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落的斜斜打在教學樓的紅墻磚上。
樓前的五星紅旗被影無限拉長。
鈴聲響起,原本安靜的樓宇間慢慢傳出嘈雜之聲。
教室里的孩子們收拾好各自的書桌,背起書包出教室,打打鬧鬧下樓。
辛收拾好書包剛要起,忽被旁邊的小孩羅瑤手拽住了。
疑地轉頭看向羅瑤,只見羅瑤沖出小手來,往面前送了一只的小兔子。兔子也就兩只掌的大小,茸茸的很可。
羅瑤沖笑一下,出不太整齊的牙齒,“生日快樂!”
啊對,今天是的生日。
辛也笑了,手接下來,回應道:“謝謝。”
兩個小姑娘開開心心的,一起起背起書包,下樓去廣場上排隊。
排著隊往大門外走的時候,辛問羅瑤,“你過生日想要什麼啊?”
羅瑤比晚兩個星期過生日,當然也要送禮。
羅瑤沒想法,笑著回頭,“隨便你。”
辛也沖笑,“那我想想。”
跟著班級的隊伍出了學校大門,孩子們去找各自的父母。
羅瑤看到爸爸,和辛揮個手便找爸爸去了。
辛沒有找人,背著書包自己回家。
學校路段,路上人群擁,車輛往來。
辛手里握著羅瑤送的小兔子,背著書包走在路邊,小小的一只。
路過寵店,停下來過玻璃墻看看里面的貓,繼續往前走。
家本來也是有一只大橘貓的,但去年媽媽吳夢芝懷了寶寶,貓就被送人了。
貓被送走的那一天,哭了好大一場,一直泣到半夜。
而自從吳夢芝懷上寶寶以后,吳夢芝和爸爸辛志峰都沒有多余的力能分給,也就慢慢學會自己上學放學了。
好在學校離家里也不是很遠,走路加小跑,十五分鐘就到了。
即將夏的時節。
辛背著書包到家,外面的天還亮。
辛志峰和吳夢芝在店里,家里沒有人,進門放下書包,直接進廚房淘米蒸飯。
米飯蒸上,辛拎上書包回房間里寫作業。
現在在讀五年級,正是學業力重的時候,每天的家庭作業都很多。
天黑的時候,外面門鎖響,辛志峰和吳夢芝回來了。
聽到聲音,辛連忙放下手里的筆,起出去。
吳夢芝和辛志峰一人懷里抱著一個娃娃,還有從菜場買回來的蔬菜和,但是沒有辛想象中的蛋糕。
想著辛志峰和吳夢芝又要看店又要哄兩個弟弟,忙起來忘了也是正常的事,的生日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所以辛也沒往心里去。
去到吳夢芝旁邊,逗了逗小弟弟。
吳夢芝把孩子放到搖床里,問辛:“飯做上了嗎?”
辛跟到搖床邊,沖點頭,“米飯快要蒸好了。”
辛志峰也過來把孩子放到搖床里,嚷著肚子不舒服,立馬往洗手間去了。
吳夢芝拎了菜去廚房炒菜,辛便留在搖床邊哄兩個弟弟玩,笑著給他們搖鈴鐺。
兩個弟弟對著蹬揮笑哈哈,也很開心。
辛志峰和吳夢芝忘了辛生日的事,辛自己也便沒提。
吃完飯幫著吳夢芝做做家務,然后便回房繼續埋頭寫作業去了。
客廳里辛志峰和吳夢芝在看電視,逗孩子的時候兩個人笑得很大聲,氣氛很好。
兩個孩子沒玩多久就累得睡著了。
吳夢芝和辛志峰把搖床推去房間里,各自洗漱一番,也關了電視回臥室。
進臥室關上門,兩人上床坐下來歇口氣。
辛志峰看一會手機,忽放下手機看向吳夢芝說:“那麼乖,你真舍得嗎?”
聽到這話,吳夢芝嘆口氣,“舍不得也得舍,三個孩子力太大了。”
辛志峰默一會,又說:“當初我們收養的時候,可是說過的,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會把當親兒對待。”
當初他們收養辛,是因為生不出孩子。
當然也還有一個想法,希收養之后他們能懷上自己的孩子。
結果沒有讓他們失,他們去年真的懷上了孩子,而且一懷還懷了兩個。
也就是懷上孩子以后,吳夢芝和辛志峰有了把辛送人的想法。
吳夢芝說:“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現在我們已經有兩個孩子了,本分不出力和時間再帶。不止沒有力,經濟力也大。”
辛志峰靠到床頭,“老人說了,收養的孩子是家里貴人,能給家里帶來好運。給我們帶來了兩個兒子,我們卻要送走,我這心里總覺得……”
吳夢芝心里也不是滋味,畢竟收養辛不是一年兩年了,辛又是真的乖巧懂事惹人喜歡。但還是堅持:“我們養不了三個孩子。”
生完孩子這兩個多月,真是焦頭爛額。
養兩個孩子已經非常夠嗆了。
辛志峰嘆氣。
吳夢芝也跟著嘆氣。
片刻,辛志峰又說:“打聽了一圈也沒人愿意收養,難道真把送給小叔養?”
他小叔是他爸爸的親弟弟,年輕的時候死了老婆沒再娶,無兒無。
對于辛來說,是爺爺。
吳夢芝說:“剛好他無兒無,不是好的麼?都是自家人,送過去也方便,我們多多還能照顧到一點。”
辛志峰又默一會,“再看看吧。”
不行也只能這樣了。
辛在房間里認真寫作業。
十點半寫完,收拾好書包文盒,洗漱完躺下睡覺。
這個年齡沒有什麼煩心事,睡得香吃得好,每天和課本打道。
當然最近多琢磨一件事,就是兩周后給羅瑤送什麼生日禮。
有一個紅小豬的存錢罐,里面存了點的零花錢。
打算把錢拿出來,給羅瑤買禮。
十來天后,辛做了決定,在周末的時候去買了一個手賬本。
等到五天后羅瑤過生日,就把手賬本送給羅瑤。
對自己選定的禮非常滿意,買好后開心地回家。
回到家開開心心地幫吳夢芝帶孩子,也會幫收拾家務。
吳夢芝看乖巧懂事,心里又生出不舍。
但想想辛為家里做的這點事,和多養一個孩子比本算不上什麼,又狠下心。
于是晚上把雙胞胎哄睡以后,吳夢芝和辛志峰把辛到了客廳。
在沙發上坐下來,辛志峰和吳夢芝猶豫了好一會也沒說出話。
辛看出他們是有事,便試探著問了句:“爸媽,怎麼啦?”
又猶豫一會,還是吳夢芝先橫下心。
深深吸口氣,看著辛說:“,爸爸媽媽有點事要跟你說。”
辛點點頭,睜著大而亮的眼睛看著,等說。
吳夢芝又猶豫一會。
眼神和語氣里都是不得已,溫沉著聲音開口說:“,你也看到了,媽媽生了兩個弟弟,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的,也沒時間照顧你。”
辛搖搖頭,“媽媽,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被辛志峰夫婦收養的時候是五歲,是有記憶的,知道他們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所以平時格外乖巧懂事,盡量不多給他們添麻煩。
聽到這話,吳夢芝嗓子里梗了一下。
不敢再看辛的眼睛,落下目用手了旁邊的辛志峰。
辛志峰自然知道的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猶豫一會接著話說:“,是這樣的,我和你媽媽實在力有限。怕照顧不好你,我們思考了很久,也糾結了很久,最后我們還是決定,給你找一對更好的爸爸媽媽,你看可以嗎?”
找一對更好的爸爸媽媽?
他們這是打算拋棄?
辛眼睛驀地一暗,整張臉都僵住了。
看看辛志峰,又看看吳夢芝,嗓子里像填滿了棉花,發不出任何聲音。
沒等辛有更多的反應,吳夢芝連忙又說:“,我們已經給你找好了。你放心,對方是家里的遠房親戚,很靠譜很有錢,人也非常好。”
本來他們都放棄再找了,打算直接讓辛跟爺爺生活。
但沒想到,有個遠房的親戚找上他們,說是一直想收養個兒。
說是遠房親戚,但其實也沒沾上什麼親。
雙方聊了收養的事以后,對方觀察打聽了辛幾天。
他們對辛很滿意,便就和吳夢芝辛志峰說好了。
只要辛同意,他們就把孩子領走。
辛僵著不說話。
本來直的腰慢慢彎下去,肩膀扣弓起來。
眼眶也了,低下頭摳手指,吸兩下鼻子,眼淚便砸在了白皙的手背上。
哭一會又吸一下鼻子,帶著鼻音出聲:“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吳夢芝忙道:“,不是你做得不好,是爸爸媽媽真的沒有那個能力,實在是沒辦法養三個孩子。爸爸媽媽也是為你好,真的。”
辛直接用手背一把眼睛。
看向吳夢芝,哭著說:“可是我不想去別人家,你們才是我的爸爸媽媽,這里才是我的家。你們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我以后會更加聽話的。”
看辛哭得兩眼通紅,再聽說這樣的話,吳夢芝簡直心如刀割。
也有點忍不住緒了,忙又把臉撇向一邊。
沙發墊上像是生出了的荊刺。
吳夢芝覺得坐不住,連忙起疾步回臥室去了。
辛志峰獨自一人面對辛,良心也被煎得格外難。
沉默了好半天,他啞著嗓子對辛說了句:“對不起…………”
這件事對于辛來說有如晴天霹靂。
心里充滿了要被拋棄的無助,充滿恐慌和難過,哭了整整一晚上。
就坐在沙發上低著頭哭,也不回房間里面去。
原來,和大橘并沒有什麼不同。
大橘去年被送走的時候,還有為大橘哭泣。
現在也要被送走了,這家里已沒有人對不舍,會為難過。
或許從大橘被送走的那天就該知道的。
這里也不會是永遠的家。
細雨如,連下了三四天。
課間辛趴在桌子上,看著雨點打在窗玻璃上。
羅瑤手拍了拍的胳膊,慢慢轉過腦袋來。
羅瑤看著說:“你這幾天怎麼啦?”
每天都垂著頭,很不開心的樣子。
辛搖搖頭,沒說話。
第二天是羅瑤的生日,辛把準備好的手賬本送給了。
羅瑤非常喜歡,抱住辛在臉上親了兩下。
羅瑤不知道辛要走的事。
周一上學發現旁邊的座位空著,又在手賬本里發現一封信,才知道辛走了。
辛在信里跟說,不想看難過,所以就不當面跟說了。
羅瑤捧著信,嗚嗚嗚哭了好半天。
辛是周日被新父母帶走的。
什麼都左右不了,只能乖乖接安排。
走的那天,沒再哭鬧,紅著眼睛什麼都不說,乖乖上車。
要去的新家不在金瀾市,而是在青港市。
的新媽媽哄著說,到家以后帶去買漂亮的服,吃好吃的。
辛低著頭,咬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