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蟬聲鳴鳴,今年都八月份了還有知了在,想是此地沒啥人會在五月份時抓蟬蛹吃。
喬茗茗回到家時已是下工后,寧渝做好了飯菜,時不時站在門口朝著路口張,見到喬茗苑家走來的那一刻才放下心。
“有啥可擔心的。”喬茗茗笑笑說道,“快進屋,快進屋!我買了許多東西。”
寧渝把門關著,邊走邊說∶“放著就好,快去吃飯吧,我來整理。”
“衡衡呢?”喬茗茗問。不應該呀,這小孩兒到的聲音應該會飛奔出來。
寧渝接過手上的袋子“在睡覺,今天早晨我送你回來的時他就醒了,一個人坐在床上嗒嗒的抹眼淚,鬧著要媽媽。”
小孩倔起來能磨死人,寧渝抱著他吃飯抱著他去上工,干活時他還非得嗚嗚咽咽的著你,把臉靠在你上不放。
不過他力也有限,鬧了一上午到十一點多那會兒困得不行了,中午下工都是寧渝扛在肩膀上抱回來的。
回來后給他洗個澡,直接塞到床上去睡,這會兒睡得正香。
喬茗茗心里頓時乎乎的,好孩子呀,媽沒白疼你!
前段時間你爸沒蹤影你沒有鬧媽媽,今天媽媽就是去趕個集,你卻把你爸爸鬧個疲力盡。
瞧瞧,瞧瞧!
寧渝這一臉疲憊的模樣,知道的曉得他是帶娃帶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哪個妖吸了氣呢。
喬茗茗沒忍住跑到床邊,把兒子撈出來猛親好幾口。
“寶貝真棒!”
”啊啊你想著媽媽,媽媽也你。”
寧渝“……”
他絕對是是上輩子積德,這輩子才有了這種媳婦兒和這種兒子。
午飯已經做好,寧渝把放在鍋里溫著的蛋羹拿出來。配菜是香辣蘿卜干和幾條被裹了面調了味兒炸得的小魚。
哎,是真佩服寧渝的巧手。
蘿卜是隔壁老夫妻種的,寧渝幫人家做事時人家給的。蘿卜是夏蘿卜,吃著味道肯定不如霜凍過后的蘿卜,于是他拿來做蘿卜干。
喬茗茗口味奇特,寧渝經過研究調制出最適合口味的蘿卜干,辣而不燥,香辣中還帶著點甜。
也確實合口味,腌制過后的蘿卜放到油鍋中炒,炒得油潤油潤嘎吱嘎吱的,每回吃到這一口喬茗茗起碼都能吃兩碗飯,明明不咸,但卻太下飯了!
寧渝這次腌制了許多,起碼夠他們家吃上一個多月。
而脆小魚干則是寧渝自己帶著簸箕到門口那條小河里抓的,他在釣魚方面是個高手。喬茗苕都完全不知道,那條河里竟然還有魚,而且魚還不!
“估計不止有魚,還有泥鰍。因為條河的上游有個水塘,水塘里有不泥鰍。”
寧渝的目過窗戶,盯著河流看,眉頭微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想什麼正經問題。
然而,他是在想著該吃泥鰍了。
俗話說秋風起,泥鰍,初冬泥鰍賽人參
過段時間就是吃泥鰍的最好時候,這時候的泥鰍不但質滋味好,蛋白質礦質等等的營養質也高。
霎時間,他心里就計劃好泥鰍的一百零八種釣法和做法。
看他沉思的模樣,喬茗茗忽然有點兒想笑。
說個不恰當的比喻,把寧渝下放到農村簡直就是放虎歸山。
特別是在產富的地方,在他眼里,他目之所及之,沒啥不能吃的。
反正喬茗苕兒做夢都沒想到,這男人因為要把留給,自己又饞了,就搞個網兜帶著兒子抓麻雀去。
抓就抓吧,怕被喬茗茗罵還瞞著,抓到后直接帶著調料到山腳下烤完吃完才回來。
被發現后還難得解釋“麻雀我都是燒得的,保證沒有寄生蟲。”
呃,好吧!
喬茗茗盛了一碗飯,舀了好幾勺蛋羹放碗里拌飯吃。
黃澄澄的蛋羹配上白瑩瑩的米飯,再攪和攪和,攪和均勻放上幾筷子的香辣蘿卜,一口飯一口脆魚干,喬茗茗吃得無比滿足。
奇怪,真覺得這比湯好吃啊。
快吃完時,衡衡迷迷蒙蒙轉醒,也不知是被香味兒勾的還是被無良父母吵的。
“媽媽,你回來了呀!”
他翻個,趴在床上,仰頭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聲氣道,很是驚喜。
喬茗茗心都要化了,母子兩人親香好一會兒,寧渝則孤零零的在一旁整東西。
他有點兒意外,茗茗這回除了蠟燭外,竟然真沒額外買什麼!
“縣城的供銷社里沒有零兒”寧渝好奇問。
喬茗茗幽幽嘆氣∶“有呢,糖蛋糕果丹皮都有,但是我不敢買呀,也搶不過別人,人好多的。”
寧渝心疼”沒事兒,我有空給你做。”
喬茗茗期待“我要沙琪瑪”
寧渝“……行。
100
茗茗似乎就等著他這句話。
沒多久,寧渝把東西給歸置完了。電池安到兩個手電筒上,試試發現能用便放到書桌的屜中。
蠟燭則用白紙包好,正思考還塞到哪里之時,喬茗苕著窗外正簌簌作響的竹子,興致來了忽然說“寧渝,我會做香薰的,你要試試嗎”
“什麼是香薰”
“嗯,就是香的蠟燭啦”
院子里桂花冒了花芽,再過幾天桂花香便會更加濃郁,不盡其用太可惜了。
夜間。
“轟隆轟隆——”
大雨傾盆而下。
天已經黑了,家家戶戶都打開電燈——村里已經通電了,但是舊牛棚中還未通,估計得再等個一兩年才能通過去。
香樟樹底下已經沒了往日侃大山的人群,大伙紛紛都呆在家里躲避大雨。
鄉村雨天的妙之就在于雨水落下時敲擊瓦片而發出的清脆悅耳的聲音,這種聲音似是刻在基因里,總能讓人覺得安心祥和。
然而周蘋果家,此時的氣氛卻有些焦灼。
“你就老實說,到底想要個啥樣的男人,爹就是綁都給你綁來嗎!”
周志才氣得直抹臉,他家閨咋就那麼倔呢,都這個年紀了還挑,他們家是招婿不是娶媳婦啊,你不趁著年齡合適把婿挑來,萬一被別人家搶了怎麼辦!
周蘋果繃著臉,背對爹不說話。
“你說你整天神神叨叨的,除了念著掙錢還是掙錢,我就想不通了周蘋果,你爹我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你怎麼就嫌錢不夠呢”
周志才抓破腦袋都不懂啊,自個兒這種有多大能力就捧多大飯碗的老實人,怎麼會生出這種兒
“我呸,爹你要點臉!”
周蘋果實在不了,猛地站起“我想要個男人你都給嗎,你這金線蓮也沒喝,口氣怎麼還這麼大呢?我想要長得俊的,皮夠的,聲音好聽的,有城里工作能賺錢的,你綁不幫我綁啊!”
“你,沒沒臊……”
“沒有就沒有,有你這種爹,我臉都丟盡了,還什麼,了能多給我兩塊錢嗎!”
周母趕出來勸“你們父真是三天不吵都不行,上輩子是冤家啊這輩子做了父。”
周蘋果紅了眼,口不擇言激道∶“媽你當我愿意跟他吵呢,他煩死人了,不得當年是我死了,救下的是哥!"
“砰————”
周志才瞪直了眼睛,拍桌而起,哆嗦著道∶“你沒良心你啊周蘋果,你要是真這麼想,我倒寧愿活的是你哥。”
周蘋果忽地沉默。
很久之前的事了,還有個龍胎哥哥,兩人去河邊玩時溺了水。爹找來時把和哥哥都給拉了上來,但卻先把倒背在后背跑了好幾圈,等到把水吐出來后才開始救哥哥。
可是呢,人已經救不活了。
想到這兒,周蘋果抹眼淚。知道自己不能這樣,但真的很累很累。
爹像上沒把門,心里不藏事,到得罪人的老小孩。
媽上又有慢病,不能干重活,營養還得日日跟上。
也想跟程蕓蕓一樣,被家里寵著著不需要考慮那麼多,但哪有那條件呢。
爹得罪人了得去道歉,娘病了得去買藥,為啥非想著掙錢,不還是想著爹以后得罪人得罪狠了,有錢賠人家。想著媽萬一越來越嚴重,能有錢帶去大城市看病。
但爹娘怕往后嫁人了他們沒人伺候,所以心念念都是給招贅。
"愿意來當上門婿的是啥好男人啊,你們就不怕我往后被欺負死嗎。"
周蘋果忍著鼻頭酸意,哽咽說。
"我和你娘還沒死呢,說還能活十幾二十年,能讓你被人欺負?"見態度化,周志才趕苦口婆心勸說,“咱們也不找近的,找隔壁縣城的不,這樣他能把咱們這里當家,能定下心好好過日子。”
唉,愁人啊。
他家香火總不能在自己這里斷了,無論如何他閨的孩子總得跟著他們周家姓,上他們周家家譜。
周蘋果不說話了,只是眼淚依舊流個不停。
雨水噼里啪啦落下,人間百態仿佛被遮掩在雨水之中。
不遠,程家也在為著兒婚事考慮著。
程蕓蕓不樂意聽,反正這幾年是不嫁人的,就是把人領上門相看了都敢關門。
獨自一人躲到房間后,暫且放下蘑菇啊套種啊那些事兒,專心考慮起周蘋果來。
咋辦
知道別人未來的覺其實有點難,就像曉得周蘋果沒兩年就要死了,但此時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拯救人家。
和周蘋果也不太,家里與周家的關系甚至不太好。
唉!程蕓蕓煩躁地拍拍腦袋,是真的不聰明啊。不聰明的人想辦法死活都想不出來,腦殼都要疼了。
該怎麼辦呢,程蕓蕓使勁撓頭,想不到辦法,或許別人能想到辦法?
舊牛棚中,寧渝正拿著手電筒,站在屋子里,著天花板挨個地方照過去。
雨太大了,程度超過他們的想象,他和喬茗苕都害怕睡到半夜房頂了雨。
喬茗茗穿著睡跪坐在床上,頭發披散蓋住肩膀,全神貫注地盯著手電筒照到的地方看,問∶“咋樣,應該都沒吧”
寧渝沒回答,眉頭微皺,檢查完最后一塊地方后松口氣∶“沒有雨跡象。”
今天的雨好似把整個上湖的湖水都一口氣倒灌下來似的,著實嚇人。
看完屋里,寧渝又披上服打算去瞧瞧屋后的兩個木棚。
“要不要去上廁所”他問。
喬茗茗思考幾秒,果斷爬起。
“要的要的,今天晚上喝了兩杯水,這麼大的雨我害怕。”上披著戴帽塑料,挽著寧渝的胳膊,躲在大傘之下。
大雨已經把院里的幾叢野花給打凌了,喬茗苕小心翼翼升出手掌心向上,雨珠落在掌心之上竟然微微生疼。
不可置信道“天吶,該不會是要下冰雹吧”
黑暗之中寧渝抿著,不管下不下冰雹,秋收馬上要來了,這麼大的雨要是連下幾天對莊稼肯定有點兒影響。
好似不管在什麼時候,農民都是看老天爺的臉吃飯。一年到頭,只有大米從地里被抬到曬谷場上,再從曬谷場上被抬到糧倉里,農民們才能安心。
傘很大,替夫妻兩人最大程度地隔了雨。
喬茗茗嘆氣,心說還好村里有人,能從舅爺那里借傘。
來到屋后,寧渝先去檢查廁所,沒啥事后喬茗茗就進去,他再去瞧瞧廚房。
幸好,這兩木棚沒倒塌更沒雨。可見前幾日挖的深坑和編的蓑都是值得的。
雨漸漸又大了。
回屋,喬茗茗站在門口抖落塑料上的水珠,糾結說“也不知道隔壁有沒事,要不去看看?”
兩位老人家歲數大,又是個不麻煩別人的格,可別出什麼事兒。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去看看。”寧渝直接把剛下來的塑料披在自己上,換上雨鞋,一手撐著雨傘一手拿著手電筒,往黑暗中一頭扎進去。
喬茗茗關門,屋雨聲頓時減弱,現在窗戶邊看著,時不時還能聽到兒子睡夢中的囈語聲。
小孩兒累了,已經睡了。吃過晚飯后他被他爹拉著去做手工,做啥呢?做小孩裳。
鄉村晚上能干的事很,寧渝倒是想看看書,奈何因為線昏暗喬茗苕不允許父子倆在晚上看。
無奈之下,就做針線活吧。
衡衡當年的小裳沒帶來,肚子里這個孩子就得重新做。
索空間里頭棉布多,省著點用存量足夠小嬰兒用到衡衡這麼大。
有人就說了,針線活也對線有要求對不對,但寧渝是個狠人,他能閉眼線!
是的,閉眼線!
喬茗茗真的被震撼到,以至于今晚浪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坐在他旁邊瞧著他線。
看到一半好無聊哦,喬茗茗干脆用蓋木棚時剩下的干稻草編出一面窗簾來,把窗簾安到床邊的窗戶上后發現還別有一番趣味。
最關鍵的是,衡衡似乎安心了。
奇怪的,莫名其妙的就安心了。
他小小聲聲說“媽媽,簾子蓋住,狼外婆就進不來啦。”
說完,還警惕地看了眼窗戶,甜甜一笑,然后迅速把被子一拉,頭埋在了被子中。
"……"
不是,小屁孩從哪里聽說狼外婆的?
前陣子聽他姥姥說的
小孩的心實在搞不懂,仿佛加個稻草窗簾,就加了個安全鎖。
“唉”
又嘆聲氣,止不住地往外,怎麼還沒回來呀。
喬茗苕張的時候就喜歡在腦袋里想七想八轉移注意力,這會兒邊張跺腳,邊強迫自己去想明天要不要再做幾個稻草窗簾,把幾個窗戶都安上窗簾的事。
終于
在黑暗中看到一抹亮。
寧渝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喬茗茗趕給他開門,遞給他一杯熱水。
"咋樣了那邊沒事吧" 喬茗茗問他,"前天楊醫生的腳好像還有點扭到了,我看了藥膏來著。”
寧渝放下傘下塑料,喝口熱水道∶"沒事,就是柴火被打了好多,改天太出來曬曬就好。”
喬茗茗放下心, 級拉著拖鞋上床, 舒舒服服地躺下。
別說,躺到床上后才曉得有窗簾和沒窗簾差距還是蠻大的。
若沒窗簾,此時窗外就是黑黢緞的,仿佛能把人吸到里頭的黑,恐怖算不上,卻有一種抑。
寧渝也躺上床,摟著喬茗茗,沒啥困意,夫妻倆干脆聊起天來。
喬茗苕翻個面對他“哎對了,咱們這兒竟然有山葵,還是水生的。我記得我在你的書上看過,山葵喜還喜涼,溫度得在八到十八度之間,水源和土壤最好沒被污染,咱們這里的山上估計有些地方能滿足這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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