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里坐滿了來自習的學生，遍地都是沙沙的翻書聲，寫字聲。金的從窗外灑落，室一片安和寧靜。

　顧筠放下筆，了自己凍紅的耳垂。巧的耳垂上有一個小小的耳，卻沒有戴耳環。

　是個很生活很致的孩，出門會打扮的漂漂亮亮，從妝容到高跟鞋，都極出錯，戒指耳環這些首飾也會作為搭配的靈魂，必不可。

　作為耳環控的顧筠，很會出門不戴耳環，耳垂上空空的，就連自己都有些不習慣。

　顧筠嘆了口氣，狠狠地了耳垂。

　耳朵上殘留著某些奇怪的覺，讓很容易分心。溫度是微涼的，可每一個細小的神經元都在沸騰。

　只要一分心，就會不可避免的想到那晚－－

　想到男人在上，冰涼的大掌掐住的下頜，那雙深重的眼睛好似未被開墾的野蠻荒地。

　“你就是瘋子。”定定地看著他，呼吸間，口一起一伏。

　男人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冰涼的指尖順著下頜線往上，“顧小姐說是，那就是。”

　他指尖在耳垂下頓住，摘掉那只珍珠耳環，攥進掌心，“這只耳環，就當顧小姐的賠罪了。”

　..........

　這兩周，刻意忽略掉耳環這類裝飾品，就如同刻意忽略掉趙璟笙帶給的困擾。

　像做了一場荒誕的夢，醒來時一地的驚心魄。必須把這件事埋到最底，不能跟任何人說，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和趙璟笙，絕對絕對，不能再有集，顧筠暗暗發誓。

　遠離變態，珍生命。

　－

　臨近十二月，考試周即將來臨，整個校園都籠上張的氣息，顧筠的生活徹底走向三點一線。圖書館，宿舍，食堂，偶爾去個后街咖啡館，換換環境。

　在考試的重之下，顧筠本沒空去想其他的事。

　在大二開始修雙學位，到了這學期還有四門專業課沒修完，同年級的學生都在忙著實習，和大廠簽約，準備研究生，或者考雅思，就，還要多出心思應付期末考試。

　裴珊約幾次逛街都約不出來，笑，考一百分是能當鈔票花還是能幫顧家手里的票多來幾個漲停？

　顧筠恨不得摔書！直呼大寶貝是顧昭派來的間諜，專門和平.演.變的斗神！

　考試安排出來后，顧筠登錄教務系統，把自己的考試時間抄下來，拍照后設置屏保用來提醒。

　幾門難度大的專業課都集中在了第一周，剛考完最后一門專業課，顧筠就接到了趙崇霖打來的電話。

　“筠筠，考完了沒有？”趙崇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顧筠正在教室門外收拾書包，歪著頭把手機夾在肩膀上，“剛考完專業課，下周五還有兩門選修就考完了。”

　“考得怎麼樣？”

　“還行啊，復習的不錯。”顧筠語氣輕松。

　“對了，你上次約我看的那個電影還在上映嗎？不如我請你去看吧，最近實在太忙了，真的不好意思。”顧筠想到推了趙崇霖兩次的邀約，心里有些愧疚。

　雖然知道，這愧疚絕不是單單因為推掉兩次約。

　而是因為，趙璟笙。

　“那個電影啊，我后來和朋友去看了。你想看嗎？想看的話，就再陪你去看。”

　“噢.....沒事。那我們看別的電影也一樣。你都看過了還陪我做什麼。”顧筠收拾好了東西，往寢室的方向走去，中途遇到好幾個同學和打招呼，一邊笑著揮手，一邊繼續跟趙崇霖說話。

　“筠筠，這周末有時間沒？回來了，說是想邀請你來家里吃頓便飯。”

　趙崇霖解釋道，是家里老太太前段時候一直在國外海島療養，前天剛一回上京，就說要請顧筠吃頓便飯，想見見這位未來的孫媳婦兒。

　顧筠沒見過這位傳說中的趙老夫人，一時還有些忐忑，問了好多注意事項，就怕初次見面惹得對方不高興。

　“不用太刻意。是很好的人，會喜歡你的。”

　顧筠嗯了聲，說完拜拜后，正要掛電話，忽地想起什麼，“崇霖哥，等下－－”

　有意的把兩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更親，這個稱呼也是經過思考后，決定就這麼喚趙崇霖，必須把趙璟笙的影子徹底趕走。

　“怎麼了？”趙崇霖明顯有些驚訝，這還是顧筠第一次這麼親的他。

　“就－－明晚吃飯都會有誰來啊？趙伯伯也來嗎？還有.....你那兩個弟弟呢？”顧筠握著手機的力道，重了幾分。

　趙崇霖沉默一瞬，“就我和。”

　顧筠松一口氣。

　－

　周六晚五點。一臺銀灰奔馳S400行駛在道路上，夕一點點收攏，黃昏漫開來，整個世界不明不暗。

　顧昭從包里掏出餅盒子，一面整理妝面，一面問小唐：“還有多久到？”

　“快了，二小姐，最多還有半小時。”小唐認真開車，半點馬虎眼都不敢打。

　顧昭懶嗯了聲，收了餅盒，窩在后座閑閑道：“我還以為今晚是去延和路那邊的趙公館，沒想到是來老宅啊。聽人說，趙家老宅以前是清朝一位大的府邸，里面還有一棵大榕樹，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瞧見。”

　車上除了小唐就剩下一旁的顧筠，這話自然不是對小唐說的。

　“大榕樹？你都哪聽來的。”顧筠看了顧昭一眼。

　顧昭今天穿了很正式的襯衫款小子，一件格紋背心，外罩款式簡單的駝羊絨大，是很討長輩喜歡的小生風格。

　顧昭側了側，很是驚訝：“不會吧！姐姐連這些都不知道？那回頭可要批評姐夫了！也不多給你講講家事。”

　任誰都能聽出，這話里含譏帶諷的意思。

　顧筠來了脾氣，懟回去：“怎麼？難道他跟你講過家事啊？”

　顧昭見顧筠終于不是淡淡的了，笑得更盛了些，連忙解釋：“哪有！姐姐你可千萬別誤會。這都是公司團建的時候姐夫和大家聊天說起的。”

　顧筠知道就是想看自己急，不耐煩地看著窗外，聲音更淡：“行了，我對這些事沒興趣。就是煩請你別一口一個姐夫，一口一個姐姐。你自己聽著不難嗎？”

　顧昭俏麗的笑頃刻退了，“可以啊，你以為我喜歡一口一個姐？你這麼討厭我你就自己去跟爸爸說唄。你這麼有本事，就讓他和我媽離婚，把我還有樂樂一起趕出去啊。哦，對哦，樂樂總是你弟弟吧？你倆一個爹.......”

　“孟昭！”

　顧筠氣到臉都發白了，一雙杏眼淬了冷意，一字一頓：“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

　顧昭半僵，勉強地扯出一個微笑，“你什麼意思？”

　“你當年把樂樂推下水，轉背就在父親面前往我上潑臟水，說我討厭這個多出來的弟弟，說我帶著顧笑一塊兒欺負他。得我整個高中只能搬去學校住。”顧筠冷笑，一瞬不瞬地凝視顧昭發白的臉，

　“這件事，你不會忘了吧？”

　顧昭拳頭，死死看著顧筠，“你想說什麼？”

　顧筠沒有錯開視線，眸清如冷霜，“只是想提醒你，不要來招惹我。妹妹。”

　甚這樣當面下人臉面。

　除非是真的把急了。

　－

　趙家的老宅坐落在春灣胡同里，三進三出的院子，雅致古樸，鬧中取靜。

　若是按市價來算，這套四合院怕是要值好幾個億。

　保姆郭媽很早就在大門口等著，見車遠遠駛胡同，立刻電話通知廚房可以備炒菜了。下車后，顧筠顧昭兩人被郭媽領著進了前院。

　顧筠一路暗自打量，這宅子外頭看很有年代，可里面卻別有天，所有的設備都非常現代與智能。

　客廳里，老太太正和趙崇霖在說話。聽見郭媽招呼客人的聲音，兩人都朝后去。過客廳的鏤空花窗，趙崇霖看到遠遠走來的兩人，明顯一愣。

　“喲，是丫頭來了！”老太太拍拍趙崇霖的手，“還愣在這做什麼？趕把人迎過來啊。”

　趙崇霖忙應下，起朝花廊走去。

　顧昭眼睛尖，趙崇霖還沒踏出門檻，就看見了來人，脆生生地問好：“趙總好啊。”

　趙崇霖眼中飛快閃過不自然，笑著打趣顧昭，“顧昭怎麼也來了？都是一家人，還什麼趙總。聽著奇怪的很。”

　顧昭地看了眼顧筠，挑眉，“那我就喊姐夫吧！姐姐.....不會有意見吧？”

　顧筠掐了把掌心，也笑：“當然沒意見。”

　........

　一行人進了客廳。老太太很是高興，讓顧昭顧筠坐在兩邊。

　老太太自個生了一對兒子，心里一直想兒，好不容易盼著能來幾個乖孫，沒想到孫輩全是帶把的，一個個牛高馬大，越長大越不聽話。到了后頭，也絕了，趙家就沒這生兒的命，只盼著能早點添幾個孫媳婦。

　今兒倒好，家里一下來了兩個漂亮的小丫頭，老太太笑得都合不攏，吃飯的時候讓保姆給多添了半碗米。

　“聽說筠丫頭上次在京大校慶的文藝匯演上還跳了舞？”

　老太太和京大頗有些淵源，對這所學校很有。在知道顧筠是京大的學生后，對的喜就又多了一分。

　顧筠笑著把這件事的原委說了遍，“我本來是定了朗誦，因為一個伴舞的孩崴了，我才臨時被去。其實我的舞也就是半吊子水平，只能當個替補隊員。”

　“當然是跳舞出彩，這朗誦人人，都看不出什麼名堂。”老太太不滿地瞪了趙崇霖一眼，“筠丫頭的表演你都沒時間去看，像什麼話。”

　趙崇霖無奈地笑，“這不是忙嗎。”

　并非是不出時間，只是他萬沒有想到，從來都不去這種活湊熱鬧的趙璟笙竟然去了。當然，也不僅僅是因為趙璟笙。

　他看了一眼坐在斜對面的顧昭。只見顧昭眼角帶笑，正在夾那盤擺在跟前的香藕盒。

　餐廳里已經吃上了，廚房這邊還在忙碌。郭媽端著一盤剛出鍋的天鵝從廚房出來，還沒走到餐廳，就聽見玄關傳來門闔上的聲音。

　走過去一看，萬萬沒想到門口站著的人是趙璟笙。

　“二爺！？您今兒怎麼有時間來這邊？”

　郭媽錯愕之余飛快把天鵝擱在茶幾上，手往上的圍兜上了兩把，快步走過去，接了趙璟笙下來的大外套。

　趙璟笙剛從外進來，上還沾著冷冽寒氣，外頭不知不覺下了雪，他大上落了不雪花。

　“喲，外頭可是下雪了？祖宗誒，下雪了還跑一趟，老太太又要叨您了。”

　“雪不大。過來看看老太太。”趙璟笙瞥了一眼鞋柜，“今晚有客人？”

　一雙杏的緞面鉆扣高跟鞋規矩地擺放在角落。細細的鞋跟，帶著若有似無的。

　“老太太請了顧家的兩位小姐吃晚飯。大爺也在。”郭媽把況簡單講了一遍。

　趙璟笙眸暗沉，沒什麼表，換了拖鞋后朝餐廳走去。

　－

　餐廳大圓桌上只坐了廖廖四個人，乍一過去，滿桌子菜都沒怎麼。老太太有糖尿病，忌口多，兩個年輕孩也吃不了多，唯一的戰斗力趙崇霖卻是胃口不佳，不過是挑了幾只蝦來吃。

　趙璟笙就這樣不聲不響走到餐廳。

　老太太瞧見來人后，一個愣神，生怕自己是眼花看錯人了，“笙兒來了？”

　這小祖宗，平日里八百年不來一次老宅！若說是巧，別說是，就連郭媽都不信。

　顧筠正在埋頭喝湯，聽見老太太激的話語，也跟著抬頭去看，這不看還好，一看就跟見了鬼。

　怎麼回事！趙璟笙怎麼來了？不是說沒他嗎？？

　顧筠一秒進警備狀態。

　男人今天穿一長款的黑風，更顯拔頎長，像一片突然闖的夜，得人不得不把目獻給他。

　似是到的目，趙璟笙側頭，朝這落了一眼。顧筠一驚，飛快低下頭喝湯。

　桌上一共四個人，趙璟笙只跟老太太打招呼，把其他人當空氣。

　“路過這，順便看看您。”

　“吃過沒？”

　“還沒。”

　老太太一愣，“那....坐下一起吃？”

　“好。”他沒有毫猶豫。

　老太太眼底難掩震驚，若不是這兒人多，肯定要去趙璟笙的額頭，看這小祖宗是不是燒糊涂了。平日里，若非除夕那晚，趙璟笙是絕不會和趙崇霖同桌吃飯。這是趙家上下都心照不宣的事。

　所以，喊了趙崇霖的局，一般是絕不會再通知趙璟笙，沒人敢跟這位爺添堵。

　郭媽也按下驚愕，小跑去廚房，從碗柜里拿出趙璟笙專用的一套骨瓷餐，用沸水燙過后拿過來。

　能和兩個孫兒吃晚飯，老太太高興還來不及，就是發愁該怎麼安排座位？桌上四個人，左手邊是顧筠，顧筠旁是趙崇霖，右手邊則是顧昭。

　難道讓笙兒坐在顧昭邊上？不可能。

　那坐在霖兒邊上？更不可能了。

　沒等老太太琢磨出名堂，趙璟笙徑直走到老太太正對面的空位，拉開椅子，坐下。

　整個大圓桌半邊坐了四個人，另半邊就坐他一個。猶如象棋棋盤的楚漢河界，分外詭異。

　不止顧筠，就連顧昭也被他這架勢給駭到了。

　趙崇霖沒說什麼，對這種景免疫了，神也算自若。老太太笑兩聲，嗔罵了幾句趙璟笙就是個離經叛道的壞家伙，讓兩位小姑娘別介意。

　顧筠干笑兩聲作陪。哪敢介意....

　接下來氛圍在平和中著繃，一直是老太太說話，顧筠和顧昭跟著笑。

　幾分鐘后，郭媽把那盤流心天鵝端上桌。脆的中式甜點，優雅致的天鵝造型，是廚師為了兩個孩子特地做的。

　老太太使眼暗示趙崇霖給顧筠夾一個。

　趙崇霖不聲地看了眼顧昭，筷子朝向那盤天鵝，夾了一個，放進顧筠的碟子里，溫聲道：“你不是吃云笙酒樓的天鵝嗎，嘗嘗，看看比不比得上。”

　顧筠小聲道謝：“謝謝崇霖哥。”

　正在不不慢挑魚刺的趙璟笙頓住。

　老畜牲是崇霖哥，他就是趙大哥？

　他沒來由的涌起火氣來，冷笑一聲，把筷子不輕不重地撂在筷架上。清脆的一聲哐當，滿桌人都是一停。

　老太太臉一變，先發話：“笙兒，這是做什麼？”

　若是沒外人，隨他上天下地，都不管，可桌上有外人，場面就不能弄得太難看。但凡傳出去了，趙家的面子往哪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