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見了沈輕稚,倒也顯得很高興,忙道:“莫要行禮了,坐下說話吧。”
沈輕稚便乖乖陪在了下首的陪座上,笑著道:“謝娘娘慈悲。”
“娘娘,昨日里我剛一搬進景玉宮,就看到娘娘給我留的那幾箱寶貝,可是高興壞了,當即便讀了起來,”沈輕稚聲音輕快,“這一讀才發現,娘娘同我的讀書的喜好幾乎一致,娘娘做的點評也是針砭時弊,我當真是益匪淺。”
沈輕稚年輕的面容和清潤的嗓音,給暮氣沉沉的壽康宮增添了幾分鮮活氣。
即便淑太妃是個靜的,這會兒也不會覺得煩,反而更是高興。
這種高興,大抵是許久未有過熱鬧的心,淑太妃自己也說不上來。
“你喜歡就好,”淑太妃溫言道,“原我留書的時候,墨香還說我瞎心,萬一你不喜歡,倒是做了得罪人的事。”“不過我記得太后娘娘說過的,你一貫勤勉好學,很喜讀書,想來即便不喜我留給你的書,你大約也不會生氣。”
沈輕稚忙吃驚地看向墨香,然后才對淑太妃說怪話:“哎呀,墨香姑姑可是平白冤枉人,我一直都很敬慕太妃娘娘,哪里會生娘娘的氣呢。”
這一作怪,明間里眾人都笑了。
待得氣氛活躍起來,沈輕稚便讓戚小秋把禮盒和糕點呈上來:“娘娘也知道我年輕,才做了宮妃,手里頭沒多好東西,這一套筆墨紙硯,是陛下邊的年大伴送來的,娘娘一準喜歡。”
“這些糕點是我宮里的侍膳宮做的,手藝極好,娘娘吃個新鮮便是了,多余的也可給別的娘娘嘗嘗,若是喜歡,下回我還做來孝敬娘娘。”
昨日的供果很多,沈輕稚自己本吃不完,還不如都拿來孝敬這些太妃們。
做了太妃,供奉自然就不比當年,是不缺這一口吃的,但缺這一份心。
淑太妃看著的眉目便多了幾分慈之。
“你是個好孩子,”淑太妃道,“當年太后娘娘就說,你是坤和宮同齡的孩子里,最有仁心的,果然沒錯。”
沈輕稚且是不知太后跟淑太妃都說了自己這麼多話,微微低下頭,抿笑了。
待得謝禮呈上去,沈輕稚便挑了昨日看的書請教淑太妃,淑太妃也耐心給講解,這一講就講了兩刻,沈輕稚見淑太妃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這才不好意思笑笑。
“是我沒眼,娘娘且莫要見怪,”沈輕稚道,“我打擾娘娘這麼久,得該告退了。”
淑太妃竟是有些不舍。
沈輕稚看著淑太妃,笑著說:“娘娘,如今正值秋日,天氣不冷不熱,白日里秋高氣爽的,您得了空閑,也可去看誠郡王,殿下如今不過十三四歲,太后娘娘又要養病,殿下還是要得母親關照的。”
沈輕稚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卻是潤細無聲,讓人聽了心口里都要涌上暖流甘泉。
“娘娘若是有什麼事,這壽康宮里誰要是伺候不好娘娘們,娘娘只管派人去同陛下說,”沈輕稚眉眼間都是笑意,“陛下最是仁孝,一定不會讓娘娘們過苦日子。”
沈輕稚如此說著,言笑晏晏,話語里卻頗為凌厲。
“誰敢欺負娘娘們,就是給陛下沒臉,就是不敬先帝、不敬陛下。”
淑太妃沒想到沈輕稚不是來看,原還有這樣一番話要說,從不去關注后宮事,如此才突然意識到,蕭煜選擇的人從一開始就定好了。
他做出了跟太后一樣的選擇。
沈輕稚辦事干脆利落,該說的話一句都不會,能高高在上,也能沉穩妥帖,哄人的時候能讓人舒服極了,可若要讓人難,能痛徹心扉。
淑太妃不由笑了。
其實才三十四五的年歲,壽數還長,如今這麼一笑,立即顯得有些年輕,一點都不像是守寡之人。
淑太妃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好好侍奉陛下,陛下的子咱們都知道,總是要心所有事,偏就不肯心自己。”
笑容再度爬上沈輕稚臉頰,赧地道:“知道了,娘娘放心。”
沈輕稚又叮囑了一番墨香,才從前殿出來,行至垂花門前,讓戚小秋扣門。
只聽噠噠噠三聲,一個小宮開了門,小心翼翼往外看來。
“你是哪位貴人?”小宮不認識沈輕稚,卻知道這一綾羅綢緞非富即貴。
戚小秋道:“這是沈昭儀,奉命前來看太妃娘娘和公主。”
那小宮立即就驚慌起來,一把關上雕花門,飛快往后跑去。
不多時,雕花門又開。
這回站在里面的是賢太妃邊的大姑姑聽泉。
聽泉跟沈輕稚不過幾面之緣,此番仔細看了才確定是,忙迎了進來。
“昭儀娘娘怎麼過來,這宮里也沒準備,招待不周,還請娘娘見諒。”
沈輕稚頗為客氣:“姑姑那里的話,我今日正巧要來看淑妃娘娘,陛下聽聞此事,便想念起佳公主,很是擔憂的病,便讓我也來看娘娘和公主。”
聽到這話,聽泉眉頭微松,蠟黃的面容也好看了些。
“陛下真是仁孝,有勞昭儀娘娘了。”
沈輕稚點點頭,在院中略站,有些遲疑:“姑姑可要去稟報娘娘?我等一等便是。”
聽泉苦搖搖頭:“娘娘請這邊來,太妃娘娘如今正在佳公主的寢殿里。”
沈輕稚便跟著一起進了后殿明間。
明間里的擺設跟前殿大差不差,不過屋中的鮮果和鮮花都沒擺,顯得有些沉郁。
而且明間里就有很明顯的苦藥味,讓人覺得呼吸不暢。
沈輕稚跟著轉到右側殿,聽泉推開門,那子藥味就更重了。
沈輕稚面不改,待穿過珠簾,繞過屏風,便看到屏風后面蒼白,滿臉憂愁的賢妃娘娘。
以及……床上躺著的,滿臉通紅的消瘦孩兒。
這是蕭煜唯一的妹妹,剛剛五歲的佳公主。
佳公主之所以會生病,一是因先帝故去要守靈,二一個則是突然搬去五所,獨自一人住著有些害怕,連著幾日不能好好安睡,這才病倒了。
年紀小,又一直弱,故而守靈也不過就守了一兩日,蕭煜就回去了。
可就這一兩日卻嚇著了年的,以至于病了幾日昏昏沉沉,都還在哭喊父皇父皇的。
瞧著實在可憐。
故而病了之后,蕭煜便先挪到壽康宮,讓賢太妃和淑太妃一起照顧,若愿意一直住在壽康宮也行,住到十歲上再搬出去。
但搬來了壽康宮,蕭煜就不好隨意過來看,今日便有了沈輕稚一行。
沈輕稚卻是想不到,公主病得這般厲害。
臉上的笑容當即便淡了下去,快走兩步上了前去,先給賢太妃請過安,然后才陪坐在邊上。
“公主怎麼病得這般嚴重?太醫可好好給看了?怎麼不稟報給陛下?”
沈輕稚直接問了三個問題。
賢太妃幫兒換了一條帕子,回過頭來時,面容出了蒼白和疲憊之外,倒并不顯得如何焦急。
“小孩子就是容易發熱,太醫院又不好給用重藥,這幾日只能溫養著,若是用藥三日后不燒了,那就好了,若還燒才能用藥。”這是太醫院怕用了重藥把小公主治壞,且公主也不是多大的病,只是發熱不退,便先用太平方試試看。
沈輕稚心里這才松了些,又聽賢太妃道:“有太醫院鄭院副整日都來,也有兩名醫在壽康宮守著,倒是很心,至于陛下那邊,是我不讓說的。”
賢太妃緩緩抬起眼眸,同守靈那日,沈輕稚見過的活潑樣子迥然不同。
似乎在國孝過去之后,又搬來了壽康宮,也因為兒病倒,才終于有了自己了未亡人的悲痛。
此刻的終于有了太妃的樣子。
“陛下忙于國事,前朝定不會順利,佳以前也三天兩頭害病,倒是不能拿這事去煩陛下。”
賢太妃握住了沈輕稚的手,很是慈:“難為陛下還惦記著佳,也勞你特地跑這一趟,我已經很知足了。”
沈輕稚忙溫道:“娘娘且放心,大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陛下如珍寶,怎會薄待,若是在五所,陛下定會日日都去探的。”
賢太妃也點頭,一時間眾人皆是嘆陛下重重義。
沈輕稚又看了看佳公主的面,想了想才道:“娘娘,若是佳公主不見好,陛下心里也記掛,三日后無論公主病如何,還請娘娘派人去乾元宮,好讓陛下放心。若是有什麼事陛下不便過來,娘娘也可派人去我,我若能來一定會來。”
作為蕭煜登基后升為最快的寵妃,沈輕稚即便只是個昭儀,但話里話外都是替陛下辦事,給了承諾,就是陛下給了承諾。
賢太妃眼睛里不由閃過一抹淚意,但那淚意稍縱即逝,又握了握沈輕稚的手:“好孩子,多謝你有心了。”
沈輕稚把話說完,也知道不方便打攪,起便離開了壽康宮。
待走了,賢太妃臉上的淚意瞬間便收了回去,看著睡的兒,面上卻很是沉郁。
聽泉見如此,回憶起剛才那位沈昭儀的做派,也不由蹙起眉頭。
“娘娘,這沈昭儀可真得陛下寵,聽聞昨日陛下翻了的牌子,也沒去乾元宮,而是親自去了景玉宮。”
昨日侍寢,今日又安排特地過來看公主,足見陛下對的放心和信任。
“端嬪娘娘那……”聽泉的聲音漸漸小了。
賢太妃閉了閉眼睛,片刻之后,才道:“章婼汐不會聽我的,我之所以替求了這個臉面,不過是因家中并無適齡的姑娘,而我若要選其他人,蘇瑤華也不會答應。”
章婼汐是的親外甥,是姐姐親生的嫡,然而章婼汐的父親卻是章家人,勛貴世家同他們到底不同。
章婼汐從小就同不親近,也一貫是個直爽脾氣,能選宮中,是因為他父親是五城兵馬司都督,掌管京中緝盜防衛,這是蘇瑤華給章家面子,可不是何家面子。
賢太妃看著滿臉通紅的兒,想起遠在外五所的兒子,最終想到了守孝那日的孫嬤嬤。
這個不知道被誰收買的孫嬤嬤,卻讓丟了人,失了面子,若非如此,外五所的宮人又如何會敢怠慢公主?
賢太妃攥著袖,眉宇之間多了些許厲:“若不肯幫我,那就再找一個聽話的,難道我真得求不?”
“你看沈輕稚,不過是宮出,為何能有如今的尊榮?還不是因為蘇瑤華抬舉。”
“蘇瑤華上說的好聽,不會讓蘇氏的兒宮讓陛下為難,可不還是扶持了沈輕稚?”
“既然可以,我為何不行?”
“我總得讓月牙和燦兒平安長大。”
聽泉扶著賢太妃起,攙扶著離開苦的寢殿。
“會的,娘娘,都會好的。”
另一邊,沈輕稚自是不知賢太妃如何所想,在回宮的路上,倒是上了別的事。
一共就兩刻的路程,滿打滿算都耽誤不了多工夫,如今是昭儀,除了乾元宮前的泰平巷,其余所有街巷都可暢通無阻。
可即便如此,半路上還是撞見了一場戲。
暖轎剛行至西二長街便頓住,沈輕稚掀起轎簾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略有些富態的嬤嬤正在訓斥兩個宮人。
三個人都站在拐向西六宮的巷口,而且背對著暖轎,因此并未察覺沈輕稚到來。
那嬤嬤聲音倒是不大,可西二長街這會兒正巧沒旁人,那聲音順著狹長的宮巷,直接鉆沈輕稚的耳朵里。
“你們是什麼份?還來同我這里要炭火,紅蘿炭可是稀罕東西,按小主的位份一月不過只有一筐,省著點用總是足夠的。”
“小主怕不是從宮當了貴人,一時間不知如何度日,白白浪費了紅蘿炭,依我看,”那嬤嬤怪氣笑道,“那紅蘿炭給你們也是浪費,不如換灰筐炭,我還能替小主擔著人,多換了兩筐回來。”
只著幾句,沈輕稚便知道那兩個應當不是普通宮人,很有可能是當時被封為選侍和淑的幾個侍寢宮。
這宮里貫會捧高踩低,沈輕稚得皇帝寵,得太后喜歡,便人人都敬著,太妃邊的姑姑們都笑臉迎人,而其他的侍寢宮在以前就沒這份恩寵,現在又只是下三位小主,若陛下當真喜歡,即便是才人也是能有的。
可偏偏就是沒有。
宮里有許多人目都端,只能一日看一日,看不到未來許多年歲,總會有人仗勢欺人,恃強凌弱。
沈輕稚垂下眼眸,外面錢三喜問:“娘娘,如何辦?”
沈輕稚道:“咱們去聽一聽,宮怎麼不如人了。”
錢三喜眉目一凜,立即道:“是,你們都輕著點,別驚擾了娘娘。”
于是,兩名轎夫步伐更輕了。
待轎子行近,沈輕稚便聽到對面的聲音:“廖嬤嬤,你怎麼能如此?我們家小主這幾日來了月事,得用草木灰,紅蘿炭的灰是最好的,你若不給,灰筐炭的灰有一子霉味,怎麼用啊。”
廖嬤嬤冷笑:“那我哪里知道,我這把歲數,早就沒了月事,也不記得是如何用的了。”
“你一個一等宮也敢跟我這般說話,難怪人人都說宮出的人上不得臺面,我原還不信,如今卻是信了。”
這話就罵得太難聽了。
只聽一道略微悉的嗓音道:“廖嬤嬤,你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了,如何?你有本事去求端嬪娘娘,看端嬪娘娘搭理你嗎?”
恰好這時,沈輕稚的暖轎經過,正正當當停在了巷口。
錢三喜上前揭開窗簾,把沈輕稚那張致麗的眉眼展出來。
那廖嬤嬤嚇了一跳,回過頭看到是一頂暖轎,立即變了臉。
另外的兩名宮人已經跪了下去,給沈輕稚行禮。
沈輕稚目淡然,看向廖嬤嬤,道:“廖嬤嬤,剛剛聽聞你評議侍寢宮?”
目微垂,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李巧兒上,輕聲道:“李選侍,起來吧,不必多禮。”
李巧兒站起時,臉上已經掛了兩行清淚。
哽咽道:“謝昭儀娘娘。”
廖嬤嬤一聽的名頭,就知道是誰,當即便跪了下去:“娘娘,老臣,老臣不過是……”
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沈輕稚目本不看,只細細看了一眼李巧兒的著打扮,然后才開口:“祖皇帝的慧敬皇后,早年便是潛邸時的侍寢宮,但其賢惠端方,在祖皇帝重病時鼎力朝政,以至出現嘉中興。”
“看來廖嬤嬤是不知道這段歷史的。”
“也難怪,你一個管雜事的嬤嬤,也不用學什麼歷史。”
廖嬤嬤臉越發慘白起來,不住給沈輕稚磕頭:“昭儀娘娘,老臣錯了。”
沈輕稚嘆了口氣,聲音得很低,似只有兩人才能聽到。
“廖嬤嬤,您是宮里頭的老人,說話怎可不經心呢,你別忘了,承仁宮的娘娘也是這個出。”
廖嬤嬤方才訓斥李巧兒正爽快呢,就忘了這一茬,被沈昭儀聽到已是驚嚇,再一聽沈昭儀的話,頓時渾上下都是冷汗。
沈輕稚沒有再多言,只是嘆了口氣。
不去看李巧兒祈求的眼眸,只是對廖嬤嬤道:“嬤嬤,我管不到端嬪娘娘宮里事,此事我不評議,多提一提,還是不想看到嬤嬤因幾句錯話就出了岔子。”
這話確實很是了。
廖嬤嬤一臉冷汗,卻狠狠給沈輕稚磕了三個頭:“謝昭儀娘娘訓導。”
沈輕稚擺了擺手,終于笑了。
錢三喜垂下簾子,轎子緩緩前行,沈輕稚留下最后一句話。
“嬤嬤,宮里不缺那一筐紅蘿炭。”
前世的她,驚艷才絕,武功無雙,卻錯在將一顆真心錯付,最終換來尸骨無存,血肉分離的下場。涅槃重生,浴火歸來,她發誓要將那些辱她,負她,傷她的送入地獄。辱她的人,百倍償還。負她的人,千刀萬剮。傷她的人,全家滅門。這一世,她要逆天而行,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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