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夜深重,您回房休息吧。”
“嗯,知道了。”
我應了聲,再次看了眼遠燈火朦朧的窗口。
那裡,影影綽綽地現出一個人來。
這夜、這燈、這人影,就像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看到的一樣。
別轉頭,朝房走去,路上經過花園,那張燈結彩的景象已不複見。
冷冷清清的空曠空間,讓人完全想不到幾個時辰前這裡還在大宴賓客,笑語喧天。
今天是年氏生的小兒滿月的日子,府裡大張旗鼓地給辦了滿月酒。
席上熱鬧非凡,而年氏更是抱著小格格在眾多眷中穿梭著,笑聲從院子外面就能聽到。
年氏一向寵,這次滿月酒更是娘娘定下的,也難怪會如此得意。
今兒晚上特地裝扮了,豔容幾乎把所有眷的芒蓋盡。
但……“哼。”
我在心底冷笑。
也未免太過高估自己的地位。
若不是要為了那次投毒事件飾太平,娘娘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要求?他,更不可能為了一個格格來做這種虛禮;至,為了不會。
他心裡到底在意的是誰,即使別人不清楚,我卻不會不知道。
小薇傷的那天晚上,年氏為了博取他的重視,差人攔住要給小薇診治的陸太醫證實自己有孕,盼著他的看,可等了一夜,也沒盼來他的人。
他一直在書房。
夜深時,我從年氏的房間出來,最後一次去看小薇。
遠遠的,就停住了腳步。
書房的窗戶大開,他站在窗邊,銀白月灑在他直的一不的上,在臉上勾勒出些許影,而那雙始終凝視著對面窗子的眼眸,竟似癡了。
而我,也只能怔怔地凝著他,許久。
為誰風立中宵?我為他,他不是為我。
回到房中,又看了眼鏡子,鏡子裡的人著正裝,端莊高雅,胭脂薄薄的在雙頰,妝臺上的燭火映得眼瞳依然神采奕奕。
抬手輕輕上大紅的緞面,冰涼的從指尖滲。
從沒這麼清楚地認識到,這服,其實就是我的份、我的尊嚴、我的全部。
打個寒噤,突然覺得料上的手指竟是如此蒼白……不要再做無的期待,每日每日都在這樣對自己說。
但仍是忍不住要每時每刻地注意他。
“爺,這幾日公事繁忙,您也要多注意子啊。”
我讓丫頭將晚飯擺在書房的茶幾上,終於忍不住說。
前幾日,十四弟到府上找他議事,眼看過午了,我正要到書房留客用飯,卻在門口聽到十四弟提議到十三貝子府看看去。
我就怔在了外頭。
上次滿月酒小薇托詞微恙沒來,他是否一直在掛心?片刻後,他答:“也好。”
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了幾分,是否在抑著什麼東西?不容我再細想,他們一掀門簾走了出來,我裝作不知地要留客,與十四客氣了一番便送他們出了府門。
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他離開時候的眼神卻在我腦海裡愈見清晰……下午,他從十三府裡回來,神淡淡的一如以往,我卻能覺到似乎有什麼已經變了。
這幾天,他在書房的時間越來越久,有時甚至通宵達旦地在理公事,真的有這麼忙嗎?還是……他從卷宗中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起坐在茶幾前,“你吃了嗎?要不一起吃?”“好。”
驚訝與喜悅織,卻努力克制下去,我在側位坐下。
與他一同吃著飯,隨意說些府裡的事兒,就像是平常人家的夫妻……“前兒聽人說了句話,倒是好笑的,可細想還真是個理。”
他隨口說著。
“什麼話?”我興致高了起來。
他淡淡一笑,“人哪,有什麼別有病,沒什麼別沒錢。”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暗自慶幸,幸好剛才沒喝茶也沒嚼東西,不然樣子可要狼狽了。
他哪兒聽的這種話呀……心突地一揪,笑容未變,頭卻幹起來。
抬眼看向他,他臉上仍掛著淡淡的笑容,可那雙眼……忙拿起茶杯遮住臉,眼垂了下去,可他黢黑雙眸裡面的,那掩飾不住的幾乎要將他吞沒的東西,卻已經深深烙印在我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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