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房卡?
一個男人給你房卡,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屈辱?辱?侮辱?亦或憤?
顧筠沒什麼意味地笑了笑。這幾天到的屈辱太多了,以至于被趙璟笙塞了一張房卡,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逸璽莊園是上京去年年初才開業的超星級酒店,剛開業的時候,還是上京的一大新聞,多名媛網紅明星爭相下榻這家酒店,以驗一番奢侈的貴族。
酒店開業那一個月恰逢二十歲的生日,也跟著湊熱鬧,包了一間豪華總統套房,請了好多朋友來慶賀的生日。
還記得那天喝到醉熏,換了泳裝跳進套房自帶的天無邊泳池里,粼粼的夜燈照得人皮在發,顧筠從水冒出來,裴珊在一旁給拍視頻,大呼這樣像一條人魚。
笑不可遏,喝醉了,聲音更是帶著春風一樣的矜:我這可是兩萬塊的泳裝!那必須像人魚呀!
然后趴在泳池邊,看著腳下一無際的上京夜景,璀璨得如同一首詩。邊是朋友們在唱歌,打牌,玩鬧,開香檳。
那晚,是快樂的。
所以第二次踏這家酒店,是去給男人當小人?金雀?玩意兒?
顧筠牢牢的抓手中的房卡,堅的邊緣陷進皮里,勒出一道直直的紅痕。
弄不懂趙璟笙為什麼要這麼做。
趙崇霖已經出局了,他已經是板上釘釘的趙家未來的掌權者,元晟集團的繼承人。
是因為是趙崇霖名義上的未婚妻,所以他要連一起奪取,才能突顯出他贏得有多酣暢淋漓嗎?
-
一大早,一通電話把顧筠醒。
顧筠迷迷糊糊去枕頭底下的手機,強行掀開黏在一起的眼皮,一看,是裴珊。
“唔....怎麼了大寶貝....”剛醒,嚨里很干,聲音帶著微啞。
“不會吧!筠子,你把嗓子哭啞了?”裴珊一臉心疼,“別啊,你趕把你銀行賬號轉過來,我這搞到一些錢,先打給你,你拿去應急!”
顧筠昨晚失眠了,想著家里的爛攤子,又想到趙璟笙,又想到母親,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熬到天破曉才逐漸睡過去。
“錢?”顧筠一腦從床上坐起來,“什麼錢?我說了你可千萬別去找你男人啊!”
“你都還沒嫁進去,你這不是存心留話柄--”
裴珊打斷:“哎呀,不是!找我哥要的,把我未來三年的零花錢全支了,再加上我自己的存款,唔--錢不多,零零散散湊了一千多萬,你拿去先把廠子里工人的工資給結了,省的一天到晚來你家鬧!”
顧筠抓著手機,一酸酸的緒蔓延上來,氣息有些不穩:“大寶貝--”
“stop!別給我煽,姐不吃這套啊!我沒我哥的零花錢也可以花沈時如的,你放心,生活水平只高不低!”
裴珊絮叨了半會兒,想起來昨日顧筠應該去見了趙崇霖,連忙問結果,到底是怎麼弄的,他難道真不給個解決辦法?
“沒怎麼弄。我和他解除婚約了。”顧筠的聲音異常冷靜。
電話那頭頓時一滯。
裴珊第一回遇到這種事,一時半會到不知道是該安還是該罵渣男。
“那你媽那你怎麼去說啊?你不是說你媽和趙崇霖的媽是好閨嗎?唉,這事是真煩。”
顧筠掀開被窩,走去浴室,順便把手機開了揚聲,“我找個機會跟說。不可能不理解。”
兩人又聊了幾句,正要掛電話的時候,顧筠忽然腦中閃過一個荒誕的想法。
“珊珊--”
“怎麼了?”
顧筠咬了咬,緩緩開口:“你.....能不能幫忙打聽一下我大伯的行程?”
“你大伯?顧萬騫?顧氏集團董事長?”裴珊這下是真的愣住了,比聽到顧筠說解除婚約了還要震驚。
“對。”
顧筠咽下頭苦的滋味。
半小時后,顧筠的微信里收到裴珊的消息。
【顧萬騫人正在倫敦出差,妻子兒下周飛倫敦,一家人準備在倫敦過年】
大伯不在上京,只有那個人在......
裴珊接著又發來消息:【別去找那個老妖婆!你去了我跟你沒完,聽到沒?】
顧筠扯出苦笑。
-
銘湖山居里,一派靜謐雅致的景象。這兒是上京老牌富人區,住在這的都是早早一批致富發家的。從大門進去,能看到一棟棟奢華的獨棟別墅,每家都有一片寬敞到能踢足球的院子。
現在政府正收攏政策,明確規定不再審批別墅項目,像銘湖這種規劃好,業也好的別墅小區,可謂是一房難求,多得是人想買這兒的二手別墅。
顧筠輕車路的找到顧萬騫一家的別墅。讀初中時,有一整個暑假都住在這里,對這個小區的布局很。
“叮叮”
一聲門鈴打破了顧家別墅的安靜,正在打掃的用人往可視屏里一瞄,發現是個年輕漂亮的孩。
用人摁下通話鍵,“您好,請問您是?”
“我來找顧太太,您麻煩通報一聲。就說我是顧筠。”
“誒,好。您稍等。”
顧筠抱著一束鮮花站在鐵門外,今天沒穿旗袍,只是穿了一件白高領,黑百褶,長靴,外罩白的西裝款羊絨大。低調簡約的一,襯得手里那捧郁金香愈發艷滴。
在鐵門外足足站了半小時后,門才緩緩而開。
顧筠深吸氣,抱手里的花走進去,上了臺階后才到別墅大門,門已經開了。
“不用換鞋了,就站那兒說吧。”
一道慵懶輕慢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顧筠抬頭。
前方樓梯上一位保養得宜的中年人,懷里抱著一只通純白的貓,長及腳踝的真,肩上披著雍容的皮草,頸部掛著一串顯眼的佛珠。人一看就是養尊優的富太太,可在看到顧筠的瞬間,溫和的眼睛里出刻薄的尖利。
顧筠一時有些恍惚,張的背脊發汗:“......大伯母,好久不見。”
人笑出聲,彎腰把懷中的貓兒放在地上,貓咪對顧筠這個陌生人很抗拒,對著顧筠低聲喵吼,隨后一溜煙躲在了沙發底下。
人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別,我怕見多了被你克死。”
顧筠咬住,有遁地而逃的沖。明明知道來這就是自取其辱,若不是被到了絕路,肯定不會來。
人冷笑,似是多一眼也不想看:“說吧,你來找我做什麼。”
顧筠低下頭,再三摁下難堪的緒,把自己的訴求簡單說了一遍。左不過就是借錢,先拿公司百分之十的份質押。
“百分之十啊?借兩個億?”人挑眉。
顧筠深吸氣,忍住莫大的恥辱,鞠躬下去,“大伯母,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念著大伯和我爸是親兄弟......您......”
“借兩個億可以。你讓你媽在安兒墳前磕一百個頭,怎麼樣?”
顧筠不可置信地抬頭看面前的中年人。
讓母親在顧安墳前磕一百個頭?
“.....您....在開玩笑嗎?”
“開玩笑?”人倏爾凄厲高喊,
“你媽當年害死我兒子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媽在開玩笑?若不是你媽非要帶他出去玩!我的安兒會死嗎!?”
“不是的!”顧筠握拳頭,紅了眼圈,在心底警告了自己一百次不能沖,可聽到人詆毀自己的母親時,還是忍不住,口而出反駁:
“那次是安安纏著我媽,說要上街去買氣球!我媽....我媽不過是一時沒注意,去接了賣氣球的人找的零錢,安安掙了手,去追飛走的氣球,才會....才會......”
才會被一臺突然駛來的汽車撞倒,鮮淋漓的小孩兒還沒來得及拖進醫院,就死了。
顧筠閉上眼,死死的抓著手里的郁金香,幾乎要隔著棉紙把花抓破。這些話,已經解釋不下一百遍一千遍了。
可他們從來都沒有信過,強行把過錯往母親上推去,仿佛多一個人去痛罵,去仇恨,他們的悲傷就會一些。
就是因為這件事,父親不知道該如何和顧家人相,被迫從顧家出來,帶著們自立門戶,母親因此換上抑郁癥,后來和父親的夫妻也一落千丈,再后來他們離了婚。
“你夠了!你和你媽就是一路貨!從來都不肯承認這件事就是你們的錯!你爸都是被你們一個個挑唆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
對于人的這些辱罵,顧筠當年不知道聽了多遍,可現在聽來還是覺得刺耳。
不該來的,也許是被趙璟笙給的那張房卡給急了,才會想到這個撞南墻的辦法。
扯出一個苦的笑來:“如果伯母不愿意,那晚輩就先走了。”
人眼睜睜地看著顧筠,憤怒越演越烈。剛剛才為早逝的兒子抄完佛經,現在害死他的人就來了,這就是存心給孩子添堵!
忽然從樓梯上沖了下來,一把奪過顧筠手里的郁金香,右手高高揚起,顧筠條件反地往邊上去躲,可還是慢了一步,人的指甲劃過的側臉。
鉆心的疼。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憑什麼死的不是你,是我兒子?”
“拿我兒子的命給你擋災?”
“........誰不知道你媽當年找了風水大師給顧笑看病?嗯?我兒子死了,那死丫頭的病就好了?”
瘋子。
都是瘋子。
顧筠大腦缺氧,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猛地把人一推,倉惶地逃出了這棟別墅。
從顧家別墅出來后,顧筠完全沒有意識到整個人都在發抖,逆涌,皮都是滾燙的。
呼吸急促,手上的作很焦躁,沒有毫的思考,從包里的夾層出一張黑的名片,對著上面的號碼,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輸進手機里,按下綠的撥通鍵。
整個過程沒有一猶豫。
出乎預料,電話很快接通,對方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先說。
短暫的沉默徹底耗干了顧筠的僅存的理智。從撥出這通電話的瞬間,就沒有退路了。求他是墮落,被這個瘋癲的世界欺負,何嘗不是一種痛苦的墮落。
“趙公子,我是顧筠。”
“嗯。”
對面的聲音聽不出任何驚訝,似乎是早預料到會接到這一通電話。
顧筠咬,忍著莫大的恥,“您今晚有空嗎?我可以和您談談嗎?”
對面沉默一息,“八點。”
“好....謝謝。”也不知道對面聽出話里的哽咽緒沒,顧筠握手機的手心出了汗。
“不用謝,顧小姐。”
男人的聲音低沉,平靜,如寒潭深井,如照不進的幽冥。顧筠能想象到他刻意低的顧小姐三個字里,抑著洶涌的占有。
電話被對方掛斷,顧筠的手臂虛虛落下來。
-
顧筠打車去上京最繁華的商圈,許是整個人狀態不對勁,額上一直冒冷汗,開車的師傅兩次問需不需要幫忙,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謝謝師傅,就在這下吧。”顧筠掏出手機掃了司機遞來的二維碼,付款后下車。
今天是周末,國金廣場這里很熱鬧,人涌,沸沸揚揚。
顧筠找了一家人的甜品店,點了一只冰激凌,自從了冬,就好久沒有吃過冰激凌了。卡布奇諾華夫筒,上面灑滿了碧果脆,咬下一口,滿的香甜順。
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小口吃著。甜筒吃完了,又點了一杯白桃烏龍茶,熱乎乎的茶灌進去,胃里有種冰火兩重天的覺。
甜味讓變得平和了好多。
就這樣坐了整整一個下午,中途微信響了幾次。
一個是李夢發來的,說顧致林明天就能出院了,問要不要來醫院,家里人一起吃個晚飯。
一個是常年訂做旗袍的工作室發來的,通知,兩個月前訂的那件蘇繡旗袍做好了,問什麼時候能空來試穿。
顧筠:【不了,夢阿姨。今晚約了人吃飯,你們慢慢吃~】
顧筠:【幫我謝謝陳老,我等會就來】
在旗袍工作室一呆就是一兩個小時,不知不覺中,夜晚已經悄悄到來,城市華燈初上,霓虹璀璨刺目。
顧筠出門時的那套百褶已經被換了下來,白大里是一件絕倫的旗袍。等了整整兩個月的旗袍,居然在今天通知做好了。
有個很荒誕的念頭,這件旗袍,是為了見他而做的?
旗袍的尺寸大小都很合,陳老是旗袍技藝的非傳承人,做了大幾十年的旗袍,這三年里,顧筠訂了不下五六十條旗袍。
“丫頭,是穿上嗎?換下來的話,我就讓小梁給你用盒子裝好。”陳老笑呵呵地看著顧筠。
顧筠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手指上銀白的包邊,細膩的一如新雪,淡淡垂下眼,“不換了,就穿著吧。”
不是一個后悔的人,有些事既然決定了,就會一往無前。
所謂的生活,不就是如此?
想得通,放眼整個上京,能接下家這爛攤子的人,只有趙璟笙。
只有他肯,也只有他有這個資本。
落地鏡里,孩一淺桃長旗袍,在夜晚的華里,仿佛隔著一籠煙雨去看春日桃林,錦緞合著的曲線,銀白曇花刺繡圖案從領口一直蔓延到角,盤扣是綿潤的白玉。
娉婷而立,風旖旎。
陳老也算是七十高齡的老匠人了,這一輩子什麼名媛明星沒見過,去年有一部大火的民國劇,主二的旗袍都是出自他之手,上京城的名媛太太們也在他這里定做服。
可顧筠的的確確是他見過的,年輕一輩里穿旗袍最有韻味的小丫頭。
陳老看了眼時間,都七點多了,小丫頭還特意跑來換了旗袍,定是有特別的人要見,他心思一,轉去木架上,挑了一串翠玉碧璽配蝴蝶琺瑯的襟。
,綠玉,黃琺瑯,配歡喜又溫。
“來,丫頭,再戴上這個,嘖!招桃花!爺爺保管你今晚一定旗開得勝!”
“.............”
趙璟笙....
大概只能算爛桃花吧。
顧筠扶額,但被陳老這麼一戲謔,沉郁的心思的的確確消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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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璽莊園酒店坐落在市區,像一座空降在熙攘繁華里的寧靜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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