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過修復間外鏤空雕刻的窗戶,在認真看畫的致側，投下斑駁陸離的影。

　直到臉頰兩側鑲嵌著小鈴鐺的眼鏡鏈微微晃，發出清脆的聲響,才打破這一室靜謐。

　顧星檀表看似平靜地欣賞著這副古畫。

　突然覺得真是便宜云曜了。

　這樣修復堪稱完的文，當什麼私人傳家寶，就該放到玻璃展柜里，供后人瞻仰。

　隨即聽到南稚對著畫嘆∶

　“這是哪位神明顯靈了吧?”

　“完全看不出來補畫痕跡,太傳神,像是原本就畫上去的。”

　“哪有什麼神明顯靈。”顧星檀親手將古畫收起來,輕輕哼了聲，“是資本家難得做慈善。”

　高燒之前將這幅畫放到了容懷宴畫室。

　除了這位善心大發，還能是誰。

　南稚瞬間福至心靈。

　睜著一雙杏眼,“啊啊啊！是不是容公子悄悄畫的？給您驚喜？”

　“我就知道我磕的CP天下第一甜！”

　“這是什麼神仙老公、容公子簡直就是史上第一田螺賢夫！”

　完全不需要顧星檀給什麼答案。

　一個人已經腦補完了整場‘甜故事’。

　顧星檀把玩著古董懷表的指尖略頓了秒，低低笑了聲,帶著笑音的聲線著幾分不自知的人，“田螺賢夫？”

　“這個好祝愿非常不錯。”

　只是冷無資本家距離‘田螺賢夫’這四個字,目前還有十萬八千里。

　想到昨天連蓋個小毯子都涵知恩不報,顧星檀原本翹起弧度的紅,很快抿平——

　南稚小聲嘀咕。“萬一容總是單純的心疼了呢。”

　顧星檀第一反應：絕不可能。

　不過無論是不是資本家的餌,現實是容懷宴確實幫了一個大忙。

　怎麼著也得表現表現。

　思忖措辭時，原本平穩的心跳，慢慢地莫名開始加速，察覺到自己的心思,抿著，若無其事敲下一行字。

　平平無奇大人：【容總大恩,小子無以為報，不如——以后我給你養老送終作為報答？】

　下一刻,手心震。

　第一時間看向屏幕。

　Rhy：【容太太，無以為報和恩將仇報是兩回事。】

　莫名的。

　看到他的回復。

　顧星檀繃地神經陡然松弛下來。

　果然啊——

　平平無奇大人：【容總想要什麼報酬？】

　……

　從談老爺子小別墅回容氏大廈的途中，容懷宴清雋的眉目沉斂，長指一下一下挲著手機金屬邊框，腦海中浮現出老爺子那番話。

　神淡若青山，掠過容太太的消息。

　剛打算回復。

　便聽到坐在前排的江書恭聲道：“容總，定了三小時后飛F國的機票，管家已經將您的行李準備好，我們路過楓湖居拿了就可以出發。”

　容懷宴沉幾秒，輕描淡寫地應了聲后——

　線暗淡車廂。

　他冷白如玉的指尖輕輕落下：

　【等我回來。】

　*

　起初顧星檀不知他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直到當晚回家后，才從管家那邊得知，容懷宴居然出差去了。

　顧星檀小聲嘟囔了句：“都快春節了，出什麼差。”

　老管家態度和藹：“這段時間先生一直關在畫室不知道忙些什麼，工作堆積了不。”

　“大抵是這個原因吧。”

　這話一出。

　顧星檀一雙嫵瀲滟的桃花眸染上幾分心虛，瞬間恢復淡定，一臉賢惠地矜持道：“工作重要。”

　管家不知道忙什麼。

　卻清楚。

　畢竟他這幾天忙得那東西，今天才被南稚送到云曜手里。

　因為前段時間忙著修復這幅千年古畫，又發燒幾天，一直沒開直播，今天剛上班，就被館長去辦公室訓了一通。

　并且安排了一個月最起碼要保證30個小時的直播時間。

　只要能保證時間，直播地點隨意。

　于是乎，晚餐后。

　裝修高雅卻莫名充斥著一子冷淡風的書房，一面落地墻，另外三面到頂都是一排排黑胡桃木的書柜。

　顧星檀坐在中間，仿佛被書香環繞，金融、科技、繪畫、古董等各種書籍分門別類，全部都是晦難懂，看一眼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小文盲的程度。嗯。

　非常適合用來當直播背景。

　表現自己很有文化。

　顧星檀不是娛樂圈明星，時間長了不面，熱度自然很快就沒了，蹲在直播間的觀眾極。

　開播十分鐘，也就不到兩萬人。

　顧星檀渾然不在意，找出那本書畫修復的古籍，開始從上次直播斷開的地方繼續講修復技巧，還在容懷宴收藏室里順了一副尚未修復的古畫，作為教材。

　嗯。

　普及書畫修復文化，是認真的。

　大部分詢問的也是書畫知識。

　顧星檀對此十分滿意。

　直到——

　突然一條頂著閃閃發表示特殊份的ID冒出來，一口氣砸了500個宇宙飛船，愣是將原本遙遙領先的榜一Asdfg金主先生到了榜二。

　并且閃閃發超大彈幕連續飄過五百次：

　「致敬：‘妙手回春，德藝雙馨’的顧星檀修復大師」

　顧星檀看著頂流大明星云曜專屬ID，了眉梢，想要讓自己保持冷靜。

　應該謝這位哥沒把‘未來國寶修復師’這幾個字打上來，給留了點余地嗎？？？

　特媽的冷靜不了。

　面無表地看著原本學習氣氛很濃的直播間被他的打卡。

　「男神打賞一日游」

　「滴，打卡」

　「不過這位主播長得過分貌了吧？不會是男神的朋友吧？」

　「……」

　們過屏幕，仿佛看到了無意中墜古典書墨中的禍水人，偏偏生了張招搖奪目的濃系臉蛋，在淡雅書香中，得艷麗張狂。

　顧星檀視線落在彈幕，見沒多人聽課，慢條斯理地合上手中古籍道：“我是他債主。”

　而后隨口般補充了句，

　“謝云曜先生慷慨解囊，所有打賞都將用于我國文修復，不過……請云曜先生記得結一下外包摹畫師的賬。”

　原本打賞了上千萬的云曜覺得作為修復謝費用已經差不多了。

　而且還給顧老師帶了一波流量。

　誰知——

　想到之前顧老師跟他提過的那位摹畫師的價格。

　把他賣了也付不起！

　求救似的看向他的萬能經紀人：“徐姐，怎麼辦？”

　徐姐原本還懷疑顧星檀是騙子，但在看到那副修復完的千年古畫之后，對徹底改觀。

　“顧老師應該逗你玩，不過……確實是得好好謝人家。”

　“我想想。”

　而此時，直播間。

　看著人漫不經心勾說話時，仿佛能奪走人的魂魄。

　大部分：

　「啊啊啊啊，這樣的大人，配頂流男神，也是綽綽有余。」

　某些友：「什麼，肯定開了！」

　顧星檀對自己貌最為重視，懶洋洋地哼笑了聲：“那我開了。”

　經歷過‘恐怖娃娃’事件的觀眾們：「千萬不要！！！」

　「你開太恐怖了，不要嚇人！！！」

　「那些黑貌的，能不能先去看看新聞？」

　安靜如的云曜突然再次冒出來一句：「別嗑CP，我等凡人不配天仙！」

　們都不信。

　甚至還當他在調。

　直到顧星檀這邊的直播畫面里突然出現一雙戴著白手套的手，正將青花瓷托盤一碟碟擺得致到讓人舍不得下的水果盤放下。

　蒼老又不掩優雅的聲線，恭敬道：“太太，請慢用。”

　直播間眾人：「臥槽？」

　「太太？！！」

　「這確定不是誤了什麼民國戲劇組？」

　直播間不觀眾懂古董：「誰會用元朝第一批古董青花瓷托盤當演戲道？」

　「還有后那個花瓶，是多年前就拍出三個億高價的乾隆彩瓷瓶吧？這玩意不好好收藏著，直接拿出來花！」

　「所以……人家是真豪門？」

　「難怪云神都說自己不配」

　「原來不是謙虛，是真不配？！」

　「用得起這種級別的私人管家，絕對都是豪門中的上流，上流中的頂級存在。」

　「貴號已經從我的文修復學習分類，變了我窺探上流生活日常類別，請太太多來一點！」

　「嗚嗚嗚，我想說顧人太優秀了吧，有貌有錢還有才，聽說云神那副傳家寶古畫破損的可不是一點點，很多修復師都不敢接的。」

　「你們有沒有想過，也可能是被上流人士包養的小人？」

　但是這條彈幕，很快被其他人刷沒了。

　*

　原本顧星檀只是小范圍的火。

　而此次修復能力被頂流男明星云曜認可，徹徹底底的紅網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短短時間微博一夜暴增千萬，流量堪比一個二線明星。

　出門不戴口罩，絕對會被認出來的那種，館長還給又安排了兩個助手，儼然就是明星待遇。

　看得館不人眼紅。

　保極高的餐廳。

　包廂。

　顧星檀著桌面上那包裝致的淡盒子，眉目怠懶地往椅背一靠：“摹畫師沒花錢，不必這樣。”

　本來以為云曜經紀人約見面，是那副花鳥圖出了什麼問題。

　現在有點興致缺缺。

　徐姐就知道在直播間是開玩笑。

　卻也笑道：“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我的一點點心意。”

　下一刻。

　意味深長道：“聽說顧老師在房事上一直想反你先生？”

　“那這個武，一定用得上。”

　原本慢悠悠喝茶的顧星檀，驀地聽到這話，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

　幸好多年禮儀教養刻骨髓，才沒讓失去儀態，“咳咳咳。”

　誰告訴的？！不言而喻。

　顧星檀刀子眼瞥向旁邊的小叛徒南稚。

　南稚小臉通紅，小聲解釋：“聽說圈里人都很會玩嘛，我那天送畫的時候，就順便……跟徐姐探討了一點點。”

　沒想到被徐姐這個老油條套話。

　圈里人很會玩？

　顧星檀那雙黑白分明的含眸，不聲地移向那個淡盒子。

　能比容懷宴還會玩？

　墮落了墮落了。

　居然對這種玩意兒心了！

　……

　回修復工作間的途中。

　南稚抱著不大的盒子嘿嘿一笑：“老師試試嘛，徐姐送您的，肯定是好東西，搞不好可以一舉征服容公子，讓他拜倒在您的石榴下！”

　顧星檀著被積雪垮的料峭枝頭，仿佛想到了被容懷宴日日夜夜制的畫面。

　閑閑地掠過那盒子：“我看看什麼寶貝，能有這種功效。”

　“要不是好東西，徐姐可沒臉送您。”

　畢竟顧老師可是幫云曜修復了傳家寶貝。

　兩人剛要打開。

　一道米白的影踩著雪地枯枝，從小路拐角迎面而來。

　是唐旖若。

　顧星檀漂亮眸子里的笑意不減，沒有要搭理的意思，繼續解著禮盒綢帶。

　誰知，唐旖若與肩而過時，忽而偏了偏子，語氣極低：“你真以為，容懷宴能幫你一次，還會幫你一輩子？”

　知曉唐旖若提得是容懷宴幫畫畫之時。

　顧星檀柳眉輕挑起，指尖作頓了下，似是漫不經心：“哦？唐小姐管得倒是寬。”

　“他不幫我，難道幫你？”

　著顧星檀那張明艷又招搖的臉蛋，唐旖若意味深長地笑了，忽而俯，仿佛說悄悄話：“他每年臘月都會有七天不在陵城，你猜他去哪兒了。“

　“所以呀，別，得意太早。”

　說完，便恢復往日嫻雅氣質，與顧星檀肩而過。

　誰知，意外突生。

　還未走一步，便直直地撲倒在即將融化的雪地里，發出一聲尖。

　顧星檀從唐旖若那句‘七天不在陵城’回過神來，瞥向旁邊悄悄回腳腳的南稚。

　南稚滿臉無辜。

　早就看這朵小白蓮不順眼了。

　唐旖若倒在泥地里，原本淡雅如的氣質，被一地雪泥給砸得全無。

　顧星檀慵懶隨意地垂眸，紅慢悠悠翹起，似笑非笑地睨著——

　誰不要得意的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