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蘇馳一直在經營這盤大棋,如今,終于到了收網的那一刻,他怎麼能不爽快?
在溫瀅緒崩潰撲上來那一刻,他的子向后,輕松地躲開了,他布滿了紅的眼睛死死地睜大,興又仇恨地看著已經發瘋的溫瀅,一秒都不肯錯過。
鮮花、蠟燭、紅酒碎了一地。
溫瀅的子蜷著在一片狼藉之中,被劃傷了,鮮直流,也不在意,只是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地抱著日記,腔發出悲鳴嘶吼的聲音,淚如雨下。
阿蝶……
阿蝶……
原來都是因為,因為!!!
的手不可控制的抬起,發瘋地打響自己的臉,一下一下,打著自己恨不得殺了自己的后悔疚,打著的痛心疾首,打著的不堪回首。
曾幾何時,對著蕊蝶發小脾氣使子的時候,蕊蝶總是輕聲細語地安,過后,溫瀅都會撒地從后面摟著蕊蝶,蹭著的脖頸,用鼻音嗲嗲地問:“阿蝶,我這麼跟你鬧,你為什麼不發脾氣?”
說著,拿起蕊蝶的手要往自己的臉上去打。
蕊蝶了回來,反手握住,看著溫瀅的臉頰,眼圈泛紅:“瀅瀅,你是這個世上,我最在意最珍貴的,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包括我自己。”
又怎麼忍心責備呢?
還來不及啊。
……
如今,溫瀅發瘋、發狂、發癲,瘋狂地打著自己,打到臉頰紅腫一片,打到口鼻流。
那一刻,蘇馳覺憋悶在心中已久的怨氣,終于散了出來,可卻沒有他想象的那般暢汗淋漓。
溫瀅低頭不停地去親吻著那本泛黃老舊的日記本,眼淚灑在上面,暈染了蕊蝶風干已久的淚,好似還可以嗅到曾經的發香,仿佛在抱著溫瀅,溫地說:“瀅瀅,不要哭。”
等溫瀅再提起頭時,看著蘇馳的眼睛在泣。
蘇馳冷冷地著,他太了解溫瀅了,早就預判了的一切想法,現在蘇馳的人就在門口等著,如果溫瀅做出什麼過格的事兒,他立即就可以把送進去,徹底了斷這段孽緣。
……
二小姐今天一直有點心神不寧的,的眼皮一直在跳,雖然這樣的日子,應該留下空間給爸媽,但總是擔心。
跟手下也沒點好脾氣,鬧得大家大氣都不敢。
熬了個小時,實在是不了了,給蘇馳打了個電話。
“爸。”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蘇馳的聲音平靜如常,“嗯。”
蘇芷的心落到了心中,抿了抿:“你們聊完了?”
“是啊。”
蘇馳那邊的聲音有些失真,蘇芷小心翼翼地問:“沒出什麼事兒吧?”
蘇馳失笑,問兒:“寶貝兒,會有什麼事兒?”
蘇芷:……
越是這樣,越不安,已經很久沒有聽見蘇馳這麼了。
二小姐是待不下去了,給姐姐打個電話,一定要回去看看。
……
秦曦也發現了大小姐的不對勁兒,
右臂的石膏剛扯掉,醫生細心地叮囑要定期在家做康復,以及種種注意事項。
秦曦時不時扭頭去看蘇瑾,蘇瑾抱著雙臂看著窗外,目郁。
今天這個日子,很重要,秦曦也是知道的,跟大小姐說過,自己去拆石膏就行,“你別跟我去吧,還是盯著點,別出什麼事兒才好。”
可是蘇瑾不同意,淡淡地說:“已經鬧了大半輩子了,們還能怎麼鬧呢?”
是啊,已經鬧了大半輩子了,子都是埋進黃土半截的人了,們還能怎麼鬧。
接到蘇芷的電話的時候,蘇瑾猶豫了片刻,看著秦曦,秦曦著,趕說:“快回去吧。”
也不知道怎麼了,心有點,最主要是忌憚于往昔溫瀅的“狂躁”,有些擔心地盯著蘇瑾:“還是脾氣不好,再發瘋,你不要理,嗯?”
蘇瑾點了點頭,看了看秦曦的右臂,勾了勾角:“你好好練習,我要檢查。”
秦曦的臉一下子紅了,旁邊的醫生沒聽明白,認真地說:“蘇總,您放心,秦小姐很認真努力。”
大小姐開了個車,輕飄飄地就走了。
等出醫院的時候,蘇芷早就迫不及待地開著車等在那里了,看到姐姐,按了兩聲喇叭,手機還在耳邊,有點不耐煩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回去看住,什麼?姐姐?就在我邊,我媽都老太婆了,能把怎麼著?你管好我爸得了。”
蘇不放心,不敢去擾大孫,就一直絮絮叨叨地給二孫打電話。
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麼了,今早起來就一直眼皮跳,中途,還給兒子打了個電話,讓回家吃飯。
蘇馳和溫瀅離婚的事兒,沒有瞞著,聽了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離吧,離了也好。”
雖然是看得開,可還是擔心,一直忐忑不安。
本來,一個離婚協議書能簽多久,可一直快到一點了,蘇馳才回來。
他剛開門,老太太就一下子站起來了,地盯著兒子:“你怎麼才回來?!沒出什麼事兒吧?”
蘇馳微微的笑,他看著老母親:“能有什麼事兒啊?”
盯著他上下看了一個遍,“你早上走的時候,穿的不是那一套藍的西裝嗎?怎麼換服了?”
蘇馳笑了,他走到母親邊,“我這是想回來給你做頓飯,媽,您有多年沒吃到我做的飯了?”
蘇子一僵,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是怎麼了?”
兒子太反常了。
這麼多年,別說給做飯了,就是好好坐下來說說話都沒有。
蘇馳很平靜,他看出母親的疑,著的眼睛吐了一口氣:“這麼多年的事兒,也總算是做了個了解了。”
是這樣才釋然的麼?
老太太不知道。
的兩個孫,回到家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甚至,站在門口,蘇芷深深地吸氣,又吐氣,從年起就延續的記憶,讓害怕一打開房門,就是一地的狼狽,各種被打碎損壞的家,甚至還夾雜著鮮紅的……
那曾經是深埋在蘇芷的心里,揮之不去的影。
看出妹妹的膽怯與害怕,大小姐輕輕地拍了拍的肩膀,摟著纖細的腰,讓站在了自己的后,平靜地去打開門。
這麼多年了,被溫瀅折騰了無數次,瀕臨于死亡的邊緣就多回了?早就麻木了。
最壞的都見過了。
出乎預料的。
沒有一地狼藉,更沒有什麼鮮與駭人。
房間里,一片安靜,甚至連地面都好像是剛剛打掃過,空氣中還彌漫著清新劑的味道。
蘇瑾和蘇芷對視一眼,倆人換了鞋子,悄悄地走了進去,全都秉著一口氣。
“媽?”
蘇芷小心翼翼地著,的眼睛到找著,客廳沒有、廚房沒有、的臥室沒有……
蘇芷有些心慌,手發涼,蘇瑾握住的手,姐妹倆的手一樣涼,誰也不能溫暖誰,只能握在一起,一點點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
從書房到酒窖,再到各個收藏間……蘇芷的房間、傭人的房間……
們倆找了個遍,手都留下冷汗了,蘇芷的聲音都有些抖了,“姐,你說去哪兒了?”
蘇瑾臉也有點白,搖了搖頭。
的腦海里,甚至已經上演了很多可怕恐怖的畫面。
而最大的可能是溫瀅或許又去陵園了,抱著媽媽的墓碑,喃喃低語。
可們都想錯了。
在最后一個最不可能出現的房間里,溫瀅就跪在地上,拿了一個小刷子和抹布,在一點點地。
這是蘇瑾的房間。
看到那一刻,大小姐的眼皮一跳,二小姐也是臉驟變,“媽?”
溫瀅的名字時,聲音都變形了。
溫瀅跪在地上的認真賣力,以前,一個人在屋里的時候,總是喜歡拉窗簾,說歲數大了,怕曬,更喜歡黑暗。
的皮很白,甚至素的時候,會看到一種病人似是的蒼白。
蘇芷不止一次地跟說要多曬太,溫瀅都當耳邊風了,更喜歡的是去陵園,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跟蕊蝶聊天。
可如今,房間里的窗簾全都拉開了,一室的明亮。
聽到兒的呼喚聲,子一僵,緩緩地轉過頭去。
對上的就是兩個兒驚恐的眼神。
溫瀅的臉腫脹的不模樣,
也干裂的厲害,眼睛紅腫的像是個桃子。
雖然已經用化妝品掩飾了,但是眼底的憔悴寫的清清楚楚,再濃的妝容也無法遮擋。
蘇瑾僵在了原地,蘇芷尖著沖了過去,一下子跪在了媽媽的面前,想要手去的臉,卻又怕刺痛。
“誰干的?爸爸嗎?!”
這些年,們吵架的時候,是有手,但是大多也是溫瀅占了上風,基本上每次蘇馳都掛彩,安然無恙,就是有傷,也是很小的傷。
雖然在與蘇芷說話,可溫瀅的眼睛卻盯著蘇瑾,告訴自己,不要再在孩子面前哭的。
可的眼淚在眼圈里打了一個轉,還是落了下來。
這下子,可更驚著兩個人了。
溫瀅是外出了名的剛強,倔強,的上有一猛勁兒,百折不撓的,誰也對抗不了,而那個世上唯一能讓聽話的人早就逝去了,更是無所畏懼,就連老太太說話,也敢剛。
這些年,別說眼淚了,就是蒼老至此,生病摔倒院,一句話也沒有聽說過,如今,這是怎麼了?
蘇芷擔心媽媽,更害怕盯著姐姐的目,下意識地站起,擋在了姐姐的面前,哽咽著說:“媽,今兒你也跟我爸簽了離婚協議書了,以后咱就別鬧了行麼?就當一切都過去了,咱翻篇行麼?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過幾天安寧日子,我姐……我姐的,真的不能再折騰了……”
蘇瑾看著擋在自己面前保護著,卻猶自瑟瑟發抖的妹妹,心里發酸。
著溫瀅,眼眸里滿是抗拒與堅毅。
不怕的。
溫瀅想要做什麼,盡管來,還有什麼不能承的?
如果是以前,二小姐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會讓溫瀅罵的一頭狗,可如今,溫瀅只是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彎著腰著墻壁緩緩地站了起來。
太老了,不僅子佝僂了,就連起,都不那麼利落了。
蘇瑾還記得在年的時候,溫瀅將的頭按在墓碑上,讓對媽媽不停地說對不起,當時驚恐地在流淚,一邊哭一邊掙扎,最后,幾乎在窒息之下,拼命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那時候,溫瀅還那麼年輕,一眨眼,就老了。
溫瀅深深地看了蘇瑾一眼,低垂著頭說:“你們倆收拾一下就出來吧,今晚我做蛤蜊湯。”
那曾經是姐妹倆小時候最喝的湯。
溫瀅做的清爽可口。
只是,已經很多年,沒有親自下廚了,更別提說給兩個兒做飯了。
溫瀅彎著腰,緩緩地往外走,蘇芷很張,子一直地著姐姐,將護在后,生怕溫瀅會一下子失控發瘋地掐住姐姐的脖子。
可而過的那一刻,溫瀅沒有,甚至在大小姐和二小姐看不到的位置,用手背了眼里的淚。
等溫瀅走了,蘇芷呼出了一口氣,張不已,走在姐姐的臥室里四看了看,甚至蹲在地上,福爾斯一般,用手了地板,“姐,要不今晚,你先別住自己的房間了,去我屋——不,你先去找秦曦住吧。”
媽媽太反常了,這讓蘇芷十分不安,生怕又在憋什麼大的。
蘇瑾也是疑于溫瀅的態度,但是今天的日子太特殊了,和蘇馳結束了二十多年的糾纏,反常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人的念頭,往往就在一夕之間。
一念佛,一念魔。
或許,簽了離婚協議書之后,溫瀅就幡然醒悟了,真的如蘇芷說的那樣,想要過好生活了對麼?
大小姐認為自己不該這樣去想的,可或許是干涸的心,早就被秦曦滋潤了,或許是冰冷的手,被秦曦捂熱了,忍不住向的去想,溫瀅或許真的變好了呢?
不。
過往的森冰冷的回憶,再次涌了上來,蘇瑾覺那些愈合了的傷口,又開始作痛。
在嘲笑自己。
為什麼還會癡人說夢?
都這麼多年了,溫瀅到底是個什麼人,還
想著奢求?
還記得,小時候,在夏天的時候,蘇瑾經常會穿著長袖,朋友們問起來,大小姐都會說怕曬。
有誰知道,那是因為臨近母親的忌日,溫瀅心的苦悶無發泄,一下一下擰出來的。
小小的病怏怏的孩子,能怎麼反抗?大小姐更不愿意讓妹妹看到,只希讓蘇芷到一個快樂的年。
忍著,承著,在祭拜完母親的時候,溫瀅又會抱著痛哭流涕,對說“對不起”,以后再也不會了。
大小姐信了,甚至出手去回抱溫瀅,給溫度,然后呢?
等待的是什麼?
又是無休止的神與的折辱。
……
蘇芷是忐忑加上不安,坐在沙發上的頻頻地沖廚房去探頭,心想,媽媽不會在蛤蜊湯里下料吧。
蘇瑾看屁長刺的模樣,按了按的頭:“你不要來回擰,要是想毒死我,早就下手了。”
溫瀅是不想死的,也就找一個大廚,以對好,營養學的名義,做一些無滋無味的東西給吃。
人都是喜歡食的,一旦口的滋味,像是白開水一樣,那生活自然是了無生趣了。
大小姐曾經那樣吃了好幾年,早就習慣了。
蘇芷有點心酸,這個總裁也不是白當的,很多事兒,有了端倪之后,就派人去一點點查了。
溫瀅做的很巧妙,而且不留任何痕跡,許多事兒也都是看似意外,卻是搭在合理化的框架上。
后來,還是在舅舅溫韌那做了很多手腳,才一點點發現端倪的。
溫瀅端著蛤蜊湯出來的時候,還像是小時候沒有“犯病”的時候那樣,給兩姐妹,端上了碗筷,然后還一人給熬了一碗,燕窩,放在們的面前。
蘇瑾盯著看,沒什麼表。
想要看看溫瀅到底葫蘆里賣了什麼藥。
溫瀅有些不敢看,目閃躲,卻又像是想要看,抬起頭,一蘇瑾,就立刻低下頭。
這樣的反常表現,讓蘇芷的心都涼了一片,的心里升起了暗的念頭。
聽依依說過,姐姐越是年長,氣質方面就越像是蕊蝶,那種安靜矜持忍的表,簡直是一模一樣。
媽媽不會……
蘇芷
喝了一口燕窩,試了試毒,確定沒問題之后,把自己這盞跟姐姐換了一下,又喝了一口蛤蜊湯,確定沒問題,這才抬頭看著姐姐,“喝吧。”
蘇瑾盯著的眼睛,“把我的還給我,這個有你的口水。”
蘇芷:……
真的是嫁出去的姐姐,潑出去的水,什麼人啊。
蘇瑾淡定的把自己那盞燕窩拿了回來,妹妹擔心,何嘗不是如此?
溫瀅看著兩個兒的互,心酸難忍,那一刻,那一時,真的痛徹心扉,想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這麼多年了,到底在做什麼啊?
大小姐不聲地喝了一口蛤蜊湯和燕窩,放下勺子,淡淡地看著溫瀅,抱著雙臂問:“說吧,你到底要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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