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悉風不想泡溫泉,于是江開又提議去兜風。
原以為是跟他那群朋友一起,所謂兜風也就是個說法,結果到了停車場,發現并沒有其他人。
還真是兜風。
二人來到他的越野車旁,江開改主意:“你開?”
繞過車頭往駕駛座走:“也行。”
江開卻沒往副駕駛那走,而是往后挪了一步,作勢要開后座車門。
盛悉風看出他的意圖:“你敢!”
睚眥必報的男人,居然準備學坐后座。
“都說了我也有王子病的。”他在副駕坐下來的時候還要強調。
盛悉風一邊暗自好笑,一邊發汽車,開出山莊的時候,忽然想到個事:“所以那天你警察把我抓起來,是不是報小時候我讓警察抓你和沈錫舟的仇啊?”
江開又震驚又惋惜:“你才發現?”
販劍最大的樂趣不在于販劍本,而在于對方明白你販的什麼劍,如果對方get不到,那販劍毫無意義。
盛悉風:“……”
還在無語,就聽他在旁邊嘟囔:“生兒,必須生兒。”
“……”
盛悉風的好勝心被激發,跟他掰扯起來:“那生一兒一比啊,看誰聰明。”
倒也不全是氣話,的家庭觀一直很堅定,至要兩個孩子。兩個哥哥里面,盛錫京是溫大哥哥,對關懷備至;沈錫舟總是惹生氣,但一路走來,到底是快樂遠遠多于不快樂。
他們三個留著同樣的,先后待過同一個母腹,又在同一個家里長大,有最相似的人生背景、相同的起跑配置,和拆不散的手足深。
希的孩子也能這般熱熱鬧鬧地長大,當然,男孩子最好是盛錫京那樣的。
江開:“不用比,江關肯定輸。”
兒子的名字他小時候就想好了,他開,崽關,一聽就是一家人。
盛悉風:“照你這麼說,你的意思是我爸爸不聰明?”
說老丈人壞話的罪責,江開可不敢隨便攬,于是甩鍋:“這你說的啊,別賴我頭上來。”
兩人此番對話,完全是忽略造娃過程、直接談造娃結果的流氓行徑,關鍵雙方的線路還能對上。
誰聽了不說一句牛批。
這個話題過后,車里恢復寂靜,盛悉風沿著盤山公路一圈圈繞下山,梅嶺山下是大片大片的茶田,沐浴在金黃的下閃閃發亮,風吹過的時候,碧金相間的浪就翻涌起來。
彎彎曲曲的公路就從其中穿過,降下一點車窗,淡雅的茶香順著風灌進車廂來,被烘烤過的清爽干燥。
的思緒逐漸放空。
開車是很好的解方式,專注路面,在一個獨立而狹窄的閉空間里遠離人世故,什麼都不必多想,再繃的神經都會松弛下來。
江開的后腦抵上車窗,看著被風吹的鬢發和被照得亮的臉龐,微微瞇起了眼。
真是好愜意的一個下午。
若問一個人最自信的時候是什麼,有一個答案一定能獲得高票:開車的時候。
除了我,這條路上全是不會開車的sb。這是每個駕駛員的心態。
普通人尚且如此,江開職業影響,這個病只會更嚴重,所以他一般能不坐別人的車就不坐,不然他總忍不住瘋狂挑刺。
即便是坐其它職業賽車手的車,也因為習慣、競爭心態等種種客觀或主觀因素,沒法徹底看順眼。
除了盛悉風。
小時候天跟著他倆,小男孩最的玩不外乎變形金剛、模型飛機、遙控汽車,當然也有可駕駛的玩車,都跟著玩。
江開車技驚人,即便是簡單的玩車都能開出花來,不過沈錫舟不要他教,小男生有小男生的驕傲,盛悉風就不一樣了,纏著他要學。
天賦不如他,他當然有嫌笨的時候,于是一個不耐煩,一個哭鬧,但和好以后,他還是愿意教,也還是愿意學。
小時候教開遍各種玩車,未年的時候他更是帶在空曠地帶開過真正的車,這麼多年的言傳教,的車技縱使不能與專業車手相提并論,但在普通人堆里絕對是佼佼者。
去考駕照的時候,教練看一個滴滴的小姑娘,做好了是個駕駛白癡的準備,學車第一天,教練費勁拉地給講了半天倒庫的要點和步驟。
越聽越疑:“這麼麻煩?”江國慶沒說啊。
“當然啦。”教練說,“我不說詳細點,你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該踩剎車,什麼時候該轉方向盤呢?”
盛悉風:“不就是把車移到后面那個車位里去嗎?”
教練:“這就是你們新手的誤區,你看著簡單而已,不信你倒是開開看。”
盛悉風就開開看。
一氣呵倒進車位,車平直,車左右離線距離均衡到眼無法分辨。
“???”
教練下車,站在車前左看看右看看,懷疑了半天人生,問:“你練過?”
盛悉風的車技完全復刻了江開的習慣和喜好,他坐的車,就像在坐另一個自己的車,只不過相較于他習慣了在賽場上角逐廝殺的野,要溫和許多。
每一個轉彎的角度,每一次加速或減速,選擇超車的時機,甚至車在公路上行駛的位置,都準踩在他的點上,挑不出一點病。
與車打道的這些年里,是他最完的杰作。
盛悉風一直把車開出很遠很遠,到申城與隔壁臨城的分界邊,看時間差不多,才松開油門,任車降速拖行,直到徹底停下。
回程是江開開的車,窩在后座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再睜眼,他們已經回到梅嶺,夜幕四垂,郊區的晚上特別漆黑,天上全是星星,閃爍著城市里看不到的景。
零零星星的路燈佇立兩側,汽車在昏暗的盤山公路上勻速移,前頭被首燈照亮,后頭隨之被夜吞噬。
家里人已經準備開飯,就等他們兩個,期間二人接了好幾個催促的電話,雖然一再強調“不用等我們,你們先吃”,但等他們趕到包廂,桌上只有一些水果冷盤和酒水飲料。
寶貝外孫和孫婿到場,外公才吩咐服務生上菜。
大家照例給他們空著沈錫舟旁的兩個位置。
看在前一天江開“無條件答應你一個要求”的人上,盛悉風自覺坐到了中間的位置,省得他們兩個不自在。
剛坐下,沈錫舟就拿筷子敲頭:“下山干嘛去了,想死我啊?”
剛好酒瓶轉到面前,拿過,噸噸給他和自己的杯子都滿上:“不好意思,去兜風一不小心開遠了。來,敬你一杯,給你賠個罪。”
沈錫舟看和江開各一眼,雖然沒說什麼,但罕見地好說話,端起杯子跟了下。
盛悉風:“……”
這個劇。
聽如是說,桌上其他親屬也紛紛打趣小夫妻倆好:“原來去兜風啦,還以為你們有什麼事才下去呢。”
只有沈常沛的關心點不一樣:“那你今天練了多久的琴?”
盛悉風頓覺無比掃興。
江開的在桌子底下輕輕撞了撞的,代作答:“四個,本來練三個小時就想耍賴了,我督著又練了一個鐘。”
細節到位,行為邏輯也符合盛悉風的子,沈常沛完全沒有懷疑。
江開平白賺個懂事的好名聲。
除了他,沒有人注意到這小小的不愉快,桌上話題層出不窮,談笑風生。
他拿出手機,開始發微信。
是給發的。
比沈錫舟帥一點:「叛逆第一步:奉違」
breeze:
「……」
「真厲害,這麼算計丈母娘」
比沈錫舟帥一點:
「那你告狀去啊」
「得了便宜還賣乖」
breeze:「【暴打】」
倆人互甩了一堆表包才消停,盛悉風收起手機看到沈錫舟有點無語有點調侃的表,他就在旁邊,用不著刻意看的屏幕,也肯定猜到和江開在聊天。
那種被兩個班起哄的腳趾抓地又來了,為了緩解尷尬,再次敬他,理由很充分:“哥哥,祝你早點找到工作,不要再在家里啃老了!”
沈錫舟從聽哥就知道沒安好心,聽完果然如此,他扯扯角,配合地遞出酒杯:“妹妹,也祝你快點有自知之明,賊喊捉賊。”
“謝謝哥哥。”
“妹妹不謝。”
“叮。”兄妹倆真誠杯。
沈錫舟收手之際,作忽然一頓,接著看了江開一眼。
江開回視,收斂些許看兄妹斗時出的笑意。
過了兩秒,沈錫舟的杯子向江開:“f1順利。”
這祝福就真誠多了。
江開并不太意外,沈錫舟看他的時候他就猜到了,他笑開:“早點單。”
沈錫舟:“無語。”
江開:“不想?”
沈錫舟:“嗤。”
除了盛悉風,沒有人知道這個杯的意義。
連自己也沒有想到,明明是小時候恨到牙的狼狽為,可事隔經年,居然變得那麼在乎,程度也許并不亞于兩位當事人。
他們的友誼是從出生起就見證的關系,陪長大,伴左右,像氧氣一樣天經地義的存在,從他們的中領略過友最好的一面,是形影不離,是堅定選擇,也是可以把后背出去的完全信任。
兩個男生過杯正要收手,連忙把自己的杯子遞出去:“我也要干杯。”
二人齊齊發出一聲表示不耐煩的埋怨,但也同時把手了回來。
三個杯子重重磕到一起,出脆響,酒飛濺在上空,像出飛狗跳三人組二十余年的深深羈絆。
整場飯局,江開和沈錫舟話不多,基本就杯那幾句。
不過有盛悉風在中間做調解員,左敬一杯,右敬一杯,時不時找個一聽就很蹩腳的理由要三個人一起一杯,氣氛倒也熱熱鬧鬧的。
小侄在桌對面扭扭,一個白天不見江開,有些害,再加上大人們調侃個不停,江開朝做了好幾次抱的手勢,也沒好意思過來,直到快散席,才跳下母親的懷抱,跑到他邊。
夫妻倆又惹來一頓催生。
盛悉風裝作沒聽到,拿著手機刷朋友圈。
倒是刷到了侯雪怡的道歉狀態,還了,大意是說,因為自己的暗心理,誤會了,并在學校傳播了不好的言論,特此表達歉意,言辭非常誠懇,更沒有抖出已婚的消息。
盛悉風覺得還算滿意,給江開看:“還行吧?”
“勉強吧。”他看完評價。
但又指出要害:“你確定是全部好友可見嗎?”
盛悉風沒想到還有這招,的長環境單純,被家里保護得太好,對人的防備心理很弱,經由江開提醒,找趙夢真和幾個室友確認了其它校友的朋友圈,侯雪怡應該確實沒耍花招。
這人不算太傻,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
結果還算差強人意,總之這件事不想再費心思,扭頭就刪了侯雪怡的微信。
“傻乎乎。”了解了大致事經過的沈錫舟評價,“說好聽點是沒心眼,說難聽點是缺心眼。”
夜間,盛悉風躺在床上,有點后悔地著自己脹痛的腦袋和酡紅的臉頰。
昨天才發過誓不會再喝酒,誰知倆男生突然有破冰苗頭,一高興就又喝多了。
半夢半醒間,門被敲響。
搖搖晃晃過去開門。
江開穿著睡,抱臂站在外頭,滿臉生無可。
不是吧……盛悉風已經能預想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果然——
“你兒子,又尿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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