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部電影的拍攝時間和相關經費都極其寶貴，為了提高拍攝時的效率，開機前往往會有較長的籌備期。

劇本圍讀是籌備期的第二階段，又稱“排”，像剪輯中的剪一樣，演員們圍在一起討論劇本時也會有糙的彩排。把握人主要緒、對臺詞，甚至編劇和導演修改劇本等等，都發生在這個時候。

秦絕早在拿到劇本的當天就標注并背下了莫森的所有臺詞，一周過后，全員的臺詞和拍攝場次也被記得一清二楚。

但記住，并不代表理解。劇本圍讀正是個為演員答疑解的好機會。

這天下來，話說的最多的不是各位演員，也不是賀栩，而是編劇穆思思。

就是當初試鏡莫森時除賀栩和湯廷外的第三位面試，編劇上的實力在業頗好評。

文字在小說和劇本上是不一樣的，小說可以留有想象空間，但劇本卻需要考慮好當時的畫面、角的緒和對話表演的節奏等等，一個好的作家不一定是好的編劇。

這次被賀栩欽點，穆思思下了大功夫。將《白晝之雨》的原作反復研究，也跟著賀栩一起與原作者做了多次對談，這才逐漸打造出完整的劇本。

秦絕也讀過原作，只是在原作中，田剛才是主角，作者特別擅長刻畫小人的故事，將田剛和王大力這樣的底層人描述得極其真實，是部辛酸中含淚微笑的輕喜劇，與賀栩所要表現的并不相同。

正因如此，許多閱讀劇本和原作時產生的疑必須要聽穆思思的細致講解才能融會貫通。

賀栩的團隊向來以高質量高效率著稱，進組一周，演員們甚至沒有多余的時間相互悉，每天抬頭低頭都是在對臺詞和排。

不過，他們六個人在各方面的進步和改變幾乎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因此哪怕每個人每天回去都累得倒床就睡，第二天也毫無怨言地繼續投進劇本圍讀之中。

“停！”

賀栩出聲，制止秦絕的作。

“前沖太猛，出畫了。”他說。

秦絕閉了閉眼從狀態中離，仔細打量了周圍攝像機的位置，點了點頭。

沒辦法，這些純粹是經驗問題，是每個新演員都會犯的錯誤，只能靠大量的實戰去練。

在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秦絕只拍攝過《囚籠》，沒人閑言碎語，秦絕自己也大大方方承認不足，當即調整好緒重來。

排不僅僅是幫助演員悉臺詞、緒，也是為攝錄三組設計鏡頭提供大量的素材。

哪場戲的哪里是表演區域，畫面要拍廣角還是特寫，實際的走位又是如何，這些都在一次次的排中進行調度與調整。

每場下來，攝影導演、導演和賀栩都要湊在一起討論許多東西，秦絕無事一輕，就在一旁盤坐著，明正大聽。

起初賀栩還要看幾眼，后來懶得管，準備等秦絕顧此失彼時再出言批評，然而秦絕學歸學，卻沒有本末倒置，每天的排照樣細心認真，賀栩看在眼里，只在心里哼了聲，此后討論時有意把某些攝導和導都懂的名詞掰碎了講。

秦絕瞇著眼無聲微笑，仿佛被投喂了小餅干的薩耶，壞心眼多著呢，兩只耳朵支棱起來繼續師學藝。

這般日子過了兩周，某次劇本圍讀中，何暢和王茗接連被賀栩停，老爺子滿臉怒容，也不出聲，起就這麼走了，在旁叼著pocky翻人小傳的秦絕瞥見忐忑又委屈的兩個孩子，悄然嘆了口氣，走過去。

“走位不對。”

坐在兩人旁邊，手去指墻面，“你們倆這段是夜戲，取景在倪省t城n鎮的中心公園。看見墻上著的那張照片沒有？對，第三排右數第五個，就是那個景。”

接著，秦絕又指向攝像機和附近空著的位置：“你們看，攝像機在靠左一些的位置，側著拍你們，照片中的路燈應該在那邊，所以王茗從長椅起的作本沒什麼問題，但你面對阿暢的角度就會背，達不到拍攝效果。”

見王茗眨眨眼陷思考，秦絕頓了頓，又對何暢道：

“阿暢你也是，你退的那一步太過了，這里本要拍攝出邱雪在暖，而田剛在暗的對比，表現孩求的赤誠熱切和男孩的自卑怯懦，你這一步直接退到了黑暗里面，細節堆疊出來之后，兩個人的明暗對比過強了，表達不出尚有生機，反而顯得徹底沒戲，這怎麼行？”

這番話說出來后，兩人都恍然大悟。

實際上，這都是比較常見的失誤，按理來說并不應該發生在王茗和何暢這種有過三五年拍攝經驗的演員上，只是打這里有些刁鉆，兩人都往和作方面想了，反而忽略了這點。

“謝謝秦老師！”

何暢雖然比秦絕早當了幾年演員，但對自己的斤兩非常清楚。看過《囚籠》之后，他就知道像年赤那的眼神他絕對演不出來，因此對有實力但名氣沒他高的秦絕非常尊重。

小花王茗在戲里和秦絕的對手戲，兩人平日接也不多，加之戲里的秦絕郁恐怖，原本覺得并不好相，此時立刻有了改觀。

“謝謝秦老師。”

王茗跟著何暢道。

說來也有些不好意思，秦絕過了年才二十歲，在場的演員或多或都比大，稱呼一時并不好找，只能用“老師”這一詞。

“抬舉了。”秦絕搖搖頭，“名字就。”

何暢連忙搖頭，秦絕這些天在排時的氣場都快給他造ptsd了，怎麼也不出“小秦”或者直呼其名的“秦絕”。

王茗看見何暢的反應，嘻嘻笑了下，很心地轉移了話題：

“森總，那你是怎麼想到燈的呢？”

森總？秦絕有點好笑，也沒細究，默認了這個既有尊重又帶點玩梗意思的稱呼。

“這幾天聽到的。”笑了笑，對自己的師行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之前在《囚籠》劇組的時候，蔣導也時常提到打問題，聽多了就有注意到了。”

何暢和王茗同時“哦”了一聲。

“聽起來好像很有幫助的樣子啊。”何暢喃喃自語。

“確實。”王茗點點頭，“森總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演員應該了解一些這方面的知識。”

上說著，心里卻知道做到這點很難。但凡想認真演戲的演員，都要吃很多苦，背臺詞和研究角之外，鍛煉武戲和注意鏡頭走位等事已經足夠復雜繁瑣，像秦絕這樣收工還有力學，并且還真學以致用的演員，實在是太罕見了。

“多學點沒壞。”秦絕頷首，“現在只是劇本圍讀，前期籌備得越足，后面拍攝就越輕松。”

主把自己這些天來學后整理的筆記遞過去，就著某一頁開始講：

“你們看這里，這個部分的運鏡是為了表達……

“這里拍攝時會做個虛焦，但虛焦里的眼神還是要……

“在這個地方用的鏡頭不是專門拍特寫的，人像很可能有變形，所以作幅度就……”

賀栩在隔壁歇夠了，回來就見三個人圍坐一團，還能約瞧見秦絕里的pocky隨著講話晃晃悠悠的。

“誒。賀導回來了。”秦絕早聽見腳步聲，拍拍兩個小孩，“記著我之前說的話，去吧。”

何暢和王茗忙不迭點點頭，重新回到中間清出來的那塊空地。

一遍演過，兩個人都屏氣息聲，等待著導演的意見。

沉默了一會兒，賀栩面無表道：“行了，下一場。”

兩人立時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的笑容生生給憋了回去。何暢往場邊瞥了一眼，秦絕從人小傳里抬起頭來，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不知怎的，何暢殘留著張的心緒頓時奇妙地安定了下來，他對著賀栩鞠了一躬，跟王茗排演起下一場。

賀栩留意到他們的互，短暫出神了一瞬，眼神往秦絕那移去。

視野里只見頭發有些躁的發頂，那pocky，以及手里麻麻的筆記。

賀栩輕輕哼了一聲，不再去看。

邊卻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