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考題開出，竟真是自己苦練整月的那一道，趙守正自然是心花怒放，險些笑出了豬。

這下他自然信心大增，先不管首題，去看後頭兩道《四書》、還有自己選的四道《禮記》。所謂人逢喜事神爽，趙守正本就有二十多年的功力，趙錦又將文章要訣傾囊相授，此番天時地利人和之下，居然後面幾篇文章，也都做得花團錦簇。

等到第三天過午，將六篇文章全都謄好，他才重新起筆，將爛在中的那篇‘子貢問政’，直接謄寫在卷子上。

然後便信心滿滿的卷出來，又匯合了華叔和王武，一起向等在貢院外的趙昊等人走去。

“如何如何？”範大同雖然沒進場，卻很關心考生髮揮。

“別提了，居然出了道大題，真是沒想到。”華叔一臉鬱郁道：“要是早知這麼簡單，何必多看那麼多無用的時文？”

“是啊，比縣試府試還簡單，本顯不出水平啊！”王武也抱怨道：“要是考不中解元，可就麻煩了……”

一旁經過的考生聽到前半句，以爲這是學渣的託詞，正待笑一番。卻聽到他後半句，險些一頭栽在地上。

這可是號稱生員墳場的江南貢院啊！

南直隸生員中舉的難度，在全國可是最高的！誰能在這裡考中舉人，都是祖墳冒了青煙的。這廝卻還口口聲聲說要考解元，莫非在號子裡憋瘋了不？

誰知，又聽他那同伴道：“想都別想，解元一定是我的！”

考生們徹底無語了，唯恐瘋病會傳染，趕遠離這兩個瘋子。

趙昊含笑聽著他們吹噓，今日卻不會再出言打擊了。

此乃銳氣發之時，正待一鼓作氣，蟾宮折桂，豈能不鼓反泄之？！

等進了那家酒樓，吃過飯，趙昊送父親進房間休息時，才笑道：“沒問題了吧？”

“沒問題了。”趙守正疲憊的笑笑，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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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第一場下來，名次差不多就已經定了，但後兩場還是不能大意的。據說也有那老前輩，文章做得極好，甚至被拿去當範文出版。可偏生表判公文寫得一塌糊塗，結果被刷下來好幾次，悲慘至極。

睡了一覺，考生們便再度鼓勁出發，進去貢院考論、判、詔、誥、表等應用文。

這是爲了檢驗考生，是否備爲的基本條件。雖然不像八文要求那麼嚴格，但如果出了錯，還是有可能會被黜落的。

不過這對趙守正來說，完全不問題。

因爲他已經考過多遍，而且趙立本當時，他還得替父親謄抄文移。是以與普通考生相比，優勢十分明顯。

然後十四日出考場，再睡一覺，十五日考第三場，經、史、時務策五道，此爲考察安邦定國的見解……整日閉門讀書的秀才，知道什麼國家大事？大都是胡扯而已，只要不犯忌諱，就不會有人管你寫得好不好。

十八日，已經被徹底掏空的考生們，人不人鬼不鬼的蹣跚出了貢院。他們原先還有口氣撐著，考完就徹底累倒了。

趙昊趕讓人，將三位搖搖墜的考生扶住，送進轎中擡回家去。

半路上，他在馬車裡就聽到，三個轎中傳來雷鳴般的呼嚕聲，不由暗暗咋舌，再次堅定了絕不遭這份罪的決心。

回去後，三位考生倒頭就睡，估計沒個幾天是緩不過勁兒來的。

好在考完後，他們也徹底沒事兒了，只等著下月看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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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候，趙錦才告訴趙昊，自己已經接到吏部的行文，升任北京太僕寺丞。

“太僕寺丞是幾品啊？”趙昊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正六品。”趙錦輕聲答道。

“哦，這不是連升兩級？”趙昊聞言笑著拱手道：“恭喜恭喜，可得好好慶賀一下了！”

“唉，弼馬溫而已，沒什麼好慶賀的。”趙錦卻苦笑一聲道：“等來等去，就等了個這樣的補償，看來是朝廷嫌爲兄太老，給我個閒職養老了。”

“不會的。”趙昊忙斷然安道：“老哥哥此去北京必有大用，所謂太僕寺丞不過轉遷之階而已，你必然不會滯留此位的！”

“好，承你吉言了。”趙錦也只是稍稍發泄一下鬱悶，便重新面帶微笑道：“其實是爲兄著相了，想我幾個月前還是隻能吃粥的賊配軍，如今卻平反昭雪、升進京，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人之常而已，哥哥又不是聖賢，沒必要苛責自己。”趙昊笑著安道。

趙錦的同年大都升到三品以上，一二品的大員也不乏其人。趙錦之前沒有希時還好，現在重新恢復，不自覺就會和他們比較。

“哥哥等老嫂子和老侄子過來匯合後，再一起進京？”見老哥哥還是鬱郁，趙昊便岔開了話題。

“怕是不行，我馬上就要啓程了。”趙錦搖搖頭道：“已經接到旨意二十天了，再拖下去，怕是要被史參個懈怠，連這個弼馬溫都當不。”

“也對，哥哥正事要，你只管去北京上任，家裡的事我給你辦妥。”趙昊大包大攬下來，讓趙錦到十分溫暖。

“爲兄不跟賢弟客氣了。好在叔父也很快就要進京趕考了，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又能相會。”趙錦握著趙昊的手，似乎對趙守正十分有信心。

“看來老哥哥要買個大點的宅子纔好。”趙昊笑著說道：“聽說京清貧，我給兄長備一份厚的程儀，不能讓老嫂子和賢侄再苦了。”

“爲兄已經惠頗多，不好再拿兄弟的錢了。”趙錦忙謙讓道。

“你我兄弟還分什麼彼此？我的就是你的，”趙昊一擺手，故意裝作豪氣道：“再說，我賺了那麼多，老哥哥不花，誰花去？”

“哈哈，賢弟啊，你真是我的親兄弟啊……”趙錦看著趙昊，心中鬱氣盡消，忽然眼圈一紅，萬分不捨道：“能在困頓時與賢弟相識相，爲兄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這更是小弟我的福分啊。”趙昊也使勁握了握趙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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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趙錦在江東碼頭坐上了船，餘鵬也隨行北上。

臨別前，趙昊悄悄給了趙錦一個信封，囑咐他日後遇到猶豫不決的大事再打開。

見他說的鄭重，趙錦也沒大意，將信封收好。

趙昊又囑咐餘鵬一定要照顧好老哥哥，若是錢不夠花，就捎信回來云云。

然後三人灑淚而別。

一直看著船沿長江遠去，趙昊這才轉過來。

唐胖子早就候在遠，見狀迫不及待撲上來，激的話都說得語無倫次，斷斷續續：

“公子，公子……開海細則終於公佈，只開放了福建月港一港口……”

“還有，出海船隻均不得前往日本。若私自前往，則以通倭之罪！”

“而且，每年東西二洋各限船四十四隻，私自出海以通倭罪論！

“出海後逾期未歸者，即使證件齊全，也將坐以通倭罪！”

“公子，真讓你說著了，開海開海，到最後只開了一條啊……”

趙昊卻一臉淡定，將唐胖子遠遠推開，躲避著他的唾沫，問道：“價如何？”

“消息是今早到的，全城的商都瘋了……”唐胖子登時滿臉喜道：“我還沒顧上打聽價格，但腰斬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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