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謝卿辭從不知, 自己會因另一人的回答而如此牽心神。

　他目不轉睛地著清螢，任由捧著自己臉頰，心中卻平靜地想, 若拒絕……

　“我愿意。”

　的回答堅定而毫無遲疑。

　謝卿辭心中陡然一松。

　——他也不會對如何。

　正是因知自己對無可奈何, 才會如此關心的回答。

　但答應得如此開心爽快, 自然是皆大歡喜。

　謝卿辭眉眼越發溫, 這是他的夢境，亦是他的識海。但在某一瞬間，他竟萌生出強烈的，想與留在此方深海, 再不去思索俗世紛擾，天地僅余彼此的沖。

　謝卿辭淡漠清冷, 這種稚毫無責任心的想法, 在過去千年里于他皆是荒謬。

　怎會因一人而牽三界思緒？

　但此刻。

　黑發眉眼彎彎，甜甜地向他笑。

　謝卿辭便也眉眼和，向出毫無遮掩的由衷微笑。

　對視的瞬間, 謝卿辭心念電轉, 冷靜仔細地羅列好, 同清螢的百年人生計劃。

　首先，最嚴峻的考驗是他的責任。

　他確實需歷練渡劫, 還需鎮祓除魘力，時間不多。

　可謝卿辭冷靜分析, 一日十二時辰，清螢通常活七個時辰, 睡眠為五個時辰。他白日的七個時辰陪伴, 其中定然有零碎時間, 只要充分利用, 說也有一個半時辰。

　而晚上可以花費半個時辰哄睡，四個時辰用來做自己的事，剩余半個時辰趕回家中，陪伴即將蘇醒的清螢。

　每日五個半時辰，辦事綽綽有余。

　他爭取十年完使命，退休與清螢逍遙人間。

　其次便是如何給予清螢最完的生活。

　治愈的病癥自不必說，日后他也定要與補上三界驚艷的大婚。

　隨后與居在喜歡的的風景秀麗的小城——是否居，看心，若是偶爾不愿與俗人往，他們便定期前往山水間居度假。

　他們可以生兒育，清螢若不愿便算了。左右在這方面，他并無好惡意見。只是凡人常如此，不知喜不喜歡小孩，方才有此打算。

　若是決定養育兒，那孩子的姓名定要彌補相契八字——那生產便必須在黃道吉日，備孕需早做準備。

　那他有魘力之事在，對兒長而言環境不算安定……那便不得不提速了。

　謝卿辭此刻終于到些棘手。

　若清螢年便想生育，那關于魘力之事，他便必須盡早解決。

　兩年。

　孩子周歲前，他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只是清螢年紀青，十六歲生育兒，他多還是要勸著些……若實在堅持，并思慮清楚，那他更要讀這方面的醫。

　不，此事未雨綢繆，無論清螢是否有近期生育計劃，他都必須盡早讀完。

　醫書需讀，不可貪多，一夜五本便可。

　……

　待一切的一切結束，兩人自覺人生滿，再無憾，他便讓清螢親手殺死他，也算劫圓滿。

　待清螢同樣壽終正寢，他再前往地府撈出的魂魄，助重修功德，得封仙籍，兩人自此做永世夫妻。

　——哦，險些忘了他們或許會有子嗣。

　那這又要仔細斟酌了。

　……

　清螢眨眨眼睛，疑又好奇地著謝卿辭。

　師兄正與笑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微微出神之余，居然時不時微微彎，出有些……幸福的笑？！

　鮮見謝卿辭如此模樣，不大為新奇。

　最終沒忍住詢問：“師兄，想什麼呢這麼開心？給我分一下唄。”

　謝卿辭抬眸向，有些困擾道。

　“你說我們的孫輩什麼好？”

　“哈？”清螢呆住。

　不是，他們上一秒不是還在超浪漫地表白嘛，怎麼就說到孫輩什麼了？

　口而出：“不用取名啊，我又不準備生孩子，哪來的孫子孫。”

　不想生麼，那也無妨。

　謝卿辭正要開口，便聽清螢快言快語，毫不設防地坦白自己想法。

　“我才不想生孩子，又辛苦又累。反正我已經有家人了，不需要給自己再生一個。而且雖說是親生的，但我總覺得，生孩子以后生活不會全屬于自己了……反正就很怪。等我想生了再說吧。”

　且不提清螢這番言論思慮是否，謝卿辭只聽著，卻覺得越聽越不對勁。

　清螢的態度不像是與夫君商談，更像是與“家人”。

　謝卿辭太了解了，這番口吻態度變都沒變，以前的清螢會這麼說，現在的清螢還是會這麼說。

　真正的夫妻會怎麼說？

　謝卿辭不知道，但應該不是如此……？

　他破天荒也有不確定的時候，便準備開口再度確認。

　“你知道答應我的求婚是什麼意義麼？”

　清螢被問得一怔，隨后理所當然道：“知道呀。”

　笑瞇瞇道：“以前我是你的未婚妻，以后我是你老婆……啊不，夫人。”

　話沒錯，但如今意識到后，謝卿辭方才發現，的語氣態度本質本沒離十六歲小姑娘的概念。

　將他當做“夫君”、“最重視”、“愿意相守一生”。

　其實就是家人，而不是一個“男人”。

　答應求婚時的信賴與歡喜，讓他覺得非常——

　“你知道我為什麼向你求婚麼？”

　清螢不太懂謝卿辭為什麼突然擰起眉心，顯得沒那麼開心。

　選擇按照自己的真實想法，哄著他道：“因為你我，我也你。”

　“……不止如此。”

　明知的與自己的錯位，可謝卿辭還是不愿否認這句話。

　劍修清冽通的眼眸著，無端升起的氣勢讓想要退卻，但謝卿辭不容許有半分回避。

　他一字一句道：“也因為我對你有非分之想，所以我想你為我的妻子，你能明白麼？”

　在師兄近距離的攻擊，并且如此坦熾烈的表白下，小姑娘臉頰慢慢紅了。

　“什麼非分之想……干嘛說這個。”

　“我希你明白諸事，深思慮后答應我，否則……似是利用你的，乘人之危。”

　謝卿辭態度嚴肅。

　他不在意以偏貶義的詞匯描述自己，并表現出最嚴肅的態度，只要能讓清螢明白清楚，不將婚姻兒戲，乃至于從中傷，這些本是小事。

　“不會啊？”怎麼連乘人之危都用上了，哪有這麼嚴重。

　清螢納悶，再度向他強調：“我是愿意的。”

　但謝卿辭仍然擰眉，眉眼顯得冷峻，他想聽的肯定不是這句表態。

　那他想聽什麼……哦！

　懂了。

　在謝卿辭的嚴肅注視下，小姑娘從臉頰到耳，都徹底紅，幾乎要冒煙。

　鼓起勇氣：“那我肯定知道，結婚以后要一起那個嘛。”

　謝卿辭：？

　師兄尚未反應過來。

　清螢有點難為，低聲道：“要一起睡覺，我知道的，沒事。”

　謝卿辭：……

　仿佛是這個道理，目的也達到了，但他總覺得仍然跑偏。

　而且目的達到這個措辭，搭配清螢的回答，總覺得更顯他心思齷齪，乘人之危。

　……

　謝卿辭輕出口氣。

　才十六歲，心純澈。

　而他已有千歲，六度歷劫。

　便是兩人同樣從無經驗，真要面對時，終究也是他更，要求得更多。

　“……無妨。”

　謝卿辭從的雙掌中抬起臉，了的頭發：“你還小，此事以后再提。”

　不能到師兄的臉讓清螢有點失落，但這句話還是讓很認同的。

　“對啊，十六歲最好別那個。”

　謝卿辭便知又誤解了。

　“不過以后我還是更想你師兄，你覺得呢？”

　謝卿辭語氣溫和：“為何？”

　清螢咂咂：“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師兄比夫君更親切。”

　看。

　他心中輕嘆。

　清螢看他表不對，立刻道：“沒事，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夫君也行，反正都是你嘛。”

　“不必，就按你想的做罷了。”

　清螢眨眨眼睛：“師兄，那你真的不會不高興麼？”

　“自然不會。”

　謝卿辭著小姑娘清純明麗的面容，只覺又可又可氣。

　他不由出手，的臉頰。

　“若是令你不開心，我才會生氣。”

　“噢。”

　待再長大些吧。

　謝卿辭的百年人生計劃，只能再推遲兩年。

　不過無妨。

　他頭腦冷靜，斗志昂然。

　他可以在清螢的兩年里解決魘力之事，充分利用這段。

　如此想著，謝卿辭方覺心中憾消散了些。

　但瞧著清螢無知無覺的臉龐，他終究嘆息。

　“年輕真好啊。”

　而他千歲，較年長……便合該思慮這些。

　師兄不也就比大三歲麼？

　再度強調自己之前的觀點：“沒事啦，我以前是師兄的未婚妻，以后是師兄的妻子。”

　聽完全不諳咳的言語，謝卿辭冷不丁道：“那如果我別有所呢？”

　……嗯？

　清螢著他，一時腦子短路，不知如何回答。

　這種事，從未考慮過。

　只有師兄，師兄也只有，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謝卿辭接著追問：“你要將我拱手讓人麼？”

　這個問題更加尖銳，直指清螢心底最不愿面對的一點。

　道理、理……

　清螢忍著心底沮喪，決定遵守道德標準：“那你都找到真了，我自然……”

　謝卿辭卻忽然不愿聽講完這句話。

　他聲音冰冷篤定。

　“若真有那日，你便殺了我。”

　清螢：？？？

　震驚地著他：“怎麼又提到打打殺殺的，我說了，我不愿意也不會傷你的。”

　“你是我的妻子。”

　無論如何，既然同意了他的求婚，那他們便是天經地義夫妻。

　“是我一生，不，永生鐘。”

　“那我便要為你守貞。”

　謝卿辭嚴肅道。

　一開始清螢本來都跟著他變得嚴肅起來，結果聽到最后一句，還是沒忍住“噗”。

　師兄措辭確實準嚴苛。

　見他大有詳細幫出主意，怎麼快狠準地暗殺他的架勢，清螢連忙開口。

　發自肺腑道：“我愿意相信你的誠意。”

　可謝卿辭沒有笑，他認真道：“方才的假設問句，我以后不會提了，抱歉，我不該說這種話。”

　“沒事沒事，玩笑而已。”

　“但如果當真有這種況，我當真辜負了你——”

　謝卿辭聲線冰冷。

　“殺了我，不必有毫猶豫。”

　嘶。

　師兄的語氣好真實。

　但他好像完全沒有把這種假設中的“他”當自己，而是當做傷害的另一個人，因此只要提起這種可能，便殺意盎然。

　那這豈不是說明，師兄篤定他會永遠，永遠不會傷害？

　嘿嘿嘿。

　清螢心里開心，便笑瞇瞇哄他道：“我們永遠永遠在一起。”

　冰冷的殺意在謝卿辭眉眼間漸漸褪去，他心中無奈卻又微。

　謝卿辭輕聲而篤定道：

　“好。”

　“永遠在一起。”

　*

　清螢睜開眼睛，看到悉的天花板時還有些恍惚，意識逐漸回籠。

　這里不是深海。

　不是師兄的識海。

　哦！

　已經回到現世了！

　腦子里的恍惚慵懶瞬間消散，想起謝卿辭，清螢頭腦清醒無比。

　“師兄！”

　一骨碌爬起來，發現自己正正在謝卿辭上。

　烏黑亮的長發隨著的作，順肩頭紛紛下。

　直起，關心地查探謝卿辭況。

　“師兄，你醒了麼？能聽見我說話麼？”

　或許因為此次謝卿辭為夢主，他清醒地遲緩些，謝卿辭徐徐睜開眼睛，覺到眼眶的空虛無后，他立即閉上了眼睛。

　——這里是現實，不是夢境。

　“師兄？”

　但夢境中，清脆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

　啪！

　的手腕被謝卿辭握住。

　只見謝卿辭面龐上浮現因激烈緒的紅暈，眉宇凌厲果決。

　“你還好麼？”清螢擔憂問，怎麼覺，師兄的這副表現還有點糊涂呢？

　謝卿辭抓著的手腕，自間出一句話。

　“明日，不，今日便著手復原我雙目所制法。”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激？

　隨后，清螢便從謝卿辭口中聽到他如此激的緣由。

　“你絕對，不能嫁給一個瞎子。”

　謝卿辭語氣堅定。

　“噗。”

　清螢放心之語，也忍不住啞然失笑。

　決定調侃一下師兄。

　“都說人從夢里醒來后，會很快忘記夢中記憶。但師兄你，關于我答應求婚這件事，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謝卿辭固執地拉著手腕，完全沒有因為的打趣害。

　“行行行，好好好。放心吧，我又不會逃婚，飛不了的。”清螢重新給謝卿辭蓋好衾被，“眼睛先不著急，你現在元氣恢復了些麼？先把劍骨靈融合修復好，再說眼睛吧。”

　要不然一次太多地方，擔心謝卿辭吃不消。

　在清螢的堅持下，謝卿辭的激烈這才慢慢平復，在床上躺好。

　他聲線平緩：“可以同容如玉那邊恢復聯系了。”

　這麼快？

　清螢看了眼云。

　他們合咳修居然已有兩日，此刻外面正值黃昏，霞云漫天。

　此刻歸古劍宗最初象應該初步得到控制，容如玉可以咳出了。

　謝卿辭不疾不徐地與叮囑如何同容如玉通，并表示有不確定的地方就來問他。

　“我暫且打坐養傷，無事不要打擾我。”

　“好的。”

　師兄的痊愈急切之心儼然溢于言表，清螢捂笑，從房間退了出去。

　一生要強的師兄啊……

　真可。

　嘿嘿。

　*

　清螢一晚都沒多打擾謝卿辭，只在中間做好藥膳時，送到謝卿辭房間，看著他吃完，便安靜退了出去。

　在中廳聯系容如玉。

　原以為需要多嘗試兩次，沒想到容如玉立刻回復了。

　【師姐，晚上好呀。】

　傳書后，正等待容如玉的回復，沒想到的天樞令直接彈來一個……

　【容如玉申請與你鏡影對話。】

　鏡影對話？

　同意之后，只見面前升起一個水鏡平面，上面正正是容如玉嚴肅的面龐。

　清螢手指撥拉兩下，發現這面水鏡居然還能調整大小，十分方便藏。

　有點像視頻通話誒。

　“這是？”

　“我今日研究出來的。”容如玉面上可以看出淡淡倦的痕跡，但語氣振作道，“不是常有留影之事麼，我便想著將它應用在天樞令上，沒想到功了。”

　清螢震撼：“師姐，你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