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并不發達的四線小城市, 市中心最高的樓不過一棟四十層的住商兩用寫字樓。狹窄擁的街道，并不觀的店鋪一個著一個，麻麻的電線將天空割無數不規則的形狀，一大早, 煙火氣伴隨著蒸籠里的白氣漫上來, 適配著小城市獨有的寧靜與悠閑。

　六月雨季來臨, 南方獨有的悶熱席卷了萬，沒有什麼能逃發霉的命運，包括。

　不過很快就會擁有全新的生活, 會離開這里, 去更繁華更廣闊更好的世界。

　收到京大寄來的通知書的那刻，姚瑤終于忍不住, 哭了出來，抱著這份通知書, 坐在學校的場上的升旗臺上, 哭得像個傻子。

　不遠的同學對指指點點, 說范進中舉，喜瘋了。

　上京大學, 上京城。

　一個小城市的普通孩子想要改變命運, 越階級，唯有讀書這一條路, 從小到大, 的心里就只有一個信念, 考上京大，去遙遠的北邊，飛得高一點，再高一點, 帶著的妹妹一起逃離那個地獄樣的家。

　－－“姚瑤！你個臭表子，老子花那麼多錢供你讀書，你他媽跑去大城市吃香喝辣，一錢都拔不出來，老子不如早點把你嫁出去，還能拿點彩禮。”

　－－“跟你媽一樣，都是他媽是賠錢貨。”

　－－“........一窩的賠錢貨！”

　男人鄙的咒罵，沖天的酒氣，濃嗆的煙味，制濫造的低劣香水，暗無天日的屋子，所有和末日對等的符號充斥在四周。

　“不要打我妹妹！！”

　姚瑤尖著從一場噩夢里掙扎醒來。

　睜眼的那一瞬間，干凈馨香的藍床罩映眼簾，床角放著一只呆萌的布朗熊玩偶，靈魂驟然拉回地面，姚瑤沉沉呼出一口氣來，抬手抹掉額上的津津冷汗。

　此時正睡在宿舍，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夢而已。

　直到已經徹底回過神來，姚瑤這才掀開床罩，順著樓梯，從床上爬了下去。

　手機里塞滿了各種垃圾消息，有給介紹學生補課的，有貸款的詐騙信息，有找借錢的，有讓今晚上班別遲到的，甚至有問約一晚的價格是多。

　姚瑤冷笑，把所有消息全部刪掉，不認識的號碼拉黑名單，做完一切后拉開屜，把一個藏得很深，不起眼的盒子拿出來，輸碼后盒子彈開，里面裝著錢。

　是在夜場工作每日結的現金。

　姚瑤把手頭的現金數了一遍，再加上自己銀行卡里的錢，一共是三萬多。離十萬還差得遠。

　對方給的期限是過完年后開春就要把錢還上。

　姚瑤幽幽嘆了口氣，洗漱過后，拿昨晚買的面包對付了早餐，正準備去圖書館學習，接到了經理樂姐打來的電話。

　“瑤瑤，你今晚過來嗎？”樂姐是個三十多歲的艷人，常年在在風月場里爬滾打，作息顛倒，煙酒不離，年輕時的一副好嗓子已經敗得差不多了，此時是剛醒來，聲音里著嘶啞。

　姚瑤皺了下眉，“不是說做六休一？”

　人被這話給逗笑了，“我的寶貝誒，我們這又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工作，只要是有錢賺，那就是大年三十也得開工啊。”

　“今晚是齊的生日，在咱們club攢了個大局，好多姐妹都搶著要我推薦過去，我看他上次對你有些意思，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姓齊的局，我沒興趣。”姚瑤垂下眼眸，把手機開了擴音擱在桌子上，騰出兩只手收拾書包。

　人被姚瑤這態度出幾分恨鐵不鋼的薄怒，“你這丫頭怎麼就不上道？人齊上次也沒干什麼，就是摟了下你的腰，你就給人甩臉子，打你一耳怎麼了？最后還不是給你補了兩萬塊？一耳兩萬塊，我都想替你挨了！缺錢就要有缺錢的態度，就你這樣賺死錢，什麼時候能替你妹把彩禮錢還上？”

　被人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姚瑤作放緩，有些不過氣來。

　那畜牲不如的父親擅自把妹妹的婚事定了出去，一聲不吭拿了對方十萬彩禮，現在對方突然上門要妹妹過年后就嫁過去，不嫁人，就把彩禮錢退了。

　對方就是個流氓，因為挑釁滋事在公安局留了案底，小城市里沒有，蒜皮的小事都瞞不住，周圍本沒人肯把自己兒嫁給這種流氓。

　姚瑤沒有想到們的父親能做出如此不要臉的惡心事，把十萬彩禮揮霍一空，現在家里本拿不出錢來退回去。

　“今晚只需要喝酒吧？其他的我不做，您知道的。”姚瑤猶豫片刻，問道。

　人語調輕松，“放心，你不肯，人家也不可能霸王上弓，都是圈子里有頭有臉的公子哥，玩不出這麼沒品的事兒。”

　聽到這話后，姚瑤莫名笑了聲，嘲諷的意味十足。

　就是有頭有臉的公子哥才敢玩兒那些沒下線沒品的事，還能仗著家里的權勢地位全而退，玩起來就更沒有顧忌了。

　樂姐說這話，是把當傻子哄。

　“寶貝，今晚八點，別遲到。”

　－

　進包廂之前，樂姐從口袋掏出一管極艷的口紅，把姚瑤的臉一掰，細致地替描摹致的形，一邊嘆著這麼漂亮的一張臉，怎麼就浪費了。

　姚瑤是難得一見的古典人，瓜子臉盤小巧玲瓏，一雙勾魂的丹眼微微上挑，很，這絕非市面上常見的類型，冷中帶艷，像一朵覆霜的白玫瑰，綻放在風中。

　“多笑笑，寶貝，你這一笑，男人心都要化了。”

　姚瑤垂落在側的拳頭攥，有很悲哀的緒縈繞在心頭，沒有想到拼命考來了上京，就是想為自己掙一份尊嚴回去，可最后還是落到賣弄姿的下場。

　就是飛得再遠，也會被宿命拉回去，跌進泥里。

　姚瑤不聲地側過頭，聲音很淡，“不用涂了。你答應我，只要我去敬杯酒就跟我結一天的工資，你不要騙我。”

　樂姐微微皺眉，但很快又一笑，“不騙你，寶貝，就喝一杯，給齊個面子。你啊你，上次弄得人家多沒臉面？”

　包廂很大，是蘊空club最大的一間至尊套房，配套設施一應俱全，長條沙發上坐滿了著鮮的男男，氣氛鼓噪熱鬧。

　今晚的主人公，齊家的小爺齊崢翹著一郎坐在中央，鶯鶯燕燕環繞著他，爭先恐后地往他上去。

　樂姐把姚瑤帶到齊崢的面前，弓著腰，諂的口吻和齊崢說話，“齊爺，您今天生日，這麼大的日子，我們瑤瑤非說讓我帶來給您敬杯酒。”

　樂姐話落，四周有不探究地目看向姚瑤。

　在蘊空club，誰不知道姚瑤得罪了齊家小爺，被人一耳打進了醫院，眼睛都打腫了，一連好幾天都沒來上班。

　齊崢看了眼姚瑤，輕佻地視線在上掃了一圈，都是第一次見了，還是被這張不笑的臉給驚艷了一番。

　太漂亮了，是那種男人無法抗拒的漂亮，獨特的漂亮。

　“我倒沒看出來的誠意，樂姐，該不會是你在這誆老子吧？”齊崢子向后倒去，懶懶地靠在一個年輕漂亮的孩上。

　樂姐見姚瑤沒靜，跟個死人一樣杵在這，心里一急，可是收錢了的，若不把事辦好，今天誰都沒有好下場。

　樂姐狠掐了一把姚瑤的后腰，低聲：“快點。裝什麼清高。”

　姚瑤痛苦地皺起眉，栗了下，僵地去拿空酒杯，給自己倒了半杯。

　“齊爺，我敬您，祝您生日快樂。”姚瑤語氣很淡，和人一樣，沒有半分的笑意，但眼角眉梢卻天然流出一子的態，上挑的眼睛像一只小狐貍。

　齊崢一時看迷了，心里想著這麼漂亮的臉，他上次若不是氣極了，無論如何也扇不下手。

　“等等。”他忽然起，攔住姚瑤喝酒的作，姿態狎昵，“就半杯？你看不起誰呢。”

　姚瑤睜著雙眼看他，幾分無措，不知道他是要找茬還是要繼續報復上次下了他的面子，只能無奈退讓，“不好意思，齊爺，我倒滿。”

　姚瑤看著那一杯快要漫出來的酒，心里有些忐忑，這麼急匆匆喝一整杯下去，只怕是扛不住。

　“不想喝？”看出來姚瑤的猶豫，齊崢挑眉笑了笑，曖昧地低語：“那不如你過來陪我玩幾把游戲，我不讓你喝酒，怎麼樣？”

　姚瑤的耳廓被陌生的氣息侵染，下意識抗拒地退后兩步，“我敬您。”

　話落音，一大杯酒就灌了下去，閉著眼，大口喝著，強下胃里翻涌的惡心，咽下苦難喝的。

　齊崢又一次被下了面子，臉不蘊。

　姚瑤喝完酒，晃了下，“齊，酒喝完了，我就不打擾您過生日了。”

　說完，逃一樣迅速轉，朝包廂門走去，可還沒走出兩步，齊崢罵了一句，抬手扣住的手臂，把人狠狠往沙發上一摔。

　“媽的，給臉不要臉？”

　姚瑤就這樣被砸到了沙發上，場面頓時失控，一群鶯鶯燕燕尖著往兩邊去，包廂里正在唱歌的孩也不敢唱了，舉著話筒，張著看向這邊。

　樂姐心里連連哀嚎，心想這下是壞了，這妮子就是給臉不要臉，在這種公子哥面前擺什麼清高呢？現在好了，把人家惹惱了，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既然選擇了來這兒陪客人喝酒，逗客人高興，就該知道有些底線就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及，忍忍就行了，何必弄得大家都下不來臺？

　姚瑤掙扎著起來，一雙嫵的眼睛里劃過懼怕，把自己抱一團。

　小時候，那個爸爸的男人也是這樣，目兇地看著，著皮帶往和妹妹上揮去。年的影像噩夢一樣揮之不去，此時此刻，仿佛又陷了那個無邊的地獄。

　“在老子面前擺譜？怎麼？京大的高材生了不起啊？還不是要出來陪酒，媽的，讓你陪我玩兒是給你面子，怎麼，老子是不給你錢還是不給你好？”齊崢一把扯住姚瑤的頭發，迫使看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姚瑤神驚恐，像是應激反應，眼底全是破碎的戚戚之。

　怕挨打，怕疼，怕男人，怕這種孔武有力的男人。

　記憶里，這種型健壯的男人力氣大，打起人來本收不住力，疼到眼冒金星都是輕的。

　包廂里做一團。

　齊崢一把扯開姚瑤的領，雪一樣細膩的出來，白得晃眼，齊崢抬手抓了一把生日蛋糕，抹在那雪膩之上，笑容里著邪惡，“不如，你給老子當生日蛋糕，老子給你十萬，怎麼樣？”

　－

　接到趙璟笙的電話時，霍庭正在蘊空club后面的山地賽道上和一群朋友飆車，剛跑完了一圈，整個人正興著，速度帶來的激讓都燃燒了起來。

　“一哥！您要不要來玩車？今天來了個厲害的小子，媽的，野得不要命，就您能滅滅他的氣焰。”對方沒說話，霍庭自個兒興地嚷了起來。

　趙璟笙被他的大嗓門吵得耳疼，聲音更冷，言簡意賅直接說事，“一個姚瑤的，就在你們蘊空，你去看著點，別讓人出事了。”

　霍庭一驚，“妖妖？”

　這什麼妖里妖氣的名字！一哥怎麼認識這種人？

　“喂，一哥，是您的－－”

　話還沒說完，趙璟笙啪一下掛了，徒留霍庭一臉茫然。

　霍庭猛吸了一口煙，利落地把煙碾滅在跑車引擎蓋上，隨后一扔，煙準地扔進了山路邊上的垃圾桶里。

　上車后，他轟地一下踩油門，跑車發出野一樣咆哮的聲音，不過是兩個彎的車程，直接橫到了蘊空的大門口，也不管會不會堵到別人的車。

　霍庭把車鑰匙甩給侍應生，一邊代，“把管事的給老子找來。”

　“是，霍爺。”

　男人的型格外壯碩，足足有一米八七的大個子，平日里不停歇的運鍛煉養了一壯的腱子，再加上他那一頭短到頭皮的發茬，讓人看一眼就發怵。

　可毫無疑問，他的長相很優越，廓英俊朗，五立，笑的時候會有一點若有似無的酒窩，倒是可，只是他很笑，除了在人面前。

　兩條長裹在收腳口的休閑長里，腳上踩著一雙機車靴，上罩著一件款式非常特別的機車皮，像是定制款，整個人散發出強烈的荷爾蒙氣息，像一頭進攻型的野。

　管事的總經理很快就跑過來了，就是跑的，一點也沒說錯。

　“庭爺，您怎麼來了。”他不敢看這兇神惡煞的主。

　蘊空是霍家的場子，但不歸霍庭管事，是霍庭小叔叔的產業，平日里霍庭會帶人來玩，但也只是去專門獨立的包廂，從不與其他客人混在一起。

　“你們這有個妖妖的孩？”霍庭叼著一煙，吊兒郎當的問了句。

　“妖妖？”經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指誰，“噢噢，您說姚瑤啊？最近在我們這工作，是負責銷酒的，偶爾也會陪客人喝酒。”

　“陪酒？”霍庭倒是愣了。

　這什麼人啊？一哥怎麼會認識個陪酒的人？

　“在哪，把人找來。”霍庭也懶得多說，直接吩咐。

　經理這下犯難了，這姚瑤是何方神圣？怎麼今天齊爺也點名了要，現在又來了個更不好對付的主，這可怎麼是好！

　“嗯.....”經理吞吞吐吐，“要不庭爺您先在包廂里坐會兒？我等會兒就讓姚瑤來陪您。”

　霍庭氣笑了，“你他媽聽不聽得懂人話？爺讓來陪我了嗎？爺是找人，不是找人陪酒。”

　別污了他的清譽！他怎麼是那種點人陪酒的糟老頭子！

　霍家是從娛樂行業爬滾打出來的，偌大的家族里各個親戚都不是省油的燈，不是包婦就是養小狗，霍庭從小見慣了風月場所，最是厭煩那些花花伎倆，所以，他從小立志，要出淤泥而不染。

　就要做整個霍家最干凈的男人。

　經理連連哈腰賠笑，“誒，誒。姚瑤現在在齊的包廂里，我帶您去見？”

　“帶路。”霍庭嗤了聲。

　很快就到了包廂門口，還沒進去，就聽見包廂里傳來叮鈴哐啷的聲音，像是把桌子椅子打翻在地。

　包廂門口有個濃妝艷抹的小孩兒在哭個不停，求著門口的保鏢放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