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海邊小城并不發達,只是旅游業盛行，現在還沒到旺期，一出站,映眼簾的是低矮的房子和人群。

　私家車師傅在遠招攬著客人，路邊舉著廣告牌的旅游團,還有一些住宿吃飯的生意。

　兩人避開周圍的熱推銷,徑直穿過臺階走到馬路邊,等待出租車。

　今昭提前在網上定了一家海邊民宿，路程二十分鐘。

　到那邊正好中午,老板很熱下來幫他們拎行李，帶到房間。

　民宿離海邊很近，兩間房窗戶都是正對大海,一推開門,海風拂面而來，浪聲滾滾,細聽還能約聽到遠方傳來海鷗的聲。

　“鑰匙給你們,吃飯附近有很多海鮮店,海邊景點就在前面,除了游樂設施外都是不需要門票的。”老板熱心給他們介紹,房間門口都擺著攻略圖,心細致。

　“謝謝老板。”

　待他走后，今昭和周北嶼面面相覷,兩人拖著行李站在門口，還是今昭先開口。

　“我睡這間...？”指的是靠走廊那間房，周北嶼沒有任何意見,點頭。

　“好，我睡這里。”他手示意面前房間,兩間房是并排相鄰的，中間只隔了一堵墻壁。

　他們各自拿著東西進去，稍作整理，一起出去吃午飯。

　就像民宿老板說的，出去靠海有一排的小餐館，外頭都放著水箱，各種海鮮隨意擱在里頭，海魚在水里游，笨重溫厚，螃蟹龍蝦張牙舞爪，還有數不清的貝類海螺。

　大部分都是沒有吃過的種類。

　今昭拉著周北嶼站在水箱前，挑選了幾種常見的海鮮，又選了一些從未吃過的，好奇嘗試，老板在旁邊拿著框，當場把他們挑中的海鮮抓進去。

　店里人也不，大廳還有空位，值得驚喜的是，外面還有條天長廊，旁邊就是海水。

　他們兩個走過去時，正好有桌人離開，今昭趕過去占好位置，恰巧一陣海風吹來，靠在椅子上愜意閉上眼睛。

　“今天天氣好好。”

　風和日麗，天空晴朗，好像風雨過后的短暫好。

　“海邊的云好藍。”周北嶼坐在對面，眺著遠，今昭順著他目往前，突然在海天一線，看到了一座小小的紅白相間的燈塔，在一座島嶼上。

　“周北嶼，你看。”手興指過去，“那里有座小島。”

　“和你一樣。”

　“嗯？”周北嶼詫異抬眸。

　今昭認真看著他說：“嶼，小島。”

　“我的小島。”

　那句話太過自然，接著后面說出來，今昭一愣，周北嶼更是微怔，不自覺細品了片刻，神越發的奇怪。

　空氣陷不知名的安靜，周北嶼最終還是轉頭，看向別，聲音很輕。

　“嗯，你的小島。”

　海鮮終于上上來，用大白瓷盤盛著，鮮香撲鼻，氛圍莫名被打破，今昭狀似迫不及待拆開筷子，招呼道，“快點吃，看起來味道好好哦。”

　方才的話題被輕輕揭過，周北嶼拿起筷子，聽的話夾向盤中，平靜如常。

　吃過飯，海灘正在一側，適合飯后散步消食。六月的沿海城市早已熱了起來，經過的行人都是T恤熱、泳長，毫不避諱的出胳膊和，就連小孩都揮舞著圓滾滾的四肢，穿著清涼，趴在沙灘上堆城堡。

　今昭依然是襯衫牛仔，袖子卷起來，白細手肘在外面。

　兩人沿著海岸線慢慢散著步，他們都沒有穿拖鞋出來，只能沿著外面走著，欣賞四周景，鞋底著沙子，偶爾有幾顆順著風跑進了帆布鞋里。

　把周邊逛完了一圈，接近傍晚，遠沙灘前，有人開始搭建舞臺，夜晚的篝火晚會即將開始。

　兩人回到民宿，進房間時站在門口，下鞋一抖，抖出了一兜的沙子。

　今昭和周北嶼對視，不約而同笑出來。

　“忘記穿拖鞋出去了，失策。”

　“現在換還來得及。”周北嶼說，“剛好可以玩一下水。”

　他們沒有約好什麼時候一起出去，周北嶼換了短和拖鞋，就差不多收拾好，靠在走廊上，安靜等待著今昭出來。

　他沒有催促，只是拿著手機專注刷題，直到聽到一聲門響，他抬起頭。

　門的人仿佛換了一個模樣，短上，百褶，腰線細瘦，底下一雙修長筆直，白得晃眼，像是久不見的那種白，在漂亮的擺下，讓人不敢直視。

　面前的，仿佛一瞬間換了個人，突然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如同花骨朵褪去了層層包裹，終于無拘無束肆意綻放。

　周北嶼恍然發現，他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今昭穿子，這麼久以來，從來都是長袖長，哪怕是炎炎夏日，生都換上夏季裝時，也一貫的校服長。

　大家都以為特立獨行，周北嶼也未曾察覺，直到今天，穿著子出現在他面前。

　他眼睛仿佛被燙到，只短暫一眼便即刻移開，心臟跳失控。

　“好了嗎？走吧。”他沒有問，只是避開眼含糊出聲，一道影落在他面前，悄然靠近，周北嶼終于抬起頭看。

　孩安靜站在他跟前，像是一朵盛開的百合。

　背著手，朝他抿笑，“好看嗎？”

　周北嶼目落在上，停住幾秒，神不自然頓了頓。

　“很好看。”

　三個字咬字很重，年嗓音清朗，尾音莫名溫。

　日暮時分，外面人多了起來，即將夜晚。

　穿過海邊繁華街道，今昭穿著漂亮的子，靠在他側，手中攥住他的角。

　“周北嶼，你要牢牢地牽住我哦。”

　赤腳踩上沙灘，海水沖刷著小，伴隨著涼海風，天際墨藍，約可見天邊掛著的幾顆小星子。

　每一陣海浪的襲來，都會引起人群中的幾聲驚呼，今昭也不例外，手里拎著涼鞋，玩得不亦樂乎。

　他們沿著這片純潔沙灘，一路撿貝殼，走向了無人的礁石區，耳邊只剩下浪，遠燈塔亮了起來，在海面上出一束筆直線，指引著船只返航。

　今昭停下作，站直了子向那一，眼神恍惚，突然出聲。

　“周北嶼，你看燈塔亮了。”

　“看見了。”他同的目一起去，暮降臨，海水和天空混了一樣的深藍調，模模糊糊油畫般的質，一束亮無比清晰刺破朦朧，在那里屹立不等待著散落遠的船舶歸航。

　“如果有一天我迷路了。”今昭轉頭，安靜著他，“你也會亮起一座燈塔，為我指引方向嗎？”

　時間緘默不語，夜晚安靜降臨，海浪拍打著礁石，燈塔無聲屹立。

　周北嶼漆黑眼眸注視著，在暮籠罩中分辨不清楚，許久，他嗓音微沉，無端鄭重。

　“只要你想，我一直都在。”

　“砰——”

　一朵煙花從地面沖上夜空，綻放出五彩斑斕的星火，遠頃刻沸騰，人群歡呼，樂隊鼓聲宛如一聲震響，打開了音樂的浪。

　沙灘上亮起巨大篝火，明黃火焰映亮黑夜，晚會正式開始，海邊狂歡。

　“篝火晚會開始了。”

　今昭抓起周北嶼的手，奔跑在沙灘上，畫面如同沉浸在相機的墨藍濾鏡中，海邊的兩道影手拉手，一前一后，男孩和孩沿著的方向，力奔跑。

　這個夜晚，徹底狂歡，人們圍著篝火歡呼舞蹈，啤酒泡沫四，肆無忌憚接吻。

　樂隊在臺上表演，主唱聲嘶力竭唱著“再見再見再見...一萬遍，如果永遠都不再見——”

　他們沒有等到散場。

　人太多了，今昭和周北嶼提前從海灘上離開，旁邊是條熱鬧繁華的商業街，到了夜晚，頂上亮起無數盞小燈泡，宛如明亮星星。

　集市上什麼都有，椰子、水果撈、冰沙、卷...數不勝數的小吃和商品，今昭今天一整晚都很開心，力充沛到像是用不完，每樣都忍不住買來嘗嘗。

　對一切都充滿好奇，一不注意，就會松開他角，駐足停留在不知名的攤前。

　這條街人流涌，周北嶼時不時就要轉頭看，兩人沿街慢慢逛著，忽然，他的視線被前方的一個小攤吸引。

　那是一個可以刻字的手串攤，玻璃珠上可以刻上姓名，用紅繩穿起來，就變了手鏈，攤前站著好幾對在等候。

　周北嶼被吸引注意力，仔細看了幾眼，正準備回頭時，突然發現自己旁空空。

　今昭不知何時離開，不見了影。

　熱鬧街道，人聲鼎沸，周北嶼眉眼間染上了焦急，目不由自主在四搜尋，掩不住慌。

　他大腦空白，不知所措，一瞬間忘記了通訊工，正準備的名字。

　“周北嶼——”

　后突然有人他，悉的一道溫嗓音，周北嶼猝然回頭，在不遠看到了今昭。燈火闌珊，海風微涼，站在人群中穿著漂亮的百褶對他笑。

　“你在找我嗎？”在他微愣的目中，今昭一步步朝他走來，手上還拿著一串燒烤，沖他晃了晃。

　“我去買這個啦。”

　“不要再走。”周北嶼回神，拉下的手，握在手心。之后的一路，他都沒有松開，牽著的手腕，一直往前走。

　他最終還是沒有買那串手鏈。

　兩人回到民宿，已經是很晚，接近十二點。

　沙灘上的熱鬧漸漸平息，燈火一盞盞熄滅，夜晚歸于夜晚。

　他們在門口分別，互道了晚安，周北嶼叮囑好好休息，今昭點頭。

　獨自回到無人的房間，一面落地鏡前，映出的影，里頭的人穿著好看的子，雙毫無顧忌出來，窈窕青春，明。

　終于，見到了自己穿子的模樣。

　今昭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臉頰潤，有眼淚一顆顆落，終于委屈低下頭，手小心翼翼了自己的擺。

　今昭洗完澡出來，換上了睡，短袖短，舒適。

　已經是凌晨，外面徹底安靜，高鐵票是早上十點的，差不多是天一亮，就要馬上離開。

　夜晚寂靜得仿佛要吞噬一切，今昭完全睡不著，打開冰箱拎了一罐啤酒出來，到臺上，盤坐在藤椅間，獨自對著月亮，抬手打開了易拉罐。

　清脆一聲響，在夜里格外清晰，仰頭喝了口，皺起眉，依然無法習慣這種味道。

　今昭手中握著啤酒，卻低垂著頭，仍然一口口灌著。

　“你怎麼還不睡？”突然，隔壁一道聲音響起，在這夜里微涼，帶著一質問，今昭僵了僵，才想起來，兩人臺是連通的。

　本能要把手里罐子往后藏，作前一刻，又忽然改變方向，抬手沖他晃了下。

　“周北嶼，要一起看月亮嗎？”

　兩張藤椅并排在一起，桌上易拉罐變兩瓶，前一刻，男生手矯健從對面翻過來，今昭嚇一跳。

　“為什麼大半夜不睡覺？”周北嶼淡聲問，側過臉，目落在上，不容逃避。

　“睡不著啊。”今昭低頭輕聲說，“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睡覺豈不是太可惜了。”

　想到什麼，轉頭看向他，眼里又恢復了神采，“周北嶼，我們在這里等日出吧！”

　今昭說完，立刻拿出手機查日出時間，“明天是五點鐘日出，大概...還有四個多小時！”

　抬起臉看向周北嶼，掩不住欣喜，“好快。”

　周北嶼舉起易拉罐，往邊抵了口，微不可察移開視線，“那你明天有神嗎？”

　“當然。”今昭點頭，拉長聲音，“海邊一刻——”

　“值千金。”

　兩人就著月喝啤酒，安靜也適意，在海浪聲中，偶爾小聲說著話。今昭整個人窩進了椅子里，臉靠在椅背上，明顯有點醉了。

　“周北嶼，我今天好開心的。”

　“謝謝你。”手搭在膝蓋上，著天邊的月亮，自言自語呢喃。

　“其實我一直有個夢想，想在很多人的地方，穿一次子。”

　“今天終于實現了。”

　“穿子真的好開心啊，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開心過。”

　里一直重復著開心，然而眼睛怔怔出神，卻是從未有過的憂傷，周北嶼在月下，看到了眼角的一抹晶瑩。

　他怔愣住了，忍不住傾過去靠近，指尖到眼角，細膩溫熱傳來的同時，還伴隨著淺淺的潤。

　“你突然靠我這麼近干什麼？”以為旁邊醉后安靜的孩突然糯出聲，約帶了點鼻音，兇質問。

　周北嶼察覺到兩人距離不適，他很快直起子，垂眸看。

　“哭什麼？”

　“我沒哭。”抱著膝蓋，倔強認真糾正。

　“所以，為什麼不穿子。”周北嶼遲疑后，還是問出來，今昭卻突然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

　“不能告訴你。”

　終究沒有醉得那麼徹底。

　今昭拎起啤酒罐再度用力喝了口，苦，難得要掉眼淚。這個夜晚，最后殘留的記憶，是啤酒混合著夜風，月落在安靜的海面，旁一直有周北嶼。

　今昭到了從未有過的安穩，靠在椅子上，說了很多話，又哭又笑，又好像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最終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悄無聲息睡了過去。

　再后來，記憶一片空白。

　醒時外面天大亮，躺在民宿房間的床上，臺空無一人，只有垃圾桶里的空易拉罐提醒著昨夜不是夢境。

　今昭看了眼床頭鐘表，九點十分，距離他們分別，還有不到六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