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聿聞言,臉一滯。

　陳書的擔憂倒也不無道理。

　那厚厚一沓積攢了十年的離婚協議書，可都還在他燕京的辦公室里吃灰呢。

　念及此，陸聿眸黯淡,終究還是只能隔著屏幕看一看罷了。

　畫面中……小孩用胖乎乎的小爪子努力替施寧剝蝦的樣子,真是個滿分的小棉襖啊。

　既溫暖,又可。

　是他和寧寧夢寐以求的兒了。

　這世上的苦有許多種,寧寧年輕時曾對他說，覺得人自打生下來似乎就是為了苦的。

　當時他尚年輕,只覺得寧寧是因著自的經歷，太過于悲觀偏執了。

　如今他年歲漸長,卻愈發悟深切。

　對他而言,這世上再沒有比日思夜寐,卻見都不敢見的苦更煎熬的了。

　看著陸總落寞的神，在落地窗下寂寥的夜幕中，愈發顯得孤獨。

　陳書心里也不是滋味的。

　他今年三十七了,自MBA畢業起就進了陸氏，一直跟著陸總，如今也十幾年了。

　當年的事，他也算是和陸家上上下下一同經歷過的,確實……也不能全怪陸總啊。

　不過,當年的太太和小爺，看著也著實讓人心疼。

　那些事,陳書作為一個外人，至今想起來心里都堵得慌,更別提當事人了。

　到頭來只能嘆一句命運多舛。

　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

　***

　直播畫面在大多數觀眾眼里很是和諧，被一大一小一兒一番伺候的施寧著實讓人艷羨。

　但彈幕里也有量爭議——

　【總覺得陸暃和施寧母子倆相起來怪怪的,確定是親生的麼？】

　【咋的樓上，是不是還要曬陸暃的出生證明給你看啊？】

　【看得出陸暃還是對媽媽很好的呀，可能只是年紀問題吧，陸暃這個年紀也就剛過青春期，不是說了出道的事家里反對麼，可能有點小矛盾吧。】

　【那倒也是，算起來陸暃還是個剛過中二期的孩子hhhh之前被黑的太慘了，有點憐惜他了】

　【我是真的很好奇施影后當年在巔峰期拿獎拿到手怎麼突然就退圈息影了？真的是去嫁人生子了？可是有必要這麼多年都如此神麼】

　【樓上姐妹你大概不了解過去港城的狗仔有多恐怖，能直接懟到明星臥室里拍的程度】

　【這麼低調……多半是嫁給富商吧？施寧同期大火的港姐也大多都嫁給富商了】

　【弱弱地問一句，求輕拍。從前大環境不好低調點可以理解，現在可是全民綜藝時代，連賭王家族都上真人秀撈金呢，施寧這麼神……會不會是沒名分的那種啊？】

　【這還真不好說，港城娛樂圈水很深，和黑白兩道的關系都很微妙的】

　……

　在餐廳里吃中飯的嘉賓們并不知道彈幕里的爭議和猜測。

　他們只是都很羨慕施影后兒雙全。

　連姜卓都羨慕得眼紅。

　其實他和妻子奚沛雯，一度也是很想要生二胎的。

　只怪他名太晚，名之前拖家帶口北漂經濟力太重了，一直不敢要孩子。

　后來拿了影帝，也有了姜姜，可是名氣有了錢也有了，時間就沒了。

　一個兒子尚且都沒多時間陪伴，更不敢想第二個。

　再后來，事業進穩定期，奚沛雯和他商量再要一個孩子，將來等他們年紀大了，甚至是離開這個世界了，還可以有個弟弟或妹妹和姜姜作伴。

　只可惜……沛雯的年輕時過于勞，很難調理回適合生育的狀態了。

　醫生說，實在想要也可以，但是對產婦而言風險不小。

　姜卓一聽這話就不想嘗試了，一家三口已經很好了，人生在世沒有可能總想著要好事雙。

　只可惜，好景也不長，他和妻子的漸漸出了問題，奚沛雯于今年提出了離婚。

　呦呦聲氣的話被姜卓聽進了耳中。

　他角勾起，一邊覺得很是有趣，同時也有點心虛。

　從呦呦的描述中……他覺同樣是做丈夫的，他和施寧的丈夫好像差距很大？

　結婚多年，印象中，他從未給奚沛雯剝過蝦。

　相反，通常都是妻子給他剝。

　何況施寧和他年紀相仿，施寧的丈夫和他應該也差不多是同輩。這比較起來可就相形見絀了。

　姜卓在心虛中默默開始手，剝了一只又一只，悄咪咪地放在老婆盤中。

　這一舉果然沒逃過觀眾們的火眼金睛，彈幕都在樂——

　【哈哈哈姜影帝鬼鬼祟祟的表笑死我了】

　【卓哥是聽見呦呦的話了叭，哈哈哈可的小呦呦，間接幫姜姜調.教爸爸了】

　【姜影帝沖鴨！看得出來姜影帝夫婦基礎還是牢固的，如果沒有原則問題的話，就是通上出了問題，在他們這個年紀的夫妻關系里是很常見的狀況，好好通重修舊好就是啦！】

　【姜姜小帥哥，你快跟呦呦學著點呀，爸爸不懂事得你們當崽崽的來補課！】

　……

　奚沛雯瞥見了碗里干凈的蝦，抬眸掃了姜卓一眼，掃得姜卓面紅耳赤，目躲閃。

　和姜卓結婚十幾年了，自然知道他是聽了呦呦的話才會有此舉。

　否則，就他這種十指不沾春水的大老爺們，這種細致的事，給他換個腦子他都未必干得出來。

　見妻子半晌都沒反應，姜卓才訕訕地小聲說：“吃嘛，都剝好了。”

　奚沛雯大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想駁他面子，便給姜姜撥過去幾只，自己吃掉了剩下的幾只。

　姜姜看著安靜，不像別的小朋友那麼調皮貪玩，但他其實都看在眼里，老爸剛剛剝蝦給老媽……老媽迎還拒的表，他全都盡收眼底。

　姜姜一口咬住爸爸剝的蝦，邊浮起藏都藏不住的笑。

　彈幕都到了姜姜的快樂——

　【嗚嗚，我這個大冤種又共了，姜姜也好乖啊，看到爸爸媽媽有互，他很開心的】

　【唉，畢竟只是個九歲的小朋友，他采訪的時候說支持爸爸媽媽離婚，其實心里也不想的吧】

　【這世界上沒有哪個小朋友真的希父母分開呀】

　【沛雯姐也很暖啊，雖然眼神嫌棄，但也沒有不給姜影帝面子，我磕到了微微糖啦】

　……

　小西瓜一家三口是一如既往的甜，甜都快溢出屏幕的那種。

　小西瓜有些挑食，吃飯也不老實，總是吃幾口就想跑來跑去的，王鑫就老是得去抓他。

　左手管兒子，右手還不忘給老婆盛湯。

　忙得頭都暈了，王鑫也沒脾氣，只是佯裝兇地對兒子說：“小西瓜，你再不好好吃飯，爸爸就生氣咯！”

　小西瓜嬉皮笑臉地做了個鬼臉，顯然一點都不怕爸爸。

　其實只是很平凡的日常，但施寧卻一直都不太敢看。

　幾組家庭里，最讓不敢關注的就是小西瓜一家了。

　小西瓜雖然是個男孩，但因為還小，又被養得很好，皮白白，聲音也很細，看在施寧眼里……其實很容易想起小時候的陸暃。

　陸暃小時候就是個黏人氣的小男生，整天都要媽媽抱。

　他們的四口之家曾經也很幸福。

　低調退，陸聿也每年都會預留兩個假期，哪怕是再忙，也會個三四天的時間帶和兩個兒子去度假。

　有一年去環球影城，那時……陸暃應該就是在小西瓜這個年紀。

　他也在餐廳里又跑又跳，很不老實，皮得要命，抓都抓不住。

　其實和陸聿從職業和名來看，都不能算是常規意義的普通人。

　但他們曾經都努力去經營婚姻，想要擁有這世上最平凡的幸福。

　即便從小就生活在極度貧困的家庭里，的金錢也并不重。

　尤其是在遇到了陸聿后，真的就只想過最普通的生活，所以才不顧所有人的反對，退出娛樂圈，做到了銷聲匿跡。

　可惜，或許是生來就沒有擁有好家庭的命吧。

　一切不過鏡花水月，大夢一場。

　……

　葉繁星這邊，眼看著有了施寧這位神媽媽的助攻，陸暃兄妹倆的鏡頭越來越多，網上喜歡他們的也越來越多。

　一直都有默默關注，短短兩天，陸暃的微博都又漲了幾百萬。

　而且葉繁星自以為……施寧對印象也蠻好的，便時不時找機會和陸暃家庭互。

　昨晚睡覺前就代過玥玥，讓玥玥多去拉著呦呦玩，不要讓呦呦過來打擾和陸暃互。

　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麼，每次觀察到呦呦要麼跟小朋友們要麼跟媽媽玩得很嗨的時候，只要一湊近陸暃，呦呦這小煩人就會湊過來。

　是給哥陸暃找點事，要麼就是給他找點活干。

　這陸暃也是絕了，堂堂一頂流，以前看著還高冷有個有脾氣的。

　在他這個矮蘿卜似的三歲妹妹面前，就跟那種狗是一樣樣的。

　陸呦呦讓他干啥他就干啥。

　要麼是了要喝水水……

　要麼是累了要哥哥抱……

　再不然就是熱了要哥哥給和媽媽撐傘傘……

　反正在葉繁星看來要求是一個比一個離譜。

　有時候都懷疑陸呦呦這熊孩子是不是故意的？

　就真吃醋？不想哥哥談？

　但又偏偏總是一臉天真無邪地喊繁星姐姐，小音甜到人心尖兒上。

　搞得葉繁星五迷三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心還是被一個三歲的小團子糊弄了。

　……

　午餐后，一行人要步行回餐廳去備菜，三點就要開門營業了。

　正午剛過不久，太極其毒辣。

　大家都曬得臉蛋發紅。

　葉繁星覺得這簡直是個天賜良機，便趁著陸暃在側的時候，一，腰也一，整個人向他歪去——

　陸呦呦就在這時聲氣地喊：“哥哥，呦呦熱死啦，呦呦想吃草莓雪糕！”

　陸暃正好扭過臉，沒好氣地沖他妹妹說：“這老大的太，買了雪糕只怕你沒吃兩口就化完了，等回到餐廳哥再給你買。”

　呦呦被太曬得眼睛都瞇一條了，嘟著小勉強同意：“好叭，那要多買幾個哦。媽媽一個，我一個，貝貝一個，我一個，玥玥一個，我一個，姜姜一個，我一個……一共八個喲！”

　陸暃：“…………合著你一人四個都沒有你哥我的份兒唄？”

　陸暃只是拿他過分機靈的妹妹沒有辦法，葉繁星卻是差點被氣到吐。

　人都已經歪倒下去了，即便陸暃沒看見，也必須得往地上倒——

　不然被網友抓到穿幫那可不就涼涼了，還不得說是戲啊。

　好在葉繁星值能打，弱弱地倒在地上，畫面也不算難看。

　玥玥嚇得瞪大了眼睛，小音驚呼出聲：“姐姐，你怎麼了！！！”

　這一聲驚呼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工作人員連忙上來把葉繁星扶起，將護送到涼。

　施寧關切道：“是不是中暑了，今天的確是高溫。”

　姜卓也說：“估計是，現在年輕人都不運，質太弱了，趕去醫院看看？”

　葉繁星臉蒼白，氣若游地出一句：“沒，沒事……我稍微緩緩就好了。”

　心里的算盤是，和陸暃好歹是節目組安排的配CP，中暑不適，肯定要能讓陸暃照顧一下吧。

　陸暃臉倒是也很慎重，他拿來手機，查了下中暑的相關理方法。

　這一查不得了，瀏覽直接給他推送了熱病的相關信息。

　他看完后臉凝重，嚴肅道：“中暑居然這麼嚴重！這還得了！趕送醫院吧！”

　蘇禮航接過陸暃遞來的手機也看了幾眼，同樣覺得要慎重理：“網上說熱病確實有非常急的況，嚴重的況甚至有生命危險！可大可小，還是先去醫院吧，我看繁星的臉很差。”

　陸暃把葉繁星臉上的不愿完全理解為擔憂：“沒事你放心去，玥玥給我們就好。”

　張娜娜也說：“繁星你去醫院好好休息，我們會照顧好玥玥的。”

　葉繁星臉本來就白，聞言了，在眾目睽睽下愣是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就這麼白著臉，氣結無語，被送去了醫院，連鏡頭都直接沒有了。

　陸暃見玥玥也熱得夠嗆，便把抱了起來，溫聲道：“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餐廳了。”

　玥玥被陸暃抱在懷里，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心里暗暗地羨慕著呦呦。

　呦呦真幸福呀，有個這麼疼又這麼帥氣的哥哥。

　而且陸暃哥哥從來都不會要求呦呦學這學那。

　玥玥難過地想，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小提琴啊。

　在錄制現場的嘉賓們眼里可能還好，沒覺察出葉繁星有刻意的痕跡，只當是真的太熱中暑了。

　但是在追過很多綜吃過很多瓜的觀眾眼里，效果就不同了——

　【哈哈哈，燕舞的大校花這次是不是踢到鐵板了？】

　【陸暃也太直了，我現在覺得呦呦是了解哥哥的，這麼憨談什麼嘛】

　【陸暃笑死我了憨憨直男……蘇禮航也夠直的，還跟陸暃一起研究熱病】

　【我剛剛親眼看見葉繁星是走到陸暃邊子才歪倒下去的……】

　***

　什麼都有餐廳今晚的生意比昨晚更好。

　昨天沒排上隊的客人都按照預約時間來了，還有源源不斷的新客。

　經姜大廚之手改良后的菜品也得到了認可，大家都忙碌了一整晚。

　營業額果然翻倍，最后算出來利潤也有五千多。

　施寧今晚依舊抱著乎乎的團子，睡得一夜無夢。

　接下去的幾晚也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拍攝從早到晚太累的緣故，竟然已經連續五個晚上沒有失眠了。

　但是到了第六個晚上，主持人告訴大家，這是施影后陪伴大家的最后一晚了。

　奚沛雯面憾：“怎麼不多玩幾天？節目錄制時間還有二十來天呢。”

　張娜娜也竭力挽留：“施寧姐姐，再多待幾天吧，咱們餐廳的營業額可不能離開你呀！”

　施寧笑意赧然：“餐廳的業績已經越來越好了，我廚藝也不行，在這里幫不上大家什麼，而且家里還有些事，就不多待了。”

　陸暃和呦呦兄妹倆的表都有點呆了。

　陸暃是一臉無措，呦呦則是皺著小臉，眼淚汪汪的，好像隨時都要掉豆豆了。

　呦呦一直都知道媽媽要走，只是一天天過得很快，施寧不正面提，的小腦瓜里不愿意裝下這麼難過的事。

　陸暃的心倒算不上難過。

　他是個年人，而且在長大的漫長歲月里，他已經漸漸接了爸媽已經分了兩個小家的事實。

　他、大哥，爸，是一家。

　媽和小妄是一家。

　陸暃可以接，但心里也是悶悶的，沉沉的，有點提不起勁兒來的覺。

　而且……他看著呦呦強忍委屈的小模樣，十分不忍。

　*

　夜里。

　施寧心里很是糾結。

　也有意安呦呦，抱著睡前，還講了個有趣的話故事給聽。

　可呦呦聽著睡前故事，卻沒有半點睡意。

　綿綿地小胳膊摟住施寧纖瘦的腰，憋了很久很久，直到實在憋不住了，小音終于泣不聲：“媽媽……呦呦舍不得你，可以留下來陪呦呦嗎？”

　施寧的心萬般復雜，也很不舍。

　可是答應過小妄，只會錄制三四天，如今卻已經整整一周了。

　只有小妄真正了解的病，此時此刻，小妄一定非常擔心。

　施寧張了張口，復又合上，最終也只是著呦呦的小腦袋，愧疚地說：“對不起呦呦，媽媽一有時間就會再來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