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的開始真的是意外, 畢竟他現在的小命可是完全在霍風冽的手中,更不想引起霍風冽的任何懷疑,自然會選擇做錯。
那時, 三人聊累了, 柳枕清靠在涼亭里面曬太,霍云慈則是提著長槍去瀑布下練法。而霍云謙就在他旁邊看起了針灸位的圖冊。
柳枕清瞧見霍云謙竟然對著圖冊開始在自己手上嘗試扎位, 不由的想笑。
……
當年他們也是這麼大的時候開始學習, 自己是初學者,黎星若是已經門的,待師父教導的時候, 他們除了給自己扎以外, 還要找人練習。
最順從的實驗者霍飛寒自然被黎星若搶了去,而柳枕清只能依靠自己的好皮囊和三寸不爛之舌忽悠太學里面的其他人配合他,可是柳枕清技不行,同窗都在被扎了一圈后瘋狂逃竄。只有來探的二狗愿意配合。
柳枕清記得自己有好幾次都把小孩扎哭了, 一抬頭二狗還在那忍著眼淚乖巧的說沒事, 直到最后一次被他扎的口吐白沫,嚇得柳枕清自己放棄了, 然后被師父好一陣嫌棄責罰。
那時候師父估計已經完全確定自己上當騙了, 若不是讓工匠打造了一套古代版「醫學工」安了神醫, 估計能把老頭氣的郁結于,想起他就罵他。
……
“霍夫人這麼早就教你了?”柳枕清好奇的問道。
霍云謙臉略微有些不自在, 漆黑的眼眸微閃。“沒……我就是無聊看看而已。”
柳枕清有些意外, “無聊看看都這麼厲害了, 你手法力道位置都剛剛好。”
“你……你怎麼看得懂?”霍云謙驚訝道。
“額……久病醫, 之前看過很多次。”柳枕清趕轉移話題道:“你很有天賦, 若是認真學, 豈不是很快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到時候你們霍家就兩個神醫了。”
霍云謙一愣,不由得瞪大雙眼,臉頰微微泛紅,神有些怪異,“柳世叔這麼認為?”
柳枕清笑著點頭。
只見霍云謙有些不自在道:“大家不都認為我應該……像爹和二叔一樣,騎馬提槍上戰場,這才是霍家兒郎要做的事。”
柳枕清聽到這話不由的勾起角,“是嗎?你應該學武學兵法當將軍,那你姐姐呢?”
“我……他們都覺得娘親的醫不能浪費,應該讓我學,可是我沒興趣,我和弟弟生反了,弟弟看見娘親還有娘親的師父治病救人,就癡迷了,有的時候做夢都說想要妙手回春,那些復雜的醫書看也不覺得無聊。我沒那個耐心,我就想練武功,上戰場帶兵打仗,我們霍家歷史上又不是沒有將軍,只是罷了。”霍云慈收了紅纓槍,跑來這里喝茶,一邊喝,一邊說道。
“而且弟弟很厲害,自學都會把脈了,而我已經學會了霍家槍法第一式,還能經常跟二叔過招呢!”
柳枕清笑著看兩人,“還真是謙謙君子手,醫行天地間,玲瓏子相,英雄將軍夢呢。”
霍云慈驕傲的昂起頭道:“就是!不過弟弟不敢爭取,還常常被著跟我一起去上武學堂,學幾個招式都費勁的很,還不如好好學醫,反正霍家還有我!”
柳枕清搖頭輕笑,大周雖然在很多思想上已經十分開放了,但是男子繼承家業的說法還是深固的。
兩個孩子的父親已經不在了,爺爺也早就去世,周圍其他長輩自然會多一分叮囑和期盼。希他們能延續霍家世代為將的榮耀。
柳枕清看著有些緒低落的霍云謙,以及其實明顯在強裝自己不在乎的霍云慈,就道:“我想霍夫人和霍將軍應該沒有跟你們說過這樣的話吧。”
兩個人一愣,有些驚訝的看著柳枕清,“你……你怎麼知道。”
“猜的啊,這圖冊應該是霍夫人給霍爺的,而霍小姐的槍法應該是霍將軍教導的,他們能這般做,自然不會跟其他長輩一般強調你們應該做什麼。”
兩人都不由的瞪大雙眼,“可是他們什麼都沒有說過。”
“也許他們在等你們自己做決定呢,畢竟還小嘛,將來想為什麼很難說。不過他們應該會尊重你們的決定,所以下次有機會就說說看吧。”柳枕清笑道。
當年龍胎剛剛出生,就是柳枕清陪在黎星若的邊,那時候霍家兄弟兩都在西邊戰場,戰事危急,只有二狗空回來了一趟。所以霍飛寒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自己的一雙兒。
但是柳枕清知道,若是霍飛寒在,也一定會跟他說一樣的話。
“人的一生很短暫,選擇你們喜歡的就好,而且我覺得你們在各自喜歡的領域真的很有天賦。”
兩人聽完柳枕清的話,微微發愣,柳枕清是唯一一個聽過他們的想法,愿意贊同還稱贊他們的大人,畢竟宗族的長輩看出一點苗頭就開始教育他們,還會跟母親二叔告狀,也會叮囑田伯管著他們,外人就更加不用說了,仿佛他們就該子承父業,承母業,而像柳枕清這樣的人還是第一次出現。
兩人不由異口同聲道:“真的……嗎?”
“為什麼不行呢?不是還有你們二叔嗎?有他在,霍家的擔子不到你們上,還有你們二叔還要親生子呢,你們的人生決定不會那麼容易撼霍家的傳承,所以不用想的這麼嚴重。”
兩個卻搖頭道:“指二叔,不如指其他旁系親屬呢。”
這二狗的單狗氣質都讓小孩們絕了?
柳枕清調笑道:“那不如等你們有后代好了。”
兩個小孩瞬間紅了臉,覺得柳枕清說話總是沒個正經,不過確實讓他們開心起來了。
不過很快,霍云謙又想到別的問題,忍不住詢問柳枕清,“可是就算娘親和二叔不反對,但是其他長輩……說不定到時候娘親和二叔也得聽大家的意見。”
霍云慈也趕點頭附和,然后眼的看著柳枕清。
柳枕清角搐,二狗他是不清楚,但是這兩個小孩一定不了解他們母親的為人。
若是黎星若是個能聽別人話的,當初還敢換婚約,換了又不立馬親,非要跟師父學出師,徹底等到所謂的「大齡」了才肯嫁霍家,兩邊長輩勸說都沒用,霍飛寒又慣著。后來好不容易親了,結果又非要跟霍飛寒二人世界,要晚些生孩子,霍家長輩等的都蔫了,也拿沒辦法,所以不會聽話好嘛。
想到這里,柳枕清突然想明白一個問題,這兩個孩子對他們母親的榮事跡都不太清楚,會不會是霍家長輩有意為之,怕一旦他們知道那些「反面事例」,就更加不好管了。
柳枕清忍笑,“我有一個辦法。”
兩個小孩立馬雙眼亮晶晶。
“不用讓他們知道,反正你們應該不久就要去太學了,太學是要住宿的,到時候你們在那邊想學什麼就學什麼,不就避免跟其他長輩直接沖突了。”
兩人瞬間如同醍醐灌頂,一副還能這樣作的震驚樣,對……對長輩們撒謊,可以嗎?
柳枕清可不敢教壞小孩,趕找補道:“但是對你們母親和二叔不能瞞。”
兩個孩子還是聽得進大人的話,都乖乖點頭。
霍云謙仿佛獲得了力,拿起圖冊,而霍云慈則是又擺弄起紅纓槍。
柳枕清倒是不擔心霍云謙,而是看向霍云慈道:“戰場很危險,你不怕,可比龍興賭坊的壞人還要危險百倍。”
霍云慈一撐紅纓槍,豪氣干云道:“霍家人一點都不怕死在戰場,為國戰死,是我們的榮耀。”
柳枕清臉變了變,“還是別戰死好,能帶著自己的士兵活著回來才是一個好的將領。”
霍云慈微微一愣,總覺柳枕清說這話的時候跟平時很不一樣。覺悶悶的,于是霍云慈忍不住在柳枕清面前耍帥,舞出了一個花槍一挑,“那我就當最好的將領!”
結果下一秒就聽到霍云謙失態的了一聲。
兩人循聲看過去,就看到他手中的圖冊被紅纓槍的槍尾挑的高高飛起,直接落到了不遠的柳樹枝頭上。
兩人臉當即大變,趕沖過去,只是在上坡之前,還是猶豫了一瞬,但最終還是跑上去了。
霍云謙站在樹下著急,那里角度刁鉆,卡的死死的,想用東西砸或者挑都夠不著。正要爬,就被霍云慈攔住,“你不行,你恐高!我來!”
霍云慈就想要用輕功蹦上去,但是的功法還沒練好,本夠不著,只能選擇爬樹,但是小姑娘慌里慌張的,好幾次都差點下來,看得柳枕清心驚跳,旁邊的霍云謙也急的不行。
“你下來吧,這萬一掉水里面,這麼冷,太傷姑娘。”柳枕清趕把人拽下來。
“可是……”霍云慈焦急道:“我能爬,我就是……就是不習慣爬這棵樹而已。”
顯然霍風冽的威嚴還是讓他們對這一塊地方有些心理障礙了,要不然就霍云慈那手,不該頻頻出錯。他們都想趕把事解決掩蓋,不敢讓人看見。
“放心,我擅長爬樹!”
“你這麼瘦弱的樣子,怎麼可能……”霍云慈表示不信。
柳枕清不解釋,三下五除二就躥了上去,一下子就爬到一半了,擅長爬樹真不是吹牛。
“哇,好厲害。”霍云慈驚訝,不知道還以為他會點輕功呢。
柳枕清可不想被這丫頭夸厲害,畢竟當初可是為了躲這丫頭母親的揍,練就的。
常常就是他竄到樹上喊你有本事上來打我啊!黎星若追到樹下,叉著腰威脅喊你有本事在上面過夜啊!然后霍飛寒左右為難的勸架。
柳枕清忍不住回憶笑了起來,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下面兩個小孩提醒著,很快拿到了圖冊,正要下來,就聽到喊聲從庭院外傳來,驚得柳枕清以為自己又被抓包不規矩了呢。
結果……
柳枕清看著圍著自己的幾人臉難看,咳了咳,“我不是故意的。我會跟霍將軍道歉,或者我可以補償什麼?”
三個大人一言難盡的看著柳枕清,而兩個小的看著柳樹都是一副哭喪臉。
最后四個大人聚在涼亭大眼瞪小眼。
“要不,你還是被我抓起來吧。”賀闌直接道。
柳枕清角搐道:“你在跟我開玩笑?”
“這樹都被你折騰的半死了。而且剛剛來收拾的田伯,你沒看見嗎?臉都白了一個度還拉走了兩個小的出去教育。”賀闌道。
“咳咳,別嚇柳公子了,戰淵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雖然他好像是喜歡那棵樹的,不過樹就是樹嘛。”白溯尷尬道。
柳枕清立馬點頭表示贊同。
秦予基于過去的事跡道:“大不了,斷手道歉。”
柳枕清立馬抓著自己的手,驚恐的看著秦予。
“人家為你忙前忙后,還不惜冒著被皇上責罰的風險保你,你把人家寶貝樹弄壞了,難道不應該?”秦予理所應當道。
柳枕清:這話說得,柳枕清都覺自己不是人了。
“對哦,這兩天,戰淵都忙得腳不沾地了,今日一早還去了天牢審問榮世鳴呢。”賀闌道。
白溯不清楚,好奇問道:“審問不該是你們兩個的事嗎?”錦衛和東廠已經合作督辦科舉舞弊事件。
“我們也沒想到戰淵會去,他本來是等我們的審問結果,結果我們去的時候,他剛剛離開,還是莫宇副將留下來告訴我們的。”
“而且戰淵效率奇高,我們一天沒進展,他一個時辰就完了,什麼都調查清楚了。”賀闌嘖嘖道。
“調查清楚了?”這一會兒恍惚的柳枕清問道。
賀闌快速的講述了一下事的真相,因為是跟柳枕清說,自然是以他為主。
“榮世鳴安排過兩次刺殺你,姜紫兒是知人。他目的是能跟禮部侍郎切合作,好進行科舉舞弊的安排,因為畏懼皇上的明,害怕皇上看出什麼,再加上禮部侍郎本也在猶豫,不舍得放開跟你們皇商的合作好,所以不敢直接讓姜紫兒退婚跟他在一起,就干脆刺殺你,這樣婚約自結束,他們在一起就沒有這麼突兀,并且之前關于你和戰淵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也是榮世鳴有意設計,而你沒失憶前大概覺得自己明正大沒有什麼好辯解的,其實你做的事沒有人推波助瀾本不會鬧得滿城皆知。而且問中,可以證明禮部侍郎和長公主皆是科舉舞弊的知者和參與者。”
柳枕清聽完并不意外,跟他最初預料的差不多。
“你不生氣嗎?”白溯聽完都皺眉了,見柳枕清沒反應就問道。
“我失憶了啊。”柳枕清用萬能公式回答,“那柳家又怎麼會跟這件事有關呢?”
賀闌聳聳肩道:“這就不知道,還沒調查出來,不過……”
賀闌還沒開口,下方秦予就踩了他一腳,讓他頓了一下。
對了,之前他們詢問莫宇柳家人怎麼辦,要不要特別照顧時,莫宇說除了老爺子,其他該什麼罪,不必客氣,就算整殘了,將軍也不在乎。
莫宇的意思自然是霍風冽的意思。兩人倒是沒有質疑,畢竟是柳家人,霍風冽不待見才是正常的,幫柳枕清都算是有可原。只是這事不方便跟柳枕清說罷了。
“什麼?”柳枕清疑的問道。
賀闌咳了咳道:“就是我們去的時候,榮世鳴還在慘,已經不人形了,戰淵對著榮世鳴嚴刑供,讓姜紫兒全程旁觀,那個姜紫兒都是被人架出來的,人已經嚇呆了。據說連專門負責審問的人都嚇得瑟瑟發抖。”
賀闌說道這里突然頓住,看向庭院口,壞笑道:“所以,你待會自求多福吧。”
柳枕清正聽著事呢,突然聽到這麼一句,頓時背脊一,僵的回頭看過去,只見不遠霍風冽正走過來,而且還是一眼就看向了亭子中的他們。
柳枕清不確定他的目是不是在自己上,反正是本能的站了起來,咽了咽,不好意思的看著霍風冽。
霍風冽似乎頓了頓,隨即竟然腳步加快的走向了這里。
可是走到一半的時候,似乎發現了什麼,終于看向了那棵樹。
柳枕清頓時屏住呼吸。
雖然其他三個人剛剛是在開玩笑,但是這一會兒,臉上的神卻已經收斂,看似安穩坐著,卻每人都繃著,似乎在時刻注意霍風冽的況。
因為他們都知道,霍風冽是不能有太大的緒波的,他們仍舊記得當年有人折斷柳條時,霍風冽的眼睛直接就紅了,一陣掌風飛過,人就被拍到了溪水中,差點沒法彈喂了魚。
所以剛剛也不是完全夸張嚇柳枕清,只是不好意思說的太真實,好像他們的大將軍多麼稚似的,為了一棵樹如此瘋狂。就連他們也不懂,只知道他喜歡在那邊待著而已。
不過現在會如何,他們真的只能做好十二萬分的準備。
畢竟真正發作起來的霍風冽,是賀闌和秦予聯手都控制不了的。
只希現在柳樹的慘狀……不會太……
看著禿了一半的柳樹,為啥越想越絕啊!
可是下一秒,頓住腳步的霍風冽卻又再度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好像……好像一個正常人啊。
三人還是不敢松懈真怕霍風冽最后紅著眼出現,一掌拍死柳枕清。
可是直到霍風冽都來到了亭子,站在柳枕清的面前了。
那雙眼睛還是一片烏黑,干凈純粹的只能倒映出站在他面前的柳枕清影。
而且據三個好兄弟的直覺觀察,這家伙……是不是心還可以?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