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清音從回來后便跑來找裴無,可他遲遲沒有回來,想著書房又是私人重地,未經允許便進去不太好,就索站在門外等他回來。
夏日晚上倒是清涼,就是蚊蟲太多。譚清音站在外面,上一層薄衫夏,手中又提著一盞燈,那些蚊蟲圍在邊嗡嗡飛,不時咬幾下,氣得彎腰拍打。
譚清音捻著被拍死的蚊蟲尸,將它們扔在地上。不經意回看見長廊那頭立著的男子,他正朝著自己看。
兩人四目相對間,有些赧地直起腰,看著裴無向走來。
裴無走上前,拿過手中提著的燈,周圍的蚊蟲趨而飛,瞬間圍在他邊。
見細膩瓷白的臉頰、脖頸被咬了好幾個紅疙瘩,被撓過的地方紅通通一片,裴無眉頭隨即皺了皺,問:“怎麼不進去等?”
沉默了片刻,譚清音沒說話。
裴無推開書房門,示意進來,譚清音小步追隨跟在他后。
書房里淡淡的松木香味,譚清音很悉,嫁到裴府這短短幾日,服上也都沾染上了這些松香,不過不討厭,反而很喜歡,淡淡的很好聞。
“我今日給你惹了麻煩。”聲音低了下去,目里流出一愧疚,在及到裴無視線時,垂下腦袋。
裴無兩道目落在臉上,見束手立在他面前,低著腦袋手指揪著袖擺。
他神微微一滯,不知哪來的錯覺,他覺得此刻倒是真像養了個兒。
“說說,你惹了什麼麻煩。”
譚清音聞言復抬臉看他,聽他語氣像極了學堂里的夫子,慢慢道:“我今日在街上,見了周國公家的公子,他說了很……臟的話,然后盈月幫我出手教訓了他。”
停了一下,語氣轉為擔心,“雖然錯誤是他,但是我知道周國公府勢力很大,你又在場,我害怕他們會給你使絆子……”
話未說完,耳畔傳來一聲輕笑。
譚清音頓下,不解地看向他。
可是那一瞬,卻突然發現,裴無笑起來真好看。
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如乍臨的溫風拂過寒冰,仿佛聽見冰面塌碎的聲音,不過只一下,便又恢復如初。
直到今日,才發現原來他生得如此清雋俊朗,長眉舒揚,鼻梁高,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郎君。
只是他一直冷著張臉,那雙長眸看人時也帶著寒意,仿若置冰窖,讓人不覺想低下頭,不敢直視他。
裴無沒想到想的如此遠,見呆呆地睜大雙眼著自己,寬,“你不用擔心,場上的事他們不敢。”
譚清音蹙的細眉依舊沒有放下,輕聲道:“真的沒事嗎?”
深居宅,不懂場的事,往日爹爹在家,也不會將朝堂之事帶到家中談論,一時不知道裴無是不是在安。
裴無唔一聲,見依舊神認真地盯著自己,他也不想與在這個話題上多談,轉而問:“用過晚飯了嗎?”
譚清音立馬搖了搖頭,從回來便在這等著了,都忘了要吃晚飯這件事。
片刻后,東廚就將晚飯送到了書房,三素一葷一湯。
譚清音坐在裴無側,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裴府的廚子做飯也很好吃,素來喜淡,正合胃口。
燭昏黃,一室溫馨寂靜,席間只聽見筷子與瓷碗輕微的撞聲。
飯后,等下人撤下了碗筷,譚清音站在一側,想著他應該還有公務要忙,便說:“那我先回別院了,不打擾你了。”
剛出書房沒幾步,譚清音忽然想到一件事,折返回,站在書房門檻外,沒進去。
裴無本以為已經走了,抬頭看見突然出現在門旁的影,立在黑夜與燭界,朦朧夜勾勒出來的形,一雙杏眼烏亮,神猶豫地看向他。
“還有什麼事嗎?”裴無問。
譚清音搭在門框上的手收,抿了抿,“我今日還買了一只小貍奴,我可以在府里養嗎?”
書房里的裴無聽到這一句,默默嘆一口氣,他點點頭。
“嗯,可以。”
反正只是暫養段時間,等再過些日子也便能送回去了。
——
譚清音回到別院時,那只小貍奴已經睡醒了,云秋拿著吃食正在逗它。
“小姐,你回來啦。”云秋放下手中食,上前迎著。
云秋替去外衫,瞧眉眼間藏不住的歡快,走的時候還是怏怏地,回來卻像換了個人,輕聲問:“小姐吃過飯沒?”
“我在大人那邊吃過了。”譚清音環視一圈,沒有發現盈月影,“盈月呢?”
“盈月說,姑爺吩咐辦些事,事完才能回來。”云秋回道。
譚清音出了然的神,蹲在榻邊,看向榻上的小貍奴。
它趴在那,微瞇著眼,間呼嚕呼嚕,抬起爪子一下一下踩著榻上薄被。
譚清音出一指輕輕它鼻尖,見它扭頭錯開的,便笑了起來,又手向上順了順它的,這回它沒躲開。
云秋也蹲在側,見到這幅畫面,提議道:“這小貍奴長得是真討喜,小姐,給它取個名字吧。”
“取名字麼。”譚清音想了下,“眠眠吧,那麼能睡。”
眠眠似乎是踩得累了,它慢慢停下了作,又趴趴地窩在榻上呼呼大睡。
云秋見狀笑道:“倒真是個小睡貓,吃了睡睡了吃。”
這樣多好,譚清音想,做一只小貍奴,沒有煩心事憂慮,整日開開心心的。
——
翌日。
譚清音躺在院中搖椅上,懷中抱著眠眠,只覺得這日子愜意極了。
裴府空空的,沒什麼人,徐伯給的那些賬本像是無字天書,怎麼也算不明白,就這樣整日待在裴府無聊得很。
正好,來了那麼一個小東西,倒是替解了悶。
譚清音這般躺著,子輕輕晃著搖椅,搖著搖著自己差點睡著了。
徐伯從前頭趕來,他年紀大腳有些不便,停下時大著氣,躬道:“小夫人,得請您去前廳一趟。”
譚清音聞言懷抱著眠眠坐起,迷惘地應了聲,“怎麼了徐伯,是出什麼事了嗎?”
徐伯解釋道:“剛剛府里來了個來歷不明的子,上說是大人許了做妾室,怎麼也不肯走。”
“可是大人的為人老奴是知道的,這麼多也未有妾室通房,直至今日府里才有您一個主人。”
“再者老奴瞧模樣風塵,看著像是個騙子,賴在府里不肯走,老奴實在沒法子,才來找您。”
徐伯一口氣說完,他看向皺著眉頭的小夫人,等吩咐。
譚清音聽了也一時怔住,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裴無娶也不過是奉旨婚,在府里其實就是個擺設。不過倒也樂得這樣,倆人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站起,沉默片刻后對徐伯說:“徐伯您別急,我跟您去看看。”
跟著徐伯來到前廳,見到那位子坐在椅子上,子好似沒有骨頭般。靠在扶手上,手中捧著茶,渾然將這里當了自己家。
柳蘇兒瞧見款款而來的子,弱柳扶風的,料想應該就是傳聞中裴都督新娶的那位病弱夫人。
心下將自己與比較了一番,則矣,就是看著子瘦弱,這干癟癟的材哪會有男人喜歡。
怪不得周公子說若是了裴府,等這位夫人病死,連上位的機會都有可能。
譚清音見上下目打量自己,還出一譏誚,心里有些不快,忍住問道:“這位姑娘,你確定是裴無許了你?”
“當然,那日大人要了奴家子,便許諾了奴家。”柳蘇兒掩面道。
說這話時,其實心里很忐忑,但一想到周公子對說的話,只要忍過了這一時,往后榮華富貴都是的。
譚清音見語氣雖篤定,但眼神飄忽本不敢直視。偏頭對徐伯說:“既然這樣,徐伯你帶去后院騰出一間房,讓住進去吧。”
“小夫人,這明顯滿口胡話。”徐伯急道。
大人與小夫人剛剛婚,如今正是新婚燕爾,就是沒婚,大人也斷然做不出這樣的事。
譚清音知道在說謊,可眼前這子擺明了不會走,又一次問:“你的話可當真,若是你說謊,現在走還來得及,等大人他回來就不一定了。”
柳蘇兒聽后臉一僵,但很快恢復,鎮定地點頭,“大人是答應奴家的。”
要搏一把,萬一呢,萬一裴大人見了的姿樣貌,將留下來。再不想在那種骯臟的地方活著,為男人那點臭錢委他們,自己還要擔驚怕。
譚清音聞言也只是輕嘆了一口氣,“徐伯,你就照我說的辦吧。”
“是,小夫人。”
徐伯冷靜下來,也明白小夫人說得是何意。
他看向那位恬不知恥的子,冷哼一聲,看來是不見不肯走。
一覺醒來,發現身處一間破茅草屋,四處漏風,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一個拖油瓶,就是她現在的生活,麵對這樣的貧困潦倒的家庭,她靠異能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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