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就停了,次日是個好天。
農家人都起得早,外面天才稍稍出些青白,徐靜依就被院子里掃地的聲音吵醒了。
醒來時邊的人已經不在,只青杏紫蘭兩個候在屋。見睜眼了,青杏紫蘭立刻端水迎過來。
“姑娘醒了,奴婢們伺候姑娘梳洗。”
農家條件簡陋,并不能像在家中一樣,事事都妥帖。沒有牙刷子和清鹽漱口,徐靜依就直接抿了口溫水。
發髻也是讓青杏紫蘭隨便梳了個,清爽就好。昨兒換下的服被洗了,后又放廚房灶旁烘干,這會兒已經能穿了。
徐靜依換上自己的裳,又讓自己的丫頭把借翠娘的子拿去洗。
推門出來時,恰好遇上隔壁屋出來的金氏。金氏不知道兩間屋其實原是一間屋,而他們小夫妻昨夜的溫存也被聽了去,昨夜酣暢淋漓了一場,后又的睡上了一覺,這會兒金氏的神頭很好。
看到徐靜依,也主過來打招呼。
但徐靜依這會兒瞧見長嫂,腦海中立刻又浮起了昨夜的一切。木板床劇烈搖晃的聲音,夫妻間不堪耳的葷話,還有嫂嫂那銷魂鎖骨的嚶鳴……每一樣,都在瞧見人后,又一一清晰的出現在腦中。
想著想著,徐靜依臉就又紅了。
金氏不明所以,只當是昨夜二郎同弟妹也溫存了。
新婦面皮薄,金氏不好破,只能笑著提起叔子來:“二郎自習武,每日都會早起晨練。瞧,這出門在外,哪怕是住在別人家里,也不例外。”
金氏說著便轉了,目送向了一旁院中正練拳腳功夫的顧容庭。
這也是徐靜依第一次看他如此展示自己的手,只覺得他英姿颯爽,很是有一番英武氣概在上。這會兒一勁裝打扮,招招快起快落,很是果敢勇決。
還在家中時,常看祖父練劍耍槍。而顧容庭這副骨比起祖父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想著他王子龍孫的份,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打了個岔,徐靜依也就暫時忘了昨夜的事。
萍娘的事很好解決,對徐靜依這個侯門之來說,甚至都不必親自出面,只青杏拿了錢跟著萍娘去找了族叔族伯,青杏再擺足了氣勢威嚇一番,萍娘叔伯那邊就不敢再生事了。
至于章員外那里,就更好解決了。對付他不必徐靜依的人出面,只顧容庭顧容英兄弟倆往他跟前一站,他老人家便自覺選擇息了此事。
事徹底解決后,徐靜依尋了個由頭喊了萍娘到邊說話。
一進屋,萍娘便在徐靜依邊跪了下來,謝救命之恩。
徐靜依親手去將人扶起,又讓坐,然后問:“你之后可有什麼打算?”
其實徐靜依心里知道,就算眼下靠他們解決了燃眉之急,嚇退了那章員外。但只要他們一走,那章員外未必不會再仗著自己勢力回頭繼續強娶萍娘。屆時,還可能因為此番他們的舉,而更遷怒于萍娘。
這個村落,他們姐弟是再住不下去了的。
而外面天大地大,如今世道仍不太平,一個弱質流,又能靠什麼養活一雙弟妹呢?
外面難道就不會再出一個章員外嗎?而以萍娘之姿,若背無倚仗,是很難在這樣的一個世道生存下去的。
早在萍娘接了貴人幫扶之前,就想到了這些。所以這會兒見貴人提起,忙又跪下回話說:“恩人出手相救,萍娘激不盡。但如今這兒是呆不下去了,可外面又天寬地廣,我們姐弟也從沒見過那樣的世面,也怕活不下去。恩人若憐惜,不若收了萍娘在邊吧,萍娘愿為奴為婢報答恩人今日之。”
只這一番話,徐靜依便知道,是個知趣之人。
知道自己眼下的境,且也愿意為此做出妥協。也知道,只有日后跟在邊,才算能過好日子。
想賣為奴,只為那雙弟妹之后能有安穩日子過。
徐靜依又再次扶起了,并讓坐。
“你是秀才之,想自也讀過些書?”徐靜依先沒說自己心中打算,只話家常般同閑聊。
萍娘實話道:“讀過些書,但也只是認得幾個字。”
雖同樣是農家,但徐靜依看談吐也能看出同翠娘的區別來。翠娘說只識得幾個字信,但萍娘這樣說,應該就是自謙了。
徐靜依心中有些算在,沒對萍娘的自謙做任何評價,只又問弟弟妹妹可有讀書。
萍娘仍是實話實說:“弟弟今年八歲,他四歲便啟蒙了,很是有些讀書的天賦在。妹妹還小,且出生時娘便去了,后不久爹爹又病重,便沒人正經管認字之事。”
徐靜依聽后點頭,算是知道了萍娘心里對其兄弟的期盼。這樣一來,心里倒更有了些算。
垂眸略細思后,徐靜依突然又問:“我看你年紀也不算小了,之前沒議過親嗎?”
萍娘眸中晦暗之一閃而過,但卻坦然道:“今年二十了,十四五的時候家里給說過一門親。但后來接連著母親去世父親生病,這門親也就不了了之了。如今,婚約早已除,各不相干了。”
打探清楚這一切后,徐靜依才認真說起自己的份來。
“我是京中定安侯府嫡長孫,我的父親是侯府世子。我父親除了我母親外,另還置有一房妾在。那妾氏心機手段都十分了得,我母心純善,全然不是其對手。從前我沒出嫁時還能護其一二,如今我嫁人了,再顧不上,便擔心會被那妾算計了去。”
萍娘只聽到這,心中便大概有了些猜測。
但沒說話,只仍繼續安靜聽著。
徐靜依繼續道:“我父我母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兩家都是小富之家,門當戶對。后祖父跟著圣上打天下,有了從龍之功,便一躍了軍侯。那妾原是我妹妹的母,后因誕下一男嬰后,才抬了妾。祖父祖母待我母親倒是極好,但我母膝下無子,如今有祖父祖母在,尚能過幾天安穩日子,日后待侯府由那妾之子當家做主,怕我母親再無安生日子可過。”
再提起這些,徐靜依便又想到了前世母親后來的病來。其實都不必等到祖父祖母去了之后了,那柳氏惡毒,最擅誅心,若再不有所作,母親很快就要被那柳氏害死了。
萍娘垂了眼瞼,沉默了半響,才問:“夫人要我如何做?”
徐靜依喜歡的通,不必把話說得過于直白就能懂。只有這樣聰明又貌的子,日后才能是母親的助手,才能對付得了柳氏。
“姑娘是聰明人,心中應該已經猜得到我的打算了。但我也不想強求姑娘,姑娘若不愿,我必不會為難。”
可如今不是為難不為難的事,而是萍娘需要一個倚仗。
若答應,想日后一雙弟妹必然食無憂,日子安穩。而若不答應,雖然眼前夫人不會像那章員外一樣用強,但日后偌大的天地,哪里又能是他們姐弟的安之呢?
侯府為妾,和進員外府當妾,說起來也不一樣。前者可護住弟妹,后者不能。
萍娘也是個果決之人,沒多猶豫,只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后,便立刻應了。
“但我也有一個條件,還夫人能答應我。”萍娘說。
見同意了,徐靜依心歡喜。
“有什麼要求,你盡管提。”
萍娘道:“若父母還在世,是絕對不會允許我這麼做的。但如今父母皆亡,我為了養活一雙弟妹,也愿意選擇這樣一條路。只是……我是好人家的兒,哪怕是為妾,也不能草草了事。我是良民,想能盡力面一些。”
這不是什麼條件,徐靜依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即便你的父親不在了,你也是秀才之的份。你這樣的份侯府做姨娘,份也是尊貴的。你放心,我會回去同母親說,屆時會以迎娶貴妾之禮相迎,該有的禮數和面,一樣都不會。”
這樣一來,萍娘就再沒什麼好說的了。
貴妾雖也是妾,但卻算有些面。父母在天之靈,想能明白的一片苦心。
“但有一件事,我也得同你說在前頭。”徐靜依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母親要過繼子嗣一事拿到明面上來說。這是最重要的,這件事先說清楚了,之后的一切才都好辦。
萍娘沒有野心,所愿不過是能庇護一雙弟妹罷了。對日后子嗣過繼到嫡出夫人名下一事,也并不覺得不能接。只要那夫人能善待,覺得這或許也是一樁再好不過的事。
二人相談甚歡,之后徐靜依又讓紫蘭拿錢去幫萍娘贖回了父母的那五間大瓦房。
臨別時,徐靜依特托了村長夫婦幫忙照拂萍娘姐弟。也把紫蘭留了下來,怕那章員外會來鬧事,留下紫蘭也是為了免去萍娘姐弟的一些麻煩。
如今事總算有了些眉目,好不易替父親尋得了個合適的貴妾人選,徐靜依總怕事會突然生變,故回城的一路上都一臉的急切,十分的心不在焉。
待回了京,也是一刻都坐不住。不顧眼下天已很晚,只略略收拾了一下,就想立刻去侯府。
但人還沒出院子,就被顧容庭喊住了。
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策劃.只是在計劃的路上卻產生了一場意外的感情,可是到頭來誰又曾想到自己反而被別人算計在內.命運的軌跡在行駛的過程中漸漸偏離了軌道,當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才知道不是愛的時間和場合不對,而是愛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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