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和小葛等了幾分鐘, 一輛奔馳轎車開過來，在停車區停穩后，大衛考夫曼從車里下來, 往頭上戴了禮帽。

　秦瑜快步走過去：“David，你來得好快。”

　“你是我的超級貴賓，你的事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原來你只是把我當做客戶。”

　“當然是朋友，也是永遠要服務好的貴賓。為了那一句，信心比黃金還珍貴。”大衛問, “是什麼樣的事？”

　秦瑜邊走邊跟大衛說這件事，大衛帶著上樓，走過長長的走廊, 小葛問：“秦經理, 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我朋友的朋友那里。”

　直到來到了一間辦公室門口，辦公室門敞開著。

　秦瑜跟著大衛進了辦公室, 里面一位年輕的外國小伙說：“先生，先生在等您了，請您跟我來。”

　小伙子走到高大的柚木門前, 推開了門：“請。”

　秦瑜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進去, 大衛跟說：“，你跟我進來。”

　“小葛, 你在外面先等等。”

　秦瑜跟在大衛后，進辦公室里間, 里面是一位中年的洋人，穿著英式的三件套, 說著標準的倫敦腔。

　他和大衛擁抱之后, 大衛轉：“Tom, 我之前跟你說過，當我對自己都絕的時候，有位士跟我說，信心比黃金還珍貴，把在H銀行的兩萬盎司黃金存進了達，還說，達會比我們的壽命還長，我今天把這位士帶來了。”

　“你好！David跟我提起過，你是一位特別的士。是你幫他渡過了危機。”

　“我不這麼認為，沒有我，相信David也能渡過危機。我只是給了他一些信心的支持。”

　“Tom，先幫手里的一個單子解決一下，讓的人可以先理了事，我們再一起聊天吃飯。”

　這位了那個年輕小伙進來，讓他找了人，帶小葛去解決。

　秦瑜在湯姆的辦公室坐著，看著墻上的壁畫，第一幅是一座廟宇，第二幅就是一棟高樓了，第三幅是現在這棟大樓，這是江海海關辦公地點的變遷。

　兩人在談論，海關總稅務司從北京遷往這里之后，國民政府跟稅務司進行的談判，要求關稅自主，要求可以自由用關余。

　秦瑜這才知道，民國立之后，海關的稅款也落了外國人手中，都在三家英資銀行的賬戶里，甚至連償債、賠款剩下的關余，中國政府也無權用。

　達之前沒有吃到關稅存款這塊蛋糕，所以大衛想要為稅款進出的銀行之一，這麼大的流水往來，會帶給達更大的風險抵抗能力。

　“目前來看，完全沒有可能，國民政府要求將稅款放新立的中央銀行。其他三家銀行也會退出。”湯姆跟大衛說，“所以這塊，你就不要想了。”

　這也算是一個進步吧！至自己國家的海關稅收，政府能自己用了。

　湯姆的書進來：“秦小姐。”

　秦瑜站起來，走到外間，小葛笑得仿佛臉上開了花兒：“已經辦好了。秦經理，您真厲害！我今天算長見識了。”

　“你先回去吧？我跟我朋友和威廉姆斯先生要一起用午餐。”

　“好。”

　大衛提議到匯中飯店吃飯，從海關大樓到匯中飯店，不過兩三百米的距離，秦瑜跟著兩位先生一起走過去。

　匯中飯店除了西餐廳之外還有一間房，應該算是牛排館吧？或者說是比西餐廳提供更貴西餐的地兒。

　點了餐，秦瑜聽兩人繼續剛才的話題，原來湯姆.威廉姆斯剛剛從武漢海關調過來，他本就是江海海關稅務司梅樂和的舊部，如今上頭的總稅務司安格聯和國民政府之間矛盾很深，國民政府當然希能有一個可以協調雙方矛盾的總稅務司，當然國民政府希的，不一定是洋人希的，所以海關部也是斗厲害。

　只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不，斗最激烈的銘泰的那群洋人從外頭進來了，史斯夫人的臉非常不好看，亨利似乎有些得意。

　“抱歉，我Boss來了，我去打個招呼！”秦瑜站起來。

　“我跟你一起去。”大衛說。

　大衛考夫曼還是史斯夫人介紹認識的，大家都是人，秦瑜和大衛走過去，鮑看見兩人雖然有些意外，卻也知道秦瑜是幫了大衛找到了傅家，渡過了達最艱難的時刻，緩解了危機。

　秦瑜跟鮑和史斯夫人打了招呼，看了一眼亨利，跟史斯夫人說：“Madam，我想您需要個時間請David吃飯，要不是他今天介紹我認識副稅務司先生，浩方的兩臺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放出來呢！”

　秦瑜見史斯夫人的臉一下子轉晴：“David，謝謝！”

　“一起去認識一下Tom？”大衛問史斯夫人，“他剛剛從武漢海關調過來。”

　“好。”

　史斯夫人過去跟湯姆寒暄，秦瑜沒走，看向亨利：“Henry，能不能教教你們用腦子思考？他怎麼會認為我會丟了海東紗廠的印花機訂單？是誰給了他這個錯覺？”

　此刻亨利正是得意之時，他著小胡子說：“白天鵝小姐，不知道你哪里來的信心？”

　“如果有必要，我明天可以請宋世范先生來洋行，跟Bob和Madam聊一個未來長期合作的框架協議出來。”秦瑜跟亨利說，“你不會以為，讓營造廠的年老板回寧波跟宋世范先生說了兩句我的壞話，宋先生就會真的信了吧？認定中國頂尖商人沒長腦子的人，我建議他先問問自己有沒有長腦子。”

　查理何跟亨利匯報過這個事，亨利聽他這麼一說，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索讓整個紡織機械代理部停頓下來，他找了海關的那個李維去阻礙銘泰進口產品的放行。

　卡死掉史斯夫人手里的紡織機代理部，東們選擇，要麼他出局，要麼史斯夫人滾回家去帶孩子。

　現在史斯夫人在跟威廉姆斯先生聊天，聽起來海關這塊已經放行了，這位和江海海關稅務司可是站一條陣線的，哪里是李維一個科主任可以相提并論的。秦瑜這是跟所有人宣布，海關這里以后完全沒問題了。

　上午開會他質問地史斯夫人啞口無言，現在這些問題已經沒了……完全沒了。

　顯然鮑已經反應過來，他的笑容在擴大，秦瑜見大東都在，作為史斯夫人的狗子，自然要盡心盡力：“Henry，地產置業部在前幾年豬都能上天的時候，你讓一個腦子不太好的人去管這個部門也能賺錢。歐戰之后老的債券國英國和新的債權國國之間的不平衡……”

　秦瑜簡單扼要地說了三十年代經濟大蕭條的起因，這個是未來會發生的，事后諸葛亮分析的結果。但是現在這個年代，大部分的經濟學家，政客都對經濟于盲目樂觀中，實際上就是事前豬一樣。

　秦瑜問他：“這個時候地產這種長周期的產品，在沒有風險意識的人手里掌控，風暴來臨，你知道會是什麼樣一個狀況嗎？”

　“白天鵝小姐，你這樣危言聳聽，是想要做什麼？”亨利正在說服東，將史斯夫人趕回去。上午已經初見效，沒想到中午居然出現這種事。

　“危言聳聽？請你說出你的邏輯，不要拿政客里的話來說什麼經濟沒問題，也許他們連塔羅牌都沒算過就把話給說出來了。請你打破我的邏輯鏈，來說服大家，短期危機不會發生。”

　亨利早上面對史斯夫人關于要收地產投資，就是舉例一位政客的話，說目前經濟形勢很好，中國國民政府上臺之后會趨于穩定，現在是投資的最好時期。

　“我為什麼要在這里跟你辯論國際經濟形勢？”亨利很是惱怒，他被一個中國人挑戰了權威，他是這家洋行的董事，是這家洋行的副總經理。

　秦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帶著挑釁和玩味：“現在是用餐時間，我過去吃飯了。”

　鮑點頭：“用餐愉快。”

　“您也是。”

　秦瑜回到餐桌，史斯夫人剛好跟威廉姆斯先生打好招呼，要走過來們倆相遇的時候，秦瑜被史斯夫人擁抱了一下，聽說：“寶貝，謝謝你！”

　秦瑜被史斯夫人蹭了一的香水味兒：“您太客氣了！”

　秦瑜坐下繼續吃飯，大衛問：“，你剛才說的危機在醞釀，咱們在仔細說說？”

　秦瑜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關于三十年代大蕭條形的原因說了一下。

　大衛十分贊同：“很有道理，尤其是銀行這一段，銀行都是獨立經營，一家銀行倒閉，恐慌緒傳開，如果出現連環兌，就會破壞整個金融結構。我這次算是到教訓了，讓我意識到，風險管控的重要。”

　原來百年后達還在，是因為大衛提前接了教訓，在大風暴來臨之前控制了風險？

　銘泰高層那里，此刻史斯夫人和鮑用餐愉快，亨利臉不好之外，還要面對其他東的盤問，邏輯鏈，他能有什麼邏輯鏈？國際形勢都被說了，他能反駁這些都不存在嗎？只能再三強調，肯定是這個中國人危言聳聽。

　吃過飯，秦瑜搭大衛的車子回洋行，走到他們部門的門口聽見里面丁長勝在說：“樓下查理何這個拉稀癟三，幾次說我們經理是靠搭上宋家小老板拿到的訂單，剛剛海東廠里的朋友跟我說了，今天一大早，宋老板進去又給他們全部人汏腦子了，一定要盡快按照秦小姐制定的措施不折不扣地做下去，要是做不好的，趁早另謀高就。”

　“就是呀！秦經理一通電話，達銀行的大老板立馬趕到，帶著我們上副稅務司大人的辦公室，我跟著走進去，腳都要了。哈哈哈，副稅務司大人的書把人給過來，我下去之后，無論是辦理文件還是去港口提貨的，以前都是我給人點頭哈腰，這次是他們對我點頭哈腰。”小葛十分驕傲地說。

　秦瑜走進去：“小葛，我飯都吃好了，你故事還沒說完？”

　小葛轉：“秦經理，您回來了？您飯吃好了，我事兒也辦好了。我給您數數我從下樓到現在一共干了多事兒？您就不能讓我歇歇？”

　“你歇歇，你先歇！”秦瑜從包里拿出三個大洋，“誰出去買點糕點回來？我們開茶話會，一起聽小葛說書。”

　丁長勝自告勇：“我去。”

　丁長勝出去到邊上的德國人開的面包房，買了一大堆的西點，裝了整整兩個大紙袋。

　丁長勝抱著袋子往里走，有人問他：“阿勝，買的什麼啊？”

　問的這個人，是地產置業部的，手里提著熱水瓶，剛剛從鍋爐房打了熱水過來。

　自從武漢回來，丁長勝一直懊悔自己對秦瑜說了那些話，也時刻想要尋機會在面前表現，只是機會實在太難找了。

　早上查理何當眾那麼說他們經理，經理雖然打了查理何，不過到底沒有講清楚，經理不是靠著一張漂亮臉蛋拿到的訂單。

　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跟他們講清楚，他們經理是什麼樣的人。

　“葛永興這個東西，明明是我們經理找了海關副稅務司出面解決的，他就跑了跑，現在敲我們經理一頓點心。我到去買點心，我們下午吃蛋糕呀！”

　這位略帶羨慕地說：“你們經理來了才幾天？請你們吃過席面，跳過舞，這是吃第二回蛋糕了吧？”

　“是啊！是啊！吃席面是洋行出的錢，吃蛋糕都是自己掏錢的。不要說，雖然是個的，可比男的經理大方多了，也好講話，不會隨便就把人罵得狗淋頭。出了事，又有本事解決。年紀輕，姑娘家又怎麼了？我們服氣的。我可是剛剛接到海東廠的電話……”

　丁長勝繪聲繪講海東紗廠的事，那個兄弟說：“不折不扣執行下去？真這樣？這是出了什麼樣的金點子啊？”

　“那肯定是金點子，要不然陳華平跟了宋老板多年？不肯按照我們經理的辦法執行下去，不照樣給咔嚓了？宋大可以說他是被狐貍給迷了，宋老板是什麼樣的眼？那是老狐貍中的老狐貍，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哎呦，阿勝，讓你出去買點心，等我們的脖子都得跟鴨脖子了，盼著你回來，你倒好在這里跟蟋蟀一樣嘰嘰嘰嘰地聊不停？”他們部門的人下來，從丁長勝手里接過紙袋，往上走，“你快點上來。”

　“曉得了。”丁長勝跟這位地產置業部的兄弟說，“我上去吃點心，不然被他們分完了。”

　這位兄弟看著丁長勝往上走，搖著頭提著熱水瓶進辦公室：“樓上紡織機，今天又有得吃蛋糕了。”

　“怎麼又吃蛋糕了？還是他們那個經理請客？”

　“還能有誰這麼大方？而且事明明是人家經理辦妥的，請大家吃蛋糕。”這位老兄轉述了丁長勝跟他說的海關的事兒，“人家是有本事呀！你也不要天說人家有漂亮臉蛋，剛才丁長勝說了，為了能夠把秦經理給海東出措施不折不扣執行下去，宋老板過來把自己的親信，給趕走了！不要自己沒本事，就以為人家也只能靠一張臉吃飯。”

　“想要吃蛋糕可以啊！申請調上去呀！”邊上一個查理何的狗子說道。

　“冊那！就說兩句，都不行啊？你當我想天天看著一張拆污面孔啊！”

　查理何剛才被秦瑜打了，不僅僅是一拳頭的問題，而且還是丟了面子。雖然，他已經丟了好幾回面子了。

　此刻，查理何聽見門外的討論，真想把煙灰缸給砸了。

　查理走到門口，拉開門：“想要去樓上是吧？等明天我就送你上去。你們以為今天上頭的洋人全部不在是為什麼？今天，要決定到底誰滾蛋。你們認為是地頭蛇的亨利滾蛋，還是洋婆子滾蛋？”

　說完他把門“砰”地一聲，狠狠地關上。

　這個職員也是頭鐵的，說道：“說好的啊！明天不送我上去，就他媽的是豬玀！腦子有病的，當時看上人家小姑娘漂亮，人家來面試，沒轉好念頭，人家確確實實有本事，又非要背后跟個長舌婦一樣嚼舌，說人家靠臉蛋靠睡覺得來的訂單。幫幫忙！你自己喜歡帶著亨利去堂子里睡人，以為人家跟你一樣啊？我今天把話扔在這里了，亨利上臺，我就不干了！我就不信了，難道大上海就沒有我吃口飯的地方了。”