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無聲將心緒牽，一寸寸凌遲。

　林綿不得不懷疑，他是故意躲在這里圍堵，甚至可能連跟江玦的對話早聽了去。

　但更多的是驚訝于他和江玦的關系，下意識矢口否認，“我沒有。”

　短促的音調，著幾分虛張聲勢的慍怒。

　只是“沒有”兩個字是在太過無力寡淡。

　毫無說服力。

　江聿掀眸，角譏嘲更濃，只不過他瞳孔偏淺，似笑非笑平白蒙上一層迷人的偽善浮。

　“這次打算玩多久分手？”

　林綿牽了牽角，清冷嗓調著涼意：“我想你誤會了，我跟江玦沒有任何關系。”

　陷沉默——

　江聿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指尖在磨砂挲，過了幾秒，他頓住，薄吐出一句話。

　“那就是他在單方面追求你？”

　林綿沉默沒有應答，從江玦要微信約飯飯到事無巨細的打點送珠寶，不是沒察覺他的用意。

　只不過他是資本，只是個小演員，總不能在對方沒有明確表態前，鬧得很僵。

　“你記得我們什麼關系吧？”

　江聿偏頭朝看來，眼神很沉，似是探究又似警告。

　“我以為當年我……做的很清楚了。”

　江聿眼底閃過一抹意味深長，薄勾出極淡的弧度，“是做的不錯，三千歐元買我一個月，你還滿意嗎？”

　林綿回到車上，牽著薄毯蓋住自己。

　聞妃找不到林綿，又聽江玦說不舒服，嚇得趕打電話往車里走。

　“小祖宗，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今晚的事太出乎意料，職業習慣讓嗅到了八卦。

　林綿輕輕翻了，轉過臉來正對著聞妃，“你想知道什麼？”

　聞妃怔了幾秒，問了最震驚的一件，“你跟江聿……認識？”

　林綿沒有否認，大方坦白，“他是我前任。”

　語氣淡淡的，像是在陳述一件無足輕重的經歷，又好像跟過去徹底斬斷，眼里半點緒都沒有。

　“恕我冒昧，你倆怎麼認識的，怎麼分手的？”聞妃實在無法將林綿和江聿聯系到一起，磕得一直都是林綿和江玦欸！

　房子怎麼說塌就塌了。

　林綿思緒飄遠，直接跳過諸多細節，語氣極淡地回答，“我甩的他。”

　在一起一個月的某天早晨，從他臂彎掙，在床頭留下無數不多的存款，悄然回國。

　以為金錢能彌補他，也能好聚好散。

　顯然錯了。

　聞妃臉顯然過于驚訝，半點沒出聲。

　林綿也知道聞妃在擔心往后的合作，畢竟簽到了前男友家的公司，這也是無法預料的事。

　半晌，聞妃緩過來，又問，“你以前怎麼不早說，不然打死我也不費勁拉攀上星盛啊。”

　剛簽約，就可能面臨穿小鞋。

　簡直要頭疼死了。

　林綿毫沒有這種擔憂，目看向窗外，輕聲反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聞妃看向，“什麼意思？”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roy。”

　一個喜歡穿工裝腳踩黑馬丁靴，騎著杜卡迪送外賣上門的酷機車年，時隔三年，他穿上西裝皮鞋，已然與記憶中張開臂膀追風的模樣不同。

　怪只怪，那個時候的只顧當下，并未深究他的份信息。

　聞妃幸災樂禍問：“采訪一下，簽到前任的公司什麼覺？”

　林綿被逗笑，“要不你試試？”

　聞妃搖頭，又說《逐云盛夏》那試鏡在即，又是一個和《生》同類型文藝片，曲導傾心之作，林綿的氣質很符合一人設，無論如何要爭取到角。

　林綿輕輕皺眉，跟聞妃藝片了？”

　聞妃先是一愣，隨即沒忍住吐槽開，“你不接文藝片，你想接什麼？偶像劇，還是綜藝？你別忘了啊，你是神，你是為文藝片而生的。”

　林綿抿著沒說話，聞妃降低音調，好聲哄著，“小祖宗，不是說你不能接其他的，雖然文藝片在國不賣座，可曲導的不一樣啊，可以沖擊國際影片大獎，你懂麼？”

　林綿從始至終表很淡，聞妃見沉默著，又問，“我能知道你為什麼不想演文藝片嗎？”

　林綿很輕地牽角，眼里沒什麼波瀾，語調很緩慢，“我戲了。”

　車子平穩行駛，車溫度適中，音箱里播放著林綿喜歡的輕音樂。

　很快陷一個夢里。

　五月的倫敦浸潤在水汽里，每天沉沉，似乎有下不完的雨，剛到倫敦，好幾次出門忘了帶傘，被淋得漉漉。

　也就是在一個沉的傍晚，林綿再次忘了帶傘，被大雨追趕著躲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門口。

　歐式建筑屋檐極短，遮不住飄來的雨，很快林綿霸占的一小塊地方也被雨水澆，后背在冰冷的墻面，退無可退。

　抱著雙臂，開始衡量是站著淋一場雨，還是抱著手臂沖回公寓。

　須臾幾秒，頭上傾斜一把黑傘，傘骨做工細，銀泛白，上面刻著很小但卻昭顯昂貴的logo。

　傘朝這邊推了一些，幾乎將整個人包裹，驚訝側目，看見一只線條分明的黃皮男人手臂，手腕上纏著一把鑰匙樣式的手鏈，骨節分明手指握著傘柄，明明一個尋常作，卻是很好看。

　“倫敦經常下雨，出門怎麼不帶傘。”

　男人的聲音清朗明亮，不出意外的好聽，林綿這才抬頭對上一雙極淺的瞳孔，因為靠的近，幾乎看見眼里的自己。

　“不好意思……我……”林綿沒好意思說忘了。

　因為男人的眼神太過真誠，太過深邃好看，像是有引人無端信任的魔力，看著他銀的耳釘，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

　“你不用跟我道謝。”男人頭發漆黑，五分明，骨相極好，形如刀削斧鑿線條利落，除了淺褐瞳仁外，完全是華人長相，普通話字正腔圓，“傘借給你了。”

　異國他鄉遇到一位華人實屬難得，對方釋放善意，讓林綿到親切放松。

　接過傘，傘柄還殘留著他的余溫。

　“我怎麼還給你？”真誠發問。

　對方角勾出一點漫不經心地笑，轉頭看著大雨滂沱的街道，“明天下午五點，還在這兒等我。”

　“那我怎麼稱呼你？”

　男人揚，吐出好聽的音節，比雨聲悅耳：“roy。”

　他推開小店的玻璃門，風鈴撞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音響了很久。

　另一頭車。

　氣氛過分安靜，微妙。

　江玦理完公事，合上電腦，才有空看向江聿，“時差倒得怎麼樣了？”

　江聿在玩手機，垂著眉眼，點點燈照亮他眼下，他漫不經心扯，“就那樣吧。”

　“我聽小斂說你找我，什麼事？”

　都過去半天的事，終于被江聿發善心想起來。

　江玦語氣很淡，但多摻雜了不悅，“打算帶你見見林綿。”

　江聿指尖稍頓，一秒后又在屏幕上若無其事地打字，“那個小明星？”

　江玦不可否認。

　“哥，你不會不知道我們這種門第怎麼可能容忍你娶個小明星。”江聿慢條斯理地陳述著事實。

　江家多大門第觀念多固執，他的婚姻從來都不屬于自己，作為繼承人的江玦再清楚不過。

　“林綿和別人不一樣。”江玦失口辯駁。

　江聿嗤笑，看向江玦，眼里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揶揄，“你怎麼知道，你們睡過？你怎麼不知道只是玩你？”

　江聿的語氣太過直白人，江玦臉上稍顯不快，語氣沉沉，“你都沒見過林綿，不要這麼評價。”

　江聿一臉無所謂，只是在手機屏幕暗下去時，眼神也暗了。

　“既然這麼好，改天帶出來吃個飯。”

　江玦沒應，江聿也就不自討沒趣，繼續翻看著圖片。

　“你真的不打算玩托了？”江玦瞥見江聿手機上的機車照片。

　江聿心不在焉了幾秒，“不玩了。”

　“為什麼？”江玦記得他弟弟可是很喜歡這些托，車如命，他好幾次去倫敦，江聿都不厭其煩炫耀他的寶貝車。

　更是親切稱那些車為老婆。

　“被一個壞人騙了。”江聿語調隨意，任誰聽著都有那麼點風流灑。

　林綿回到家。

　換掉繁冗禮服，泡了個熱水澡，換上灰綢的睡袍，睡袍不長，出兩條筆直纖細的小，腳踝小巧白皙，赤足踩在長羊絨地毯上無聲無息。

　頭發用抓夾隨意固定在腦后，幾縷浸潤著水汽發飄下來，纏在頸間，襯得脖頸白皙纖細，取下抓夾，隨意撥弄，便如瀑般披散在頸背。

　手機在地毯上響個不停，點燃香薰蠟燭，打開黑膠唱片機，音樂緩緩流淌，不不慢拾起手機。

　看見來電人，下意識地蹙起眉頭，沒想好接還是不接，握著手機僵持著。

　對方一遍遍打來，掌控呼之出。

　“媽媽。”林綿按下接聽鍵，垂下眼眸。

　風從門里進來，輕輕擺在上。

　“綿綿，報紙上寫的你跟江玦怎麼回事啊？”

　“你怎麼能不跟爸爸媽媽商量一聲就換經紀公司呢？”

　“你是不是跟江玦了？”

　一聲聲質問，猶如細網，裹挾著重重力讓窒息。

　玻璃門里印出清冷漂亮的眉眼，沒什麼表地牽角，“沒有。”

　人似乎松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我們不是反對你，但是這麼大的事，是不是得經過爸爸媽媽同意？”

　見林綿不說話，人又重復：“綿綿，你現在是事業上升期，不要讓毀了你的前途，知道嗎？”

　人似乎不放心，又補了一句：“寶貝，你要是想了，提前告訴媽媽！”

　林綿表很淡，將手機拿遠了一些，“我知道的，媽媽。”

　一直以來這不是關心，是枷鎖，是束縛羽翼的鐐銬，每一次媽媽來電話，都生出一點反骨。

　掛了電話，手機件推送一條“您關注的北京前往倫敦機票已更新”的提醒。

　林綿扔下手機，蜷在地毯上，睫緩慢眨，誰也想不到，三年前倫敦的雨后——

　主勾住roy的手，纏著他脖子索吻求歡，是離掌控做過的最瘋狂最離經叛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