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剛想說恭喜,金又開口了,「大勇那小子結婚,也算是坎坷。十六歲,我就給他張羅結婚的事兒,這些年,看過的,不下一百個了。可人家都看不上他。」
安寧:「嬸嬸,這咋回事兒?您表弟不是聯廠的嗎?」
在缺糧的時候,聯廠職工,不僅每個月有穩定工資。
而且他們拿,還不要票。
換句話說,外頭花錢都買不到的東西,他們全免費送。
逢年過節,外頭想結他們的,都得排隊。
「是啊,聯廠的,人家也看不上啊!好在,這次給他說好了,雖然結過婚,還帶仨孩子,但是人家保證,給我表弟再生個兒子。這人啊,只要兩個人肯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其他的都不是事兒!」金侃侃而談。
安寧沒辦法想象,什麼況下,聯廠的,都找不到對象。
不過一想到,待會兒就能見到,安寧也沒有再細問。
過了半小時,鍋里的鹵豬大腸,開始往外冒香味了。
金一臉詫異,「這啥味兒啊?咋越來越香了?」
金一邊吸氣,一邊尋找,最後視線落在了那鍋豬下水裡。
「我沒做夢吧?咋覺香味是這裡頭出來的?」
之前表弟趙大勇沒拿豬下水過來,拿過來是臭烘烘的,做好之後,還是臭烘烘的。
從來都不敢嘗的。
怎麼這一次,好像不一樣了?
「是這裡頭。」安寧道。
「怪了,怪了!」金目不轉睛的盯著。
這會兒安寧也不可能打開鍋蓋給看。
這種大鍋,最要鹵四十分鐘。
等到鹵豬大腸時間差不多了,安寧將蓋子揭開。
那香味,比之前還濃烈。
安寧將鍋里的大腸,全撈了上來。
從將大腸切好,擺盤,再到自己調料,淋在大腸上,金的視線,一下也沒有離開過。
「嬸嬸,先端去給他們嘗嘗味道?」
安寧切了兩大盤,應該是夠那些人吃的。
金回過神來,從安寧手上接過盤子。
一路上,都覺得好奇。
當將兩盤大腸放在桌上的時候,本來還在說話的男人們,紛紛看了過來。
「這是啥啊?聞著還香的,不對,還有一點點的臭味。」
問話的是王大山。
「還能是啥,那大腸唄!」金開口。
「那不能吧?這都不對。」
之前煮出來的大腸,煞白。
就算放了辣椒調味,也不好看。
但是現在,看著紅紅的,還有食慾。
「就是,你們趕嘗嘗!」金現在就想讓他們嘗嘗味道。
這東西,無緣無故變香了,味道是不是也會變好。
王大山招呼大伙兒坐下,第一個夾了一筷子。
吃完之後,好久沒說話。
金見狀,自言自語的道:「我就說嘛,這東西又臊又臭,咋做都不可能好吃,難為安寧那丫頭,又是洗,又是煮的,白白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
江寒生聽說是安寧做的,拿起筷子。
還沒夾到菜,一直沉默的王大山突然大呼,「好吃!太好吃了。」
在場的人,全被他嚇到了。
「姐夫,你說啥呢?」趙大勇問。
「什麼啥,你們趕嘗嘗,這味道絕了!一點也不臭,香,太香了!」
王大山一邊勸大家吃,一邊筷子沒停。
江寒生吃了一塊,確實味道不錯。
一想到是安寧做的,夾菜的作,又快了一點。
趙大勇吃了幾塊豬大腸,臉上的驚喜,藏都藏不住。
「這聯廠,就知道做罐頭。我看,要是能把這豬下水做罐頭,得比還搶手!」
「你們沒開玩笑吧?」金有些不敢相信。
那豬下水,做了多回了?
哪次大伙兒不是一邊嫌棄,一邊著頭皮吃下肚?
誰說過好吃的?
咋還比罐頭好吃?
過年可是吃過大勇帶來的罐頭,可香了。
這玩意兒能比?
「誰和你開玩笑,我們說的都是真的!」王大山開口。
趙大勇重重點頭,「姐,今兒我沒白跑。」
在這麼多人的稱讚下,金不信邪,吃了一塊兒。
還別說,味道確實不錯。
「那啥,飯差不多好了,我去端飯,再喊安寧過來!」金道。
「嬸嬸,我去幫忙!」江寒生站了起來。
「寒生,你坐著,你和大勇是客人,哪有你們去幹活兒的道理!」王大山住江寒生。
「英子,你去幫你娘端飯。」王大山指揮起了家裡老大媳婦。
然後又看上二兒子,「近子,你也去幫你娘。」
王大山兩個兒子,老大王遠在城裡做學徒工,兒媳婦在鄉下帶三個孩子。
老二王近在村裡,這些年,就幫著做做農活兒,還沒找對象。
王家二老也就是王大山的爹娘,之前是跟著他們一起生活的。
但是這個月,王大山忙著搶收,金又要帶著村裡人們幹活兒。
他大兒媳黃英子要帶著三個孫子。
孩子還小,最大的,也不,正是貪玩兒的時候,不小心看著,很容易出事兒。
所以上個月月底,他就將他爹娘都送去二哥那兒住著了。
今兒來的,除了表弟趙大勇,就是和王大山有親戚關係的。
黃英子和王近去廚房,很快端了吃的過來。
金將趙大勇拿來的骨頭,燉了一鍋。
還用,燒了酸菜和條。
主食就是烀的餅子,再就是用來代替主食的大盆蔬菜。
這一桌,擱村裡來說,絕對算得上盛。
安寧是最後一個,跟著金進來吃飯的。
只一眼,就看到了這群人中,最特殊的存在趙大勇。
安寧自從有了生髮水,就喜歡看別人的頭髮。
是不是濃,是不是地中海之類的。
村裡之前找到過幾個禿瓢,但是都不如眼前這位這麼嚴重。
除了腦袋邊緣,一小撮頭髮,頭頂都冒油了。
遠看像顆長了的滷蛋,近看更像。
難不,這才是趙大勇單這麼多年的主要原因?
不是說,這年代的人,只看人踏不踏實,不看值的嗎?
安寧正好奇,金拉著安寧介紹給大伙兒,「你們剛剛嘗的大腸,就是安寧做的,可得好好謝、謝,我可做不出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