒郎，哪個和哪個，珞佳凝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德妃就更不知道答案了。

事關兒們往后的幸福，德妃心難耐，見了太后自然先問了這個事兒再說旁的。

只是提起這個事兒來，太后也有些為難。

也沒想好怎樣才妥當。

之前老人家是琢磨著，倆孩子都很不錯，留下哪一個當孫婿好？

后來擇不出來了，瞧著哪個都不錯。就想著都留下。

如今倒是得償所愿都留下來了，現在他們倆和孫兒們怎麼配，又了個大難題。

太后嘆了口氣：“老咯，腦子不轉圈兒了，想不這樣難的問題了。”

語畢，看德妃在期盼地盯著，也就索盯回去。

倆人對視半晌后，似有所悟，又齊齊轉了方向。

于是兩位長輩齊刷刷地都向了四福晉。

珞佳凝沒想到們會讓幫忙拿個主意出來，斟酌著說：“張廷璐比舜安年長一些。從年齡來看，年長配年長，年配年好似不錯。”那就是五公主和舜安，而七公主和張廷璐了。

德妃忍不住追問：“你這是從年齡來看。另外你從哪兒還能看出別的來？”

“若是來說的話，許是要反過來好一些。”珞佳凝道：“舜安寬和溫潤，而五妹妹端莊溫婉，兩人脾想和，大概可以琴瑟和鳴。而張廷璐斂敦厚，和跳的七妹或許能得不錯。”

這意思，就是說怎麼兩兩配對都可行，端看長輩們怎麼選擇了。

德妃若有所思。

太后卻是先反應過來了，忍不住笑了，指著四福晉對德妃說：“你看咱家這個猴兒。問意見，翻來覆去說了后就和沒說一個樣兒！這還不是讓咱們倆來做決定？”

德妃剛才還在細想著兒媳的那一番言論。

如今聽了太后這樣說，德妃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對啊！這不是等同于什麼都沒說嗎？”

太后和德妃兩個這回可算是找到了四福晉的茬兒，兩人拉著四福晉，非要給個準主意不可，不然就不讓走。

最后三人商議半晌后，決定這件事先不用定下來。可以尋個適當的時機，讓四個人略微見個面，看看他們的反應再作定奪。

當然了，這個見面不可能太過于正大明，還是要悄悄地為好。

太后就讓四福晉回家去，想想這事兒怎麼安排為好。

反正孩子們都年輕，除去張廷璐年歲大一些之外，其他幾個孩子都不大。晚上一些時候定下也不急。

珞佳凝歸家后，除去太后給安排的“差事”外，另外還有其他事也正盤算著。

趁著最近氣候適宜，不算太熱也不算太冷，打算回烏拉那拉家一趟。

前些日子就想回去，無奈讓人送了幾次信過去給母親，都被母親回信拒絕了。珞佳凝便想著，要麼是家中生了變故，要麼就是母親覺得那個時候不合適。不然的話，不至于這樣。

畢竟之前是母親同意了回家的，如今卻不肯了。

因此就沒過去。

這兩日又遣了安福去烏拉那拉家問，見安福的是二哥富昌。富昌說母親點了頭讓回去。今日便備好了馬車，打算明早就往娘家走一趟。

這天晚上，胤禛回來的時候嗎，為此還怨了幾句：“你為何不擇了我可以陪你過去的時間？這兩日我事太多忙得很，倒是沒法陪你走一趟了。”

“我之前倒是想著擇了四爺可以陪我回去的日子。”珞佳凝道：“當時額娘不是沒準麼？想必家中是有事的。如今家中事妥帖了，我趕回一趟。免得過幾日再有事的話，就又去不了。”

胤禛也聽珞佳凝提起過，四福晉的父親費揚古近日來子很不好。而且烏拉那拉家做事一向謹慎，他也只是因為關心所以問問而已。

“那你就去吧。”胤禛嘆息著說：“岳父近來子不好，若有什麼事，你隨時讓人去我。”

說著他想起來一件事，沉道：“據說岳母這兩日子也不太舒坦。富禪這兩日告了假，聽說是要照顧二老。我也是今兒晚上剛剛聽說的。”

他本來一回家就和妻子提起來岳母許是生病了。恰逢妻子和他說起來去娘家的事兒，他說得就晚了些許。

富禪便是珞佳凝的大哥，也就是胤禛的大舅哥。

珞佳凝倒是沒想到會這樣。

不過，回想起來，之前和母親一起參宴的時候，母親的臉就很難看。瞧著就有些不適，想來當時是照顧父親，心俱疲便如此了。

最近也不知道母親是個什麼狀況，幸好現在可以去探了，心里倒也不至于擔憂太過。

第二天一早。

夫妻倆道了別，一個趕著去上朝，另一個把準備好的品又再查點了一遍。確認無誤了，就搬上車子啟程回娘家。

因為擔心家里面，珞佳凝這一次出發得早。街上許多店鋪都還沒有開門，的馬車已經穿梭在街道上了。

來到烏拉那拉家，的大哥富禪一早就收到了信兒，在門口翹首以盼。

看到妹妹回來，富禪忙親自扶了妹妹下車，又問：“一路上可辛苦？”

“不辛苦。”珞佳凝笑著說：“如今天氣愈發熱了，我趁著早晨過來，也免得了熱氣。”

富禪雙眉擰，眉心攥了一個“川”字，角勉強揚著。雖然看起來想要笑，可是怎麼也裝不出來那般模樣。

珞佳凝小聲問：“哥哥，阿瑪和額娘是不是都病了？”

“你怎知道的。”富禪知道妹妹已經歸了家，什麼事兒也瞞不住，就邊引著妹妹往里頭去，邊低聲音：“額娘也病了一段日子了。你也知道，額娘和阿瑪關系極好。自年前阿瑪的病加重開始，額娘就日日都睡不安穩。兩三個月前，額娘已經暈倒過五六次了。這回就——”

說著他沉沉嘆了口氣，眉宇間是凝聚不散的愁郁。

珞佳凝嚇了一跳：“你說額娘早先已經暈了五六次？我怎麼不知道！”

富禪愣了愣。

他看妹妹下車就說起來額娘病了的事兒，還以為是弟弟們有誰把消息全部都告訴了妹妹。卻不曾想，妹妹不知道其他，只是聽說了額娘生病而已。

富禪看妹妹加快了腳步往里頭趕過去，忙手拉住了：“你一會兒要有個心理準備。”

珞佳凝不明所以。

正心急如焚地往里沖，想要快一點看到親的額娘。卻不曾想，被哥哥猛然間拉住。

珞佳凝急急收住步子：“大哥？”

“阿瑪他……額娘的況也比他好不了多。”富禪說著說著，揚起的角往下撇了撇。

他想遮掩住心里的憂傷，無奈這幾日思慮過甚擔憂過甚，他怎麼也無法故作輕松：“他們倆狀況很不好。你一會兒見到了，莫要驚慌。”

珞佳凝沒來由地心里一沉，腳步踉蹌著差點摔倒。

恍然間明白了什麼，撥開大哥，拎著擺就往里沖。

這個時候，家中大二，也就是的大嫂二嫂聽說小姑子回來了，聞訊趕來迎接妹妹。恰好見到了慌慌張張跑過去的模樣。

大自己眼看著追不上四福晉了，忍不住埋怨夫君富禪：“你這麼不先跟過去啊！別讓一個人過去！”免得傷心太過，也沒個寬的在旁邊。

富禪告了假在家伺候重病的父母親，這些日子里心俱疲，卻也會分心惦念著妹妹。

他快速告訴妻子：“總得讓自己看上一看的。我在旁邊也拉不住。”

誰不知道四福晉的子？真想做什麼說什麼，是誰也攔不住的。

倒不如讓自己先過去后發現了實，發泄一番紓解了心中的愁郁，其他的再從長計議。

大和二對視一眼，憂傷的嘆了口氣，相攜著往公公婆婆的臥房行去。

珞佳凝一路橫沖直撞，直接跑到了費揚古和新覺羅氏的屋門口。

到了那兒，和額娘阿瑪只有一門之隔了，反而有種近鄉怯不敢上前的心來。

珞佳凝咬著，努力告訴自己應該是沒事的，寬著自己。而后輕輕推開門，步屋。

首先是極其濃郁的藥味。很苦，沖的人頭腦發脹。接著，床上的影映的眼簾。

那老者頭發已經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很深。一段時日不見，他的臉上已經布滿了褐的斑塊。臉灰敗，居然呈現出死相。

珞佳凝一看就知道這位老人的時日不多了。

即便是經歷過那麼多的世界，依然見不得生老病死的離別，特別是和至親。

那種悲痛是由心而來，完全不的控制。

“怎麼會這樣？”珞佳凝淚眼朦朧地著屋里伺候的兩個小丫鬟：“阿瑪何至于如此了？”

小丫鬟福了福，看四福晉傷心絕，的眼里也有淚：“回福晉。老大人這般已經有段時間了，這兩日愈發不好。福晉……”

“額娘呢？”珞佳凝四顧找著：“我怎麼不見額娘？”

小丫鬟低著頭，啜泣起來。

費揚古和新覺羅氏十分和善，對們這些丫鬟也都慈眉善目的。實在是看不得兩位老人這樣苦著，不由自主就哭了。

另外一個小丫鬟也是噙著淚，好歹是把話給說清楚了：“夫人在另外一個屋子里。臥床好幾日了，實在起不來……”

實在起不來！

珞佳凝看們指著的方向，忙沖了過去。到了門口，直接雙手推門撞進屋里。

眼便是鬢發皆白老態盡顯的母親。

上次參宴的時候，母親氣不好，卻穿上冠服化了妝后，猶還有些顯年輕。現在不過一段時日過去，倒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似的。

珞佳凝撲到了母親床邊，抬手著母親額上的皺紋，又不敢使力，生怕弄疼了老人家。

新覺羅氏邊伺候的老嬤嬤寬四福晉：“夫人比起老爺來，還算好一些。雖然每日偶讀要沉睡不醒，但一日里總還能醒來一兩次。”

珞佳凝指尖一頓，微微抖：“額娘居然病得如此嚴重了麼？”又忍不住問：“阿瑪現在是每日昏睡，無法醒來？”

老嬤嬤低著頭：“大人總也不見好。夫人的境況。”咬了咬牙，知道不能再瞞著夫人最疼的這個兒了，哽咽著說：“夫人的境況一日不如一日，每日清醒的時間都在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