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過后,盛悉風有陣子沒見江開。

說來離譜，明明一年到頭也不到幾面，但每次只要他一出現,總能快速習慣他在近旁的狀態。

大概是刻在dna里的親近本能。

轉而用很長的時間,去接他不在。

好在最近吸引注意力的事不,最大的事莫過于狼耳夫婦宣二搭,鐘爾隔空喊話許聽廊，還明目張膽關注了盛悉風的頭號,正主下場領頭嗑cp放眼娛也找不出幾個先例，微博直接癱瘓,黑大戰打個昏天暗地。

盛悉風堂堂頭,怎麼可能毫無建樹,先是以一句“好瘋，我好”的炸街宣言表明衷心，隨后熬了兩個通宵貢獻一部王炸剪輯,獲得小們的頂禮拜。

剩余時間就是跑團里，甲也自覺卸了，搞得團里幾個老師寵若驚,跟沈常沛狠狠夸了一頓。

這下換沈常沛不樂意了：“國慶難得回來，你天天去團里湊什麼熱鬧？”

盛悉風莫名，覺得媽無理取鬧：“再過半個月省臺周年慶,我不得排練啊。”

在孰輕孰重這個問題上,沈常沛的立場非常明確：“我已經跟團里打過招呼了，這次你不上,換人。”

盛悉風：“……”

周年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小到如果要計較,就會顯得特別沒事找事。

可像翹著一個不下去的邊,就是控制不住想沒事找事。

從小到大，家里都妥善為安排好了一切，小到禮服，大到專業，甚至是婚姻，的未來是一條康莊大道，沒有風暴，也不會有絆腳石。

小時候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盡寵，所有人都圍著轉，直到慢慢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開始越來越羨慕同齡人自主的人生。

但很正面反抗，一來自理能力確實差，二來，知道父母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好，所以再不濟也會做到表面順從，至不起直接沖突，不愿意用惡劣的態度去傷媽媽的心。

什麼時候開始，不想再當一個提線木偶？

從嫁給江開開始。

自嫁給江開，對自由的急劇膨脹，發展到今天，的心已然快要關不住這頭洪荒巨。

見不搭腔，沈常沛不由擔心：“你和國慶是不是又吵架了？”

盛悉風答得很生：“……沒有。”

沈常沛追問：“他這趟什麼時候走？”

盛悉風：“不知道。”

沈常沛：“今年你生日他能在嗎？去年就沒在。”

盛悉風：“不知道。”

其實知道的。

一般江開有什麼向都會和提前通氣，他回去的機票還沒定，但這趟肯定不會待太久，他今年要比f1，訓練任務很繁重，不可能陪過生日和結婚周年。

只是太煩了，不能好好說話，來自母親的每一聲關心，都讓到冒犯。

差不多半小時后，盛悉風接到了江開的電話。

他連“在干嘛”的開場白都不問了，上來就興師問罪：“盛悉風，你又故意搞我是吧？”

盛悉風無打采的：“聽不懂，說人話。”

江開說著都給氣笑了：“又不是沒跟你串口供，你在你媽面前怪氣什麼？”

“我媽找你了？”

江開不接的茬，他平時不是喜歡展負面緒的人，今天實在是應付岳母應付得焦頭爛額，這會索也不裝了，鐵了心要弄明白這趟回來，他老婆為什麼找他麻煩：

“我到底怎麼你了，啊？”

“我媽聽起來有難過，或者不開心嗎？”盛悉風也不接他的茬，自顧自地問。

江開后知后覺察覺到緒不太對勁，頓一下，問：“你跟媽媽吵架了啊？”

“也沒有……”盛悉風腳尖來回劃拉著草坪的枯草，悶悶地說。

他在對面保持沉默，人猜不他到底是隨口一問，還是真的關心。

這種涉及到家庭的煩心事，他是最佳傾訴人選，因為他充分了解也充分了解盛家，可以客觀、全面地看待問題。

江開這個人說不出多心的安，但每次寥寥幾句，就可以讓豁然開朗。

在所有認識的人里面，最喜歡的就是他的人生觀。他幾乎從不猶豫，任何苦衷都不會為他兩難的理由，因為他足夠堅定自己更想要的是什麼，無論代價是什麼。

即便這有時候會讓他顯得自私，因為一個人但凡想跟隨己心地活著，難免讓別人失，甚至傷心。

但他連自私，都是坦坦的。

如果是還沒結婚的時候，盛悉風本不會有所顧慮，直接跟他開口就是了，因為知道，不管他對的是親友還是，不管他上說的多嫌棄，都絕不會對坐視不理。

對盛悉風來說，跟江開結婚，確實得到很大程度上的自由，但失去的同樣彌足珍貴——確認婚約后的那段日子，平生第一次意識到，和江開之間的關系并不是無堅不摧的，親無間一起長大的人，也可以疏離如斯。

即便婚后他們的關系有所緩和，重新能說能笑、能打能鬧，但團的紙攤平了還是皺，有過隔閡的關系和好了終究會殘留裂。

距離從前的狀態始終差了點什麼。

失去關于他的安全，不再百分百確定，這個人會永遠堅定地陪在的邊。

不想自己的傾訴換來漠不關心或敷衍。

算了，快速做出決斷，又不是什麼大事，自己消化就好了，何必麻煩他。

“沒有。”語調上揚，聽起來輕松不。

江開：“沒有還是不想跟我說。”

他沒有順水推舟結束通話。

盛悉風的心里一下子被無法言喻的滿足填滿。

是被富養長大的，什麼都不缺，什麼偏都經歷過，小恩小惠本不了眼，絕不是那種一顆糖果就能騙走的傻孩。

也就江開，隨便說句話都能哄得開心——當然，也能輕易失落。

哼笑一聲，還要拿喬：“不想說。”

“那我想聽，行了吧。”江開被無語慣了，說這種看似自降份、實則損的話都用不著打草稿。

盛悉風面子里子都賺夠了，這才“放下段”，把事跟他說一遍。

江開一言不發地聽完，然后來了句：“這叛逆期來的可真夠晚的。”

“……”比麻花都糾結的百轉心思，被他簡簡單單一句叛逆期給概括了。

就這？簡單到都不敢相信。

但細辯之下，好像就是這個理沒錯。

下一句，他說：“我贏了。”

非常春風得意。

盛悉風：？

“以前跟沈錫舟打賭，賭你有天會不會叛逆，他說不會，我說會。”他解釋道。

人進到青春期多會產生點叛逆心理，像江開和沈錫舟就屬于作天作地的那類，跟與世界為敵，每天不捅點簍子渾不舒坦，即便是公認的好榜樣盛錫京，青春期那會偶爾也要犯點倔。

只有盛悉風不一樣，十幾年如一日當著家長和老師眼中的乖乖，還不威脅兩個男生要去告狀。

幾位家長被兩個男生氣得直飚的時候，總要拿盛錫京和盛悉風出來當正面教材：“看看哥哥，再看看妹妹，誰像你們這麼不懂事了。”

兩個男生不敢對盛錫京有意見，至于盛悉風，要他們承認比他們強？

沒門。

但二人的觀點不同，沈錫舟認為盛悉風在家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完全沒有叛逆的必要；江開則堅信只是時候不到，盛悉風遲早會發，而且的叛逆期來得越晚，叛逆的程度就會越嚴重。

倆人以200巨資作為賭注——窮養的年代，200塊確實是巨資了，巨到都能直接從盛悉風那里買江開的。

倆人等啊等，等到盛悉風讀完中學、大學都快畢業了，等到他們都忘了這回事了，還是那個安安分分的乖小孩。

江開和盛悉風剛結婚之初，和沈錫舟的關系還沒到如今這幅不上不下的境地，某天倆人半夜馬路，路過銀行atm機不知怎的提起這件事，江開愿賭服輸，進去取了200塊出來給沈錫舟，兌現諾言。

彼時的他們早不是會為了一兩百塊錢就沒皮沒臉、去騙去搶的頭小子，卡里都有花不完的錢，兄弟之間計較區區200塊，遙遠得像上輩子才會發生的事，沈錫舟為此還特意發了條朋友圈。

更別說事業有的現在。

可江開說：“改天我要找他把錢要回來。”

很較真。

盛悉風沒忍住，直白地笑了出來。

江開品出其中的嘲笑意味，問：“笑什麼？”

盛悉風：“你求和的計倆過于拙劣。”

江開：“……”

讓他吃癟，必然乘勝追擊：“你這麼想跟他和好的話，要不我牽個線吧，給你們找個機會解開……”

江開不給繼續賤的機會，不等說完就利落地撂掉電話。

盛悉風半路被掛電話，難得沒生氣，心早已多云轉晴，直到沈常沛的電話又打進來，斂了笑意，心頭重新籠上郁悶，不知道這通電話母親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興師問罪。

是個很怕起正面沖突的人，因為那討厭的淚失質每次都會讓敗北。

再多的思想準備都沒用，該哭還得哭。

好在沈常沛語氣很溫和，沒打算多計較：“一直占線，在和誰打電話？”

盛悉風也是懂得見好就收的，老老實實說：“江開。”

聲音沒有哭腔，沈常沛就猜到小夫妻倆的通話容肯定不是吵架，也就沒再多問，轉而說起正事：“你舅舅之前不是說有個朋友在搞度假山莊嗎，現在弄得差不多啦，還沒對外營業，咱們過去玩兩天，怎麼樣？”

“嗯，好呀。什麼時候？”

沈常沛：“就這個周末吧，國慶這趟在家不是待不了幾天嗎，趁他還沒走我們抓去。”

次日是周五，下午時分，盛悉風帶上金，獨自前往梅嶺度假山莊。

冬天的山野格外寂寥，大片禿禿的枝軻被風吹得搖晃，間或也有常青樹依然郁郁蔥蔥，零星點綴其中。

山道口幾十米攔了障礙，兩個年輕人手里各拿了一面紅的小旗子，大老遠看到就舉旗示意。

盛悉風慢慢把車駛近，降下車窗。

“不好意思咯，。”說話的男人流里流氣，手肘搭上車頂，“你要上山嗎？”

影覆蓋下來，盛悉風對這種態度到不適，但出于安全考慮，只冷淡頷首。

“上面有人在玩賽車，這條路暫時封了。”男人抬手往反方向指，“上山得繞另一邊上去。”

盛悉風的腦子里下意識閃過江開的臉，這些年來，只要是賽車相關，都會讓聯想到他。

稍加留意，山風嗚咽間，車輛引擎的嘶吼和胎曳地的尖銳清晰可聞，足矣想見戰況之激烈。

舉目眺片刻，叢林掩映間兩道白追逐而過，速度極快，化作殘影。

見饒有興致，男人邀請：“或者你想觀戰嗎，我可以領你去看。”

盛悉風收回視線：“不用了。”

“錯過會后悔哦。”男人加大籌碼，“你知道今天上面誰在嗎？”

誰在上面都不頂用，班門弄斧。盛悉風意興闌珊地扯扯角，反問：“那你知道我老公是誰嗎？”

男人被這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問住，半晌沒反應過來。

盛悉風沒打算公布答案，跟個陌生人炫耀什麼，再說了，江開知道在外面拿他裝b嗎？

練掛倒擋，轟油門，男人手還撐在車頂，防不勝防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車間道路狹窄，不好調頭，那男人被下了面子，試圖挽尊：“需要我幫你嗎？”

不答，兀自升起車窗，來回挪了兩次，車方向變橫在路間，掛d檔，打死方向盤前行，前方山石嶙峋，與車之間的距離十分有限。

在沒有旁人幫忙看路的況下，一般駕駛員至再倒一兩次車，才敢把車頭調過去。

兩個男人驚愕的目中，就跟在車頭長了眼睛似的，對距離的把控已然爐火純青，都不曾猶疑就直接踩下了油門，紫跑車順無比地扭轉方向，往另一條山道飛馳而去。

最近的時候，車頭距離山僅差幾公分。

引擎轟鳴，尾氣帶著囂張，宣告老子天下最狂。

“我……”搭訕的男人好半天才喃喃。

這麼會功夫，車已經消失在拐角，另一個男人也上前幾步，半是好笑半是欽佩：“這司機真他媽叼啊！”

“幫我調頭，也不打聽打聽我師父是誰。”后視鏡不見了那煩人的影，盛悉風輕嗤一聲，緩了車速。

臉也打了，b也裝了。

謹記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沿著窄窄的盤山公路蜿蜒上行，越往上開，窗外的景就越蕭條，山頂覆著一層積雪，與灰的天幕界限模糊，幾乎融為一。

開到半山腰的時候，盛悉風接到趙夢真的電話，趙夢真暴怒的聲音在閉車廂空間轟然炸開，嚇得后座打盹的金一個激靈。

“媽的侯雪怡這個腦殘，老子撕了的！”

盛悉風調小車載音響的音量，問：“怎麼了？”

“學校里傳你被已婚男人包養了！”趙夢真罵罵咧咧，“我就說吧，上次跟你說那些就是不安好心，就你傻乎乎，這下見識到人間真實了吧？”

盛悉風被保護慣了，第一次見識這個程度的人間險惡，侯雪怡加微信那次，吃不準其是好心提醒、還是想借著江開和他老婆的恩細節刺激，反正懶得費心琢磨人家的真實用意，更不想與其深，干脆沒有回復。

即便知道侯雪怡誤會了，也沒道出真相。

連室友都沒告訴的事，怎麼可能隨便告訴閑雜人等。

沒想到這人蠢就算了，還壞。

“你在哪呢？”趙夢真的刀已然收不住了，“快點回來收拾綠茶婊。”

“我跟我外婆他們在度假山莊呢。”

趙夢真：“跟你老公一起？”

“不是，我一個人。”

趙夢真恨不得鉆出手機屏幕逮，嗓門又拔高八度：“你還有心一個人度假？！”

“正不怕影子斜我。”度假山莊的口近在眼前，現在盛悉風調頭下山、就為收拾個侯雪怡是死也不可能的，“面子還沒這麼大，等我回來再說吧。”

趙夢真不想肯就此作罷，奈何手不夠長，逮不住，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至澄清一下吧，都不知道已經傳得多開了，孫曉們都沒敢問你，只敢跟我打聽，我也不敢貿然說你已經結婚了，東拉西扯的，給搪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