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的聲音，趙昊忙迎出屋去。

院中比屋子裡亮堂不，只見趙守正兩手空空，後卻跟著兩個挑著大包小包的夥計。

“放這兒就行了。”趙守正招呼他們，將被褥臉盆米麪等一應用度，放在了堂屋裡。便付了錢，打發走了兩人。

趙昊從一堆傢什裡，好容易出了兩蠟燭，然後，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會了吧？不是爲父自誇，點火我還是會的。”

趙守正得意的一笑，從袖中取出個紙包。紙包展開，裡頭是一把虎口長的木籤。

只見趙守正銜住一木籤，然後變戲法似的取出了火石、火絨和火鐮。然後他先取一小塊火絨，將其在火石的凹痕，再用火鐮猛幾下火石，迸出的火星便鑽進了火絨裡。

趙昊看那火絨雖被點著，但也只是變紅的一團，本沒有火焰。想要引燃蠟燭本辦不到。

但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吃驚不小。便見趙守正牙齒咬著木籤，湊近那火絨輕輕一吹。紅霎時明亮了一些，然後那木籤頭上蓬地燃起了一團火焰。

‘就像，就像點著了火柴一般。’趙昊目瞪口呆的想著。

趙守正放下火石，從口中取下著火的木籤，將兩蠟燭一併點著，堂屋裡登時明亮起來。

他見趙昊依然盯著那木籤，便得意笑道：“此名喚‘取燈兒’，北方又發燭，能將火變爲火，最是方便不過。”

趙昊拿起一‘取燈兒’，在燭下仔細端詳，便見那木籤一頭，裹有一點綠的事。將其湊近鼻端一聞，是刺鼻的硫磺味道。

“這不就是火柴嗎？”趙昊驚訝的將那木籤湊到燭附近，就見綠的事瞬間被點燃，發出明亮的。“果然沒錯……”

‘原來大明已經有了原始的火柴，似乎再改進一番，就能生產出真正的火柴了。’趙昊現在是看到什麼，都在想能不能用來賺錢。

正胡思想間，他忽然嗅到一陣人的香氣。回過神一看，只見父親將一盤盤菜餚從個食盒中端出來，擺在搖搖墜的方桌上。

趙昊這纔想起，自己一天只吃了倆掌大的燒餅。方纔顧著忙還不覺得，這會兒聞到香氣，就再也顧不得別的了。

“兒子，壞了吧。”趙守正撕一，塞到趙昊裡。“還愣著幹什麼？吃啊。”

“嗚嗚……”趙昊點頭連連，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示意趙守正也開。

趙守正自然不會客氣，待將碟碗擺滿了方桌，他先夾幾片六合豬頭果腹，而後從懷裡出個酒壺來。

斟一杯尚帶著溫的小酒，趙守正端起白瓷酒盅抿一口，登時瞇起兩眼，一臉沉醉。

好半晌，他才睜開眼，怡然自得的悠悠道：“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

說著趙守正一臉開心的對趙昊道：“兒啊，這仰頭能見滿天星斗的屋子，也別有一番野趣哉。”

“我就盼著最近千萬別下雨……”趙昊嘟囔一句，暗暗翻起白眼，心說要不是老子撅著腚幹了大半天，你能‘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

你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主要是鬱悶，趙二爺居然無視自己的勞果，也不好好誇誇他……

無奈，趙守正本就是個不理俗務的公子哥，眼裡本就沒活，自然也不知道這家務活有多累人了。

看在這一桌食的份上，趙昊便不跟他計較了，父子倆放開了肚皮，痛快吃了連日來的第一頓飽飯。

酒足飯飽，這才各捧著肚皮，腳對腳在牀兩頭放躺。

“哎呦，可撐死我了……”趙昊一邊拿牙籤剔牙，一邊隨口問道：“這頓飯不便宜吧。”

“還行，四錢銀子……”趙守正也在剔牙，也隨口答道。

“什麼？四錢銀子！”趙昊聞言猛然坐起來，瞪大眼看著趙守正。“一頓飯，就花這麼多？！”

他今天去買了兩把笤帚、一個水桶一個木盆，還搭上幾條抹布，攏共才花了三十文錢。四錢銀子就是四百文，足夠像他們這樣的城市貧民，開銷一個月了。

若是在鄉下，有地的農民，全家半年都花不了這麼多錢。

“呃，好像是有點多哈……”趙守正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今天不是慶賀喬遷之喜嗎？以後省著點花就是。”

“好吧……”趙昊泄了氣的皮球似的，重新躺在牀上。思索著能不能把財政大權，從趙守正手裡要過來。

父子倆在有進項之前，只能打細算那十幾兩……現在應該不到十兩的銀子。趙二爺大手大腳慣了，要是由著他花差，怕是一個月都撐不過去。

不過趙昊也知道，現在是父爲子綱的年代。自己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貿然向老爹討要財權，放在別人家，定然難逃一頓大棒伺候。就算趙守正極爲溺自己，他依然擔心會不會傷到父親的自尊……

翻來覆去尋思良久，他還是決定試著爭取一下。

“父親……”

“嗯，我兒何事？”趙守正都快迷糊過去了，聞言強打神睜開眼。

“父親從明天起，就一心讀書吧。”趙昊準備趁著他稀裡糊塗，來個中取勝。

“嗯，放心，爲父說過的話，自然作數。”趙守正點了點頭。

“一心只讀聖賢書，下半句是什麼？”趙昊狀若隨意問道。

“是上半句，兩耳不聞窗外事。”趙守正嘆息一聲道：“我兒還需多讀書啊。”

“父親也看到了，兒子不是讀書的材料。”趙昊便順勢勸道：“不如往後家裡的瑣事都給我吧？”

“如此甚……”趙守正聞言下意識想點頭，頓一頓，卻搖頭道：“不可，我兒雖然年老，但爲父怎麼忍心，你小小年紀，就挑起家庭的重擔？”

“父親只要中得舉人，我願意當牛做馬。”趙昊拍著脯、毫無做作道。

“爲父不是自誇，論起落榜……”趙守正又要苦笑自貶。

“我說你能考中，你就能考中！”趙昊打斷了趙守正，把脯拍得山響。

“唉，兒啊，爲父……”見自己在兒子心裡，形象如此高大，趙守正不慚愧莫名。可他哪忍心再讓兒子失？便生生嚥下那份積年累月的自卑，也把脯拍得山響道：“爲父就給你考個舉人回來，讓你重新坐富貴！”

趙昊的熱烈鼓掌一陣，方圖窮匕見，換概念道：“那就說定了，父親讀書我管賬！”

“好，說定了！”激人心的氣氛下，趙守正不自的重重點頭，與兒子擊掌爲誓。

完事後，他卻覺哪裡似乎不太對勁……不是在說讓自己去考功名嗎，怎麼稀裡糊塗就把財政大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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